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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导读： “常理人情、正气公心”这八个字被精明干练的讼师程仁清当成了个人品牌广告，每一出场都要字正腔圆宣示一遍，以至于公堂上的老爷们听得不胜其烦。
在电视剧《显微镜下的大明丝绢案》中，“常理人情、正气公心”这八个字被精明干练的讼师程仁清当成了个人品牌广告，每一出场都要字正腔圆宣示一遍，以至于公堂上的老爷们听得不胜其烦。不过这八个字的作用可不仅是修饰剧中人物那么简单，而是点出了整个故事的关窍，可谓观剧一大收获。 剧中“丝绢案”故事发生在明朝万历初年，仁华县有名的“算呆子”帅家默偶然发现本县一桩延续了一百年多年的赋税弊政，原本应由金安府八个县共同分担的“人丁丝绢税”却不知何时成了仁华县的独家税赋。为纠正这每年三千多两白银的谬误，不再让仁华县百姓当“冤大头”，精于算术却不通人情的帅家默执意到县衙提告，不料却一头撞进错综复杂的人心江湖，成为官员士绅利益争夺权力博弈的导火索，甚至还与二十年前的官场舞弊和当今的朝政革新扯上了关系，真可谓剪不断理还乱，一时间暗流涌动、高潮迭起。 从网友们的观感点评来看，《丝绢案》这部剧因为三大看点而热播。一是张若昀、戚薇、王阳、吴刚等演员的硬核表现。无论“算呆子”的执着单纯、丰大掌柜的精明豁达、程大状师的坚韧聪慧还是“范老”的阴险毒辣都让人印象深刻；二是情节跌宕起伏。无论各级官吏的利益计算、乡绅土豪的巧取豪夺、黎民百姓的困苦无助都在故事发展中水乳交融，汇聚成一场好戏；三是历史细节的考究再见。得益于原著兼编剧马伯庸先生的深厚历史功底，故事对明朝中后期的官制税制乃至普通人的衣食住行都进行了细腻还原，当真是在用显微镜放大历史细节，展示了一部晚明生活史，很有历史科普功效。
由此三大看点，大家也就不约而同把主角光环聚集在了“算呆子”帅家默身上。是他发现“人丁丝绢税”弊病后选择了曝光上报，是他在后来的各方博弈中经历种种险情甚至性命几乎不保，也是他凭借算学天赋重新推导出“推步聚顶”算法帮助官府清丈了土地，最终使隐匿田产为富不仁的乡绅恶吏集团受到惩办。由于“算呆子”从始至终都在强调“数性至朴”，又是依靠惊人的算学天才完成了这桩平民百姓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所以帅家默作为本剧中心显得实至名归。但是，果真如此吗？我倒是认为故事另有所求、中心人物另有其人。 如果我们把帅家默作为男一号，把帅家默的算术和人生经历当作理解故事的主要线索，想必就会发现这个故事存在着几处逻辑硬伤。一是从破案角度看，“丝绢案”到最后也没有真相大白，只是确认百年前有人在账册中做了手脚，这才让仁华县百姓毫无知觉多缴了一百多年的税，到底是谁干的、动机为何都没说清楚；二是帅家默固然算术高超品性高洁，固然一直紧盯“丝绢案”弊病执着求告，但问题解决靠的却是少数高级官员的政绩观。高官最终支持帅家默是因为要借助“丝绢案”去重新清丈田亩，当上全国新政的成功试点，算是缘木求鱼歪打正着；三是从技术角度看，帅家默的上告其实是失败的，标志就是他本人已经被兵备道马文才与金安府通判宋仁合谋送上了刑场。所谓程仁清恰到好处地法场解围不过是一次突兀的剧情渲染，在现实逻辑中出现的可能性为零。 可见，依靠“算呆子”支撑整个故事明显力度不够逻辑不严，而真正起决定作用的则是讼师程仁清。这位对算术毫无兴趣、对人情世故却了如指掌、总宣称“给我多少银钱就还你多少公道”的讼师能逆转局势办成大事，靠的就是“常理人情正气公心”这八个字。
电视剧《显微镜下的大明丝绢案》剧照 来自网络 程仁清才华出众文思敏捷，却因遭人算计无端断送科场前途，只能终日与歌伎厮混，表面放荡不羁实则内心极度痛苦，这个人物形象恰与史上著名的“吴中才子”唐寅极为相似。再结合他在故事中大起大落的转型过程，可见作者对这个人物的期许甚高，因为他代表的正是历尽沧桑却弥足珍贵的传统文化精髓，正合了百转千回曲折蜕变、“吹尽黄沙始到金”的意境。因此，当他在巷子里被殴打终与“范老”阵营决裂之际，才是“丝绢案”故事的真正转折点，决定了他要用自己认为正确的方式帮帅家默去解决问题。 请注意，帅家默看重的是“术”，所谓“数性至朴”，就是在他所谓具体方式方法的精妙。但客观世界的复杂性不允许我们用1+1=2来刻板对待，唯有理论结合实际才是应对之道。因此程仁清的可取之处就在于他解决现实问题的着眼点。当精妙有效的方式方法和正确对头的思路逻辑相匹配，问题才能迎刃而解。 程仁清推动“丝绢案”解决的视角与帅家默明显不同，重点在于从全局着眼解决问题而不是围绕一个点破案，这就像“大禹治水”重在疏导，比他的父亲鲧重在封堵要高明得多一样，根本原因在于他看到了事物的主要矛盾，倾全力去推动主要矛盾的解决，而不是计较一城一地的得失，纠结在细枝末节的次要矛盾上。伟人的《矛盾论》之所以为名篇，就在于把唯物辩证法与东方哲学的精髓相结合，而程仁清解决问题的方式就颇得矛盾论的味道。
程仁清相较于帅家默的优势，在于他看清了“丝绢案”越发复杂的主要矛盾并不在三千多两白银“丝绢税”如何重新摊派，而在为重新摊派税负必然要重新清丈土地进而暴漏出乡绅豪强为避税长期瞒报的“隐田”。能够为这个案子一锤定音的巡抚大人，正是希望找出“隐田”成为全国税赋新政成功试点的关键人物，所以当程仁清想方设法把帅家默的诉求与巡抚的政治诉求完美结合后，本来无望的死局才有了盘活的希望。 当然，程仁清作为五百年前的古人是不可能知道“矛盾论”的，他能够找到正确的解决之道，关键还是靠“常理人情、正气公心”这八个字。所谓“常理人情”，指的是我们平日交往处事所依仗的简单法则，而“正气公心”则指代我们内心所崇尚追求的道德标准。 “常理人情”浅显易懂客观现实，“正气公心”阳春白雪深奥抽象，而客观现实与抽象道德长期割裂“两张皮”，恰是近代中国被西方列强超越欺凌的内在文化原因。饱读诗书的官僚阶层和浸润完美理想的皇帝靠纯粹理论去解决国计民生问题注定很难，这也就不难解释为何已经孕育资本主义萌芽的晚明社会却无法完成最终的社会形态升级改造。“文人治国”全靠理想，一定会与现实脱节，这与故事中黄知府、刘巡按被老奸巨猾毫无底线的乡绅恶吏轻松反制相互呼应。 像帅家默那样单纯提倡方式方法，像黄知府刘巡按那样单纯标榜公心正气都是不足取的，唯一的办法就是像程仁清那样把理想道德放在现实利益中一并考量，才是解决之道。就像他在剧中所说，“巡抚这个级别的官员根本不在乎对错，只在乎价值，只要我们保住了自己的价值就有胜机。”这句话估计帅家默永远都听不懂，却是办事、办成事、办大事的至理名言。
“丝绢案”于我最大的收获就在于解决问题的思路，无他，理论与实际相结合。甚至于要学习像程仁清那样将“常理人情”放在前面，把“正气公心”放在后面，因为任何道德理想离开了现实土壤都会蜕化为虚妄的口号，唯有植根于现实立足于客观才有生命力。 在王树增先生所著的《解放战争》中曾描述过一个具体场景。1947年春天，山东解放区莒县一位年过六旬的老佃户，在刚刚结束的“土改”中分到了五亩地。那天老汉早早走到地头，坐了一天，看了一天，也哭了一天。这个细节明确解答了共产党“为什么能”的问题，一个政党能把老百姓的生存问题看得比天还大，能做到让人民满意，也就走上了解决自身政治问题的正确道路，找到了真正的力量源泉。 一个旧的矛盾解决就意味着新的矛盾产生，因此我们必然时刻处在问题的包围中，于是解决问题的思路就显得愈发重要。我认为不妨像讼师程仁清那样，让“常理人情”在前做到具体问题具体分析，让“正气公心”在后拥有强大思想武装，从而拥有强大的执行力、战斗力。 END 小编其人 小皮流流（另一网名：皮皮中尉）：现为某主流媒体主任编辑，“天涯文学”签约作家，“360个人图书馆”原创达人；在本职中品味业务骨干的充实，在读书写作中聆听先哲的教诲，在陪伴妻子女儿的过程中体会最纯真的快乐。 历史推荐 每周一至周五晚20:00，咱们在“铭语铭言”不见不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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