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课标中提到的“项目式学习”是什么？如何进行高质量的项目式教学设计？

来源丨中小学老师参考“PBL学习周”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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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语：

新颁布的《义务教育课程方案和课程标准（2022）年版》明确，要深化教学改革，强化学科实践，基于真实情境，培养学生综合运用知识解决问题的能力。并提出，要推进综合学习，探索大单元教学，开展主题化、项目式学习等综合性教学活动，促进学生举一反三、融会贯通，加强知识间内在关联，促进知识结构化。

那么，到底什么是项目式学习？开展某个项目或做出某个作品，就是项目式学习了吗？很多老师费尽心做出了项目式课程设计，为什么实施效果却差强人意？……

近期，《中小学老师参考》会为大家陆续推出之前已举办过的“项目式学习周”课程内容，本文为第1篇。

为什么学习PBL？

项目式学习（简称 PBL）并不是一个很新的概念。大概在2005年，国际PBL项目已经进入中国。

2008年，有一本叫《项目学习教师指南》的中文版图书出版。在此之前，中国的老师学习PBL没有中文的教材，只有外文的教材。

进入21世纪以后，全世界各个国家都开始关注未来人才的培养。2016年以后，项目式学习成了核心素养在中国落地的一个很好的抓手，被大家广泛关注。

近两年，政策导向下，教育改革指向核心素养培育，国家开始密集出台与项目式学习相关的文件。

2019年，国务院发布的文件《关于深化教育教学改革全面提高义务教育质量的意见》，它提到了优化教学方式，其中包括开展研究型、项目化、合作式学习。接着，多省市开始组织省级的PBL案例征集活动。

2020年，上海发布《上海市义务教育项目化学习三年行动计划（2020—2022年）》，成为全国首个省市级全面开展项目学习的区域，并率先在多个实验校落地PBL。

2021年，“双减”文件指向让学习回归校园主阵地，让学校成为育人的主要场所。其中包含的作业管理、考试管理都与项目式学习有密不可分的关系。如作业管理中提出分层作业、个性化作业，项目式学习本身就是作业分层，学习任务也是个性化的。

今年两会期间，全国政协委员朱永新教授提出一个观点：上一轮教改的抓手是学科，下一轮教改的抓手是项目化学习。

Why PBL?

按照我个人的理解，项目式学习实际上是在填补中国教育的短板，它并不是否定中国教育。

中国教育其实有很多优势。2018年公布的PISA（国际学生评估项目测试）结果显示，中国学生在基础和能力测试当中连续多年排全世界第一名，也就是中国学生的基础知识是最扎实的。

但中国教育也确实有不足。世界知识产权组织（WIPO）在日内瓦发布的《2020年全球创新指数》中，中国仅排第14名。

所以，无论是校内教育还是校外教育，我们认为，PBL都应该是长期存在的，它是中国教育缺乏的营养素的补充。

到底什么是项目式学习？

关于项目式学习的定义，我们重点看下面这张图中的几个关键词。

第一，“系统化”。也就是说项目式学习区别于单一的学习活动。

我们今天读了一本书、做了一套数学卷子，或者带着孩子去了一趟博物馆，这些是单一的学习活动，因为它们彼此之间没有关系。但项目式学习是一个系统化的学习模型，它会把很多知识点和教学活动联系起来，形成一个体系去解决问题。

第二，“复杂任务”。项目式学习会组织学生去做一些复杂的任务，包括设计、计划、决策、执行、交流结果，这些任务区别于抄写、背诵、复述孩子们平时常见的作业。

第三，“解决真实世界中的问题”。孩子们通过PBL是要解决真实世界中的问题。但完成这些任务和解决问题，并不是我们的目的，我们的目的是要“学习知识和技能”。

第四，项目式学习基于的是建构主义的学习和教学方法论。

建构主义指的是，每个人的学习都是建构在自己已有知识经验的基础之上。比如，同一堂课上，同一位老师讲授，但学生的理解可能都会不一样，因为大家的背景、知识经验、立足点不同。

而我们传统的教学方式是，老师讲完一堂课后，要求40个孩子齐刷刷都达到同样的教学目标，这不符合建构主义的要求。

第五，深度学习。项目式学习是为深度学习服务的。

什么是高质量的项目式学习？

一个高质量的项目式学习应该具备哪些要素？

这是我们团队在桑国元教授的带领下，今年刚刚发布的一个模型。

一、靶心目标-核心素养

首先，项目式学习活动的靶心目标就是核心素养。即项目式学习要培养学生的核心素养能力。

关于核心素养有很多模型。在新课标出台之前，我们还是使用未来人才“BE SMART”能力模型，它指向未来人才需要具备的七项技能。

第一，具备全球视野。经常有老师说，孩子天天生活在学校和社区里，很难做国际化的项目。如果这样来认识全球视野，就太窄了，实际上孩子们每天的生活都跟全球化有关。

第二，有效沟通的能力。我们每天都在说话、沟通，但有多少沟通是有效的？

第三，自主学习的能力。未来是一个知识爆炸的时代，如果没有自我驱动的能力，一个人的发展是很难长久的。

第四，数理逻辑能力，数理逻辑实际是对 “算”这项能力的深度解读。孩子们不是会计算就够了，而是要具备数理逻辑能力。

第五，深度阅读和有效写作，“读”和“写”，也不是会认字、会写字就够了。

第六，分析和批判性思维。

第七，团队合作和领导力。

但在一个项目当中，不可能同时培养七项能力。因此在项目一开始，我们就要制定项目目标。

举个例子，下图中的这个项目叫做“有爱的包装盒”，是五年级数学课本中的一个实践单元。

根据“BE SMART”的模型，我们选择了三个和这个项目最相关的目标能力。

首先是数理逻辑能力，它后面有三条描述：

1）结合具体情境，搜索并掌握长方体、正方体、圆柱的体积和表面积以及圆锥体积的计算方法，并能解决简单的实际问题；

2）能够用方格纸按一定的比例将简单图形放大或缩小；

3）在给定目标下，感受针对具体问题提出设计思路、制定简单的方案解决问题的过程。

熟悉数学课标的老师一看就会明白，这三条都来自国家课标。

其次是有效沟通能力和团队协作能力。学生要为别人选一个礼物，他得知道别人喜欢什么，然后他要跟小组成员一起去完成礼物，里面就涉及到小组合作。

在“BE SMART”指向的能力中，我们选择最重要的2~3个能力作为这个项目的目标，对每个目标都有清晰的界定。这是我们做项目的第一步。

二、高质量PBL的六大要素

要素一：问题驱动

项目式学习不是任务驱动，而是问题驱动。它首先带领孩子解决一个核心问题，这个核心问题下又会划分出很多子问题。

举例：“小学生营养餐项目”，让小学生自己设计喜欢的营养餐。

非PBL，任务驱动下的项目设计如下：

总任务——“设计适合小学生的营养午餐”，然后按照任务1、2、3一步步去执行，实际还是老师视角。

PBL，问题驱动下的项目设计则变成：

核心驱动问题——“如何设计适合小学生又受学生欢迎的营养午餐？” 再分解成三个问题,首先孩子们要了解小组成员过去七天都吃了什么。

接着提问，你认为他过去七天的食物搭配营养是否达标了？可能这个时候学生要对其他人提出质疑，认为他的午餐营养是不达标的。为了拿出依据，他自然就要去查小学生营养膳食标准是什么。这样，他的学习就贯穿在了他解决问题的过程当中。

最后，我们再提出来，怎么能够设计又有营养、孩子们又喜欢吃的营养午餐食谱呢？

这个过程，就变成了学生视角。而老师则用提问的方式，来推动整个项目的进程。

在项目式学习中，老师一定要是一个优秀的提问者。

要素二：持续探究

项目式学习是问题驱动的，而老师们常常会提出一些不是持续探究性的问题。通过查阅百科全书，或者打开搜索引擎就能够找到答案的问题，都不是持续探究性问题，这类问题不适合做项目式学习的研究问题。

举例：非PBL-简单、封闭问题

问题1:“绿豆是怎么变成豆芽的？”

有些老师会把这个题目做成一个项目式学习的活动，做一个实验，拿湿纸巾盖住豆芽，加水，等待它慢慢地发芽，然后让孩子一天天去拍照或者画豆芽的变化，最后形成观察日记。

这是项目式学习吗？不是。因为豆芽的变化过程是固定不变的，它本身就不是一个开放的问题。

问题2：“如何去除马克笔的痕迹？”

大家打开百度搜索，就可以得到很多答案。

问题3：“如果穿越到古代，如何度过重阳节的一天？”

这好像是一个比较有意思的问题，但学生查阅相关的史料研究就可以知道，古人吃什么、喝什么，以及怎么过重阳节，这其实还是一个有固定答案的问题。

那么，什么是持续探究的问题？我们把以上问题做了如下修改：

问题1改成“如何发出高品质的豆芽？”

这是一个值得探讨的问题。有的豆芽又细又小，有的豆芽饱满好看，那孩子能不能通过多次实验，改变发芽条件，然后总结出来发高品质豆芽的方法？

问题2改成“如何研发健康、环保、易去除的水笔颜料？”

这个问题，有一线老师会表现出畏难情绪，因为觉得自己也不清楚这个问题的答案。其实，在项目式学习中，老师完全可以带学生研究自己认知范围外的问题，更多扮演帮助孩子找到答案的角色，这远远重要于把答案直接告诉学生。

问题3改成“如何打造一个对老年人更加友好的世界？”

重阳节的意义在于让孩子们懂得尊老、爱老。尊老爱老并不是只在重阳节这一天，而应该贯穿在学生的基因中和每一天的生活习惯中。所以我们把问题改成了“如何打造一个对老年人更加友好的世界？”

在探究这个问题时，孩子们会发现，现在很多地方的设计对爷爷奶奶们并不友好，比如说电梯和无障碍通道等等。对于如何改进这些设施，他们会有一定的思考。

要素三：学生参与

项目式学习应该以学生为中心，整个项目设计的过程应该以学生视角出发，以学生探究为主。

非PBL下的新生体验营：

首先，学生可能会收到一张新生地图；接着，班主任给他讲规矩和要求，校长或者主任讲学校的文化，老师讲不同学段对学习的要求；家长会通常是校长或者班主任的一言堂；最后是学生代表演讲，一个年级几百个学生，只有一个学生可以上去演讲。

PBL下的新生体验营：对比之前，所有教学内容全部保留了下来，但是教学方式发生了彻底的变化。

首先，老师没有直接给学生一张校园地图，而是让他们自己去做空间探索，然后全班共创一份校园地图；关于规则，老师让学生自主制定，教学生去发现问题；关于学校的文化，没有让校长讲，而是让学生自己搜集资料，自己去制作学校的介绍海报。

接着，我们用“鱼缸教学法”让孩子变成课堂的观察者。他们每个人都带着一个听课笔记到课堂里面去观察，中学的生活跟小学有什么不一样。

在入学教育这个环节，我们用梦想课程让孩子对自己未来三年的生活充满期待，并且有一个明确的人生目标。

在家长会上，我们用“世界咖啡”的方式，也就是提出育儿过程中大家都关心的问题，让家长们交换意见，共同商议解决问题的方案，而不是让班主任一个人在台上讲。

最后，学生的声音是用每个人都参与的结营演出进行展示的，不再是某一个学生代表的讲话。

整个新生体验营的设计背后实际上有一套理论体系，从开始到结束，知识逐渐深入，在每个环节也有深度学习的小循环。

要素四：学科融合

以故宫课程为例。

按照传统方式了解故宫，一般会研究历史、文物，然后通过阅读、专家讲座等等方式来学习；孩子通常是为自己而学；成果通常是游记、作文；整个课程会涉及语文和一点点历史学科知识。

 

而以PBL的方式，我们设计了一个为期一天的“故宫十二时辰”项目。

课程通过“乾隆皇帝的一天”来贯穿故宫的各个要素：乾隆皇帝从早上起床到晚上睡觉，都经过了哪些活动，吃的东西、穿的服饰有什么不一样，有什么样的习俗等等。

 

受众是学校手拉手四川大凉山一所学校中的孩子们，学生为大凉山的孩子们展示故宫的建筑、美食、模型等等内容。

最后孩子们编写了故宫十二时辰的剧本。他们整个年级有12个班，每个班演一个时辰，最后全年级组成一出故宫的剧目。

在这样的项目式学习中，学生的知识来源同样是老师跟专家，但时机是不一样的。

比如，学生要将故宫的建筑等比例复原在缩略图上，但他们还没有学到比例尺的换算。在做缩略图之前，老师并不急于给学生们讲比例尺的知识，而是等孩子们发现自己不会换算这个问题后，才出场讲解。

这个项目涉及的学科也非常多，除了刚才说的语文、历史，数学和美术的知识也自然地融入了进来。

要素五：产品导向

产品导向是指要做一个作品出来。

项目式学习的作品不是越复杂越好，越多越好，重点是要保持问题和产品的一致性。

 

这个例子来自于一位一线老师真实的项目设计，他提的问题是“如何策划我的'十一’古镇之旅”，产品是古镇景点介绍、古镇历史研究报告、古镇旅游宣传片。

我们很明显地看到，这个产品跟他的问题其实没有太大关系。问题的提出者是一个旅游者，但是产品是当地旅游局产出的，这两者完全不匹配。

我们的问题是“如何策划我的十一古镇之旅”，那最终成果就应该是一个旅游方案，而不是旅游宣传片。

下面继续分解问题，首先我要定我的目的地是哪里，所以产品可以设计成一个很简单的旅游目的地选择调研报告；接下来，我要前往这个古镇，所以要有交通规划；然后我要愉快地度过在古镇的假期，这里才涉及古镇旅游的具体方案。

要素六：评价引领

在项目式学习中，评价是一种多元化的表现，它不是用传统的一张卷子或者一套方案去考学生，而是多种方式的结合，比如形成性跟终结性评价相结合、教师评价跟学生评价相结合、自评跟他评相结合。

还有一个很重要的评价叫做内部评价和外部评价相结合。外部评价指的是，团队之外的人的评价，也就是除了老师跟学生，产品做出来以后得到的用户反馈、专家评价等等。

评价一定要回归到教学目标，而不是为了评价而评价。

回到 “有爱的包装盒”这个项目，我们对项目目标制定了三个维度、九项标准。

 

在项目中，我们需要4个关键的产品：第一是平面图，第二是做出来的包装，第三是团队合作，第四是成果汇报。

我们把上图表格中的9个目标打乱，重新填写到通过这些产品能够体现的知识和能力目标中去，做出了下面这个表格。

 

表格的第三列叫做证据，也就是通过哪些证据展示了知识和能力目标的达成。比如平面图这一项，平面图数据是不是准确的？比例是不是正确的？可操作性强不强？

表格第四列是评价的方式，评价方式有很多种，我们最常用的是评价量规的方式。

以上就是关于如何衡量高质量项目学习的方法。

判定一个项目式学习是不是一个高质量的项目，是不是真正能够促进学生的全面发展，就要看以上这六个要素到底有没有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