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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頌」论坛|天赋型选手该不该有题材焦虑?

 WQ_AI_LYS_999 2023-03-15 发布于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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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花开的颜色,春光来的语言。

在 “蔡锦-女人花” 展览收官之际,我们为大家奉上一场柳淳风、苏芒、王光乐、刘倩对女性主义艺术的讨论:中国当代艺术从80年代发展到现在,中国女性艺术逐渐演化出全球女性艺术的第二种特征:非权力性的女性艺术。蔡锦正是在这个方面做出了长年的工作与探索。在女性艺术发展的早期,许多艺术家更愿意立足于反中心主义(抵抗权力性)的学术创作思路,蔡锦从绘画性的本体语言角度深耕,追寻关于身体与生命认知的艺术表达。她的艺术彰显出一个重要特征,其画面呈现出从点到面,然后再由面至空间的发展脉络。在新系列作品中,蔡锦对于绘画性、女性主义如何介入到新空间做出了许多努力与尝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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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起:「頌」艺术中心创始人/本次展览策展人苏芒, 雅昌网主编刘倩, 艺术家蔡锦, 艺术家王光乐, 中国美术馆展览部副主任/研究员柳淳风博士, 本次展览学术顾问

Q

为什么是蔡锦?

柳淳风

研究艺术史的发展和艺术生态的变化,我想研究艺术家个体应该是最重要,也是最便捷的,是得以从点到面真正能够放大我们的艺术生态,这也是为什么能给社会圈层提供营养的一种角度。今天恰好是三八妇女节,这是我们全球女性的一个节日。苏芒女士为什么要策划这个展览?我想很重要一点是她的女性身份,包括她如何作为一个女性来到艺术界来发展她的事业、爱好、梦想。

苏芒

作为一个中国的女性媒体人,我认识蔡锦老师很长时间,她是一个很有代表性的中国女性艺术家,如果说我们艺术中心用个展去做一段绘画史的话,我觉得蔡锦老师毋庸置疑是最好的选择。首先,蔡锦老师她自己的艺术创作以及艺术造诣就摆在那里。第二,我非常欣赏蔡锦老师的作品,以前没和蔡锦老师这么密切合作的时候,我觉得蔡锦老师的作品有一种集美丽、伤感和痛苦凝结在一体的一种观看体验,就是她能够唤醒我们很多的情感。认识蔡锦老师之后,我又觉得蔡锦老师身上又有了一股不可思议的单纯,可能很少有人从14岁以后,还能够有这样一种永葆初心的单纯。我觉得有一个人可以用自己的脆弱和单纯来抵御这个世界所有的变化,是很不可思议的事情,所以我们很开心和蔡锦老师合作,能够为蔡锦老师举办一个单纯而美好的展览,这就是我的初心。

柳淳风

在近10年,或者说近15年,我们其实回避不了的一个问题就是绘画性如何发展?这是当代艺术界的艺术家用绘画的语言持续他的观念的一个很核心的问题。而且在绘画性如何延续方面,其实也回应了苏芒女士刚才说的艺术家是否还能作为一个艺术创作的主体,这个是一个可以回应的话题。所以我想光乐跟蔡锦的友谊,可能是因为他们在绘画的语言上有相同的感受力,尽管在艺术的表达和方法上存在一些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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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蕉1》布面油画80 x80cm1991, 图片版权归艺术家和颂艺术中心所有

王光乐

蔡老师是特别早慧的艺术家,她在1990年就找到语言了,这个语言就是淳风说的绘画性,她直觉性地就有了这个东西。1990年我还在画室去找这种语言,希望把那个客观的物象反映在纸上。后来发现我也挺早慧,因为我在24岁也开始了自己成熟的作品,我画的水磨石,其实跟我们今天说的主题——一张画它从一个局部变成一个平面,然后来到空间,很有相似性。当时就在想,我这个工作其实很像织毛衣,蔡老师也这么表述过,我们俩那时候并不认识,我觉得这其实是一种女性方式。因为影响我特别多的是我的妈妈,我喜欢看她编织、缝纫,还有刷碗、扫地,特别日常的这种重复性的工作。但更重要的是,我其实还有两个姐姐,我小时候是被当作小女孩来养的,我自己性别意识比较晚,我对女性方式这件事情有很多我的理解。

当然,很容易我们会想到非常厉害的女权主义,我觉得女权主义已经变成一个性别的岐义了。但是女性方式,它讲的是一个性别的差异性,所以在这个意识之下,在90年代初,我在上央美附中的时候,就在中国美术馆看到蔡老师的画,首先吸引我的当然不是作为一个女性的绘画,而是绘画性。我就觉得这个觉悟是天赋,这种早慧的绘画语言,怎么到今天还能够一直保持呢?这个是跟女性有关系的,我接触蔡老师发现,她没有去建构自己的理性,她是一个非常自然的人,我觉得她有一种女性的整体感。她一直是活在她的感受性里边,特别跟男性来比,她的感觉没有超出她灵魂的界限之外,好像男性会穿过一个比较客体的文化,跟他主体没关系,但是蔡老师她的财富不是在身外,都在她身上。

Q

非权力性女性艺术的特征?

柳淳风

女性艺术最早的发展实际上是有两种,一种是围绕着平权这一条脉络。另一条是一条隐形的线索,就是围绕着这种生命体,展现女性整体感受力和把这种感受力与客观世界做并行发展的这条脉络。但是这条脉络,这几十年一直是隐藏的一条线索,并没有在主体艺术潮流的发展中,被拥有制造策略的人去发挥它的作用。所以这个时候,如果我们跳出这个圈层,去看到女性艺术它本身隐含的一个核心的特点,这种感受力可能就是它本身的艺术一个内核,也是它的一个外壳,这两者是一个整体。

所以在这个研究的基础上,尤其是我看到中国的和南美的一些女性艺术家,更多地具备了这种能力,为什么呢?因为东方和南美洲的这些艺术家,她可能拥有更多的一种生命流的体验,比如说南美洲那边离原始丛林很近的,它离这种生命的客观的物体很近。那么中国的女性,有一个强大的文人的脉络在里边,比如说她会女红,她会刺绣,她会编织,这种手艺是有地缘特点的。所以她们拥有这些本能的文化基因吧,这个可能不能叫一个个体,它放到一个社会群体里面之后,就形成一种文化基因了,这种文化基因可能会反映在它能够表达的一些所谓的观念的载体上。那么在我们研究的体系来说,这就是一种再现的方法。

现在经常在说当代艺术界它再现的方式,已经跟现代主义、古典主义、后现代主义那一条脉络剥离了。这种再现是一种对我们不熟悉的已经被复制很多遍的素材的再现,这种编织是需要靠非常理性的观念去梳理的,就是你要把它编织成一个网,变成一个价值观再把它再现到你的不管是画布上也好,或者是空间的作品里面也好。女性艺术家不会先去考虑再现的方法,而是会把这些再现的过程直接体现在他的媒介或载体上。

刘倩

作为媒体去观察和理解艺术家的时候,对于不同的艺术家会选择不同的方式,比如用理性的思维去理解理性的艺术家,对于理论性艺术家会去探寻他理论的线索。但是对于蔡锦老师的艺术,在看了很多次展览之后,我觉得需要用一种女性的感受力去理解她的艺术。

不同于此前的几次展览,此次「颂」艺术中心只抽取出蔡锦老师架上绘画的部分。尤其是在这个充满殿堂感的艺术空间里,对于作品本身的力量是非常具有挑战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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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蔡锦-女人花 展览现场

当观众步入展厅,首先在前厅看到非常具象的 “花神”系列作品,无论是玫瑰还是芍药都在盛开、绽放,随着展厅往前走,能看到花瓣开始脱落,叶子慢慢枯萎的迹象;再往里走,看到“美人蕉”系列的时候,那种视觉观感带给观众的感受,王光乐老师说就像是“剥了皮的肉”,这句话形容的特别贴切,有一种痛感,让观众产生痛感的共鸣。步入展厅最大的空间,展出巨幅“风景”系列作品的空间,当观众站在展厅中央,看到的是比上一个系列更加抽象的画面,感受到一种混沌的空间感。整个展览给人的印象就是,从具象到生命的体悟,再到精神性的混沌的空间,给人一种循序渐进的体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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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蔡锦-女人花 展览现场

蔡锦老师的艺术的确是柳老师和光乐老师讨论的女性方式,她的艺术表达从30年前就开始了,但是和我们此前所看到的呐喊式的女性艺术不太一样,她是那种“润物细无声”的,一直在画画。她是一位很有才的艺术家,又能够在画布上将这种才气表达出来,更重要的是她是在30年里持续不断地画,所以当30年之后展览抽取出她纯粹绘画展出的时候,让人看到一种厚积薄发的力量,后劲很大。尤其是在这种巨大的白盒子空间中,她绘画的力量是可以无限放大,这是蔡锦老师的绘画作品和此次展览带给我最直接的一种感受。

王光乐

我看过展览之后,还有一个很有意思的想法,当代艺术标配的一个空间就是老的厂房,基本上算是一个白盒子,这种白盒子的空间场,其实是整个当代艺术生态和当代艺术机制发生起来的一个大的成果。就是我们现在大面积的美术馆、博物馆,空间的建造,其实是给做架上艺术的艺术家提出了一个非常大的挑战。那么你在做架上绘画的时候,实际上你面对很多展览策展人、博物馆馆长的选择,当一个大的展览给你提出要求的时候,你跟装置艺术家怎么去抗衡,用你的平面的作品,怎么去把这个空间建构起来。所以我想苏芒女士在策划展览的时候,也遇到了一些困难,但是我觉得展览呈现出来的效果非常好,还是一个非常标准的当代艺术的展览,所以这种绘画性如何跟空间产生连接,我觉得这也是给架上艺术家提出的一个很严肃的话题。

苏芒

作为一个从业多年时尚媒体的人,我发现对一个艺术家长期的学术研究和讲述艺术家的故事是截然不同的。媒体对艺术家讲述的体系偏重故事性、叙事性的讲述,来自于对一个人作为样本的剖析。以便于让更多人观看他艺术作品的时候,能够产生一个故事性的联想,进入这个画面,进入艺术家要表达的世界。当年的《芭莎艺术》曾这样介绍了很多优秀的国内外艺术家给公众所熟知。因为真正拥有艺术品收藏,和懂得艺术鉴赏的人是少之又少的,我们一直有这样的一种愿景,就是希望通过各种方式,让艺术的价值能够被更多人理解。

蔡锦老师是个非常丰富,创造力极强的人,这个展览我非常希望重新去让大家感受绘画的魅力。去还原一个更单纯的艺术家,把绘画还给了绘画,把解读还给了观众。因为现在有了智能手机之后,大家都轻易从手机图片观看作品。重要的是大画和小画在手机里是一样的,它没有距离,这个是特别可怕的。像《美人蕉365》这种里程碑式的作品,就完全消失了它的魅力,它尺幅还那么大,所以我想请大家走进美术馆,走到作品面前,这是艺术空间真正的魅力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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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蔡锦-女人花 展览现场

蔡锦

谈到我作品的发展,实际上也就是我自己慢慢走过来的一个过程。比如说“美人蕉”就是比较早期的,大概十年之前就开始有“风景”的这一系列作品出来。到近期疫情的时候,又画了花卉,都是随着时间的发展,慢慢生发出来的,才会出现现在能看到的东西,并不是事先去安排好的。

Q

蔡锦绘画性的“变”与“不变”?

柳淳风

苏芒希望把绘画回归到它的原本。其实蔡老师的作品,还有光乐的作品,他们虽然是在当代艺术的体系里边的绘画,其实有一点延续了古典主义和现代主义,以及后现代主义以后观念绘画对他们要求的三重特征的展现。为什么这么说呢?第一,我们都知道在古典主义以后,尤其是现代主义绘画,就像苏芒刚才提到的,就是要把绘画刨去它的情节性、宗教性、主体性,这个主体性是别人的主体性,不是他自己的主体性。那么这个时候,我们看到了很多绘画变成了抽象主义的面貌,点、线、面,这是绘画本身最核心的一个内容。所以那时的绘画,虽然大家看到的是抽象主义的,但是实际上它是延续着古典主义的一种传统,更多的要展现艺术家主体的一种主观世界对于客观世界的一种表现。这个时候,现代主义的绘画以抽象主义的形式展现出来,这是一个特点。那么到了后现代主义,绘画它要反叛现代主义这种所谓的艺术和绘画对现实关联的缺乏,所以我们就看到很多波普艺术在这种背景下出现的时候,实际上也是对前者的一种批判和革命,是有一种延续性的。

再看光乐、还有蔡锦老师的作品,实际上这两条脉络都兼顾到了,既有古典艺术的这种传承对于绘画本体的一种关照和尊重,以及最核心的他们最希望保留的绘画本体的这部分。另外,他们也关照到了现在的社会性对于观念绘画的影响力,那么就是艺术家作为一个创造的主体,他和社会的关联也是必须保留的。所以这个时候看蔡锦老师的作品是有些图像在里边的,这些图像,如果在现代主义的体系里面来说,它可能变成一种对象,但在蔡锦的绘画里,它不是一种对象,而是图像的主体。那么这个时候它又剥离了现代主义和后现代主义那一条脉络绘画对它的笼罩,已经脱离了以前的波普对于绘画性的一种控制,就是图像对于绘画的控制。我觉得作为一个架上艺术家是很难的,就是她要在这种观念的体系里面,既要跟当代的机制发生关联,又要具备很强的社会性。

因为其实艺术家本体他是未知的,他要对社会,要对小圈层、大圈层都要提供所谓的价值,当然这个价值是我们外部人要去发掘的和给它一个学术坐标的定位。但是好的艺术家他会有这种主体意识,就是我作为一分子,尤其是知识分子一分子,它的主体性又在哪里?所以在当代艺术的圈层里面去找到一个绘画的位置,是非常难的,我也是看到这么多年光乐的绘画有很多的变化,最早在美院的时候他画水磨石,那会儿光乐就跟我说,他就像在家里念经一样,当时中国在快速腾飞之后,我们作为都市里面的人所盼望去表达的我们跟自然界的差异之间的一种疏离感,他找到了一个通道,用一种绘画的“念经”的方式来扣出脚底下的水磨石。所以这个绘画性,这个图像并不是我们那会儿了解的波普艺术、图像已经异化了,转向了。这个时候是20年前的事,到了过后10年,他的绘画从好似念经的方式里边,又有很多抽象的提炼,那么这种抽象的提炼背后肯定是一种观念的转向,内部主体的转向。我觉得好像他俩都有一种内心深处从极多走向极少,但是蔡锦老师的绘画对象一直没有变,她这种女性生命的整体,它没有条件让她把它剥离出去,男性有很多对于社会问题的焦虑,对于知识界、学术界的,整个机制界的,包括社会整体发展的一种焦虑,这是男性的一种生命基因,女性的生命基因是不一样的。

王光乐

蔡老师的绘画对象的不变千万不要从女性生命的整体里剥离出去,因为剥离的话,就没有幸福感了。男性很难得到幸福感,因为男性是通过一个身外的东西来证明自己,比方说权利,哪怕是艺术,它变成艺术品了,都跟他有某种割裂。女性还是说绘画性那个东西,蔡老师她觉得今天画得跟30年前的一样,其实它是处在一个绵延的状态,它不断地再生长,就是它一开始的笔触就可以在单张的绘画上长满,那张画又可以带出30年后的这张画。

其实围绕这个座谈,我把蔡老师过去的作品的一些评论翻出来看,有几句说蔡老师好像没有什么主题,甚至说没有什么内容,我是比较诧异的。蔡老师的主题,其实是情绪,是惆怅的。我特意去翻她的画册,我作为男性来看,最早的“美人蕉”是败坏的美人蕉,衰败的,它就是一个棕色,但在蔡老师的眼里是红色的。所以我看“美人蕉”的时候,其实是用科学方法去看,你不知道它是繁盛还是在衰败,它正好在那个交接点上。对蔡老师来说,她30年前在画画的时候,她是最幸福的人,她肯定不能停,如果停下来了,惆怅就来了。因为她的画应该把宋词给带出来,就是那种“日日花前常病酒”,很惆怅的那种东西。她为了克服这种生命整体的感觉,她就忙忙叨叨地一直在画,在做,她不能闲,但这就是她的幸福感,因为人就是要做一些事情,叫做劳动也好,叫做实践也好,要不断地去做。做的时候是用手做,所以她总会离这个事情特别近。

回到绘画性来说,我一开始是特别古典地学了绘画,特别我们作为中国画西画的人来说,其实上来就面对了西方的三个传统,我们后发。所以三个标准都在,从学习过程来看也是有这种历史性,是这样走过来的。我一开始在画抽象的时候,其实那个确实是男性比较擅长的,一个客观的物象,你要用理性把它抽取成形色不同的东西,然后组合起来,还原起来,再现它,而且误以为这个就是它。

等到后来我知道那是海底捞月,因为(你画的)根本不是那个对象,那个客观对象是再现实世界的,而(你要画的)这个是一个你虚拟的对象,我才明白过来绘画性是什么。绘画并不是为了去客观地表现一个东西,而人很聪明,他的理性为了去把那个东西表现到一个平面上,然后发明了照相机等,已经解决掉这个动作了。所以,我就会表现为一种翻转,突然明白了翻转,到后边可能有另外一个情况,就是那个翻转过来它是有一种割裂感。但表现在蔡老师这里,就有一种绵绵不绝的感觉。比如说音乐作为一种语言,其实是特别需要演奏家的表现力的,回到视觉来说,跟我们文字所说的语言一样,蔡老师的绘画性其实就是她在说话的时候,总带着蔡老师的腔调,她的画任何一角你遮一下,一眼就知道是蔡老师的画,这是蔡老师的一种幸福感。因为幸福这个词说得泛滥,其实它是现代哲学很重要的一个命题,现代人很难讲到幸福,蔡老师也不会割裂。

柳淳风

现代人都没在这个场景里面。

王光乐

对,因为这不是蔡老师的一个自然的状态。

刘倩

刚刚谈到蔡老师这么多年的绘画是一直不断地处在在自己的某种幸福感中,这是能在她的绘画中特别感受到的。但是比如我看蔡老师20年前、10年前和现在的作品,都能感受到她当时的幸福感,但是这种感觉又会有一种变化在里面。

比如“风景”系列能感受到蔡老师是在传达情绪,在绘画中探求60后那代人的经历和女性的思考,但是“花神”中的状态能看出不一样,看到的是一种从容感,或许是蔡老师的状态不一样了?有一种“坐在院子里看花开花落”的那种从容感,其实看到这种变化,我会特别好奇想问问蔡老师,是什么导致的这样的变化?

蔡锦

以前画“美人蕉”的时候,是根据我拍的一些资料对着植物本身画,所以一直是隔着那个真实的东西在画。现在画这个“花神”系列,真的是感觉到特别美好的感觉。大概2018年我在前波画廊做个展的时候,王公懿老师,正好我的展览后面是她的展览,她见到我的时候跟我说了一句话,她说你应该画花。我当时想,我怎么画花呢?就感觉花太美了。过几天跟着王老师去香山脚下的植物园,正好是4月份牡丹花开。我就记得那一瞬间,我蹲在地上看花的时候,我哭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后来王老师看到了,她又说你一定要画花,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是2018年,我当时回来拍了很多牡丹花的照片,但是没有真的去画,后来就这么搁下来了。一直到2020年,也是很偶然。我的学生他家里种了很多花,他给我寄来很多,桌上都摆满了。我开始也没想到画,后来觉得这么多的花不画有些可惜了,就试着画了第一张,就是《芍药花》。结果没想到真的这么慢慢地画起来了,现在想来是真的到这一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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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芍药花》, 布面油画200 x 190 cm, 2020, 图片版权归艺术家和颂艺术中心所有

柳淳风

都说当代艺术是问题的艺术,就是艺术家在这个问题之前,不是说一定要找个什么答案。当然蔡锦老师摒弃了问题,直接给答案,是吧?

苏芒

对,我其实今天第一次听蔡老师讲这个故事,刚才说蔡老师是个早慧的人,我现在觉得蔡老师是一个倒着走的人。从1991年开始,慢慢地有一些抽象的,现在又回到具象里面。对于语言,比如一个文学家他其实构建故事的能力是很强的,但是你愿意看他的小说,主要是因为他的语言,蔡老师的作品也给我这样一个感觉。我忽然间想起来这个问题,就是有很多人说我要反绘画性,我要反传统,我有一种东西要反。在您身上,我丝毫看不见这个东西,我觉得您拒绝一切的反。在蔡老师身上我看到一些我特别稀缺,并且非常尊敬的东西,就是她也不反,也不变,真的能够做到跟着自己内心走的一个人。您没有困惑吗?您没有在艺术上做过挣扎吗?比如说我们每个人都会有这个,我特别想探讨,因为这个事是我很感兴趣的问题。

蔡锦

说到这个,好像我一直没有要反什么,或者是强调什么,我会遇到什么,然后我就去做了。就像我那个作品里面,像浴缸,像高跟鞋,还有包括现在的亚克力,包括蜡,都不是我事前想到的。比如说1998年遇到浴缸,但是在1998年之前我是肯定不会想到浴缸,就是到那一天我可能才会有对它有感觉,或者它才能进入到我的感觉里面来。每一样东西都是这样。现在我创作里用到了一些材料,但是之前我对它没感觉,就是没到那个特定的时候不会注意到它。好像就是到这个时间我才能知道,或者才想去做,我没有要计划着去做什么。所以这一点,我觉得还是跟着我内心的感受在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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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98年,蔡锦在纽约布鲁克林

Q

天赋型选手该有题材焦虑吗?

柳淳风

她就是典型的叫天赋型选手。

苏芒

其实我觉得蔡老师很难被理解。

王光乐

我一直好奇蔡老师怎么从开始早慧的绘画到今天这种感觉的保存。这样来说,其实就是跟女性这个话题有关系,因为女性她真的有一种整体感,比如回应淳风说的,如何建构主体,其实主体这是一个西方哲学的概念,主体是相对于自然意识来说的,我们是小孩子,长大了,饿了我就要吃,不给我吃,我就哭,这是一种自然意识。如果边上有一个人把东西给他吃,这时候你看到他吃了,你会得到一种精神上的满足,这个主体开始建构。其实我们整个现代性,过去甚至还说我们现代画是一个西方画,是受西方影响的,我们已经受了这个教育,所以它天然地有一种宿命,从一个要反抗前面的人来确立自己,这是我们的意志,也是我们绘画的动力。比如我画一个水磨石,人家认为是反抽象的抽象,反绘画的绘画,这听起来多别扭。但是它确实也建构了一种现代性和主体性。但蔡老师她干嘛要去建构呢?她自身就是主体,她那种感觉特别像中国的哲学,蔡老师说还没到时候,到时候就来了,这个时候是什么意思?叫缘起,是缘,因为缘就意味着它是多因素的聚合,它很自然地就出现,所以她没有这个焦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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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蔡锦,《风景125》, 布面油画, 80 x 80 cm, 2017, 图片版权归艺术家和颂艺术中心所有

柳淳风

一般这种天赋型的选手都会有一种题材焦虑,我们也看到很多天赋型选手,30岁以前画得非常好,到了后期他会对题材的选择充满着社会性,他就是已经被所谓的机制控制了,展览的机制,画廊的机制,市场的机制,策展人的这种机制,天赋型选手会遇到这样的问题。但是蔡老师把整个机制跟她有的关联,她完全自动屏蔽了,所以你看她没有题材的焦虑。因为搞当代艺术为什么很多人会有创作的焦虑?就是因为他要选择一个题材,把这个题材作为一种媒介去传达他的艺术观念,那么你在选择题材的时候就有很多的焦虑了。你看她为什么这么多年一直不变,因为她没有想要去选择什么东西,所以这个时候老师非常像中国文人,她可能就是信手拈来所谓的一种对象,她不觉得她要表达什么东西,它在山里边,在水里边,这种文人的传统力,这就变成蔡老师的一种文化资源,传承到她这个个体上面了。我是觉得在当代的绘画界,要掌握这种技能和能力还是挺难的,因为整个艺术的机制,所谓的要批判的,要对抗一种机制的,是一种权力意识的主体。

王光乐

从艺术市场来说,市场的回报,蔡老师有三次错过。她的才华出现的时候她就是纯粹的画画,那时候没有市场,我们的市场起来了她去纽约了,等她回来市场也掉下来了,她资历在那,年轻,后来也不敢找她,完美错过30年。但是如果按照今天我们这种主体的角度来讲,何尝不是一种幸运。因为如果到中年以后,她有题材焦虑,其实她已经离绘画有点远了,因为绘画的核心是绘画性、必须有题材,而且是契合的题材。

对艺术家来说,特别对画家来说,白盒子其实是一个僵化的东西,但是白盒子对于公众来说是陌生的,因为大家所处的空间,要么不是办公就是居家,里面有很多实用性的东西,只有一个白盒子它会抽离出来,所以恰恰对公众来说是一个不一样的东西。那么绘画怎么在一个白盒子里呈现呢?为什么我跟蔡老师这么聊得来,其实我发现是互补,我们俩是两极,因为我是偏理性,我总是把会把绘画想成平面,因为平面是不在空间中存在的,如果有一个形而上的表述的话,它是一个往墙上一挂,那个就是超出经验的一个世界里了。但是蔡老师是通过什么呢?就是她饱满的情感,她的画就是她情感的一个容器,她往里一装,只要情感饱满了,当然你不能通过一个电子屏来看,那只是信息,你必须来到物质的跟前,然后通过物质给你感受,你才得到超出物质的那个升华的东西。所以蔡老师真的是一种东方哲学,因为西方哲学里觉得情感的东西是不牢靠的,但是东方哲学向来就是人生的哲学,居然感受也能够跟超验联系起来。所以她没有必要知道那么多,我觉得她到现在还是被一种东西保护着,就是那种纯然的浑然一体的整体性。

苏芒

在对蔡老师的研究和理解上,我们通常对当代艺术,以及对绘画的一些评价标准和理解的逻辑,用这样的方式很难去理解蔡锦老师。然后以我们用女性成长的一个逻辑,也很难解读蔡锦老师,就是她浑然活出三界之外的这样一种感觉,她以不变的方式应万变。因为自从和蔡老师深度接触,在我所有阅历的知识样本之中,蔡老师这种类型的成功人士是不存在的。

我们今天如果去看蔡锦的绘画,去看蔡锦的生活方式,去看蔡锦如何保留的真我,我觉得她有一种真正的独立。就是不管你怎么样,但是我是这个样子的,这种东西也是我很珍视的。我为什么想做艺术?艺术家提供了一种观看自我的方式,或者说解决了一个大问题。无论我们是否能够企及,无论是否我们能够做到,蔡锦老师真的是那种不卷的、浑然忘我的人。就是说在这样的一种情绪之中,她得以保留,而且她并不care你们怎么看,是一种无言的东西。所以说在这样的一个滚滚洪流之中,我遇到蔡锦老师的时候,我对她所有的观察,对她作品所有的梳理,仅仅是一个开始。

柳淳风

刚才苏芒女士说卷,我前几天看报道,也是说咱们社会为什么这么卷,其实它没有办法退出竞争,就是这个机制会让你没办法退出竞争,但是你想,如果能做到不卷该多难,我选择不竞争,这也是一种本事。

最后的一个感受就是说大家都在讲绘画是不是消亡了,因为这个话题讲了40年的当代艺术发展的整个历程,但是它作为一个这么原始的文化,最原始的一种人类情感表达的载体,承载了太多人类文化的印记了,所以我想绘画是永远不可能消亡的,在不同的历史时期,它要承载更多的内容。今天特别高兴跟大家一起分享蔡锦老师的新的作品,我们希望看到苏芒女士更多的推进中国当代艺术研究的工作,我们也希望大家都来“颂”艺术中心参观展览,在我们春暖花开的时候,来看看蔡锦老师的“女人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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颂之春 SOUL GARDEN

蔡锦个展——女人花 

CAI Jin Solo Exhibition - Blossom of Women

2023.02.18 - 03.16

策展人:苏芒

Curator: Su Mang

学术顾问:柳淳风

Academic Advisor:  Liu Chunfe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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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颂之春-蔡锦:女人花」

一楼「主展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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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楼「藏家厅」

单人正价票:60元/
全馆通票,包含一楼主展馆+二楼「藏家厅」展览门票。
双人票:99元
全馆通双人票,包含一楼主展馆+二楼「藏家厅」展览门票。
优惠票:40元/
适用人群:65周岁(含)以上老人、残疾人、现役军人、医护人员、全日制大中小学生(不含成人教育、研究生),持相关有效证件可购买优惠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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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中小幼学生团体,仅最多不超过6名教师享原价7折优惠,学生享受常规学生票价;社会团体享原价8折优惠(需联系客服预约购买)。
免票
身高1.2米及以下儿童免票,需由一名成人陪同入场。

中心开放时间

周二-周日11:00-18:00

(17:30停止入场)
展览地点
颂艺术中心

购票及入场须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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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展览票品具有唯一性,时效性等特殊属性,如非活动变更,活动取消,票品错误的原因外,不提供退票服务,逾期作废,购票时请务必阅读说明、核对信息后下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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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頌」艺术中心,是成立于北京的一间年轻的艺术机构,它专注于最具活力的现当代艺术,为青年艺术家打造最具创新性的发展平台。
「頌」品牌灵感源自距今3000年前的中国诗歌总集《诗经》。据《诗·大序》中所释:“頌者,美盛德之形容,以其成功告于神明者也。”
「頌」艺术中心致力于成为现代人心灵的庙堂,精神的寄托。我们的愿景是:让艺术成为时尚——创造一个向美而行的精神世界和更加美好的人文环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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