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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 要：中国人民志愿军入朝参战前后 , 美军的情报工作出现了三次重大失误。第一次是在美军仁川登陆之后 , 其情报部门认为苏联和中国对朝鲜进行全面干预的可能性很小 , 美国政府于是不顾中国政府的严正警告 , 悍然决定美军越过三八线。第二次是在志愿军发起第一次战役之前 , 美军情报部门认为朝鲜境内只剩下人民军的残余 , 麦克阿瑟令其部队长驱直入 , 直奔中朝边境。第三次是在志愿军发起第二次战役之前 , 美军情报部门认为朝鲜境内只有少量中国军队 , 不足以抵挡他们的进攻 , 麦克阿瑟令其部队再次向中朝边境发起进攻。这三次情报失误都对随后的战争进程产生了重要的影响 1950年9月至11月, 侵略朝鲜的美国军队曾根据其情报部门提供的失实情报, 进行了三次重大的战略行动, 导致美国深陷战争的泥潭和美军在战场上的惨重失败。 一美军在仁川登陆之后, 朝鲜战场的局势急转直下。朝鲜人民军在两面作战的不利形势下转入战略退却, 美军和南朝鲜军的反攻节节推进, 9月28日攻占汉城, 29日其正面部队进抵“三八线”。 美国在决定武装干涉朝鲜内战时曾把美军的活动范围限定在“三八线”以南地区。随着战局逐渐向有利于美军的方向发展, 美方的这一立场开始发生变化。1950年8月30日, 美国国务卿艾奇逊发表声明说:“只要别的国家军队不介入战争, 不会发生全面战争。关于是否突破三八线, 取决于联合国。” 在美军要不要突破“三八线”这个问题上, 美国政府内部曾存在不同的意见。以侵朝美军司令官麦克阿瑟为首的军队领导人坚决主张越过“三八线”, 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奥马尔·布莱德雷和新任命的国防部长乔治·马歇尔都支持麦克阿瑟的立场。杜鲁门总统的高级顾问对美军越过“三八线”持慎重态度, 他们担心, “麦克阿瑟将军越过'三八线’的任何行动都会引起俄国人的反对。俄国人会鼓动中国人占领北朝鲜, 甚至派兵参战, 以期煽动起美国和中国之间的战争。” 杜鲁门在这个问题上陷入两难的境地, 一方面他为美军越过“三八线”可能在军事上的胜利前景所吸引, 另一方面又担心此举可能引起苏联和中国的强烈反应。几经考虑犹豫再三, 于9月15日批准了一项由参谋长联席会议下达给麦克阿瑟的指令。这项指令“授权麦克阿瑟将军采取必要的军事行动, 把北朝鲜人赶到'三八线’以北, 或者击溃他们的部队。如果没有苏联和中国共产党分子的武装部队进入的迹象或威胁”, “建议麦克阿瑟将军把军事行动伸展到'三八线’以北, 并做出占领北朝鲜的计划。然而, 如果苏联或中国共产党进入朝鲜, 就不要在'三八线’以北进行地面军事行动。” 仁川登陆的成功冲昏了美国领导层的头脑, 一些政要纷纷发表意见, 公开主张美军越过“三八线”。9月21日, 共和党主要领导人、参议员威廉·诺兰德说, 在“三八线”驻足不前将是对敌人的姑息。共和党国会议员休·D·斯科特对在“三八线”停火的意见大加指责, 认为这是在破坏美军在朝鲜的军事胜利。《纽约时报》、《时代》杂志等有影响的新闻媒体也纷纷发表社论和文章, 极力鼓吹美军越过“三八线”。杜鲁门一边致电麦克阿瑟, 祝贺美军的胜利;一边批准了参谋长联席会议于9月27日发给麦克阿瑟的新指示, 明确“授权他在朝鲜的'三八线’以北进行军事行动, 如果在执行这种行动的时候没有大量的苏联或中国共产党的部队进入北朝鲜, 没有要进入北朝鲜的声明和俄国或中国共产党没有恫吓要对我们的军事行动进行抗击的话。” 此时, 美国政府虽然已做出了越过“三八线”的决定, 但前提条件仍然是此举不会引起苏联或中国的直接军事干预。因此, 侦察、分析和预测苏联和中国的军事动向就是美国情报部门最为急迫的任务。 对于苏联, 美国很快就放了心, 因为情报部门发现西伯利亚的苏联军队没有任何行动的迹象。对于中国, 情况就不那么轻松了。情报部门报告, 中国在7月和8月初把11.5万人的常规部队和36万人的民兵调到了东北。8月中旬以后, 中国军队调动加快。美军在仁川登陆后, 人民解放军在东北的正规部队已增到45万人。“美国的情报机构也开始收到具体的报告, 说是红色中国的领导人正考虑介入北朝鲜, 或者中国的军队已经进入北朝鲜。” 尽管如此, 五角大楼并不完全相信中国可能进行干预。杜鲁门政府还试图通过印度驻中国大使潘尼迦, 弄清中国的真正意图。9月30日, 中国总理周恩来在北京发表正式讲话, 严正警告美国政府:“中国人民决不能容忍外国的侵略, 也不能听任帝国主义者对自己的邻人肆行侵略而置之不理。” 根据这种错误的情报分析, 美国决定不理会中国的警告。美军于10月7日开始越过“三八线”, 并迅速深入朝鲜境内, 从此陷入了一场无法取胜的战争泥潭, 只是它的决策者和高级将领此时还完全没有意识到。 二美军对朝鲜的进攻发动后, 杜鲁门仍然有些担忧和不安, 他决定与麦克阿瑟举行一次会谈, 和他的战区司令官面对面地探讨朝鲜战争“最后阶段”的战略问题和中国是否会出兵的问题。 10月15日, 杜鲁门和麦克阿瑟的会谈在太平洋中部的威克岛进行。在会谈中, 麦克阿瑟充满自信地向杜鲁门表示:“在南北朝鲜, 抵抗都会在感恩节前结束”, 这样“就能够在圣诞节把第8军撤向日本”, “将留两个师和其他联合国国家的部队在朝鲜, 直到那里举行了选举以后。”“选举最迟可以在1月份举行, 那时就有可能从朝鲜撤出所有的非朝鲜部队。” 越过“三八线”的美军和南朝鲜军气焰十分嚣张, 在朝鲜境内长驱直入。10月10日攻占元山, 10月14日攻占金川, 10月19日攻占平壤。10月21日, 麦克阿瑟飞抵平壤。他一边宣布平壤的陷落“象征着北朝鲜的彻底失败”;一边改变了东西两线对进和建立缓冲地带的计划, 指令其东西两线的部队以最快的速度直接向朝中边境推进。麦克阿瑟认为朝鲜人民军的抵抗已微不足道, 他指挥的军队只需一鼓作气, 打到鸭绿江边, 把人民军的残部收拾干净即可。因此, 美军和南朝鲜军就象进入了军事上的空白之地, 毫无顾忌地以师甚至以团和营为单位, 分路向朝中边境高速推进, 一心想用最快的速度向前穿插。各支部队之间互不照应, 每支部队能推进多快就推进多快, 能走多远就走多远, 根本不顾及彼此的策应和进展, 甚至置东西两线之间出现的大间隙于不顾, 似乎在进行一场目的地为鸭绿江的行军比赛。尽管中国政府多次发出警告, 但麦克阿瑟已经全然不予理会了。而且美军的情报部门也没有发现中国军队在朝鲜出现的任何蛛丝马迹。 10月24日, 麦克阿瑟在事先没有给美国参谋长联席会议打招呼的情况下, 擅自取消了先前的一道命令, 那道命令是根据华盛顿的指示, 要求除南朝鲜军以外的一切军队, 在向北挺进时都应限制在距朝中边界30到40英里一线以南, 以避免和中国直接对抗。麦克阿瑟要求他的各级指挥官全力以赴向朝中边界进军。麦克阿瑟甚至批准把即将到达朝鲜的装满军火的两艘轮船开到日本, 让正在开往远东支援朝鲜战场的6艘军火船或者转开夏威夷, 或者返回美国, 因为战争几天后就要结束了, 已经根本用不着这些军火了。 10月25日, 向北冒进的南朝鲜军先头部队在温井周围遭到中国人民志愿军的迎头痛击, 悉数被歼。26日, 进至云山一带的南朝鲜军和美军被志愿军主力分割包围。 突然出现的中国军队虽然令美军指挥官们感到震惊, 但他们仍然没有改变他们的错误判断。美军第8集团军在10月26日的定期情报分析报告中说, “温井和云山出现的中国军队表明, 为了加强边境通道的防御, 北朝鲜军接纳了中共军队的一些人员, 实力有了进一步增强。” 美军远东司令部也和第8集团军一样执迷不悟。其情报处长威洛比少将向华盛顿报告了有关中国军队出现的消息后, 又随后补充说:“从战术的角度来看, 在美军各师节节胜利、全面投入战斗的情况下, 进行干预的黄金时机看来早已过去;如果是有备而来, 很难设想, 会推迟到北朝鲜军队的残部气数已尽的时候才采取行动。” 这一次的情报失误致使盲目北进的美军和南朝鲜军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 遭到中国人民志愿军的迎头痛击, 损失惨重。 三志愿军的初战胜利粉碎了美军希望在朝鲜速胜的企图。麦克阿瑟不久前向杜鲁门许诺的战争就要结束的保证落了空。杜鲁门十分着急, 他要求参谋长联席会议让麦克阿瑟提出对局势的最新估计。11月4日, 麦克阿瑟在回复参谋长联席会议询问有关中国是否全面干涉的电报中仍然坚持说:“有许多基本合乎逻辑的理由证明这样的事情不会发生, 而且还没有得到足够的证据说明这种可能性在目前是站得住脚的”, “我建议不要仓促得出不成熟的结论。我认为应等到掌握了更全面的军事事实后再做最后的结论。” 美军的各级情报部门也纷纷忙着分析他们通过各种途径得到的情报, 并在此基础上对局势进行新的预测。11月7日, 远东司令部的情报处报告, 在朝鲜的中国军队大致有34, 500人, 在第8集团军区域为27, 000人, 在第10军区域为7, 500人。10月9日, 它又提供了一份更为详细的分析, 认为在朝鲜已经和联合国军接触的中国军队共有51, 000人, 来自4个军的8个师。还有2个师12, 600人也可能与联合国军接触, 在第10军所属区域可能还有另外2个师12, 600人, 但是尚未与联合国军接触。这份报告认为在朝鲜的中国军队可能共有76, 800人。 11月中旬, 美军远东司令部情报部门经过综合分析, 认为中国军队在朝鲜的总兵力最高数为70, 051人, 最低数字为44, 851人。美国陆军部对中国军队在朝鲜兵力的估计和远东司令部、第8集团军、第10军的情报部门差不多, 直到美军在11月24日发动进攻的前一个星期, 它估计在朝鲜的中国军队在5.1万到7.6万之间。这些部队分属于第38、39、40、42等4个军, 共有12个师, 每个师约有6, 300人。 麦克阿瑟的情报处长威洛比少将还认为, 在朝鲜的中国军队并不都是满员师, 只是这些师中的部分部队。11月份, 美军远东司令部代理总参谋长希基率司令部作战处、情报处和后勤处官员到朝鲜巡视, 他向威洛比询问中国军队在朝鲜的兵力情况。威洛比再次重申只有一些中国的志愿兵进入了朝鲜, 在朝鲜已查明的每个师其实只是该师一个营的志愿兵。在回答为什么美军第8集团军第8骑兵团会被中国军队迅速击溃的问题时, 威洛比回答, 这是因为该团未能设置足够的防御, 在遭到一小股中国军队的突然猛烈袭击后, 在天黑时就溃散了。 麦克阿瑟同意情报部门的分析, 认定, 中国进入北朝鲜的部队只有几万人, 主力部队并没有过鸭绿江。麦克阿瑟的刚愎自用是出了名的, 他在没有通报参谋长联席会议的情况下, 就命令集中远东美军的全部飞机1000余架, 对鸭绿江大桥和朝鲜北部实行狂轰滥炸。他甚至在给美远东空军司令的命令中说, 如有必要, 就让参战的机组人员飞到筋疲力尽为止。他企图通过这种“地毯式”的猛烈轰炸, 一方面给已进入朝鲜的中国军队以沉重打击, 一方面切断中国增援军队进入朝鲜的通道, 然后再发动新一轮地面进攻, 攻占整个朝鲜, 尽快结束战争。 轰炸从11月8日开始, 一直持续到月底。在付出了沉重的代价之后, 美国飞机炸断了鸭绿江上12座大桥中的4座, 其余8座也受到严重损伤, 但此时鸭绿江已经开始封冻, 继续轰炸大桥已经在军事上不起什么作用了。12月5日, 空中攻击才被停止。 通过空中攻击, 麦克阿瑟认为在朝鲜的中国军队已经受到沉重的打击, 尤其是弹药储备量消耗到了最低的限度。加之此时志愿军根据彭德怀的命令, 采取了“故意示弱, 纵敌骄敌和诱敌深入”的作战方针, 更使麦克阿瑟认为中国军队抵挡不住美军的进攻。 在此期间, 美国国务院、参谋长联席会议、联合国安理会多次对朝鲜局势进行了听证、研究和分析, 但是这些空谈并没有改变麦克阿瑟制定的重新进攻的军事计划。11月18日, 麦克阿瑟向参谋长联席会议报告, 他的空军部队在过去10天里进行的强大空中攻势, 已经非常成功地孤立了战场, 切断了敌人与外界的联系, 阻止了敌人增援部队的到来, 使敌人的补给也急剧减少了。 麦克阿瑟最后把发动进攻定在11月24日, 即西方感恩节后的第二天, 在发起进攻的前一天, 情报处长威洛比还向陆军部报告说, 中国部队本身存在着后勤供应方面的问题, 在一些地区的中国部队是在只有三天的供给配给量的条件下从事在朝鲜的冒险。美国空军正在重创敌军, 所有这一切行动已经使敌军部队的弹药储备量消耗到了最低的限度。11月24日, 在发起攻击的当天, 情报处的参谋们又一次预测说, 在朝鲜抗击联合国军部队进攻的敌军, 计有82, 799名朝鲜士兵和一支有4万至7万人的中国正规军。 根据这些错误的情报分析, 在发起进攻前几小时, 傲慢的麦克阿瑟在一份以联合国军总司令部名义发表的公报中宣称:联合国部队的“钳型”攻势按预期向前推进, 空军全体出动, 完全切断了敌人的后方区域, 对敌人后方以及鸭绿江边界一带的空中侦察表明, 几乎已没有敌对的军事行动。联合国部队正在完成压缩和封闭包围圈的工作。假如获得成功, 就将达到所有的实际目的, 并结束战争。 11月24日清晨, 麦克阿瑟率几位高级将领和几家美国在东京的报刊机构负责人飞抵在新义州附近的第8军集团军司令部, 来亲眼目睹进攻的发起。进攻发起后, 麦克阿瑟一行登上飞机, 由几架战斗机护航, 准备飞回东京。飞机升空后, 麦克阿瑟突然命令飞行员飞往鸭绿江口, 他要亲自从空中侦察一下地形。他看到的是广阔无垠、荒凉平静的乡野和被冰雪覆盖的鸭绿江。这位踌躇满志的美军司令官十分放心地飞回东京等候胜利的捷报。 这次严重的情报失误使所谓联合国军付出了更为惨痛的代价, 贸然进攻的部队遭到严阵以待的中朝军队的迎头痛击, 被歼36, 000余人, 其中美军24, 000余人, 第8集团军司令官沃尔顿·沃克也死于这此战役, 美军遭到自珍珠港事件以来最惨重的失败, 不得不退到“三八线”以南。 来源：《军事历史研究》2004年03期，作者卜万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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