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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母手中线

 东营微文化_ 2023-03-25 发布于山东

作者母亲

耳畔时常响起母亲纺线的声音,那是记忆中最美的旋律。声音抑扬顿挫,像一首动听的童谣,带人回到过去。
母亲转动纺车,不辞辛苦地忙碌。右手摇纺车,左手挥舞搓成条的棉絮,伴随“嗡~嗡~”的纺线声,线整齐地缠绕在顶杆上,一团棉絮慢慢地变成陀螺状的线团。
姐姐十几岁的时候,母亲便教姐姐纺线。开始,姐姐纺不出线。母亲告诉姐姐:“纺线是个细活,不能心急,急了线就断了;也不能手慢,慢了纺不出线。”母亲手把手教姐姐纺线,姐姐左右手动作不协调,迟迟学不会。男孩学农活,女孩学纺线,在农村是最普通的事情。在纺车闲下来的时候,姐姐接过纺车,慢慢学会纺出一手好线。
比起纺线,籆线就简单多了。母亲将一个个陀螺状的线团整齐地缠绕在籆子上,籆子大小决定着布的长度,而数量决定布的宽度。为织出花样不同的布,线会被染成五颜六色。母亲每年有计划地安排着织什么花样的布,有时织白色的,可以染成蓝色、黑色,给大人做衣服;有时织花色的,用来做被褥、床单;有时织蓝条纹或蓝方格的,给我们做衬衣。
与纺线、线不同,牵机、刷机要复杂得多。纺线、籆线一个人能干,牵机、刷机需要多人配合。每到牵机、刷机的时候,邻里会相互帮忙。春天是忙碌的季节,大人们边干活,边聊天,宅院里欢声笑语。
织布是最后一道工序。双脚踩着踏板,梭子在左右手飞传。一线一线,纵横交错。伴随着“咔~咔~”的织布声,布织成了。冬去春来,无数个日夜,母亲为布忙碌着。母亲辛勤地劳作,让孩子们穿得暖和、体面。
喜欢母亲给我做的蓝条纹衬衣。母亲用报纸比照着衬衣剪样子,用尺子仔细地量着上身尺寸,按我的个头修剪样子。织布不容易,裁剪是个技术活。如果尺寸把握不好,剪小了布料就废了。剪大了,做出的衣服不合身。
母亲揣摩许久,动剪格外小心。孩子们多,做衣服也多,时间久了,尺寸把握恰到好处。岁数差几岁,个头不一样,衣服尺码各不相同。看着母亲小心翼翼的样子,肯定费了不少心思。
家里没有缝纫机,衣服是母亲一针一线缝制。缝纫机一刻钟能完成的活,母亲需要几天。虽费时费力,却从不马虎。母亲做的针线活,与缝纫机做得一样整齐。母亲是个板正利落人,孩子衣服是母亲的形象。虽是粗布衣衫,样式不输买的。
初夏时节,外面很热,教室里却阴凉。穿着母亲做的衬衣,不冷不热,非常舒适。羡慕别人穿的确良衬衣,颜色好看,布料轻薄。有个同学要跟我换衣服穿,虽然喜欢,总觉不妥。回家我把事情告诉了母亲,母亲说:“别人的衣服你穿不合身,等你个头长高了,给你买衬衣。”母亲说话算数,没过多久,我穿上了的确良衬衣。
上了高中,母亲张罗着给我做棉袄。母亲安排姐姐去县城买布,外表内衬都要细布的。领口、袖口都缝上套衬,里面棉絮也是新的。穿着母亲做的棉袄,轻便暖和,我激动了很长时间。
高中毕业前,哥哥送给我件毛衣。毛衣看上去时髦,我喜欢穿毛衣,棉袄一直带在身边。看着母亲做的棉袄,让我想起母亲纺线的样子,想起母亲做衣服的样子,每每此时总能增添前进的动力和勇气。
上大学后,我再未穿过那件棉袄。母亲换洗了套衬,每年都拿出来晾晒,准备着我不时之需。生活越来越好,衣服花样越来越多,母亲的一针一线是我温暖记忆。
母亲去世多年,老院杂草丛生。屋里依然保留着母亲在世时的摆设。我从衣柜里发现了那件棉袄,想起母亲和我说过:“把棉袄拿走吧!虽然穿不着,就留个念想,那曾是你做梦都想要的。”
是啊!忆起过去的苦,倍感珍惜今天的甜。社会发展日新月异,今非昔比。现在人们过上了小康生活,不再为吃饭穿衣发愁。买衣服看面料、款式,在意品牌、档次和舒适度。而我一直珍藏着母亲为我做的那件棉袄,它能唤起儿时记忆,提醒我莫忘初心,保持艰苦朴素本色。
母亲如若在世,定会为今天的生活点赞。

作者简介:张兰阁,山东利津人,出生于七十年代初,喜爱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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