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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徽因的会客厅

 古稀老人赵 2023-03-29 发布于北京

杨楠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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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我家住在东城北总布胡同三号,这也是我记忆中的第一个家。这是一个租来的两进小四合院,两个院子之间有廊子,正中有一个“垂花门”,院中有高大的马缨花和散发着幽香的丁香树。父亲和母亲都非常喜欢这个房子。他们有很多好朋友,每到周末,许多伯伯和阿姨来我家聚会。这些伯伯大都是清华和北大的教授,曾留学欧美,回国后,分别成为自己学科的带头人,各自在不同的学术领域中做着开拓性和奠基性的工作,例如:张奚若和钱端升伯伯在政治学方面,金岳霖伯伯在逻辑学方面,陈岱孙伯伯在经济学方面,周培源伯伯在物理学方面……在他们的朋友中也有文艺界人士,如作家沈从文伯伯等。这些知识分子研究和创作的领域虽不相同,但研究和创作的严肃态度和进取精神相似,爱国精神和民族自豪感也相似,因此彼此之间有很多共同语言。由于各自处于不同的文化领域,涉及的面和层次比较广、深,思想的融会交流有利于共同的视野开阔,真诚的友谊更带来了精神力量。我当时不懂大人们谈话的内容,但可以感受到他们聚会时的友谊和愉快。

——梁再冰

一晃近一个世纪过去了。当年那个要仰望着家里客人的小小孩童,已经成了鬓发斑白的老人。过往的一切繁华与动荡呼啸而过,留下来的只是那些深深浅浅的回忆。

那些装着想念与敬畏的人们,在经过北总布胡同的时候,总会下意识地向里望上两眼。尽管都知道那些人已经不在了,那样的笑声与激情已经消失了,那里也早已经面目全非,却总是忍不住,忍不住停下来看一看、听一听。或许,这样就能在那浮动跳跃的光影里、在那幽深的胡同里,接近从前的某些片段。

而生活在那里的人们,却只是如常地生活着,操心着他们的柴米油盐、生活疾苦。甚至,在走过那个让无数人神往的地方时,也没有放慢脚步。他们有多少余力去在意、关心、了解,一个世纪之前,这里曾生活了什么人呢?比起这些,他们似乎更想知道他们在这里最终能过上什么样的生活!

然而,就在他们身边,就在那已经远去的历史辰光里,聚集在这个胡同里的人们,曾经或激情、或沉静、或固执地怀着一个梦想,于艰难的时世中开垦着这个民族的生命和未来。

无论时光走出了多远,无论生活遭逢了怎样的流年,总是有些人会虔诚地记得他们。

因为他们值得。

他们让我们相信:在这个世界上,存在着一种买不到的正能量,发乎责任、止于道义。终其一生,不死不休。

这些人的背影,光耀出了我们这个民族的正面。

国之精神,时代之精神,大家之精神,于方寸之地、咫尺之间,昭昭如日月。

林徽因的会客厅,在奉献了一个缩影的同时,也让文化的精神、文艺的气度、文人的襟怀、学者的风范,有了更生活化、人情化的解读。

请读者朋友们原谅我的“大胆”。这里集合了一些根据大量真实资料考据并临摹出来的场景,有更鲜活的对话、更人情化的视角。在历史一板一眼地交代着一个世纪前发生的那些精彩故事时,我总是忍不住想:当它们发生时,林徽因的客厅里会有怎样的对话?作为那个客厅的女主人和风云人物,林徽因可能说些什么?她的客人们又会如何反应?她除了是一个女神,还有哪些让你觉得熟悉和真实的面貌?

其实,很多时候,在历史回避了若干细节之后,我们不就是靠想象来还原的吗?而向来严肃的历史,或许就是因为小心的求证、大胆的假设,而格外多了些让人欲罢不能的风情。

所以,在这里,你会看到一些性格更鲜明的人、细节更真实的事。而所谓“大家”,大的是学养、风骨与境界。在这里,在林徽因的会客厅里,一目了然。

时间是一个最理想的北平的春天下午,温煦而光明。地点是我们太太的客厅……当时当地的艺术家、诗人,以及一切人等,每逢清闲的下午,想喝一杯浓茶或咖啡,想抽几根好烟,想坐坐温软的沙发,想见见朋友,想有一个明眸皓齿能说会道的人儿,陪着他们谈笑,便不须思索地拿起帽子和手杖,走路或坐车,把自己送到我们太太的客厅里来。在这里,各人都能够得到他们所想望的一切。

——冰心《我们太太的客厅》

在一切有名的太太里,她长相最好看,她为人最风流豪爽,她客厅的陈设最讲究,她请客的次数最多,请客的菜和茶点最精致丰富,她的交游最广。并且,她的丈夫最驯良,最不碍事。假使我们在这些才具之外,更申明她住在战前的北平,你马上获得结论:她是全世界文明顶古的国家里第一位高雅华贵的太太。

——钱锺书《猫》

单看文字,你或许只会感到吃惊;再看看作者,你或许就会“震惊”了。享尽赞誉的林徽因和她的客厅,怎么会被这样两位人物用这样的文字表述出来!而事实上,关于那位太太、那个客厅,虽由来已久,却好像是因为这两篇文章才有了具体的名目。太太与客厅本就名声在外,再加上这两位重量级的作者,可不就更耐人寻味了?

那些调侃中带着辛辣的描述,那些鲜活却可厌的人物,似乎在赤裸裸地挖苦着你自以为是的崇拜和仰慕。于是,你开始气愤,开始费解,开始不平。

尽管没有人承认文章是意有所指,可明眼人还是看出了其中的关窍。有些事情,本就是只可意会、不必言传的。那固然是一个让一众文人雅客觉得风雅的地方,但同时,它也让很多人意味难明地弯了弯嘴角,一切尽在不言中。

1931年到1937年,梁思成与林徽因在北京总布胡同的家,成了20世纪30年代名满京城的文化精英聚会之地。每到周末,客厅里便聚集了各领域的领军人物。可谓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

那是一个颇有“设计感”的四合院,宽敞明亮,安静舒适,院子四边各有一排单层的平房,灰瓦铺成的屋顶,房屋之间铺砖的走廊也是灰瓦顶子。面向院子的一边都是宽阔的门窗,镶嵌着精心设计的窗棂。

半个多世纪过去了,我们太太的客厅早已不堪岁月的蹂躏。一片议论声中,它终于被拆了,连同那些逝去的时光,永远埋在了遥远的过去。有人感慨,有人难过,有人悲哀,却终是不能还原那个想象中的客厅。然而,当年那个客厅的主人之一、梁林的女儿梁再冰却说:“我根本不觉得那是故居,跟我一点儿关系也没有。”

是啊,从某种层面上说,那只是一处房子而已。如果有心,你会永远记得那段历史、那些人;如果无心,它也不过是一幢冰冷陈旧的建筑而已。

一个时代终结了,另一个时代崛起,就必然有一些不可不完成的交接。我们所要追寻的,从来都不是单薄的物件,而是丰沛而真实的情感、温软而深刻的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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