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或问：「晦翁之学过在甚处？」 余曰：「他说非积学无以明道，便有二种过。盖谓道不能直下反身而得，此是认得太远；及说体道工夫首在格物，此又认得太近也。道是至远至近者，学人多误作个不远不近者。」 问者曰：「如何是至远至近？」 余曰：「与我不一，斯为至远；与我不异，斯为至近。一异之名皆是由事物上安立，物物自殊，始有一异；妙道非物，故不可以一异远近求。须知物虽各别，而同于别，则无以相远；虽同于别，而竟各别，则无以相近。道独以其无别而别于庶物，故强名为至远；别于庶物而实无所别，故强名为至近也。今就其远者而言之，则曰『物物者非物』，曰『有物混成先天地生』，故遍历群品而不可得；就其近者而言之，则曰『物物者与物无际』，曰『道在矢溺』，故不假一物而自得之。学人或谓道可以见闻思虑知者，却是将此道把作个物事来看，以为近矣，而不可内诸我身；以为远矣，而不可外诸群品。是以忧斯道之难契者，始于近取，而终于悬隔；疾斯道之卑下者，始于远索，而终于淆混。噫！斯道之难识也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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