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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102岁时无疾而终,百年前那两百大洋的来源,是个永远的谜团

 新用户339933 2023-03-27 发布于山东

烟台晚报烟台街,一条有故事的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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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为人生的最高境界?有人说:长寿且无疾而终,梦寐以求!当真如此,我的母亲达标了,且绰绰有余。

母亲102岁那年,忽而不思饮食,总想睡觉。我摸了一下她的额头,有点凉,立即请来大夫,发现无任何病征,只是血压缓慢下降,心跳减速,体温也在下降。大夫意味深长地说:肌体运转百余年,常言道瓜熟蒂落……

第二天下午,母亲忽从梦中醒来,缓缓地睁开眼睛,环视了一下儿孙们,向人世间道别,而后驾鹤西归。

儿孙们都戴上了黑纱,上面加了个小小的红布条——喜葬。母亲步入了人生最高境界!

在向亲朋们报丧时,众人都有一个心愿:把老人穿过的衣服,留一件给自己。这是对老人的最高礼遇,也是一种民俗:穿上无疾而终百岁老人穿过的衣服,可沾上寿气与福气。

母亲啊,母亲,您一生经受了无数艰难曲折,承受的苦难超出常人,得到如此善报的秘诀是什么?

尖脚一双 眼泪一缸

童年,当我第一次见到母亲那赤裸的尖足时,情不自禁地惊叫一声,而后号啕大哭:妈妈,你的脚怎么会这样?

我一度天真地认为,女人有两种:尖脚与大脚。而母亲的双脚趾被意外抻长,脚趾头放在脚板下,每天都要踩着脚趾头走路,这不行呀!母亲苦笑了一下说,那个年代的女人都是这样!

不对,我大姨就是一双大脚,我见过!

母亲向我讲起了来龙去脉。

1909年,母亲出生在蓬莱城里,现在蓬莱邮电局对面的于氏大院中,童年家境殷实。

姥姥盼女儿将来嫁个好人家,3岁多就让她缠足裹脚。母亲是个听话的孩子,父母的嘱咐坚决照办,而回到闺房中,发现自己的大姐已将裹脚布拋在一旁。大姐立即暗示:不许声张。就这样,性情耿直的大姨,人前裹,进屋放,裹出一双“解放脚”,终生受益。而逆来顺受的母亲,常因裹足疼痛整夜难眠,缠出一双畸形尖脚,抱恨终生。

于氏大院客屋办起了私塾,来了一位老先生,大院内传来咿咿呀呀的读书声,令满树雪白的杏花都在点头,诱来喜鹊登枝。母亲放下手中的针线活,悄悄伫立在学堂的门外恭听,连续数日相伴。老先生被感动了,就同姥爷商量:二姑娘如此好学,就让她进来吧!

这对当时的尖足女孩是一个难得的机遇,母亲成为私塾里的插班生,一学就是两年。由于天资聪明与不懈努力,每次考试仅一次获第二,其余全是第一。她当年背下的《三字经》,直至年近百岁,依然倒背如流。

然而好景不长,一件小事令母亲中止了学业。一次,姥爷出外,给母亲买了个皮球,这在当时是稀罕玩艺儿。母亲爱不释手,谁知第二天皮球撒气了,她拿着皮球走上大街充气。这件事被姥爷知道了,非常生气:10岁的姑娘拿着皮球上大街,也没蒙纱罩面,有失体统。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失学是小事,生活是大事。不久,姥爷英年早逝,家中失去顶梁柱,家境陷入困苦之中,大姨与母亲相继出嫁了。

以史育人 与人为善

国有国史,家有家史。在我刚懂事时,母亲给我讲述了一段世代都不能忘的家史。

上世记20年代初,爷爷突然暴病身亡,民间喜丧组织不请自来,吹鼓手们在我家门前吹起喇叭,阵势好大。

当时20余岁的父亲正在烟台街当伙计,闻讯后立即雇辆自行车回乡奔丧。刚进街头,就被送葬的阵势吓坏了,每个吹鼓手即使给半个大洋,那也是个天文数字。而父亲在烟忙碌一年,老板最多给仨俩大洋,咋办?

父亲进家之后,没同任何人打招呼,就大被蒙头,称病躺在炕上。三日之后,该出殡了,因囊中羞涩,不论谁来催促,父亲依然不肯起身。他是爷爷唯一的儿子,任何人都代替不了呀。

此时有人来报:友人送来欠款。父亲一骨碌爬起来,走至内屋,而来人已去,留下两个沉甸甸的圆柱纸筒,内有两百大洋。父亲惊呆了:咱家哪曾有这么多钱外借?

顾不得多想,父亲立即到棺材铺买来上等寿材,将爷爷入殓,去布行买来数匹白布,撕为孝衣孝帽,风风光光地送葬了爷爷。

父母决心查明两百大洋的来源,即使吃糠咽菜,也要还钱。结果众说纷纭,至今百年已过,仍是谜团。

父母意识到:必定是有贵人相助。

俗语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如此大恩大德,却不留姓名,是永远报答不完的恩情啊。

童年,母亲识文断字并受到儒学的启蒙,埋下善良的种子,历经此事信念更加坚定。从此,父母以这段家史为范,教育子孙后代与人为善,处世时吃亏是大理,世代回报社会。

我家从蓬莱搬至烟台后,住在商家库房的门房中,人们习惯称之为“载房”,即为船舶配载的库房。每年商家都要将库房的货物向上海、天津等地发运,装船前会捡出烂苹果一大堆,母亲全部收下,买上一口大缸,发酵制醋。打扫出库底粮食,将其淘洗干净,经过一番特殊加工,制作面酱、酿造酱油以及发面引子等,而后无偿分送给亲朋好友、左邻右舍。

搬至大马路庆安里后的1958年,商店将一大筐烂梨5角钱卖给我家,母亲将能食用的切下,分发给我们与胡同里的孩子吃,剩余的全部酿醋。当年春节,胡同里蒸饽饽用的发面引子、吃饺子用的醋,大都是母亲酿造的。

以苦为乐 超然一生

大马路庆安里要拆迁了,我最后一次回家,仔细查看着空旷中的一切,只见木制的窗台上镌刻着一行秀丽的小字:妈妈,快回来吧!

眼泪止不住滚下来。这是已故姐姐留下的,代表着孩儿对母亲的依赖与渴望。母亲在这里度过近半生,而此处带给母亲的苦却大于甜。

到庆安里没住上几年,父亲就患上重病,大夫说这病治不好,抬回家想吃点什么就满足他吧。家里的天塌了。那时我刚上小学一年级,弟弟妹妹还没上学,哥哥姐姐还没上中学,光靠大哥的工资根本无法养活全家。

母亲每天五更起床,把全家的早饭做好就往医院跑,没有公交车,黄包车坐不起,就靠两只尖脚串街走巷、过桥上塂,傍晌往回赶时,双脚肿成馒头。

然而,全家人最难熬的是母亲,最淡定的也是母亲。母亲坚信大夫的话是危言耸听,父亲病有好转就回家调养,不好就再送医院,几个回合,父亲康复了,且走上工作岗位。母亲让我们相信,困难不可怕,信心决定未来。

姐姐刚上中学不久就病倒了,住院抢救成了家常便饭,每次住院花费少则三四十,多则百元,父亲的月工资仅有三十几元,很快欠下亲朋百余元的债务。

母亲没有慌,她找出暂时不穿的旧衣物,暂时不用的旧物件,待上班上学的走后,把姐姐安顿好,就背上这些旧东西去破烂市摆地摊。

家中仅剩卧病在床的姐姐,时间久了,她无法忍受疾病的折磨与孤独,就瞅着窗外,急盼母亲快快归来。也许就在这一刻,她用小刀在木窗台上刻下:妈妈,快回来吧!

垂危中的姐姐,心中只有一个人——母亲!

在我考取高中后开学的第一天,即1963年9月1日,姐姐去世了。母亲找出许多铺板,请来隔壁家吴木匠,赶制了一口棺材。送走姐姐,母亲呆坐在炕边上,自言自语:“你姐姐愿吃饭时,我也多吃一点。她不想吃了,我也饿着,我想感动老天,却没能如愿……”

见我哭了,母亲忙打住:“别哭,明天上学去吧!”

母亲早晨第一个起床,晚上最后一个睡觉,变形的尖足站不稳,身子摇摇欲坠。白天一日三餐,家务活多如牛毛。夜幕降临,上班的、上学的都睡着了,母亲又开始洗衣服、补袜子、纳鞋垫,常忙到近天明。寒冷的冬夜,没有炉火,母亲的右脚脖冻伤,两个大伤口像两只大眼,直到第二年深秋才结好两个大疤……

母亲一生受尽磨难,寿命却超百岁,患病数次,仍无疾无痛而终,何也?

乐观与善良,是母亲生命的支柱与长寿的秘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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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 | 烟台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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