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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见到赵一诺的时候，赵一诺深深的陷在座椅里，整个人背着光。吴迪从40°高温剧烈的太阳直射中尚未缓过神来，她站在迎着光的方向里，毕恭毕敬的敲敲门：请问，赵总在吗？ 赵一诺是一家上市公司的销售总。本以为送个资料，就可以走人，因着赵一诺的热情询问，吴迪生生被耽搁了2小时，她原打算趁着这外出的东风，去逛个街，这下泡汤了。 事后回想起来，赵一诺的十万个为什么里，全是在寻找商机线索，顺便泡妞。 赵一诺伸出手，笑盈盈的对吴迪说：“美女好，赵一诺，一诺千金的一诺”。吴迪一边抹汗，一边回答赵一诺的问题，不知道的绝不说，知道的不全说，可说可不说的选择不说。一场对话下来，感觉白头发都要多出几根，和聪明人对话特别烧脑。赵一诺则气定神闲，像一头观察猎物的豹，慵懒、舒展、运筹帷幄。 接下来，赵一诺用周一见、周一见完周二见、周三见完周四见的高频节奏，以了解项目的由头，约吴迪见面。吴迪的老板十分兴奋，那证明合作有可能啊。吴迪也不反感，毕竟，久闻赵一诺大名。顶着曾经府办领导身边小红人、全市最年轻的处级干部头衔下海，情商智商双高自不必说，生得又玉树临风谦谦君子貌。 “完美！”提到赵一诺的时候，吴迪带着星星眼描述。余曼曼翻着白眼说“你知道不知道有一个词叫'降维打击'？”正说着，吴迪驾驶的黄色QQ技术性颠簸了几下后，熄火了。 若她涉世未深，就带她看尽世间繁华；若她心意沧桑，就带她坐旋转木马......赵一诺开着他的1122A牌照的大奔，带着28岁的吴迪，上山下海，露营蹦极，商务场合也总是带上她，吴迪忐忑：“这合适吗”？赵一诺一脸宠溺“这有什么不合适，我自己的女朋友”。那一年的时间里，美英法日、北上广深、黑吉辽豫都留下了他们的足迹，他手腕上时不时更换的爱彼和宝玑总是熠熠生辉。 “2017年的风都是甜甜的”吴迪一边吸溜着鼻涕，一边哽咽总结。余曼曼斜睨着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过后的吴迪，雪上加霜道“2017年的你真是傻傻的”。 赵一诺在认识吴迪的前一年恢复单身。提到那段感情经历，赵一诺就很伤感，他说对方是很好的女人，但他太忙了，疏忽了对家庭的照顾，到最后，对方就有了积怨。“我们有共同财产15套房，除了各自居住的全部变现平分了，也算是对她未来的保障”。吴迪于是把余曼曼搜集来的关于赵一诺当初是贪污受贿不得不辞职、为人投机逢迎口碑不佳、风流成性女友成群全部屏蔽，毕竟，眼见为实！ 2018年1月12日，两个人的纪念日，赵一诺手机关机。两天后，他出现在吴迪面前，吴迪想闹闹脾气，看到是瘦了一圈憔悴至极的一张脸。吴迪急忙忙问“这是怎么了？”赵一诺一声接一声叹气，良久说了一句“我破产了”。吴迪怔了怔，身为一个“基本无产”者，她对“我破产了”这句话，有较大距离感。这也是余曼曼批评她恋爱脑时，她反驳的借口“我又没什么钱，他能骗我什么呀”！ 赵一诺在公司以外，另有公司，他和合伙人准备了6000万，想买一栋楼，与楼盘的开发商多次谈判，开发商团队也是几个合伙人，其中一个小合伙人私下找到了赵一诺，他说，这笔6000万的款子还要走几个月流程，不如趁这几个月，另外来个短期投资。投资内容非常硬核，赵一诺于是背着自己的合伙人，把3000万打给了那人。然后，6000万和那人就一起失踪了。 一夜之间，赵一诺负债6000万。他说“我想死”！吴迪当然不能让赵一诺死，她问，有什么我能帮你的吗？赵一诺铿锵表态“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让我的女人帮忙的”！ 半个月后，赵一诺的万不得已，就来到了。他一个电话一个电话的催吴迪，能不能周转5万，“银行还贷，明天就还你”。明天过后，没有音讯。第二次的万不得已，是一周后，要周转10万块。吴迪说“我没这么多钱啊”，赵一诺说“你去透支一下，明天就还你”。吴迪的犹豫，在赵一诺次次声泪俱下的哀求中，土崩瓦解。前前后后，50万。然后，50万和赵一诺一起失踪了。 吴迪第一次发现，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原来如此脆弱。脆弱到只要对方电话关机，你就可能找不到他。吴迪报案了。余曼曼拉住一个民警，问有没有其他人报跟赵一诺相关的案子？民警抬头看了看他们，顿了顿，叹了一口气。 余曼曼戴上头盔，骑着小电瓶车载吴迪回家，那辆明明1.0排量但会被吴迪“轰”出2.0排量的黄色QQ，早已经作价5000块，卖掉了。深冬深夜的小城，萧瑟又凄凉。 20多个女孩子报案，时间线是重叠的。余曼曼上蹿下跳的打听，赵一诺的崩盘时间，就是他和前妻离婚的时间。他把所有能够转移的财产都进行了切割处理，前妻、女儿、父母，其后的一年间，他已经穷途末路，但仍想逆风翻盘。20多个女孩和其他企业老总、政府官员，都是他末路狂欢中的“背书”。 “6000万啊！你脑壳有包吗？人家顶多是个烂桃花，你整个遇到一棵烂桃树！”余曼曼对着吴迪咆哮。吴迪一屁股坐在地板上，嚎啕大哭：“我只是不想看到一个意气风发的人，就这么颓掉。我哪能想到，他从一开始就是骗我的啊”。余曼曼就呸呸呸“你是菩萨吗？啊？都能5万、10万的借钱了，他哪还有活路？” 2022年，疫情已经第三个年头，很多杀人犯都投案自首了，赵一诺杳无音信。为了还银行的、个人的债务，吴迪996、007不分昼夜的工作。光速升职加薪，眼看着还有15万的欠款就还清了，公司倒闭了。 吴迪窝在出租屋里，呆呆的看着窗外的万家灯火，她还是会想起初见赵一诺的样子，他说“美女好，赵一诺，一诺千金的一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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