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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头，唐山从这里走向海洋】 《寻找唐山的“原始部落”》 （作者 葛士林） （2011年6月） 河头，即胥各庄，只有老唐山人才知道这个的名字。 胥各庄为丰南区政府所在地，据传因招婿得名婿嫁庄，后讹为今名。丰南原与丰润一县，清 《畿辅舆地全图》注丰润县：胥各庄镇在“县东南六十里”。1947年设丰南县治，因在丰润南而名，1954年撤置，1961年复置。 “河头名称的出现，是唐山走向海洋的开端”，这是作者的认定。 清光绪三年（1877年）受北洋大臣李鸿章指派，上海轮船招商局总办唐廷枢，出任开平矿务局总办，赴开平筹建煤矿。唐延枢十分清楚，建矿之后，最大的问题不是生产而是煤炭运输问题，在给李鸿章所写的两份报告，均提出“欲使开平之煤大行，以夺洋煤之利及体恤职局……苟非由铁路运煤，诚恐终难振作也。”唐廷枢建议从开平至芦台修建一条百里长铁路，用机器代替畜力运煤，并请求开矿与筑路同时进行。这样做不但可使开平煤津地销售愈广，即使轮船回上海压载，亦觉合算无亏。 不巧的是，1877年因英人在上海擅自修筑吴淞铁路（窄轨）轧死3人，引起朝野强烈反对，清廷宁可赔偿亦下令拆除，在此情况下，唐廷枢感到修筑铁路恐难通过，1879年2月7日，唐廷枢借《捷报》报道放出消息说：开平已经打消了铁路修建计划，原因是“所经之路大半旗地，躲避旗地，费用过高；北方昼夜川流不息的骡马车辆，难保无虞。” 然而，随着开平煤矿的建设深入，煤井1881年正月即可见煤，煤炭运输问题已经非常紧迫。光绪六年（1880年）8月，唐廷枢决定采用水运解决运输问题，并亲自从唐山陡河至涧河口一带进行溯查，一一绘制成图。九月，唐廷枢禀报李鸿章：拟从芦台向东北开挖一条运煤河道，名曰“煤河”。其河在阎庄与蓟运河相通入海，北抵丰润属之胥各庄。而唐山煤井至胥各庄长约七英里地势陡峻，不宜于河，复请修建轻便铁路。李鸿章接到呈报后，第二天给予批准。 这样，开平矿务局在开凿煤河的同时，中国的第一条铁路相继开工。 清光绪七年（1881年）2月，煤河正式开工挑挖，三月唐胥铁路开建，6月铺轨，11月8日举行开通典礼，第二年春，煤河亦竣工开航。 据文献资料介绍，煤河工程造价11．5万两白银，河长70里，河道占地约6500亩，沿岸占地面积3732亩。河底宽1．5丈，河面宽6丈，深1丈。河边插柳当作纤道，离堤4丈处种树为河界。两岸河沿3丈以外筑堤，堤高4尺，宽5丈，亦作行道，路宽3丈，栽行道树遮荫。煤河在蓟运河阎庄以下100多丈处，开设有两个引水口，口内分别安装石水闸，用以控制水位，涨潮时开闸水深足达4尺。胥各庄河头80丈以内，河面展宽4丈，便于两岸卸车装船，形成简易码头。 煤河每10里修一座桥梁，以利陆路车辆通行；每5里处留一暗洞，以便农田排涝入河。据清朝人张焘所编《津门杂记》之“开平矿务局”一节，记载：“开平煤河，起建十桥，均由督（总）办唐景星（即唐廷枢）观察酌定……禀由李傅相（即李鸿章）赐以嘉名……第一桥名'利涉’，在芦台至宁河大道；二曰'通津’，在裴庄子；三曰'济众’，在大田庄；四曰'拱辰’，在赵鸡翎庄；五曰'咏唐’，在唐坊子；六曰'履泰’，在泰来号；七曰'望丰’，在侉子庄；八曰'汇通’，在胥各庄；九曰'阜民’，在王家河；十曰'庆成’，在唐山煤井南”。但是，原计划的第九桥第十桥，因河不上通而成了铁路桥，后来分别称为“王家河铁路桥”与“双桥里西桥”。从此，胥各庄因煤河之头而以“河头”成为代名词。 陆水联运即成，煤从唐山井口装火车运至胥各庄河头，然后改装驳船，据载时有脚行工300余人。初期，河船由纤工牵拉至阎庄，后改用汽轮船拖带，经芦台、蓟运河口出海南下30里至刘家庄煤栈。该栈有两个长130英尺的简易码头卸船地销或转运天津。以后，开滦又挖了外运河，可使煤船免绕海道30里直达大沽。 煤运河的开通为开平矿务局的发展发挥了重要的作用。1882年8月至1887年5月，通过煤运河运至天津的煤炭，计有40万吨左右，占当时唐山矿产量的80％。开平煤进入天津市场后，逐渐改变了洋煤垄断天津市场的局面，到1885年开平煤完全占据了天津市场。最高年运煤量是1923年达201518吨。 煤河即通，一些民船也利用煤河往来运送石灰、陶器、皮革制品、粮食及其它一些生活日用杂品，一时货栈林立，大大便利了附近居民和较远处乡民的生活。据统计煤运河经过阎庄运输的货物，1926年最多曾达到431056吨。 随着胥各庄水陆码头的形成，河头的名声鹊起。当时，往来的大车涌进涌出，店铺、客栈栉比，四时鲜果、海产充裕，商贩们的叫卖声昼夜不绝于耳，呈现一片繁荣景象。据《丰润县志》载：“商艘客船樯密如林，来往洋轮疾于奔马，而起浚之处名曰河头，方圆数十亩，波水澄清，两岸洋楼花坞目不暇赏。稍西桥旁，列肆鳞比，人烟辏集，居然一水陆埠头也”！可见当年的胥各庄是如何的繁华。 煤河的开凿暂时解决了开平矿的煤炭运输问题，但煤河运力远远不能满足开平运煤的需要，况且煤河每年都有三个月的封冻期。于是，清光绪十二年（1886年），由开平矿务局商董集资本银二十五万两，成立“开平铁路公司”，与矿务局脱钩，伍廷芳为总办。当年11月动工延长唐胥铁路， 1887年修至芦台，1886年铁路拟延至大沽、天津等处，由李鸿章组建中国铁路公司，此为中国铁路国办之始。1888年，铁路延通天津，煤河运量随之减少。清光绪三十三年（1907年），京奉铁路修通，1928年12月29日张学良“易帜”，京奉铁路改为北宁铁路。1929年之后，京奉铁路与开滦签订营运契约，煤河运量再次减少。 煤运河通航后，原规定民商船过往收费，开滦则每年花巨资维护河道。收费至1950年6月停止，加之开滦经济拮据，无力维护沿河工程，恐对沿岸水利及船户发生障碍，遂于1950年12月25日，将煤运河移交给河北省蓟滦河务局管理。再往后，百年煤河就逐渐毁废了。 唐山自产煤炭起，除供应清廷北洋海军外，销售即不在内陆而在沿海，支撑着天津、烟台、青岛、上海、南京、乃至香港的煤炭需求。开平铁路可以取代河流，却不能取代海洋。为此，开平矿务局在煤河尚未失去作用时，就开始营建自己的海洋运煤船队。 今天，在人们津津乐道开滦煤河的时候，很少有人唐山思考从煤河到海洋的内在联系。 清光绪六年（1889年）10月13日，开平矿务局花费5万2千3百81两白银，购置了第一艘运煤轮船“北平”号，吨位326吨，为清政府运煤到旅顺、威海卫和烟台的海军仓库。此后，为适应煤炭销售需要，开平矿务局开始陆续购买船只，到清光绪二十一年（1895年），已先后购进承平、永平、富（定）平3艘轮船。到1898年5月12日，开平矿务局又添造了“广平”“西平”两艘轮船。到1899年底，开平矿务局已经组建成一个很大的洋运船队，共有6艘轮船，分别为广平轮，2250吨；西平轮，2250吨；承平轮，1200吨；永平轮900吨；北平轮，500吨，富（定）平轮，1200吨。总投资达78.71万两白银。 1904年，开平矿务局又购进了“开平” 号货轮，吨位1605吨。1929年，5月2日，开滦秦皇岛码头购进“辅平”号轮船和双夹挖泥船“浚平”号各一艘，其中常年雇佣船只未算。 1920年之后，为了加大海洋运输量，以适应内、外销需求并降低成本，开滦开始逐步采用租船的办法，到1925年，仅租用英国、挪威、日本等国船只就有27艘，总登记吨位为49689吨。开滦所用轮船，除了运煤，还兼有仓位载客，为清政府邮政代运邮件。当时的开滦船队可谓是气贯长虹、八面威风！ 海运的扩张极大地带动了港口的建设。清光绪五年（1888年） 9月13日，开平矿务局第一次在天津河东大王庄购地102亩，建立了天津河东煤栈码头。之后，中国沿海重要港埠就都成了开滦进军的对象。先后在天津河北、塘沽、广州、营口、上海浦东、天津河西、秦皇岛、烟台、香港荔枝阁九龙八号、上海吴淞、香港九龙六号、上海日晖等多处建造码头和煤栈。有的地方就是因为开滦建造煤栈码头而形成了城市，有的加快形成了城市。 比如秦皇岛市。 人们总说开滦制造了两个城市：一个是唐山，另一个是秦皇岛！秦皇岛原为不毛海滨，就是因为开滦在这里建造码头、修筑铁路、设立分公司，建造公事房、员司宿舍、员工医院、员工子弟学校等，以后又经启新投资开办耀华玻璃厂等，才促成秦皇岛的城市成型。 关于开滦的参与创建的港埠码头，先后有如下的历史记录： 天津东码头，建于清光绪十四年（1888年），占地102余亩，煤场可存煤14万吨。 塘沽码头，建于清光绪十七年（1891年），位于海河入海口，占地229亩，煤场可存煤10万吨，可供载重2000吨、吃水15英尺的货轮停泊三艘。建有建造公事房、库房、宿舍、澡堂、俱乐部、职工学校，发电厂、自来水厂。开滦塘沽营业处在新和有地约9万余亩，出租部分给农民耕种。 广州码头，建于清光绪十七年（1891年），位于珠江岸边，占地20余亩。 营口码头，建于清光绪十八年（1892年），位于牛庄，占地15余亩。 上海浦东码头，建于清光绪二十年（1894年），位于黄浦江西岸，占地30余亩，煤场容量5万吨。该码头有浮船33座，总计全长213米多，码头可容500顿轮船2艘，还固有拖船、驳船民船多艘。 天津河西码头，建于清光绪二十四年（1898年），位于杏花村朱家胡同，占地53亩，可存煤1万吨。 秦皇岛码头，清光绪十九年（1893年），津榆铁路通车，中日甲午战争后，清廷拟在此建筑军港。清光绪二十一年（1895年）12月，天津海关税务司英人贺壁理和开平矿务局雇员鲍尔温受清政府和开平矿务局委托赴秦皇岛勘察，提出在此建港并作为输出开平煤主要港口的意见，随后，开平矿务局总办张翼偕天津海关总税务司德人德璀琳再次赴秦视察，看见此处襟山带海，形若天然，建港极为合适。在此期间，清廷正愁无力筹资建设军港，便由总理衙门与张翼洽商，由开平矿务局建立码头，以运煤为主，兼用运送旅客、杂货、邮件，并准北洋水师驻扎靠泊。——开滦真是富可敌国啊！至此，开平获得了秦皇岛的开发权。清光绪二十四年（1898年），清政府批准秦皇岛为自开口岸通商港口。6月，开平矿务局在秦皇岛东盐务村设立经理处，司员洋房，职员宿舍、医院、学校、电厂、自来水厂等机构。1899年4月，英国波特公司提供设计，8月借款建港，1900年6月简易码头投入使用。后经续建扩建，到1925年全部达到设计规模。此港有铁路直达，煤场可存煤碳60万吨，每日最多装煤21000吨，大小两个码头可同时停船5艘。局933年调查，此港年平均分销煤炭200万吨，最高达270万吨。成为开滦最主要的对外港口。 烟台码头，建于清光绪二十四年（1898年），位于烟台泰来路，占地3亩。 香港九龙（八号）码头，建于清光绪二十四年（1898年），位于荔枝阁九龙海边，租地51415平方英尺，租期99年。 上海吴淞码头，建于清光绪二十七年（1901年），位于蕴藻滨南，占地24余亩。香港（九龙6号）码头，民国十年（1921年）建，租地14100平方英尺，租期到1949年。上海日晖码头，建于民国十七年（1928年），位于黄浦江西岸，占地100余亩，煤场容量13万吨，并配有筛选设备，电力机械装卸，日装卸能力12000吨，设有发电厂、机械厂、自来水厂等，是秦皇岛至上海的主要码头。 除此外，开滦在各地如苏州、杭州、福州等多地亦设有煤栈。 这些国内的码头在解放后，1953年全部被收归国有或转地方所有。这是开滦的奉献，也可以说是唐山的奉献。 其实开滦所做的这类“贡献”远不止码头。如天津的开滦总局办公大楼。时经开滦矿务总局经理那森提出，于1920年在天津开建。该大厦位于天津英租界泰安道5号，为希腊式大厦，三层砼结构，是当时天津的四大建筑之一，总占地面积11934平方米，合17．901亩。建筑面积9070．89平方米，折合755．91标准间。整座建筑外观设计与内部装修大部分建筑材料都是从英国订购，门窗、地板材料均来自菲律宾和日本，其它如铁管、铁窗框及玻璃，直至极小的螺丝钉也都是从国外进口，玻璃全部是防火玻璃。大厦最初费用估算33万两白银，而实际支出了53万3千两白银，折合当时银元778568元。1922年3月31日大厦落成，宏伟壮丽、无与伦比，堪称国宝。天津解放后，开滦矿务局回迁唐山，这座大厦遂成为天津市委办公大楼。 最近有消息称，天津市委可能要搬出这座大厦。还说，天津还有可能把它买掉。诚如是，它是不是应该归还给唐山呢？ 唐山与海洋的渊源，并不至于开滦。1921年，伟大的革命先行者孙中山先生发表了《建国方略》，在这个建国计划中，他提出了要在唐山沿海，建中国“北方大港”的宏伟蓝图，并将之规模规划为“与纽约同大”。他同时设计从该大港延伸出六条铁路大动脉，分别为今通往南京、上海；石家庄、武汉；太原、西安；北京、新疆；兰州、西藏；通辽、外蒙等。 1992年，也是在距旧开滦辉煌的船运史整整一个世纪的时候，唐山建造了自己的港口“京唐港”和“曹妃甸港”。1995年7月19日，开滦再次抓住历史性的机遇，在唐山港重建码头，局长徐冀宣布：“京唐港开滦码头今天正式通航”，满载1.5万吨开滦煤炭的“安源”号巨轮，汽笛长鸣，沿着一条新的航程，起锚驶往上海…… 唐山的“河头”没有了，却有了“北方大港”，这也许就是哲学所揭示的事物发展的根本规律，否定之否定，螺旋式上升！ 然而，我们还是不能遗忘河头。如此一处唐山历史遗迹，今日如何？ 虽经百年，唐山“煤河”尚在，河边也有碑铭记。但可谓“肝肠寸断”，航早断，水不洁，河不畅。在丰南城区、原胥各庄镇内的河段，即从河头至城西猴仔庄以东，已经被彻底改造成了“城市景观河”，两边高楼林立。“河头”原址也尚在，但污水流入，漂浮物恶臭，与河头并行的南面是原京沈铁路即当年“唐胥铁路”的终点。有一老者指认，铁路与煤河之间的平地就是当年的“码头”，但是早已变了样。当年装卸煤炭之码头，是一个较大的水面，以便往来船只调度，现在则只是一个小河道头，面目全非！ 由此可知，那些花了钱治理“煤河”的人们，并非为了恢复历史风貌，弘扬历史文化，而是为了“打造良好的宜居城市环境”，给地产增值。他们把精力转向了另外一条50年代的运河，让很多人稀里糊涂把彼“运河”当成了“此运河”。当然，那个旅游项目做的也还不错。当然，他们把精力转向了另外一条50年代的运河，做的也还不错。但是，如果这些决策者能够稍有一点对历史的尊重，稍动一点点心，把“河头”的原始形态稍加恢复，比如在这里放上几条“模特船”，在岸边设置早年装卸煤炭和一些旧货栈的情景，不是非常好的旅游资源吗？ 扬州大运河段就是这样做的，变历史资源为旅游资源，大受国内外游客青睐。 今天河头的南面，有片破旧的住宅区叫花园街。这里的铁路上没有人行桥，无论男女老少，每天都在铁路上往来穿行，习惯了，火车来了也不着急。在河头遇到的老者，就住在这里。老人72岁了，他说他是个农村人，小时候，就觉得河头像天堂一样，非常想来逛逛。好不容易长到了12岁，自己能够把住木头独轮车了，就磨着父母同意，推了些玉黍骨子到河头来卖。这一天他统共卖了五毛钱，但总算圆了多年想逛河头的梦。回到村里，说起河头，把小伙伴们羡慕得不行啊！当年，就是很多的唐山人，也是经常来河头赶集呢！ 从河头向西三百米就是老胥各庄火车站，这本来也是与唐山南站其名的中国最早的火车站，但经过地震，现在什么也没了。 今天的煤河，看似那么平淡，但煤河再小，连着大海。开滦的煤炭，最初就是由此源源不断地运往天津，再到沿着海洋运往各地，这实在是堪称世界采矿史上的一个奇迹！ 百年风雨，唐山创造了很多。解放后，唐山奉献了很多。大地震，唐山又失去的太多。唐山就是这样一条硬汉，只有勇往直前，从不奢言回报，从不轻言退缩。 进入二十一世纪后，唐山的煤炭资源逐渐枯竭，大地上留下一片创伤。但唐山人化腐朽为神奇，在采煤塌陷区上建起了气势恢弘的湿地公园——南湖。南湖连着胥各庄。当年的煤河，又开始被人提起。这条运煤河，虽长不过百里，却始终连着大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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