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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西定襄土皇帝李计银

 牧马老牛 2023-03-23 发布于山西

1986年5月2日,山西省定襄县横山村街头巷尾突然响起了一阵鞭炮声。原来是横行乡里的“土皇帝”李计银被逮捕法办了。

李计银何许人也?“四级代表加四级劳模”――全国、山西省、定襄县、季庄乡四级的人大代表和省、地、县、乡四级劳模,他同时还担任县人大常委会委员、村党支部书记。这样一个人物,为何是一个骑在乡亲头上的土皇帝、新恶霸呢?

先从丢车铃的事情说起。1984年12月8日晚,李计银骑自行车来到自己在本村开设的“华荣饭店”。过了一会,当他走出饭店时,发现车铃不见了。他立即把村治保会的人喊来,火冒三丈地说:“偷到皇城里,欺到太岁头上了!你们治保会干啥吃的!”第二天一早,李计银就用治保会的名义,先把前晚在饭店里吃喝的几个人揪去村委会,由自己亲自过堂。来人否认偷铃,书记怒问:“那你们就先说说自己干过哪些坏事?村里又有哪些人干过坏事?不说就不客气了!”在他的威逼下,那几个人被迫胡咬,于是先后传去审问的竟多达85人,绝大多数被关押起来。“要犯”单独关,专人看守,其余大都关在村委会大会议室里。吃饭有家人送,大便要举手喊,经批准由看守监视去厕所,为防“串供”,严格禁止交谈。

治保会的人全上阵还不够,又雇人看守,每人每天三元。这地方挂着“联合夜校”牌子,本是干部、村民开会、学习场所,此刻都成了李计银的私牢。

李计银更有过堂“王法”:一是时间特殊,一般在深夜12点以后,以防被外来人发现,二是手段残酷,进来一个,先用麻袋、尼龙袋或大衣等物蒙住脑袋,用棍棒或橡皮管拧成的鞭子劈头盖脑打,还强迫“犯人”互相对打,挨打的不准出声,事后更不准说出去。李计银还规定“犯人”剃光头,不剃就“先起来再说”。剃了头还要照像,他居然有人有设备,随着灯光一闪,咔嚓一声,他便喝道:“留下大烙印插翅难逃!”

李计银毕竟在北京人民大会堂进出过,当然知道一点法制的厉害,但他又是在“文革”中造反起家的,更会偷梁换柱:明明是非法拘禁,却美其名日“青少年法制教育会”,还叫人拍照、写稿。“图文并茂”送报社要求发表。

李计银一次非法拘禁那么多人,据说定襄县委当时也有所闻,于12月15日派人去警告和制止,但李计银却又阳奉阴违:从16日起,白天将“犯人”移去本村小学,黑夜再赶回老地方。

人放出去后,事情却未完:被关的每人交5元烤火费和5元审查费,“传讯”时“漏网”未到的每人罚款50元。在非法拘禁中也有人交代出两起偷窃事,失主每人交破案费150元。一次“法制教育”,李计银共搜刮到各种“罚款”二千余元,他还要被关的人在他开的饭店里摆酒席请看管人,或送镜框表示“感谢”!

据调查核实:那一次“法制教育”共历时八天七夜,有85人被审,72人被关,17人被捆绑殴打,4人被强迫对打。李计银亲自审讯了17人,下令给33人剃头,有9个人被剃光头。

类似的非法拘禁有据可查的还有16次,拘禁27人。实际上,他就是横山村的土皇帝,他的权力“无限大”。县公安局要到村里抓人,先得他点头批准,他不发话,公安干警只能白跑。有一次,阳曲县一起案子涉及到横山村,定襄县法院的人拿阳曲法院判决书到横山村要求协助执行,李计银看后轻飘飘地说:“判决错误,我们不理,你们回去!”

李计银说了的,就不允许任何人反对。他要把横山村搞成他的“小北京”,要每个村民交二千块土坯建围墙,并拆除民房扩建街道,线内的居民必须五天内迁走。不少人家来不及搬,李计银就派推土机一推了事。有人正从锅里拿馍馍,推土机来了,慌得端锅就逃,没跑几步,身后房子已成一堆瓦烁。还有一些人家辛苦一年打下的粮食,也被推进土里了。

“12・9”大拘禁后,上级派来过调查组,李计银虽然把来人哄走,也毕竟有点心虚,于是请来算命先生打一卦,算命先生提醒他:支书最多还能当半年,告状的人就在他身边。李计银这可抓瞎了,一句话就免去村里七个主要干部的职务,村党支部五名委员,被免了四人,使党支部只剩下他这个“光杆司令”。他接着对免职干部公然大开批斗会,有的还从晚上8点批斗到次日凌晨1点,他不仅把批斗实况录音在大喇叭里播放,还派人随时监视被免职干部的行动。

李计银要批斗党支部副书记、村委会主任,就以他爱人五年前生过第二胎为借口把他关起来。可怜那些被撤、被斗干部竟不敢挺身斗恶霸,反而忍气吞声,外逃避难。

李计银在横山村这样胡作非为,靠的是什么呢?是他的所谓两样“工具”。

一是“治保会”,实际是他的“御林军”、“打手队”。非法拘禁是治保会的“拿手好戏”,干部群众被逼得提心吊胆,处处谨小慎微,生怕被治保会抓住辫子,不知道什么时侯就有横祸飞到头上。在横山村一提到那些打手,哭闹的孩子便不再敢出声。治保会每人每年“补贴750元,还用“罚款收入”做统一服装,发棉大衣。他对治保会的人除进行“专政教育”外,还另供“文化享受”。他不知从哪里搞来录相机和黄色录像带,让治保会的人免费“欣赏”。

二是千奇百怪的“罚款”:小孩在瓜地里玩,在西瓜上划了个道道,罚款15元;有人搬用了几块李计银拉来的石头,罚款500元;甚至结婚后不足十个月生下孩子的也要罚款,最多的一户被罚了1900元。横山村还有一条特殊的规定,对拒不交罚款者,可以由治保会在储蓄所或信用社将个人存款提出来作为罚款。横山村有个社员偷了村里的果子,治保会派人拉走了这家的骡子顶了罚款。要是交不出罚款,他的办法就是将人关押起来。据横山村帐上记载,几年来横山村光计划生育一项就罚款达11万元之多,其他就不可胜数了。李计银规定,谁罚来的多谁有功,百分之七十交“集体”,百分之三十归经手人。

李计银一家六口,原来仅有几间住房,年年欠集体的钱。从1978年他当上村书记到被捕,他家已拥有宅院两处,计房屋39间,有彩电两台、吉普车一辆,存款达十余万元,还开了一个食品店和一家饭店。

他捞钱花样繁多,无孔不入:他一下子就与人私分了8000元水利工程款;他倒卖汽车,获利近两万元,他低价买回十头淘汰奶牛,回村后硬要两户农民“承包”,你没钱他叫信用社贷款,转手获利万元。其中一个“承包”户赔本,欠了债,李计银再把牛赶走抵债,他“承包”村里十几头大牲口搞运输,竟禁止村里别人再搞运输,并把拉回村里用不着的石头也硬“卖”给集体。他把好牲口拉到集市上卖了高价,以低价买进弱牲口顶数,回村仍按高价强迫“转包”给他人。李计银买了一辆嘉陵摩托车,骑坏后干脆按原价“卖”给集体;他又以四千多元买了一辆破吉普车,把破车上的发动机换到集体那辆车上,一进一出又捞几千元,等于白得一辆车。他盖十几间房的新院落,材料是集体的,劳力主要由村里出钱雇人,他只象征性出一点。

李计银的父亲已经七十多岁,开了一个食品店,又兼任村委会食堂事务长,每年“贴补”600元。食堂里招待外来人员或“慰问”治保人员,食品都得去那店里买。食堂从外面买回东西也必须经他父亲小店过一下帐,当即收取“管理费”。李计银的弟弟、妹妹又各开一业五交化商店,家便在村里拥有四个铺面和一个饭店,人们说他们是新社会里的“地主加富农”。

这李计银从来就不是本份农民,乡邻们说他“品行不好”。“文革”中,横山村搞过“造反团”,他是核心人物。当时民兵营长李有存是他的远房叔叔,被他们揪去批斗还不算,春节中,李计银用白纸做成“吊挂”覆盖在李有存家的红纸对联上,写的是:“有存一世会害人,人亡家破鬼吹灯”,横批“财破人止”。李计银又在李有存的大门中间拉了一根铁丝,门外摆上石头,说是李有存即使看到“吊挂”气不死,也会绊倒碰死。

这样的人却红起来了。1971年冬,他以民兵二连副连长身份参加水利劳动,有时故意领大家半夜起身去干活,以显示“干劲”,却又派人放哨,领导不在就休息睡觉,领导来他就喊人干活。大冬天,他要人们下入冰水,谁要不下就体罚,由于他这些“表现”突出,工地领导便拉他“火线入党”。由于横山村党支部通不过,工地领导便亲自去横山村召开支委会“说服”。到1978年他便接连爬上大队主任、支书的位子。

横山自然条件较好,早就是高产村。全村实有一万六千多亩地,李计银却说成一万四千多亩,借此虚报粮食亩产量。为了虚报粮食交售数,他宁愿叫人从别村买粮再上交。1984、1985两年,横山村分别向国家交售六百七十七万斤和七百四十万斤粮,李计银却对外吹嘘这两年都“上交”一千万斤粮。

类似这种往脸上贴金的事还有许多。比如,明明用集体款购买了国库券,他吹成全由自己一家包购,帐上明明记载着他一次就领去工资4400元,他却对上面来的干部和记者胡吹自己全是“义务”,不拿分文。中央提出农村也要搞商品生产,他接过口号蛮干,硬要在这千户村搞一条商业街,不惜推倒一大批住房,盖起三百多间店房。但横山村不在交通线上,没人来开店,几百间房子盖好都空着,村里却已花费近百万元。但是,李计银却在1982年当上乡、县人大代表,1983年又戴上省和全国人大代表的桂冠。

对于李计银的胡作非为,上级部门毕竟有所耳闻,也派人去调查过,但却没有及早一查到底,竟让这个土皇帝继续扶摇直上,胡作非为。

1986年11月15日,定襄县人民法院对李计银非法拘禁及贪污案件进行公开审理。判处李计银非法拘禁罪有期徒刑三年,贪污罪有期徒刑两年,合并执行有期徒刑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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