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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第八十二回“潘金莲月夜偷期 陈经济画楼双美”——话说潘金莲和陈经济自从孝堂在厢房得手之后，两个人尝着甜头儿，逐日调情打俏，通无忌惮。一日四月天气，潘金莲精心制作了一封情书投进经济厢房，却是一首原创的《寄生草》：“将奴这银丝帕，并香囊寄与他。当中结下青丝发，松柏儿要你常牵挂，泪珠儿滴写相思话。夜深灯照的奴影儿孤，休负了夜深潜等荼蘼架。” 这经济见许他在荼蘼架下，等候私会佳期，随即封了一柄湘妃竹扇儿，亦写了一首《水仙子》在上面，袖入花园内，来到金莲门角，就叫：“可意人在家不在？”不想月娘正在金莲房中，金莲出来，悄悄收下后回到房中，对月娘说：“他来寻大姐，我回他往花园中去了。”以此瞒过月娘。 却说西门庆大姐那日被月娘请去后边，听王姑子宣卷去了。只有丫头元宵儿在屋里，经济与了她一方手帕，让她望风，若大姐回来，就去五娘那里叫他。便径往金莲房中幽会。 又一日，金莲走来楼上观音菩萨前烧香，不想经济上楼开库房门拿药材香料，两人又趁机行事。不想被春梅上楼来取茶叶看见。金莲为了堵春梅的嘴，便让春梅也和经济劈腿。春梅只得卸下湘裙，让经济受用。自此三人打成一家。
六月初一日，潘姥姥没了，月娘置办祭品，让金莲坐轿去探丧祭祀。潘姥姥出殡前一日，金莲拿出五两银子，让经济去帮料理出殡之事。经济料理之后来回话，说还剩下二两七钱银子，都交付与你妹子收了。妇人听见她娘入土，落下泪来。 一日七月天气，金莲与经济约定到他房中幽会，却见经济酩汀大醉倒在床上，妇人摸他袖子里，却掉出一根簪子，上有两溜字儿“金勒马嘶芳草地，玉楼人醉杏花天”，就知是孟玉楼的簪子，料想经济与玉楼有首尾。金莲便取笔在壁上写了四句：“独步书斋睡未醒，空劳神女下巫云；襄王自是无情绪，辜负朝朝暮暮情。” 却说经济睡起一觉，酒醒过来，知错过了一场风月，心中懊悔不已。晚夕，经济越墙进入金莲房中，金莲嗔他与玉楼有首尾，硬是一夜不理他，任凭经济姐姐长姐姐短伏低做小，赌咒发誓说是前两日在花园里拾来的。金莲恁是不信，背对着身子不理他。天明，经济依旧越墙而出。 小说这一回，情节相对简单，主要写了潘金莲和陈经济偷期密约行苟且之事。为了堵住春梅的嘴，让春梅也上了这条贼船。已经被经济调戏过的月娘，肯定对金莲和经济的事心中有数，金莲一句谎言就能瞒过月娘？月娘之所以睁眼闭眼，要么是在等待一招制敌的机会，要么认为眼下还需要平稳过渡。吴月娘的智商和心机就是这样忽高忽低，发挥极不稳定。有时隐忍不发，有时冲动急躁。 潘姥姥出殡，金莲拿出五两银子也没使完，可见当时一两银子的购买力。回想之前西门庆家日进斗金，花钱如流水的日子，真像恍如隔世。自李瓶儿去世后，陈经济的人生就是忙着给别人送葬，直到自己最后横死于手背随从张胜刀下。
潘金莲心中情欲的火焰永远熊熊燃烧，这点和西门庆倒是一对。然而即便是西门庆，也会对自己的妻妾或相好的死有所怀念。李瓶儿就不用说了，宋惠莲死后，西门庆也收藏着她的红睡鞋。而潘金莲的这种见一个爱一个丢一个，确实让人大跌眼镜，然而却不能说世间没有潘金莲这样的人，这样的人我们也总觉得似曾相识，貌似身边也有类似的人。潘金莲不能保证对一个男人长情，却能保证对每一段偷情都全情投入，轰轰烈烈。 潘金莲和陈经济除了赤裸相搏之外，还互相写情书唱和。肉欲和情爱就是他们生活的全部。西门庆临死与潘金莲诀别时，潘金莲“悲不自胜”，西门庆刚死，潘金莲就将情欲呼叫转移到了陈经济身上，没再为西门庆流一滴眼泪，甚至在刚断气的西门庆灵堂后边就和陈经济干柴烈火起来，就如当初他和西门庆在武大灵旁一样肆无忌惮。经济来向她回复潘姥姥出殡时，潘金莲终于流下了眼泪。比起潘金莲写给西门庆和陈经济的那些情书，潘金莲的眼泪更为稀奇。 潘金莲既是千古第一淫妇，更是千古第一“恋爱脑”。无论是对武松、西门庆还是陈经济，她都能做到热情似火，如胶似漆。她最后之所以轻易被武松骗婚杀害，也是基于她这罕见的“恋爱脑”。现在她又是写《寄生草》，又是吃醋孟玉楼的簪子，与当初和西门庆热恋时，情节雷同。当初她和西门庆热恋期间，西门庆突然失联，她就曾让玳安传递了一首《寄生草》；当王婆把西门庆找来，两人重逢时，她也吃醋西门庆戴着孟玉楼的簪子；武大死后，她和西门庆在武大灵旁高乐。如今这一切都没变，只是西门庆换成了陈经济。对此，我们除了该站在道德制高点谴责潘金莲淫荡无耻之外，是否也能对她的这种不管不顾、追求性解放略表“存在即合理”？难道人人都得像吴月娘、孟玉楼、西门大姐那样“端”“装”压抑？潘金莲是否在身体力行地诠释“食色，性也”？当然，潘金莲谋害武大、宋惠莲、李瓶儿母子等行为都是犯罪，应该受到律法制裁，而不是道德谴责。
武松是文盲，西门庆是半文盲，陈经济算是“文化人”，这样看来，陈经济倒是和潘金莲最般配。既能满足潘金莲贪得无厌的肉欲，也能满足她追求专宠和浪漫的情绪价值。 西门庆死后，不仅吴月娘成了男人们觊觎的“香饽饽”，陈经济更成了一群女人眼中的小鲜肉，尤其是馋坏了几个守寡的岳母娘。陈经济当初刚和大姐来投奔避难时，月娘就对经济很有好感，经常背着西门庆安排经济参与她组织的妇女活动，至少乖觉博浪的经济让月娘觉得很养眼；而住在后边，一向行事谨慎的孟玉楼如何跑到前边的花园里掉了独家专属的限量版头簪，又恰恰被陈经济拾到，这不能简单用巧合二字解释罢，潘金莲使性儿不信，自然有她的直觉和逻辑。在小说后文里，陈经济拿着这根簪子去寻孟玉楼，也不是完全无厘头。如果说《霍乱时期的爱情》展示了所有爱情的可能性，那么《金瓶梅》则展示所有偷情的可能性。
都说《金瓶梅》的第五十三回至五十七回失稿，不是笑笑生原笔。其实《金瓶梅》自西门庆之死后的二十回，文稿质量很不稳定，不知是别人续写，还是笑笑生本身的创作后劲不足，力不从心，不尽人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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