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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长期的、有计划的积极准备，武装起义的时机基本成熟。1850年春，拜上帝会总部由紫荆山迁往金田村。与此同时，洪秀全、冯云山也秘密转移到平南花洲山人村胡以晃家中。7月，洪秀全在那里发布总动员令，号令全体会众在11月4日（农历十月初一）以前，集中金田，准备起义。 团营令下达后，各地会众闻风而动。他们抱定破釜沉舟的决心，烧掉自家的茅寮屋舍，变卖所有家产，扶老携幼，冲破重重阻拦，向桂平金田村进军，在桂东南大地上掀起了一股怒潮。这在太平天国历史上叫做“团营”。 万众一心 同赴金田 团营令是采取一人传一人，一家传一家，一村传一村的方式传送的。浔州府属桂平、贵县、平南、武宣是拜上帝会活动的中心地区，那里的会众接到命令的时间最早，响应团营的行动也最为迅速。 金田村是各路会众团营的中心。团营令发布时，杨秀清、韦昌辉、萧朝贵等已在村里设立拜上帝会的指挥机关，具体领导团营工作。金田村壮、汉族会众一百多人首先入营，韦昌辉家族中数十人都参加了。附近古林社、上古村、甘皇岭等村的贫苦人家也抱儿带女，纷纷入营。上古林的曾天养，时已五十多岁，接到团营令后，马上带领老婆孩子，并且把嫁在外地的姐妹接回来，同往金田参加革命。誓师起义后，曾天养担任御林侍卫，打到南京后不久便提升为秋官又正丞相，成为太平军中的一员骁将。 紫荆山中一千多壮、汉、瑶族会众，也以最快的速度赶往金田村。曾经掩护冯云山数年，受冯云山影响最深的大冲曾家祖孙三代，义无反顾地率先参加团营。跟随洪秀全多年的曾玉璟，团营时妻子正患重病，动弹不得，他毅然舍下妻子和三个幼儿，随军征战。太平军打下永安州后，他奉命回乡接带家小，不幸途中牺牲。因受拜上帝会的长期宣传影响，紫荆山区各族人民团结一致，从三江圩杀出风门坳，胜利到达金田村。 团营令传至贵县，那里的会众分两路向金田集中。龙山矿工千余人，在秦日纲带领下，冲破地主团练的重重拦截，翻山越岭到达金田。团营令发布后，原先已在金田的石达开，也从金田赶回贵县，在奇石圩树旗集众，龙山、中里、奇石以及桂平武平里一带的壮、汉族会众，纷纷赶来参加，数逾千人。8月20日，石达开在奇石圩旁的蚂蝗冲杀猪宰羊，搭建彩门，祭旗誓师。六合村熊姓地主调集团练妄图阻拦，被团营队伍打得大败，武装团练被杀死二百多人。当团营的队伍师出六乌山口时，山脚有个农民王元吉带领兄弟妻子、儿女乡邻共一百零八人随军出征。山外的长排、赐谷、石龙等几十个村子的会众踊跃参加。全军由大圩东进，占领贵县与桂平交界的白沙圩，在那里伐木立辕门，开炉铸大炮，广集会众，三十多天中队伍发展到四千多人。之后这支队伍渡过黔江，经姜里到达金田村。贵县两支队伍到达后，参加团营的人数已达万人左右，声威更壮。 团营令是在平南发布的。命令下达后，鹏化、大同、八垌、花王水等地的汉、壮、瑶各族会众同时行动，迅速向花洲靠拢。他们沿途打菩萨、毁庙宇，火烧地主团练的庄院。大鹏蛇山口地主翁镇三，纠集团练，开枪拦截，抓走赶往花洲集中的拜上帝会员三人。不久，拜上帝会大队人马杀到蛇山口，打败团练，抬猪出谷，活捉翁镇三，把他押往花洲。几天时间，平南各地集中花洲的会众超过千人，他们肩负保卫起义领袖洪秀全、冯云山的重大任务。10月下旬，花王水一带的会众数百人在蒙得恩的率领下，先离花洲往金田。 武宣县和柳州府属的象州，当时也有不少壮、瑶、汉族会众分批经紫荆山前往金田参加团营。仅象州的石龙、大樟同时集队出发的就有八百多人。 当时在浔州地区，还有两支队伍响应号召，到金田参加团营。一支是以苏十九为首的桂平饥民一千多人，另一支则是因在贵县械斗中失败而流离失所、无家可归的客家人。其时连年灾荒，桂平出现了大批饥民，他们跟随苏十九奔赴金田，希望拜上帝会能给他们一条活路。贵县械斗是官府勾结地主豪绅制造出来的，有数千客家人因械斗失败而流离失所。这两支队伍参加团营，为拜上帝会增添了一支不可忽视的力量。 在浔州地区掀起团营热潮的同时，两广交界处的陆川、博白、化州和廉州各地会众，也在赖九和黄文金的率领下，穿州过县，征战数百里，向桂平金田村进军。 以打铁匠赖九（浑名“沤铁九”）为首的陆川会众和以黄文金为首的博白会众，接到洪秀全发布的团营令后，立即分头召集会众，向金田进军。先后在车田村、山猪垠、水车江等地打败前来拦截的地主武装团练，声威大震，随即挥师北上，经郁林进入桂平县境内的大洋，在那里征集船只，扬帆渡过郁江，浩浩荡荡向金田村挺进，于11月上旬与浔州地区的会众胜利会师。 团营令传到广东，信宜、花县、清远等地的拜上帝会众也拿起武器，加入了团营的行列。信宜地区的团营斗争是凌十八领导的，凌十八因家贫，年轻时曾外出到广西桂平江口、平南大乌、岑溪以帮工为生，有机会接受了拜上帝会的宣传和主张。1848年他回到信宜家乡，便以“生同生，死同死，有饭大家吃”为口号，发展拜上帝会组织，贫苦农民“从之如市”，附近的罗定、高州以及广西岑溪、北流、容县等地，也都有人远道赶来入会。团营令传到信宜，凌十八传令各路会众，“将房屋变卖以充粮食，将铜铁田器铸造军械。”先在大寮家乡附近开展清算地主富绅、捣毁神庙的斗争，直到1851年1月即太平天国金田起义后，才率领四千多人杀出信宜，经茂名、化州进入广西的博白、陆川。在郁林，遭到当地武装团练的多次拦截。凌十八又围攻郁林州城一个多月，既消耗实力，又浪费时间，错过了时机，未能在预定时间内到达金田参加团营，最终于1852年7月被清广东巡抚叶名琛率军万余镇压下去。 各遵条令 秋毫莫犯 太平天国革命不同于历代农民起义的一个显著特点，就是它有严格的军纪。1851年1月11日金田起义时洪秀全当众申明的五项军律：“一、遵条命；二、别男行女行；三、秋毫莫犯；四、公心和傩，各遵头目约束；五、同心合力，不得临阵退缩。”这实际上是由拜上帝会成立初期即已实行的十款天条发展而来。金田团营的历史事实证明，拜上帝会是严格执行这些纪律的。 据史籍记载：金田团营时，各地会众举家赴义，奔赴金田。在金田即男女有别，分设男营女营。男女之禁非常严格。《天条书》第七条规定：不得奸邪淫乱。凡男女“丢邪眼，起邪心向人，及吹洋烟，唱邪歌，皆是犯天条。”太平天国官书《天情道理书》亦明载：“当创业之初，必先有国而后有家，先公而后及私。况内外贵避嫌疑，男女应当分别，故必男有男行，女有女行，方昭严肃而免混淆，断不可男女行中或相丛杂，致起奸淫，有犯天条。”又规定省视母亲，探看妻子，只宜在门首高声问答，不得靠近；探看姐妹，每礼拜只许一次。 《太平天国在广西调查资料全编》收录的许多口碑材料，也证实了这一点。桂平紫荆曾家宁、曾双胜、金田黄耀南说：“金田团营起义时，各处开来很多上帝军。军中有男兵女兵，分设男女营。女营设在金田右面山边的平山、淋窦、甘皇岭、陈义四村，有女头目督带；男营设在金田、大涧、大河桥、鸡母潭一带村庄。上帝军的大本营设在金田村，金田营盘住的都是大头目。” 紫荆曾廷记、江口蔡真记、蒙山县永安赵应中、雷仕庭说：“拜上帝会的人，男女有别，男的归男营，女的归女营，是不许乱来的。他们从金田出江口，经过钩头社，也是男的一队，女的一队，男女是隔开的，后来从永安州过昭平大垌，上三妹瑶区，仍然是男女分队，间隔前进，没有男女同行的。” 金田大贡村谢杰臣说：“金田团营时，参加拜上帝会的全家都去，分男营女营，夫妻不得同宿。” 桂平江口胡村温北养说：“我从前听祖母说，正月二十几有二三百太平军经过胡村，其中有二三十个妇女，个个都骑马握刀，好威风！有个女兵对看热闹的妇女说：'来吧！姐妹们，有马骑，有饭吃，好威风呀！’”查阅史籍，是时太平军正驻师江口一带，与温北养老人所说时间无误，证明所说符合事实。 金田团营时，拜上帝会众都严守纪律，买卖公平，因此得到群众的拥护。至今，在桂东南一带凡是团营队伍经过的地方，仍然流传着许多动人的故事。桂平金田村黄石鸣、黄建邦说：“太平军派人到新圩去买东西，是有人带队的。他们出圩买卖是公平交易的，只有带队人才能入铺里接头买卖，士兵不准随便进去，也不准士兵在街上啰嗦人家。韦昌辉常对我们村里的人说：'你们种田的好好种田，若是我们拜上帝会的兄弟有什么对你们不好，或者乱拿你们的东西，你们就告诉我。’” 桂平江口蔡真记、金田陆荣光说：“洪秀全军队很公平，买东西都是给现钱的。若是查到有不给钱的，就被处分。当年江口有一间杂货店，叫做万隆号，洪秀全常派人去查问，了解太平军买东西是否都给钱。” 桂平金田黄耀南说：“太平军团营时，因为纪律严明，向来没有人敢动老百姓的东西，陆超宏在村边种有甘蔗，陆川、博白队伍来金田，有些人口渴了，便折几条来吃。超宏跑回来告诉我德通公，德通公又告诉韦昌辉。昌辉和石达开商量后，石达开对他们说：'你们远路来，我们招呼不到。你们折了外边的甘蔗吃，应该给人家钱。没有钱，就告诉带队人，由带队人付钱。’后来陆超宏用个四耳箩，在上面写了几个字，大意说，谁吃了甘蔗就把钱放在箩内。不久，这块地里的甘蔗就卖完，钱也收回了。” 桂平金田黄石鸣说：“博白来的人多了，妇女们洗身都是黄昏时到竹蔸根去洗。金田村的韦十去偷看妇女洗身，被妇女发觉，跑去报告首领，立刻举队认人，最后查出是韦十，立即拉出去砍头示众。”团营时纪律之严，由此可见一斑。 贵县大圩陈绍芝、龙山周衡山、桂平金田黄耀南说：“金田起义时，民众热烈拥护石达开的队伍，庆丰、大圩一带，很多民众拿粮食出来支援他们。达开军队的纪律最好，借群众的台凳断了条脚都赔偿。” “圣库”制度 渐具雏形 太平天国一开始即坚持“天下人人不受私，物物归上主”的理念，规定拜上帝会众赴金田团营时，务必变卖田产屋宇，易为现金。凡参加团营的人员，一切生活必需概由圣库供给，圣库制度已渐具雏形。 桂平金田黄石鸣说：“凡入拜上帝会的人，家中所有的谷米、猪、鸡等物，统统搬来，成立一个圣库。所有的钱财都放进圣库，私人是不准藏有财物的。韦昌辉一家人参加革命，把财产都拿出来供革命使用。胡以晃也把家里的全部钱财都搬出来使用。” 平南大鹏潘兴泓说：“参加拜上帝会的人，全部家产能带来的都带来了；不参加拜上帝会的，也要帮助粮食。我太公还帮助了四千斤谷。” 太平天国的圣库制度，早在金田团营前便已逐渐付诸实施，不少会众早已照章执行。这里有《太平天国在广西调查资料全编》一书收录的，平南县解放后发现并由县文物管理所收藏的几张一百多年前的当田、当屋契约可为佐证。 《蔡日盛当田契》 立契当田人蔡日盛，系鹏化里花王水界冲住，情因缺少使用，愿将己手开荒成熟田一所土名坐落烟竂坪水源坝圳，一选出当，先听兄弟无人承受，后托中间到本村莫仕暌处，看田如意，允肯承受，实办出当价铜钱陆千文正，书纳上古到黄崇朝户壮戴粮米贰合。此钱系日盛亲手接回应用，并无债拆等情，田无重典重当，钱契两交清。此当之后，任由业主管理，批耕收租，其年额租谷壹百贰拾斤，乃系二家情愿，并无逼押，钱实契实，空口无凭，经中书立当契一纸，付交莫姓收执为据。 一注明田一所，大小四坵，并无别人有田插花。 立契当田人：蔡日盛 中人：欧赞成 道光贰拾七年玖月初九日立，代笔人欧赞成 《太平天国在广西调查资料全编》编者注：这是太平天国补王莫仕暌于道光二十七年九月，即未参加拜上帝会前，承受了同村蔡日盛在烟寮坪四坵田的契据，出当价铜钱陆千文，证明莫仕暌家比较富裕。该田契1979年12月由大鹏花王水灯盏坪村张世茂献出，契宽43.4公分，长47.4公分，质地沙纸。现存平南县文管所。 张祯当田屋契 立契当瓦屋并田人张祯，系本里花王水灯盏村住，情因就业凑用不足，父子商议愿将先年胞侄步云、步清灯盏村瓦屋壹座三间，左右馀地廊屋一所，周围地基松杉竹木等物；另又将手屋前左右上下馀地开荒成熟粮田壹股，并水源坝圳屋地田坵，大小不计数十余坵，约栽种百余斤，递年额租谷壹千壹百斤正，实纳粮米肆合，装载灯盏村张永洪户输纳，尽行出当，取钱选急，挽中问到思洪水西山村宗侄京宗处，看踏如意允肯承当，即日经中面议，当价铜钱肆拾千文正，递年租谷捌百捌拾斤正，即当钱系祯父子亲手经中收讫，并无短少债拆等情。其田实系已买已当，并非公私膳祀蒸赏异侄插花之业，亦无重复典当等弊。自当之后，任由受当主照契管业，另批招耕收租，以抵钱息。该本钱年分不拘，远近如期收赎，钱入契出，两无阻勒。此乃当日两允，毫无逼押，恐口无凭，经中请笔书，立当契一纸，并上手契，张交执为据。 立契当田人： 张祯纯 同契： 男 张步祥 中人： 莫仕睽 道光二十九年十二月二十四日立代笔人 赖金英书 《太平天国在广西调查资料全编》编者注：这是1850年2月5日太平天国补王莫仕暌为张祯父子做中人当田契。立契代笔人赖金英就是1850年10月29日天兄在鹏化山下凡时“令赖金英转嘱天王等做事慎密”的赖金英其人。从这张田契可知，花王水拜上帝会众早在1850年初就开始变卖田产家业赴义。该契于1979年12月大鹏花王水灯盏坪村张世茂献出，原件现存平南县文管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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