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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新干线·长篇小说连载」王平安|西岐镇之九:郑小秋的教师生涯

 谭文峰sdqtneyj 2023-04-11 发布于山西

作家新干线

西岐镇之九:郑小秋的教师生涯

郑小秋的教师生涯

郑小秋当老师没几天,学校的情况又发生了变化,上级领导忽然发现,把春哥他们那些公办教员弄回自己的家乡任教也不是个办法,他们自己倒是方便了,既能挣着公家的薪水,还能叼空儿把自家的活干了,一取两得,舒坦自在,虽说当时学校师生的根本任务就是大批判、大辩论,主要的工作就是落实毛主席他老人家提出的,学生也要学工、学农、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基本上没有人提起教育质量的问题,但县教育局长听他身边的人说,让这些公办教员回到家门口闹革命,太便宜他们了,他们是国家的公职人员,挣着国家的钱,种着自家的田呢……

因此教育局就又出台了一条新政,公办教员全部调离本村,异地教书,特别是校长一级的小领导,务必到外村去当,这样还能解决一些村里公办教师多,用不了,而另一些自古读书人稀少,没有公办教师的不平衡问题!

春哥他们很快又调离了本村,但原先的七年制教学没有变,还是那么多学生,那么多的老师,西岐村虽说是公办老师多,但村子也大,公民办比例基本上和大局差不多,所以,郑小秋他们这一茬进学校当民办老师的也基本上没什么变动!

郑小秋跟着刚开始进学校任教的三年级教成了四年级,由于根本就不讲究教学质量,所以他也就根本没有感到甚什么工作上的压力,他弄大批判、大字报这一套也不费什么事,每周也就是出一期大批判专栏,学工、学农各一次,所谓的学工学农,也就是去校办工厂干点什么杂活儿(当时的西岐学校有一个懂电器的老师,就办起了一个电机修理部,帮生产队修一些烧坏的电机、水泵什么的,学生既有了学工阵地,还能给村里解决一些难题,县上还把西岐村的学工经验向全县推广)所谓的学农,就是去校园里拔草、搞卫生什么的,实在没什么干的了,就把学生带到村里小农场去干点力所能及的小活儿,除此之外,也就是读读报纸,组织师生听听重要广播、两报一刊社论、读读人民日报评论员文章什么的,学生也有课本,但翻动课本去教室上课是实在没有什么革命行动了,才去上一课两课的,上课也好对付,带着学生们朗颂一遍课文,再朗颂一遍,把不认识的字抄出来,标上汉语拼音,不教错字就算是好老师了,顶大也就是再摘抄一些孩子们读不懂的生词解释一下,弄个主题思想什么的肯定就是教学认真了。那时,学校基本没有什么升级、毕业、放假之类的统一考试,升级、升学不用考试,都是长一岁就升一级,所以这学也就好教,老师们的能力大小、水平高低不显山不露水地也看不出来,郑小秋这样的还被村民们认可为好老师呢!

没什么压力的民办教师生活使郑小秋感到了这桩美差的悠闲和幸福,他除应对学校布置的日常工作外,把主要精力放在了读书看报上,他不是那中心无一累的庸懒之徒,想当作家的鸿鹄之志一遇到个适当的温度,便很快就萌根生芽,他想着这方寸校园怎能是他的终身用武之地呢,他一直在用心地觅找着出人头地的机遇,一直在窥测着政治上的风向动态,一有时间,就在精心研读两报一刊梁校等人的署名文章,他倒不是有什么篡党夺权的狼子野心,他是寻找机会打造一些能引起轰动的批判文章,当时能轰动社会的唯一出路就是写出的批判文章能在报纸杂志上发表,在地级报刊上发表就是地级水平,在省级报刊就是省级水平,在中央报刊就是国家水平,郑小秋不敢奢望中央一级的,他把写好的稿子寄往河东或太原,北京的报纸太难太难了……

他也没有多大的野心,但郑小秋对于自己规划的这条路径,心里还是有一定把握的,他早在高小五年级的下半年,就在上海的一家少年杂志上表过一篇小学生模范作文,从那时候起,他就已经觉得自己将来肯定是一个作家了,但那时全国上下的文学杂志几乎绝了踪迹,他至今记忆犹新的当年唯一的一份能引起他高度关注的平台除了高不可攀两报一刊外,政治刊物是上海出版的《学习与批判》,文学类的记得全国可订阅买到的也是上海出版的叫《朝霞》的文学杂志,后来的后来才知道那是两本掌握在四人帮手里的舆论工具。盎盎中华大地,唯此一花独放,可见当年想把手写稿变成铅字何其之难,所以他把自己的目标定位在三五百字,顶大一千字以内,他想望着,有一天能发表一篇这样的文章,他在西岐镇这个小天地里肯定是鹤立鸡群,出人头地,是他走出广阔天地的第一步……

所以,郑小秋在学校里的业余精力就全部投放在撰写锤炼大批判小评论之类的文章上,他非常自信自己的能力与水平,他觉得他攀上这样一个高度还是不太离谱,一定能够达到的目标……

他不仅把读书读报当作一件大事,他还把他看到自认为有一定参考保存价值的文章剪贴摘抄下来,他的剪贴资 料差不多弄满了一箱子,他写批判文章时的参考资料左右逢源,信手拈来,他感到自己暝暝之中找到了一条通往人生坦途的捷径,至少他觉得他在孜孜不倦地攻克着一个不太艰难的难关……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在有一天,地区小报上发表了郑小秋一篇题为《近水楼台先得月可耻》的五百来字的小稿子,他的名子前边还冠以临阳县名的字样,那就是说他的这篇文章是代表临阳县发表的。那报纸送来的时候,郑小秋发现自己的名子后,高兴得快要跳起来了,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他理治地抑制了自己的激动,他把那张地区小报卷起来,拿回自己的房间再一次确认之后,才大声向同志们宣布……

那篇小文发表后,果然不出预料,首先是他从同事们艳羡、妒忌的目光里看到了这篇小文的价值,它代表着郑小秋的层次和水准……

学校新来的校长和他说,他正发愁着他带的这个班升为五年级后没有合适的语文老师呢,现在看来他能够胜任,郑小秋想着,校长能这样看待他是好事,其码能见证大春哥当初推举他当民办教师并非出于私心,他郑小秋怎么着也还算是西岐村一个不大不小的人才呢!

谁想到,一篇幅小小的小评论,后劲儿大着呢,公社尚书记下乡的时候,听说了这件事,执意要见一见郑小秋,关家驹越是告诉他,这小子是一个不怎么称职的民办老师的时候,尚书记越是急切想见到郑小秋,他一边命令关家驹立马召他见驾,一边还批评他说是这样的写作人才是搭着灯笼也找不来,这么一个大秀才埋没在你的身边,你怎么能一点儿也不在意呢……

关家驹表面点头称是,实际上心里并不怎么服气,他心里说就这么个不服管教、一有机会就乱蹦乱跳的坏小子,那算个什么人才呀,自己一点儿也没有感到,尚书记怎么就如获至宝!

他和郑小秋谈话没有五分钟,就决定把他弄到公社写材料去,他说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当关家驹看到尚书记有点儿激动,想劝他冷静一下再做决断时,尚书记却当场斩定截铁地大手一挥,回肠荡气地说,郑小秋你回家准备一下,明天就带了铺盖卷,到公社党委办去向廉主任报到!

郑小秋听到这个天外飞来的喜讯,得意地瞥了一眼实在瞧不上他这颗烂葱的关家驹,他这个连当兵、当村里卫生员、参加一下县里招收驾驶员考试资格也没有的坏小子,一眨眼就成了人人艳羡的公社干部!

郑小秋成为西岐村第一个坐直升飞机上去的青年干才俊,郑小秋明天就要走马上任了,既不是村里的卫生员、也不是去县上卖菜的生意人,是正儿八经的西岐人民公社干部。当天晚上,学校的几个同事们就买了两瓶北方烧,弄了块猪头肉、花生米几盘子下酒菜在一起嚎天喊地庆祝了一阵……

回到家里,母亲已经在为他收拾去公社上班的一应用具衣物了,父亲看到他说,这小子有球什么真本事,公社书记怎么就看上了他……

郑小秋说,爹,人家都是盼儿子飞黄腾达呢,我怎么听着像是抱怨尚书记看上了你儿子呢?

父亲说,我怎么能抱怨人家书记呢,这不是怕你到公社干不好丢人嘛!

郑小秋说,爹,你放心,在村里想去当个兵咱家都没人能和关支书搭上话,现在公社的头头看上了,这不是好事吗,没准儿,你儿子在公社干上几年还就能当上书记呢……

父亲说,做你的好梦吧!

郑小秋说,做得上做不上,还不能让我想一想!

     

郑小秋到公社报到的时候,看到了西岐村的吴丫丫,郑小秋虽说不是很熟悉,但知道她也是西岐村的人,特别是前几个月在二狗的果园里弄的那回事,全村的人都知道她吴丫丫。

她一个西岐村的乡下丫头,怎么也出现在公社呢,原来吴丫丫在公社卫生院伺奉六指儿的时候,就下决心不和他过了,虽说马上离不了婚,但那也是迟早的事,现在改革开放的政策这么好,只要肯出力气,肯吃苦,到那儿没有一碗饭吃……

卫生院和公社机关是隔一条马路的对门,六指儿住院的日子里,她没事儿就座在卫生院的门前闲谝聊天,那一回她听说公社的灶房里想找一个临时做饭的炊事员,她马上报名应聘了,反正也不费什么事,不跑多远的路,两步就跨进了公社门,吴丫丫找到事务长问,听说是公社想找一个炊事员,她愿到公社灶房来干,不论工资多少,她说她原先在一家饭店干过,保证灶上干干净净,一月不做重样饭,让领导们吃饱吃好!

公社事务长看她说得在理,人又年轻靓丽,就带她见了公社王主任,王主任一见就满心验欢喜,一下子就看中了这个毛遂自荐的炊事员。

吴丫丫是坚决不回六指儿那个家了,所以,没等到六指儿出院,吴丫丫连弯儿都没有拐,就直通通地走进了公社的大门……

吴丫丫也没有想到,她从跨进公社大门的那一天起,就走进了一个人生的拐点。

吴丫丫一个从外地流浪过来的受苦人,能到公社机关做饭,就觉得是进了天堂一般地满足,她一个心思扑在灶房里,每天没事儿就在琢磨着如何用有限的钱让同志们吃饱吃好,今天包饺子,明天吃包子,后天肉炒面,大后天烙大饼,她真的是一个月天天不重样,尚书记说,自解放后西岐镇成立公社以来,还没有碰到一个这么敬岗爱业的优秀炊事员,更何况,吴丫丫没事儿,就在厨房里打扫卫生,她把锅台灶具一件件擦得明光闪亮,把灶房的陈年老垢清理得一干二净,饭厅的玻璃窗多少年没人擦过,现在竟然也明光透亮起来,大伙儿吃得摸着肚皮叫好,每到月头,这灶上还有结余,吴丫丫就一五一十地折成饭票按吃饭顿数多少依比例发了下去……

吴丫丫做饭不到一年,公社广播站要招一名值机员,文化程要求也不是老高,能坚守岗位,按时打开转播机,保障党中央的声间及时传达下去就行……

公社王主任说,吴丫丫也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总不能因为人家娃在公社灶上干得好,就让她干一辈子炊事员吧,让吴丫丫去干吧,那位子是县上广播局发工资,也不用咱公社的钱,干上一阵儿说不定还能够真的就转了公家人,多少人盯着那位位哩,咱不能谁有点儿面子、关系,就让谁去,亏了老实人!

吴丫丫顺顺当当地就当了公社的广播员,轻轻松松、干干净净地一个好工作,工资待遇什么的,也比公社炊事员好一些。

郑小秋到公社见到她的时候,一看有点眼熟,知道她是西岐的,就有了一种亲切感。

吴丫丫已完全不是在西岐果园里打工那模样了,吴丫丫本来就是一个漂亮人儿,生得白净,个长得高窕,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地发亮,一年多在公社的优渥生活,使得她肤色红白莹润,光彩照人,营养上去了,衣物也好了,一下子看上去成一个阿娜多姿的城里靓女了……

吴丫丫从外地流浪到西岐村,无意中又当上了公社的广播员,她知道这是二把手王主任的功劳,他的一句话,让她从炊事员一下子成为值机员,在老百姓的眼里,凡在公社住着的就都是公社干部,吴丫丫知恩图报,虽说当了广播员,还是没忘自己的老本行,隔三差五地还去灶上帮助接她班的炊事员做这做那的,偶而他请了假,她不仅是顶班不要工资,还是想着法儿给大伙弄顿包子、饺子什么的改善一下生活,弄得大伙儿老想着那炊事员什么时候请假,什么时候能吃一顿丫丫做的饭……

那时候,公社还没有通讯员,一有县上、地区来的领导,尚书记、王主任就亲自上阵,递烟倒水什么的,难免就手忙脚乱,往往在这时候,吴丫丫总是远远地跑了过来,忙匆匆地担负起接待招呼人的杂碎活儿,主任书记这时候就非常地感激,感到这吴丫丫还真是个好属下,看到领导们喜欢,吴丫丫就做得更好了,那时候,凡是坐汽车的来公社,一般地都是差不多的领导,所以一听到汽车响,吴丫丫赶忙就往领导的那排房子里跑,有时候,吴丫丫偶而出去办点事,去县上广播局开个会什么的,头头们就乱了阵角……

由于吴丫丫的勤勉,也由于吴丫丫的重要,领导们有什么好事就不约而同地想到了她,没几天功夫,吴丫丫就做了公社的妇女主任,那职位就算是公社干部的正式编制了,和一般的勤杂人员完全是两回事,吴丫丫成了吃皇粮的国家干部……

位置不一样了,待遇自然就不一样了,同事头头们看她也就不一样了,吴丫丫和书记主任在一起说话办事就完全以一个低一点领导的形像出现了,她白天黑夜地没事就往书记、主任房里跑就一点儿也不奇怪了,那肯定是在汇报或研究工作……

郑小秋到公社党委办当干事的时候,吴丫丫已有了正式的官衔职务,来公社以前,母亲就千嘱咐万叮咛,那公社里全是主任书记什么的,那里头好歹是个人儿,也比外头的官儿大,所以他见到她,也就一直恭恭敬敬地喊她吴主任!

天下衙门朝南开,西岐公社不叫衙门,但也是一级政府,建造于解放初期的五十年代,它是一个整齐划一的由一排排青砖瓦房组成的大院子,当年同级政府中也算得上阔绰排场……

进得大门,东西两旁一边一个两间大小、宽敞明亮的连住人带办公的套间屋子,一间做了党委办公室,一间做了政府办公室,由于当时的公社还没有很多的行政业务,后来的党委办公室就是党政一齐兼了,政府办公室做了用来发结婚证的民政办公室,人们的印记中,好像公社的主要功能就是调解民事纠纷、审判邻里官司、发领结婚证、离婚证的地方,人们把那个掌管结、离婚证、断定官司输赢的民政助理员当做是公社的最高领导,人们把民政办公室当成仅次于县衙的断案衙门了……

其实,从1958年总路钱、大跃进、人民公社问世的那一天起,公社的最高领导是中国共产党山西省临阳县西岐公社党委书记,二把手是西岐人民公社管理委员会主任,当年刚开张的时候,也就只有一个书记、一个主任,一个武装部长,一个民政助理,公社干部拢总三五个人,后来的后来就变成了十几个、二十几个,到郑小秋调到公社的时候,公社机关大院党、政、军、青、妇、武,民政、计生、广播、文化、组织、宣传、工业、农业、林业、企业,主管、分管、主任、干事的,少说也有四、五十号人马了……

初入茅芦的郑小秋还不知道,这公社大院里,看起来一团和气,文明礼貌,恭敬谦让的,其实也是等级森严,阶高位重,进了公社门,抬头叫主任,要想找主任,主任找主任,实际内里也是充满了炽烈的火药味,那时候的书记、主任一个党委一把手,一个是政府一把手,在职务上的高低不是很明确,统称党政一把手,好像是相互制约、相互交织的平级领导,所以历任书记、主任能团结一致、谐调工作的很少,即便是刚开始团结,也安定的时间不是很长,动不动不知不觉地党委、政府领导间就有了分岐,书记、主任有了隔膜,所以在县上各有各的关系,各有各的后台,在单位各有各的嫡系、各有各的人马……

郑小秋是尚书记一句话调上来的,按说是人事问题应该是党委会研究,好像是后来的党委会上追提了那么一句,确立了他的合法性,但怎么说也是尚书记先斩后奏,党委会上研究时,郑小秋已经上班报到了……

     

那是一个十点过后的夜晚,尚书记从县上开会回来,要马上召开紧急党委会,他让郑小秋去叫王主任的时候,他已经关了门睡觉了,这倒也没什么奇怪的,那时候公社干部们骑着自行车下乡工作,有时一天能跑十来个村子,骑行几 十里路,加上在下边听汇报、看现场,吃吃饭,喝喝酒什么的,一天下来也就人困马乏,回来倒头便睡也并非什么意外之举,问题是又敲又喊地叫了半天王主任的的门,明明是应声做答了的,却迟迟不见打开,尚书记有点儿急燥了,在家的党委委员都在会议室坐齐了,他急命郑小秋催着王主任马上来会议室,一个大男人从床上爬起来有那么费劲吗,有什么磨叽的……

出人意料的是,王主任开门后,从他那儿出来的不仅是他一个,还有衣冠整齐、却脸红耳赤的吴丫丫,虽说吴丫丫早就是南征北战的老战士了,但毕竟她在公社机关里还是一个纯洁、善良的好女孩形像……

在西岐这样的乡下农村,虽然是公社机关,但夜间关了门、灭了灯男女一室是无论如何也以工作的名义搪塞不过去的!

黑暗中谁也看不清王主任的脸,只见他匆匆地夹了个笔记本脚步慌乱地朝会议室走去,尚书没有过问这回事,他们按部就班地开完了那次紧急会议,但事后在单位里却流传开一个说法,吴丫丫说是王主任屋里的电灯泡坏了,她是去送灯泡的,前后也就几分钟的时间,至于郑小秋报告的那情况完全是他个人的编造报复,原因是因为郑小秋曾调戏吴丫丫而遭到拒绝的报复……

由于王主任是公社的二把手,也由于他还要在公社工作,还要对大伙儿发号施令,一个当二把手的人怎么能干出那样偷鸡摸狗的事儿,其实,那天晚上是差不多全体公社干 部都往会议室集中的时候,在场的人很多,大家都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出于维护领导形像的需要,也只能让地位悬殊的郑小秋拉出来顶雷了事了……

郑小秋吃了个哑叭亏,心里怪不舒服的,虽说只是一个小小的社办干部,但他觉得这是涉及到一个人的操守品行,为一个饭碗而放弃自己的任人凌辱,这代价也太大了,当初刚进公社的时候,头一眼看到吴丫丫,便想起了当年她和韩力的龌鹾事,心里有点儿瞧不起她,嘴上也不敢说什么,后来看到她一个外地流浪过来的年青女孩,能得到上下一致的好评,能混到这份上不容易了,不由得心底里就有了几份钦服,可现在事情发展到这样子,吴丫丫把自己当做一块挡箭牌、摭羞布般地挂在她自己的私处,郑小秋感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羞耻,他不能容忍这份难以容忍的奇侮大辱,他们把他卷进一个肮脏的漩窝,如论是辩白还是反击,他一个字也不想说了,这种事只能是越描越黑,他一分钟也不愿在这地方呆了……

他走进尚书记的办公室时,尚书记以为他是来诉苦的,他知道郑小秋受到了委屈,没等郑小秋开口,尚书记就说,我明白怎么回事,但是孩子,你放心吧,我知道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但郑小秋好像没听懂他的话,他抬头看了看他说:“尚书记,我不想在公社干了……”

按说,这类事情,郑小秋一个社办干部,进公社时要经党委会研究决定,去的时候就不要那么烦锁了,不在国家干部的名册之内,不存在什么档案手续之类的,说不干了,从公干部的名单上删去就是,找办公室主任说一声就行了,可他是尚书记荐举推选上来的!

尚书记马上意识到这不是一般简单的辞职告别,这涉及到一个公社机关领导班子的名声形像问题,张书记思考了一下对郑小秋说,你先别急着走,等我和公社的其它领导通个气后再说。

王主任听到郑小秋不想干了的消息后,他头脑的第一反映是自己的祸事临头了,他去找郑小秋,郑小秋是绝对不会买他的帐……

王主任马上感受到事情的严重性,郑小秋现在不敢吭声,是因为还在公社干着,头上还顶着公社干部的红名,他一旦离开了公社机关,就等于离开了公社书记、主任掌管的法网,就马上会把事情的真相泄露出去,那他一个公社“二把手”的流氓嘴脸就会暴露无遗……

王主任心里像着了火似地,县委孙书记已经向他透露过老尚就要调县上粮食局工作,西岐公社书记不准备再从县上委派了,在这个关键时刻,弄出个桃色事件来?那时候虽说是改革开放的号角已经吹响,但在内陆人们对男女作风方面的事还是十分敏感的,无论如何县委也不会冒天下之大不讳提一个流氓主任去当书记,要真那样东窗事发的话,他王主任就不是个能不能提拔书记的问题了,那就是怎么处理他的问题了,背个处份就地免职是轻的,要是万一吴丫丫到时候再再翻了脸,告他个强奸,那就麻烦揰大啦!这女人家在事情没暴露的时候,怎么都好说,一旦露了馅儿,翻脸变强奸的事太稀松平常了,公安的人把她弄到审讯室一问,她说是硬被他按到床上做了的,就铁证如山了,还有被奸的人告强奸犯更有力的证据吗?更何况吴丫丫是不是一般的农村妇女,她现在就是公社的妇女主任,在编的公务员、国家正式干部,说话就更有检举力度了,别说提拔当书记,西岐公社主任位置能不能保处住都很难说,恐怕到时候,得按强奸罪论处,那就是看法院判他几年的大牢了……

王主任想到这儿,头上冒出了细密细密地一层冷汗,对于他和尚书记的关系,他心里也是有数的,这几年在一块儿共事,书记、主任党政两个一把手磕磕碰碰,盆碰碗、锅碰勺的事能避免得了?好在在一块儿搭班子,他处在下风位置,所以要强的性格就收敛了不少,但现在要腆着脸让他去帮这样的忙,也太有点低三下四,张不开口,可又实在是走投无路,谁让你管不住老二,弄下了这号磁松事!从另一方面说,如果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静悄悄地在公社内部化解处理了这件事,那就一了百了了,世上就没有了这件事,一旦溢出西岐,弄到县上去,那就一败涂地,无可挽回了!在西岐公社,最可能甩出这张牌的一是吴丫丫,她是当事者,也是受害者,她要不提这事的话,剩下极有可能的是就是为这事背锅者郑小秋了,他内心里受了暗症,人格上受到了侮辱,正憋了一肚子的气要发呢,他一旦憋不住劲儿,要出来告发的话,谁也拦不住,一旦他站出来把这事弄明了,吴丫丫必定要反戈一击,王主任就被摆在了光天化日之下,事情到那个程度,就谁站出来说话也压不住了。

公社里能压下这事或揭开这张王牌的,也就只有尚书记了,舍他其谁?

虽人在事中,他老王思想上这一点还是清醒的,如今,不要说他和书记论斤扳两,他跪在地上求尚书记救兄弟于水火之中,也要看书记念不念这几年的共事之情了,想到这儿,他果断地站起身,急步走向尚书记办公室,进得门来二话不说,转过身来“吧嗒”一声锁了门,“卟嗵”跪倒在尚书记面前……

尚书记怎么也没有料到王主任这一手,他一把拽住他的手说,老王你怎么啦,那根神经搭错了线路,这是唱得那一出呀……

王主任痛哭流涕地说:“尚书记,我不该那晚在吴丫丫的事上说了谎,看在咱兄弟多年共事的份上,你危难时刻拉兄弟一把吧……我那晚是真和吴丫丫有事,你如论如何想办法把它摆平了……”

王主任那“卟嗵”一声的跪倒在地,尚书马上想到了郑小秋的请辞离职的根本原因,原来是船在这儿弯着哪,尚书记一把拉起王主任,王主任随即便一五一十地把他和吴丫丫的事倒了个一干二净……

郑小秋一直在焦急地等待着尚书记的回音,其实这等不等的也没有什么直接严重的后果了,那听起来很怕人的公社党委,也只是愿在它的淫威控制之下的时候,它能有点作用,他现在反正是不想要这份职务,不想在公社干了,那公社党委的那点儿威严也就烟消云散……

     

郑小秋姐妹四个,就他一个独生子,自小她妈就把他当宝贝一样捧在手心里,甭看他出身穷家小户,但这娃一出生就就处在这样一种被父母姐妹们千般宠万般爱的环境里,加之他生来可亲伶利,天资聪颖,凭着从七八岁上学没考过第二的先天优势,从懂事开始就一直是被爹妈宠着,老师捧着,除了走出校门到村里那阵儿不如意外,几乎是一顺百顺地活到了现在,他被尚书记相中调到公社,他认为是他自己的天才被尚书记挖掘出来了,那是他人生运势的开始,他的好日子就要到了……

他妈不止一次地说过,她儿到外边做事,别的方面她不敢说,在为人处事这方面她是一百个放心的,她曾放言说谁要是和她儿处不到一块儿,那他和谁也处不到一块儿去,但郑小秋现在回想起来自己短短的人生历程,除了小时候和上学后老师家长的百般宠爱之外,从他走出校门,踏上社会的人生之路后,就没有过过一天舒心日子,回到村里,他经常被派到女人窝里去干活,跟着女人就跟着女人吧,更叫人可气的是一模一样地东山日头背到西山,一般的女劳力都记十分工,而他只能记六分工,顶女人还只能顶半个?最叫人心里难过的是,在全队的大寨式评工会上,好几百人参加的评工记分会上,分做三个评议组的评工记分讨论来讨论去,怎么讨论都只给他评七成,这也太欺负人了,就连个不够数的八点货也不给!

好不容易得到大闯叔一次重用,好不容易有个巴结大闯叔,在做人的道路上向上拱一拱的机会,本想着是借东风狠狠地干它一票,那料到一出手就弄巧成拙,偷鸡不成蚀把米,想吃狗肉连铁绳也带跑了,在大闯王叔手下干,却出手先把大闯叔家里的老母猪弄死了,本来是在村里好歹还能够混下去,这下子弄得连立锥之地也没有了,原想着捅了个乱子,再想办法补上,好不容易弄来两瓶好酒,一包点心,往上巴结家驹叔弥补一下在大闯叔手里捅下的窟窿,那料到却让没文化的老爹给七搅得乱七八糟地没法收拾了,倒霉就倒霉吧,他郑小秋认了,干脆他自投罗网,报名去大队窑场上去下苦改造,脱胎换骨,重新做人,没想到就此还不行,平常人烧窑烧得安安稳稳的下苦活儿,到他跟前都安稳不了,半夜里险些烧死在窑坑里……

直到等来大春哥回村当校长拉了他一把,把他弄到学校当老师,总算出人头地了一回。人常说帮人帮难处,记人记好处,而他这人命苦,越是跌跤把滑处越是没人理,越是看到点希望,燃起些火苗时,那远处近处的火焰也都争着抢着往跟前烧,兴胜时抢着帮,危难时无人帮,当年他没死活地想办法想当兵时,背着猪头找不见庙门,好不容易找到了,又让老爹无情地搅闹了出来;刚进了学校的门,那大海又谄着媚着邀他去北京,弄得他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站不直蹲不下。

这不又是,郑小秋只说是好不容易得到尚书记的尝识,一把把他拉进了进了公-社的门,他铁了心一定得巴结好这一大把书记主任的,他们那个说句话也也能定他的命运前程,那个开闸放水也能把他冲个十里八里远,他说什么也得好好干,一改自己的傲闹性子,在公社里混出个人样来!那想到,越担心的事出现岔子的概率越是大,他一心想着把每一个公社的头头都巴结好,让每一个头头都爱见他,也好将来让他们一齐抬着他往上走,但偏偏见就是好事儿在人家跟前是好事儿,一到他跟前就变成了日怪事,在他还没有想出好办法去如何讨好他们时,却偏偏是头头们一个一个地不找自来的打上门把结他来了!

     

天色暗了下来,郑小秋关了电灯,一个人静静地躺在床上想心事……

他盯着屋顶的天花板,一直在一种特殊的心境中等待尚书记的传唤,他想着向尚书记把话说明白了,马上离开这个事非之地,在大家的那么一种异常怪异的目光的注视下生活,他觉得受不了,他郑小秋又没干什么缺德坏事,为什么要他承受这份侮辱呢……

他正想着,屋门在黑暗中动了一下,谁呀,郑小秋轻声问了一下,那黑影却朝着他直扑过来,谁呀,谁呀,郑小秋弄不明白,如果是尚书记叫他,一般情况下,他是会让人来喊他过去的,那又是那位同事这么亲近地和他开这种有失身份的玩笑……

黑暗中,郑小秋觉得自己的嘴被严严实实地堵上了,一股散发着粉脂香味的女人气息直扑而来,这时候,他才在黑暗中认出吴丫丫来,她一把搂了郑小秋的肩膀说:“小秋呀,你容了姐姐的这份荒唐吧,咱们都是从村里出来的那种农民的孩子,能跑到公社来,走到今天这份上,混一碗公家的饭吃,也不容易!我之所以把这盆粪往你头上扣,那也是走投无路的下策,你别吭气,别离开公社,那一切都相安无事,王主任知道你的好处,我吴丫丫没齿难忘,终生报你一辈子的恩……”

黑暗中,吴丫丫泪光闪闪的面庞紧紧地贴在他的脸夹上……

面对这突无其来的袭击,郑小秋有点儿不知所措,在他稍显晃惚的犹豫中,吴丫丫紧紧地拥揽了他,她的舌头蛇信子般地在他的面庞上下舞动,郑小秋有点儿难以自持了,吴丫丫喃喃自语着,她的手朝他的下边摸索而去,那粉嫩的红酥小手握紧了他的命根,小秋呀……我实在是……你别乱动了好不好……

她弄开了他的裤子,老练地爬上了他富有弹性而又充满活力的身躯,在郑小秋还没弄胡明白怎么一回事,还处在一个选择自己愿不愿意的境况下,她一下子就把他带入了一个人生要准备二十多年的极乐世界……

郑小秋说什么都来不及了,没等郑小秋缓过神来,那种天上人间的眩晕就降临到郑小秋的裆间,他只觉得一阵从未有过的畅快电流般似地通遍全身,他们那儿热呼呼地淌下了许多,吴丫丫麻利地抽出自己衣袋里的手帕,老练地帮他清除那地方的污秽浊物……

她故意没有动,也没有匆匆忙忙地收拾衣物,她就那么赤身叠垒在郑小秋身上,她贴紧他的耳根说,姐姐不管什么时候发迹了也忘不了你,往后不管是成家结对,也不管是走到那儿,只要你小弟想了,使个眼神,姐姐这辈子都是你的知心人……

吴丫丫这丫挺的有本事,挺出自己的脏身子,一下子就撂倒了难以安付的郑小秋,解决了书记、主任也愁眉不展的大问题。

郑小秋没有做声,事已至此,说什么好呢!

黑暗中她能感到郑小秋的不服气不高兴,吴丫丫又说,这事儿照我说的去做,别离开公社,王主任心里慌着哪,一旦那事儿露了馅,不只是他这主任位位保不住了,就连我的饭碗恐怕也要一块儿砸了,你听我的,若息事宁人,便一了百了,你想想咱们在公社不是慢慢就挺起了腰杆,尚书记宠着你,你又一下子成了王主任救命恩人,他嘴上不说,心里还不把咱们另眼相看,年底县里有一批为社办干部转正的财政指标,我估摸着到时候你就是不吭气,我在一旁敲敲边鼓,他们也会给你把编制办了,到时候咱要想走的话,再有些眉高眼低的,咱也就不怕他了……

黑暗中,郑小秋就那么凉凉地亮在那儿,他仔细琢磨着吴丫丫的话,自己也半天没有动身……

爱有多可靠,谁也不知道,

有几人能尝到,

地久又天长的味道,

糊里糊涂,倾倒在你的怀抱,

独自品尝这爱情的面包,

怎么有一股怪怪的味道,

情有多么牵靠,谁也猜不到,

今生今世的承诺,说到难做到,

永远不分开,陪着你变老,

双鬓斑斑地座着摇椅慢慢地摇,

说来也只是一种遥远的许诺,

中了爱的圈套,我无路可逃,

你的爱是毒药,中了你的招,

你能对我好?给我温暖的依靠?

这辈子不分开,在你身边围绕,

中了爱的圈套,我躲不开的标,

情被画地为牵,爱已似野火乱烧,

热烈地爱吧,把爱熬成解药……

就算是喝下孟婆汤,这辈子也难忘掉!

郑小秋原以为自己当了公社干部,就等于是鱼跃龙门,那想到刚走出没几步远,就踏入了一个难以自疗,又难以诉说的泥淖……

吴丫丫摸索着收拾好自己的衣衫,拍了拍郑小秋的屁股说,快起来穿上衣服,还怕别人不知道你干了坏事怎么的?

郑小秋穿戴整齐后,仍是一幅苦大仇深的样子,他想着人生最痛苦的事情是什么,那就是在自己还不知道怎么回事的情况下,被人强拽着走进了一个他看都没看清,想也没想明白,就被拉进了一个好像是叫婚姻的坑,他正挣扎着往外逃,拉他一把的又偏偏是一个他连思索一下,缓冲一下的机会也不给,就强拉着、拽着往一块儿走的人,郑小秋站在一个进退两难的十字路口,就这么被人强跩着往前走他不甘心,退一步又舍不得,这花花世上,就是这样的五花八门,百人百姓,有人爱而不得,有人得而不爱,有人忘而不舍,有人舍而不忘……

不就是这样了吗,这就是命,吴丫丫临出门时,老到地似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收起你那苦瓜脸吧,人和人之间,最难得的是相遇,相遇是必然,不是偶然,相遇不能彩排,由天安排,你想想,地球那么大,为什么就咱们相遇!相遇不容易,那是千万分之一的机率,不是谁能够随意更改的,也不是谁能够掌握的,既然有缘相遇,就该好好珍惜,能陪伴就别分散,能相守就别分手,相遇了就该好好地相守,前世五百年的修炼,才换来今生的一次擦肩,前世一千年的修炼,才换来才换来今生的一次碰面,一个缘字,包含了多少情感,如果没有遗憾,今生就不会遇见,无论遇见了谁,他都是你生命中该出现的人,好好珍惜相处的每一天,这辈子能相遇,肯定是上天的安排,无论你接受不接受,也不管你意愿不意愿,有缘之人出现了你要赶也赶不走,无缘之人来了你想留也留不住……

人生,还是要简单地过,开心地活,做自己的太阳,发自己的光,凡事不必太在意,一切随缘随心,缘深多聚聚,缘浅随它去,我们只所以能这样,肯定也是一种缘分,缘到了自然相见,缘散了自然走开,不勉强不强求 ,顺其自然,有时候,生活中的美好得付出代价,痛苦了,过去了,就一切都好了,往后的日子,我们把自己生活中重要的人待好,把属于自己的日子过好,心有美好必然能遇见美好,心有阳光必然能一路芬芳……

你小子好好想想是不是这个理,觉得委屈你就走,觉得冤枉你就吼!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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