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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语文字学

 求是1025 2023-03-28 发布于山东

中国古代称研究汉字的学问为“小学”“文字之学”或“字学”。“小学”的名称最早见于《汉书·艺文志》。《汉书·艺文志》根据刘歆的《七略》,把幼童识字用的字书和解释字义的书附在《六艺略》之后,统称为“小学”。后人以此来称传统的语言文字之学,唐宋以后或称之以“文字之学”“字学”。例如《汉书·杜邺传》颜师古注:“小学,谓文字之学也。”南唐时期徐铉《进说文表》云:“今之为字学者,亦多从阳冰之新义。”清末学者章太炎倡导建立“语言文字之学”,人们开始以“文字学”指称研究汉字的学问。近现代以来,学者为了名称更切合实际,又在“文字学”之前加了限制词,称“中国文字学”。

20世纪50年代以后,关于这一名称的选择使用出现了三种情况:一是继续沿用“文字学”或“中国文字学”。例如姜宝昌著《文字学教程》(山东教育出版社,1987)、裘锡圭著《文字学概要》(商务印书馆,1988)、许进雄著《简明中国文字学》(中国台湾学海出版社,2000)。二是使用“汉字学”这一名称。例如蒋善国著《汉字学》(上海教育出版社,1987)、王凤阳著《汉字学》(吉林文史出版社,1989)。三是使用“汉语文字学”这一名称。例如黄德宽、陈秉新著《汉语文字学史》(安徽教育出版社,1990)、许长安著《汉语文字学》(厦门大学出版社,1993)。直到今天,“汉语文字学”“中国文字学”“汉字学”“文字学”这几个名词在不同的场合仍存在并行共用的情况。

汉语文字学有悠久的发展历史。西周晚期宣王时的《史籀篇》是学童识字的字书。秦始皇统一全国以后,李斯等人作《仓颉篇》《爰历篇》《博学篇》,都是教学童的字书,对推行小篆、统一文字也起了重要的作用。汉代初年把三部书合在一起,总称为《仓颉篇》。到汉武帝时司马相如作《凡将篇》,元帝时史游作《急就篇》,成帝时李长作《元尚篇》。到平帝时扬雄又作《训纂篇》,去《仓颉篇》中的重复字,凡89章,5340字。这些书只有《急就篇》流传下来,我们可以看到汉代通行字书的样式。汉和帝时许慎《说文解字》(简称《说文》),根据六书分析汉字的形体结构,解释其音义,是中国古代最有影响的一部字典。书中保存的籀文、古文字形及其古音古义,对研究考释古文字很有参考价值。后代许多字书都仿照《说文》的体例,按部首编排文字,这种方法一直到现在还在应用。

魏晋南北朝时期,文字学的成绩主要表现在编纂字书上。晋代吕忱作《字林》7卷,用隶书书写,全书沿袭《说文》的编排方法,仍分为540部,收入12824字,比《说文》多3471字。南朝梁代,吴郡人顾野王编纂《玉篇》,共分30卷,沿袭《说文》的编法,分为524部,部次有所变动。书中每字下详举字义,并引经传例证和注解,这是前所未有的。全书收入16917字,比《字林》多4000余字。这部书在唐代与《说文》一样流行,一直流传至今。不过,今本《玉篇》是唐代孙强的增字本,注文已大加删节。宋代重修,名为《大广益会玉篇》。魏晋时代有关文字的杂书也不少,如魏人张揖的《古今字诂》《杂字》《埤仓》、晋人王义的《小学篇》、晋人葛洪的《要用字苑》、宋人何承天的《纂文》、齐人王劭的《俗语难字》、梁人阮孝绪的《文字集略》等都见于前代史志,唐人书中也每有征引。这些字书的一大特点是关注俗语杂字,可惜都已亡佚无存。

由于南北朝时期字的写法日趋混乱,隋唐时代开始刊正文字。隋代曹宪曾著《文字指归》4卷。唐代贞观(627~650)年间秘书监颜师古作《字样》1卷,以刊订经籍文字。其基本精神是折中于篆隶正俗之间,取其适中,以为楷法。后来他的侄孙颜元孙又作《干禄字书》,分字为正、通、俗三体,提倡高文典策应当用正体。其后唐玄宗有《开元文字音义》一书,以隶书居首、篆文附下,以确定楷体的写法。唐代宗时张参作《五经文字》一书,根据《说文》《字林》《经典释文》等书审定字体;文宗开成二年(837),唐玄度又作《新加九经字样》,补充《五经文字》所不备,由此楷书有了一定的规范。这是文字学史上规范整理文字所取得的重要成果。唐代也有不少记载日常用语的字书,如敦煌古书中的《时用要字》《字宝》《碎金》《俗务要名林》等,自成一类,切合实用。

《说文》在唐代虽为应“书学”考试的人所必学,可是因为有《玉篇》《切韵》可以检字,《说文》的重要性并不突出。大历(766~780)中李阳冰精于篆书,曾刊定《说文》,校正了不少篆形错误。唐末五代时期,南唐徐铉、徐锴兄弟二人精究许书。徐铉入宋后曾与句中正等校订《说文》,世称“大徐本”。徐锴著有《说文解字系传》40卷,世称“小徐本”。

五代末和宋代初年,好古之士注意搜集古文奇字,编纂成书,如郭忠恕的《汗简》、夏竦的《古文四声韵》保存了不少战国古文材料。由于商周钟鼎彝器出土日渐增多,有些学者如刘敞、杨南仲、欧阳修等开始从事古器物的著录和研究。一方面摹绘器形,一方面试图解释铭文。吕大临作《考古图》,并作释文。后来类似《考古图》的书有王楚的《宣和博古图》;专录铭文的有南宋绍兴年间薛尚功的《历代钟鼎彝器款识法帖》、王俅的《啸堂集古录》;专门集录文字的有王楚的《钟鼎篆韵》,后来薛尚功又作《广钟鼎篆韵》,这是研究钟鼎文字的先驱。

宋代学者不仅对钟鼎文字开始进行研究,而且对石刻文字也很重视。欧阳修《集古录》和赵明诚《金石录》都有关于石刻的记载。南宋孝宗乾道二年(1166),洪适作《隶释》一书,凡26卷,收碑碣258通,专门研究汉碑的隶书,考证文字的假借,提供很多重要的材料,代表一种新的研究方向。

六书自东汉学者提出以后,用六书理论来研究文字构造的不多。宋代王安石作《字说》,过分强调形声字的声旁有义,把形声字都解释为会意字。南宋郑樵《通志·六书略》不用《说文》系统,专用六书作文字形体的分析,以独体为文,合体为字,立330母为形之主、870子为声之主,合为1200文,成无穷之字。宋末元初戴侗作《六书故》,不用《说文》部目,而按内容分为9部,共33卷。文字以钟鼎文为主,注用隶书,以六书说明字义,颇有创见,可惜不为人所重视。元世祖时杨桓作《六书统》20卷,用六书统摄文字,先列古文大篆,次列钟鼎文字,再列小篆,他想利用古文字来推寻造字本意,但为六书说所囿,类例庞杂,反不足取。

明代万历四十三年(1615),梅膺祚作《字汇》12卷,创制新的排列法,颇有革新精神。他按照楷书笔画多少排列部目,自1画至17画列为214部,而一部之内的字也按笔画数量排列,便于检索。《字汇》收字以见于《洪武正韵》的为主,兼采经史中常见的字,怪僻的字一律不收。注释比较简要,在明代极为流行。张自烈的《正字通》根据《字汇》而作,全书也分为214部,不过收字多于《字汇》,注解增繁,并援引前代书籍为证,兼及一般俗语意义,虽稍嫌芜乱,然比宋代的《类篇》切于实用。清代《康熙字典》以《正字通》为蓝本修辑而成,收字加多,例证更加充实,唯成于众手,不无错误。道光年间王引之奉命作《字典考证》12卷,刊正其误。

汉语文字学到清代有了很大的发展,这与考证经史、推重汉学有很大的关系。因为要通五经就不能不通小学,而小学里最重要的一部书就是《说文》,所以《说文》之学在清代最为盛行,名家很多。段玉裁有《汲古阁说文订》和《说文解字注》30卷,桂馥有《说文义证》50卷,王筠有《说文释例》20卷和《说文句读》30卷,钱坫有《说文斠诠》14卷,朱骏声有《说文通训定声》18卷。其他有关《说文》的论述极多,不胜枚举。他们对《说文》的研究,主要有6个方面:校勘许书;解释许书的体例;疏证许书的训解;说明古今字和假借字;根据《说文》的谐声字研究古音;根据《说文》的文字谐声系统因声以求义。段玉裁、桂馥、王筠、朱骏声被称为“《说文》四大家”,王念孙、王引之对《说文》研究也有较大贡献。

清代学者除研究《说文》篆书外,还注意到隶书和草书。如顾霭吉有《隶辨》,翟云升有《隶篇》,石韫玉有《草字汇》,都属于字典性质。自乾隆、嘉庆时起,金石学兴盛。清朝官修的《西清古鉴》和《宁寿鉴石》著录的是宫内所藏的钟鼎彝器,而在民间又不断有古器物出土,收藏家不仅摹为图录,而且研究器物上的铭文,古文字学因而有了很大的发展。研究的主要对象是金文、石鼓文、古玺和古陶文字。光绪年间,吴大澂著《字说》,提出一些文字的新解释;又作《说文古籀补》,搜集了各种古文字材料以增补《说文》,为用古文字与《说文》籀篆相对照进行研究提供了方便。

从18世纪中叶到19世纪中叶的100年间,集录铜器铭文的,在阮元的《积古斋钟鼎彝器款识》之后,有吴式芬的《捃古录金文》、吴荣光的《筠清馆金文》、方濬益的《缀遗斋彝器款识考释》等;著为图录的,有吴大澂的《恒轩吉金录》、刘喜海的《长安获古编》。品类繁多,盛极一时。关于文字的研究,如刘心源的《古文审》,孙诒让的《古籀拾遗》《籀庼述林》《古籀余论》等书,对研究金文都有所发明,而且孙诒让倡偏旁分析法,尤为重要。

19、20世纪之交,随着西方语言学思想传入中国,学者们逐渐对语言和文字的不同性质有了明确的认识。另外,殷墟甲骨文等古文字资料的发现也大大推进了古文字研究的发展。1934年,唐兰把他在北京大学所用的讲义《古文字学导论》手写石印出版,这部书明确主张“文字的形体的研究,是应该成为独立的科学的”,奠定了现代意义的文字学的基础,同时也使古文字的研究走上科学的道路。唐兰在主张汉语文字学与汉语音韵学汉语训诂学分家的时候,并未否认字的音和义和字形有联系的一面,但他的文字学著作很少谈这方面的问题。受他的影响,一般讲形体的文字学著作也很少讨论字形与音、义,即汉字与汉语里的词的各种具体关系。

20世纪60年代以后,文字学者越来越清楚地认识到研究文字虽然应以形体研究为主,但是不考虑形体和音、义之间的关系是不行的。80年代以后,大量的文字学著作相继出版,裘锡圭的《文字学概要》影响最大。该书使用较多较新的出土文字资料,十分注意以语言学的观点来讨论文字问题,是一部高质量的汉字学著作。除通论性的汉字学研究外,学者们在汉语文字学各个分支也都做了大量的研究工作。现在,汉语文字学已经形成了汉字学通论(一般的汉字学研究)、古文字学、近代汉字学(汉语俗字学)、现代汉字学等几个分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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