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武陟东旭 1939年4月的一天拂晓,山东德州陵县(现陵城区)大宗家村八路军第5支队第5团驻地,外面突然传来几声狗吠,接着响起了密集的枪声。 这时候,指战员看了大半夜的戏,都沉浸在梦乡中。 “不好,有情况!”听到枪声,团长龙书金翻身下床。 他边穿衣服,便对同屋的政委曾庆洪说:“曾政委,我去外面看看咋回事,你去给支队汇报。” 龙书金团长带着警卫员和作战参谋,打着手电飞奔向村中央的一个高台,向发出枪声的西南方向眺望。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惊出一身汗。 一队日军正借着晨雾的掩护,向村里抵进。看起来日军人数很多,黑压压一大片。 那么,日军是如何获得我军行踪的? 原来,几天前,八路军第5支队(包括永兴支队、运河支队)奉命开辟鲁北新区,悄悄进驻陵县大宗家村。 对于八路军的到来,乡亲们非常高兴,他们集资请了一个剧团,在村里搭起戏台,唱戏欢迎子弟兵。 无巧不成书,剧团中的当家花旦花无朵,跟日军情报人员是相好。 偏偏在演出结束结账的时候,村里负责联络剧团的中间人起了贪心,克扣了花无朵50块薪酬。 花无朵气不过,回去后告诉了相好:“我们去大宗家村演出,那里住满了八路。” 汉奸一听两眼放光,立即向日本主子汇报。 “太君,从德州新开来一股八路。” 日军第5师团安田大佐正在地图前思考,汉奸情报人员进来报告情况。 “八路我见多了,再来几支有什么?”大佐漫不经心地说。 情报人员说:“这支八路可不一般,是此前攻打灯明寺的那一股。” 在2个月前,龙书金在纵队司令员萧华的指挥下,一夜之间把德州和沧州间的津浦铁路拔掉了十多公里。 日军闻讯大怒,调兵去事发现场。这样一来,中了萧华的调虎离山之计。 这天晚上,趁着日军驻地灯明寺据点兵力空虚,政委曾庆洪带着一个营出发了。 他们只用了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就把睡梦中的日军给包了饺子,整整一个小队。 消息传来,驻扎在东光县城的日军第5师团的日军指挥官藤井联队长勃然大怒。 第5师团是日本陆军王牌,如今王牌部队被八路军痛打,让日军情何以堪? 2月21日,藤井联队长指挥日军3个中队,直扑八路军驻地枣王庄,另外一个支队前往灯明寺重建据点。 萧华和第5支队司令曾国华研究之后,决定来个“围魏救赵”,攻打灯明寺日军,解枣王庄之围。 龙书金的5团接受了这项任务,他们趁黑摸进灯明寺据点,经过一番激战,把刚刚进驻的日军小队歼灭,还将日军的军用物资席卷一空。 不光如此,临走的时候,还放了一把火。 藤井看到灯明寺方向火光冲天,沉不住气了,立即决定撤出枣王庄战斗,带领3个中队前往灯明寺救援,果然中了萧华的“围点打援”之计。 曾国华早已带领部队在公路两旁设下埋伏,藤井一行来到伏击路段遭遇迎头痛击,机枪、步枪和手榴弹的爆炸声响成一片,震耳欲聋。 日军虽然凶猛,但并不善于夜战,被打得晕头转向,藤井带着残兵败将狼狈逃走。 不久后,藤井再次指挥日军进驻,又遭遇一波打击。 三打灯明寺,将第5师团大佐安田气得嗷嗷叫,扬言要对这支八路军进行报复。 得知第5团驻扎在大宗家村,安田喜出望外,报仇的时刻到了。 1939年4月18日凌晨,安田大佐调集了驻扎在商河、临邑、宁津、济阳、盐山和东光等地的2000日军(其中1000步兵,500骑兵,还有炮兵和装甲兵)等分乘50余辆汽车气势汹汹向大宗家扑来。 八路军5支队的共2000余人,除了大宗家,侯家、赵玉枝家和小王村等几个村也驻扎有八路军,几个村距离2到3公里,各部有电话联系。 然而,当曾庆洪政委拿起电话打算向曾国华汇报敌情的时候,却发现电话怎么都打不通。 原来,狡猾的日军早已把电话线给切断了。 日军此刻兵分几路,在主攻大宗家村的同时,也分兵包围了其他几个村子。 在安田大佐的包围的5支队里,有5个未来的开国将军。 除了开国中将曾国华(开国中将),还有开国少将龙书金、王叙坤、刘贤权,温先星。 且说日军主攻的大宗家村,其实只有两个连的兵力,即11连、12连。 得知电话线被切断,跟其余各部友军失去联系,龙书金也只能靠自己。 所幸的是,10连驻扎的阎福楼村是个小村,距离大宗家村较远,日军并没有发现。 当其他几个村被包围的时候,这个村未被包围。 枪声响起之后,在该村的连长张宝珊当机立断,带领10连战士前往大宗家村解围。 看到10连来了,村里的战士们士气大振,龙书金也非常激动地对张宝珊说:“你们来得正好,派两个排把背后的鬼子压回去。” 张宝珊立即指挥两个排进入阵地,调转枪口,对背后冲来的日军进行阻击。 半路上杀出一股八路军,将日军打了个措手不及。 这也让指挥战斗的安田大佐兴奋不已,因为八路军不断向这里增兵,说明村里有大鱼。 想到这里,安田挥着战刀调集更多部队,向大宗家村发起冲锋。 这一来,战斗更加惨烈。 这时候一个噩耗传来,政委曾庆洪在指挥战斗的时候中弹牺牲了。 得知消息,龙书金心如刀割,他强忍悲痛下达突围命令。 因为敌众我寡,日军武器精良,弹药充足,不能恋战。 然而突围谈何容易,敌人已经将村子层层包围。 就在这时,一个好消息传来,驻扎在赵玉枝村的温先星1营打破了日军的包围,向大宗家村靠拢过来,战局随即发生了逆转。 里面的八路军往外打,外面的八路军往里面压,日军在中间成为“肉夹馍”,安田的部署被打乱了。 安田在村外的一片沙土高地上部署了一支骑兵部队,打算待八路军溃退后来个“拱火”,对我军实施致命一击。 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1营赶来后,两军胶着在一起,骑兵没有办法下场,安田的头有点蒙,不知道如何是好。 这时天已大亮,曾国华从望远镜中看到了这一幕,立即派出了支队骑兵警卫连,向站在那里看戏的日军骑兵发起冲击。 侯家村的数百名战士也跟在八路军骑兵后面,挥舞砍刀杀向日军骑兵。刚才还在观望的日军骑兵队,遭到当头一棒,当即乱了阵脚,被杀得人仰马翻。 此刻,安田就在离沙丘不远的一片枣林中指挥战斗,前方发生的一切被他用望远镜看得真真切切。 安田大惊,立即下令旗语兵发出信号,将包围村庄的步兵调回增援骑兵。 很不凑巧,旗语兵被曾国华看到了。旗语兵出现的地方意味着指挥所距离不远,安田露出了狐狸尾巴,龙书金就像猎人一样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战机。 【曾国华】 他立即让骑兵警卫连一部和一部分步兵杀向安田藏身的小树林。 安田一看,八路军直奔他的指挥所而来,吓得魂飞魄散,在部下的保护下打算逃之夭夭。 然而就在此时,一颗手榴弹在他脚下爆炸,只听“轰”的一声响,安田被弹片击中头部,他仰面朝天倒在地上,鲜血顺着脖子流了出来。 他挣扎了一下,头一歪,再也不动了。 看到日军指挥官被击毙,八路军战士发出一阵欢呼声。 【剧照】 然而形势依旧严峻,驻留在大宗家的八路军在龙书金的带领下,和日军仍在浴血奋战。 这时候,日军已经杀入村子,战士们两眼冒火,和杀进村里的日军逐屋进行拼杀。 尽管我军士气高昂,但仍旧扭转不了被动局面。主要是因为日军有大量便于巷战的曲射火力,如掷弹筒迫击炮等,让我军出现较大伤亡,村落渐渐被日军控制。 八路军无奈,只能且战且退,向村北汇集。 在龙书金的指挥下,村中的战士纷纷退入一座地主的大宅院中。 地主的宅院可谓天然堡垒。为了防范土匪,当时的地主宅院一般都建得很坚固,修得很高大。 控制这座大院子之后,龙书金立即指挥战士们在房顶四角架起机枪,对四面八方涌来的日军进行猛烈扫射,其余的战士则守在房子里从窗口向日军射击。 可是这样弹药消耗得很快,弹药很快打完,战士们只能上刺刀,准备和随时冲进院中的日军进行白刃战。 宅院的主人钟子敬看到这一幕心急如焚,起初他不情愿八路军把他家当战场,打碎他家的坛坛罐罐。真的打起来之后,他反而豁出去了。 如今看八路军没有了弹药,他着急起来:如果日军攻进来,不但八路军遭难,自己的家人也会遭殃。 他想起一件事,就对龙书金喊道:“团长,我地窖里有宝贝!” 原来,他过去为防不测,在自己家的地窖里储存了几箱弹药。 龙书金听了,急忙让战士把弹药从地窖里搬了出来。 有了钟子敬的雪中送炭,八路军又遏制住了日军的攻势。 可是由于战斗激烈,送来的弹药也难以持久维持。如果日军再组织进攻,就难以抵挡了。 就在此刻,周围再次响起枪声,龙书金暗暗叫苦。 他很快发现,日军并没有杀进来,战斗爆发在日军阵地后面。 原来是曾国华惦记着村里苦战的龙书金,他在指挥部队杀退日军骑兵后,带部队前来增援龙书金了。 龙书金大声告诉战士们:“曾司令员带人援助我们了,同志们加油,杀出去!” 战士们听了精神大振,呐喊着杀向日军,与曾国华会合。 龙书金冲锋的时候身先士卒,突围的时候在后面殿后。 就在将要突出重围的时候,一颗子弹打来,龙书金左臂一麻,肘部中弹。 伤愈后,龙书金左臂短了一截,因此人称“短臂将军”。 此役,八路军虽然被偷袭,而且敌众我寡,一直处在劣势,然而指挥员临危不乱,指挥得当,最终突围而去,保存了革命力量。此战杀伤日军500余人,还击毙了安田大佐。打死这样级别的大官,是一项重大战果。 但八路军也付了重大伤亡,特别是龙书金部的团:团长受伤,政委曾庆洪、政治部主任朱庭先、纵队特派员均在战斗中牺牲,整个5支队损失兵力过半。 【日军在处置伤兵】 这场战斗有很多偶然性,如果不是那个中间人克扣演员薪酬,如果女演员跟汉奸不是相好,八路军的行踪也不会暴露。 然而这场战斗也有其必然性,那就是5支队在打了几场胜仗之后产生了轻敌情绪,警惕不高,大张旗鼓地组织部队看戏,并在无险可守的平原村庄驻扎,以至于被日军偷袭。 战此,曾国华实事求是地对战斗进行了总结,并作了反思。 后记: 第5团是一支老红军部队,从土地革命战争到抗战一路厮杀过来,立下赫赫战功,也付出很大牺牲。第5团有多位军事主官为了革命献出了宝贵的生命,其中团长曾桂牺牲在新桥战斗中牺牲,政委易荡平是在湘江战役中牺牲,土城战斗中政委赵云龙捐躯,黑水行军中政委谢有勋牺牲,东征途中政委林龙发牺牲,山城堡战斗中政委陈雄牺牲,敌机轰炸延安的时候团长张振山牺牲。 而曾庆洪,是第5团牺牲的又一位主官。 胜利来之不易!开国将军都是九死一生过来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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