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序言：又是一年放假时。一切都是循环和宿命。又是一年毕业时，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送走一届又一届学生是老师的宿命。18年写的这一篇拿出来看看，还很应时。 小时候，懵懵懂懂，每年过年的时候最开心和期待。因为在襄阳城的大伯要回来了，他要询问每个小孩的学习成绩，再分给每个人一份礼物。这个时候我总会受到表扬，其实礼物都是一样的。家里老老小小对待大伯一家都是客客气气，说围着他们转也不为过。一直到现在，大伯对我们整个家族也是一个标尺。爸妈在我这边，每天最关心的就是吃什么，经常会说的一句话也是：那个什么什么是你大伯最喜欢吃的……从小心里就有一粒小小的种子：我也要去外面，我也要变成城里人，成为说话有份量、众人羡慕的人。 大学去了武汉，慢慢地自己赚钱自己生活，自己的事情自己负责。虽然物质上仍然拮据，但精神上无比自由。可是只要一回家，就会被打回原形。妈妈的哭诉和眼泪，亲戚之间的家长里短……临走时，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听到爸爸说没有钱给我的时候，还是很失落。 谈过几段恋爱，到了实质性进展的阶段，都因为我家庭的原因而搁浅。在我这一方面，其实也看到了对方的性格缺陷。到了今天，其实我也很能理解，也谈不上遗憾。研究生毕业时，我决定一走了之，越远越好，有年少轻狂的成分在，更多的是想逃离。 对于未来和远方，当时一定是有憧憬和许多浪漫想象的。多年以后，才幡然醒悟：不过是从自己呆腻了的地方去了别人呆腻了的地方；于我，是从一个山旮旯到了另一个山旮旯。而所谓的理想、事业和远方早就变成了一地鸡毛、蚊子血、死水微澜……旅行的可贵在于一切都是浮光掠影，而且还超越了日常的柴米油盐，最重要的是永远不必沉潜到生活深处。 在远处生活，如果没有突如其来的大病一场，其实我是很享受的。最核心的因素是一个词——距离。我和我的周边保持着相对很合理、让自己很舒适的一个距离。因为这距离，我觉得很安全、很自由、很放松。也许在别人眼中，这种生活了无生趣，但这正是我眼中的岁月静好。重病的当下好像打破了这种平静；回头去看，我的人群也给了我认为合理和足够的温情和善意。 十多年来，因为各种原因，回家的间隔期比较长。这种时候，乡愁是一种病。犯病时一心想着回家，所有的问题都不是问题了。因为天气恶劣，他试探着说，要不不回去了吧，我立马眼泪就下来了。那年冬天，大着肚子，确实回不了，他的同学一群人从郑州开车过来一起过年。本来是热热闹闹、无暇伤心的。除夕的早上，在他们从酒店过来的间隙，我一个人在家里煮着火锅用的大骨汤，家里已经在吃第一顿团圆饭了。发个视频过来，马上忍不住哭了。几分钟后，大部队过来之前，我抹干眼泪，满血复活…… “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回不去时，有无数的憧憬和浪漫的想法，故乡的一切人和事，都是暖色的。给自己安排好了各种有意思的行程，准备了好多可有可无的行李。终于踏上归途，就好像一块石头落了地，长长地呼出一口恶气。 熟悉都是相对的，陌生才是现实。某人在家乡的地头迷路需要老同学发个位置；我想给孩子买几件据说只有我们那里有的衣服结果完全找不着北；想要吃一口心心念念的家乡小吃，只能求助于同学群；而山上的野果野花只能花钱买；在家里十几天基本宅在院子里，没有步行超过半小时；准备搞一条蛇给孩子吃吃，也不了了之了；花式劝我们换个离家近的工作；临出发的那个晚上，因为各种隔阂和拧巴，爸爸和我俩大吵一架……如此种种，真的是故乡已成了异乡。 回到工作地，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心里憋着的那股气和痛，一个人在KTV听着李健的《故乡山川》、《异乡人》、《月光》，终于和着眼泪倾泻而出了。哭完之后，一切如常，第二天就要上班了。 其实不过是人生之常态，生活在别处，美丽的彼岸花，《蒹葭》里的绝世佳人，可望而不可即，这山望着那山高……如是而已。 当我们试图对别人的生活指手画脚、居高临下地所谓建议和指导时，请先问问自己：别人过的怎么样你真的CARE吗？如果是，请问你能切实地帮到或改变什么吗？如果是，可以；否则，“请不要打扰别人的幸福”。 哪有什么十全十美，“生活是一袭华美的袍子，上面长满了虱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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