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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标题:人间情事皆如此 牡丹花下死，做gui也风流。世间真有这样的情事？ 迎着花仙子，步入德菏园，德，运河名郡德州；菏，牡丹之都菏泽。  花仙子 德菏园北入口右侧，有一片牡丹，名香玉。 香玉牡丹，牡丹第一香，花期晚，花硕大而洁白，因了一个传说，象征着纯真的爱情。  香玉牡丹 崂山脚下有一处道观叫下清宫，有胶州读书人姓黄，黄生寄宿在道观里苦读。 所住房子窗前有一棵耐冬。耐冬是山东人对山茶花的称呼，小型乔木或者灌木，每年十月开花，花期一直延续到来年五月，长达半年，绿树红花，凌寒傲雪，红白相映，故曰耐冬。下清宫这一棵耐冬高两丈，干粗数十围（人的两手拇指和食指合拢起来的长度就是“一围”），可见这是一棵千年古树，一般耐冬长不这么大。  耐冬 耐冬旁边是一棵一丈来高的牡丹，开花时白色，特别漂亮，就像锦缎一样。 和我们看手机时间长了就要往远处望望，借以缓解眼部疲劳一样，在道观里苦读的黄生看书时间久了，就会抬起头透过窗子看看屋外的景色，尤其是那棵耐冬和牡丹，就在窗前眼皮底下，想看不见也不行。 一天，黄生看着窗外出神，突然视野所及处有一位一袭白衣的妙龄女子，徜徉在绿树白花之间。 黄生早有妻室，深谙人伦之事，对道观里出现如此天仙般女子惊诧不已，急忙跑出屋子看个究竟，结果只是看了个寂寞，哪里有美女的影子。 此后多日，黄生又数次看到白衣女子，每次出去都是不见，不禁好奇心陡起，琢磨着那女子快出来了，就躲在耐冬牡丹旁的树丛里等待机会，非要看个明白。 果然白衣女子又出现了，还带了一位同样妙龄的穿红衣的女子，两人都是倾城倾国貌，沉鱼落雁容，看的黄生心里好像藏了二十五只老鼠——百爪挠心。 两位无双美姝款款而行，向着黄生藏匿的地方走来。 突然，红衣女子惊呼:呀！有生人！两女子后退两步，黄生急忙跃出树丛。 两女子大惊，转身就跑，黄生随后就追，看前面袖裙飘拂，香气洋溢，沁人心脾。 黄生追过一处矮墙，两女子踪影皆无。黄生懊悔不已，叹息自己错过了接近美女的好机会，回到屋里心绪难平，后悔连连，于是提笔出屋在刚才躲避的大树上题诗:无限相思苦，含情对短窗。恐归沙吒利，何处觅无双。 写完后回到屋里坐着黯然神伤，没有心思读书，脑子里像过电影一样，都是刚才两位美女的影子。  屋门轻启，白衣美女飘然而入，黄生又惊又喜，急忙起身迎接让座。 白衣女子说刚才看你突然从树丛里跃起，猴急的样子很是粗鲁，以为你也是浮浪好色之徒，看了你写在树上的诗，原来公子是饱读诗书的风雅之士，不妨过来和你见一面。 黄生喜不自禁，又是取点心又是沏茶水，热情招待白衣美女。 白衣美女自我介绍说自己叫香玉，以前在大都市里生活，不知道为什么得罪了这个道观里的道士，被他抢掳来关在这里，不让出去。 黄生一听美女遭此厄运，不禁出离愤怒，拍着胸脯说美女，你告诉我，哪个牛鼻子老道做下的这等恶事，我替你打抱不平，把他处理了。 美女说这倒不必，虽然我被关在这里，他们也不敢逼我太甚，眼下相安无事，我也落得清静，又能和你这样文采飞扬的优秀人才接触，倒是坏事变成了好事。 黄生又问和香玉一起的穿红衣服的女子是谁？ 香玉说是自己的一个姐妹，叫绛雪。 两人越聊越投机，大有相见恨晚的意思，互相好感渐生，情愫潜滋暗长，执手相看，情投意合，缠缠绵绵，不知不觉间圆月西落，金乌初醒。 香玉闻听鸡叫三遍，不禁大惊，赶紧穿衣换靴，一迭声说糟了糟了，误了时辰。 黄生和美女良宵一度自然依依不舍，拉着香玉的小手说有时间你就常过来，不要非得等到天黑，我这里就一个人读书学习，非常寂寞，没有外人打扰，你这一去一整天，我感觉像是要离开你一万年。 香玉说公子我也写了一首诗唱和你昨天写的那首，才疏学浅，写的不好，请你不要笑话:良夜更易尽，朝暾已上窗。愿如梁上燕，栖处自成双。 黄生又一次拉着香玉的手说你真是秀外慧中的好女人啊，让人爱的死去活来，你这一走把我的魂也带到了千里之外，你可要尽快回来啊。 两人你侬我侬，晨曦中洒泪而别。 自此以后，香玉每晚到黄生屋里快乐生活。黄生吃着碗里的惦记着锅里的，劝说香玉把她的姐妹绛雪也带来，香玉劝说了几次，绛雪就是不来，黄生很不快乐，经常惋惜惆怅。 香玉劝说黄生稍安勿躁，她的姐妹绛雪生性冷淡，不像自己这般热情似火。这事得慢慢来，或许有一天绛雪回心转意，就会主动走进黄生的屋门，黄生闷闷不乐，有气无力说声但愿吧。  香玉牡丹花 忽一天，香玉推门而入，满脸悲戚，一身忧伤，热泪长流，对黄生说你还得陇望蜀，隔着灶台想上炕，现在我也有危险了，以后不能和你厮守了，真应了那句诗:佳人已成沙吒利，义士今无古押衙。 黄生惊问何故，让香玉给他说个明白。 香玉说这都是定数，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给你说了也没用。 无论黄生怎么问，香玉就是不说，天明时分，二人又一次洒泪而别。 第二天，即墨一个大户蓝家，来崂山游玩，走进下清宫道观，看见了黄生窗前的白牡丹，顿生喜欢，花高价从道士那里买走，掘出移栽到即墨老家。 黄生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香玉是牡丹仙子，肠子都悔青了，可惜为时已晚。 尤其是听说白牡丹移到即墨蓝氏老家宅院后当天就枯萎凋零了，更是悲痛欲绝，恰似万箭穿心，忧伤之际，才思格外敏捷，连作《哭花》诗五十首，每日茶饭不思，人也日渐消瘦，无心攻读，只是在白牡丹穴旁凭吊哀伤，想往日风花雪月，叹斯人已去，自己形影相吊，茕茕孑立。 一日雨，黄生心生郁闷，哀怨丛生，又来到穴旁慰藉哀思，见一红衣女子伫立白牡丹生前芬芳之地，悄然泪落，满面悲戚，原来是绛雪。 黄生踅摸过去，站在绛雪身旁，绛雪没有逃走。绛雪悲苦，黄生也悲苦，一时两人都哭成泪人。 黄生拉着绛雪的手，绛雪没有反对，无奈叹息说:本来以为你是个薄情寡义的轻薄之人，朝秦暮楚的滥情之辈，谁知道你情根深种，如此悲伤，让人心生怜悯。 我和香玉一起长大，情同姐妹，见你悲伤，我也不禁落泪，相思化作倾盆雨，但愿直落阿鼻地狱，给那苦命的妹妹带去温暖，助她再生。 闻听绛雪如此说辞，忆及昔日香玉温柔，黄生愈发悲伤，涕泗横流，肝肠寸断，热泪滂沱，悲痛欲绝，凄然哭诉，如果热泪可以重生爱妻，哪怕只是给她一丝温暖，我愿化作泪人，流尽骨血肉，助她一点光亮，再回尘世间。 绛雪跟着伤心，更为黄生用情感动，望他悲伤痛苦的样子，心里软了几分。 黄生挽着绛雪衣袖回屋，绛雪亦步亦趋，回屋坐定，说起前日数次拜托香玉邀请绛雪来会往事。 绛雪轻拭泪眼，解释说以为黄生就是放浪书生，眠花盗柳之徒，有意回避，如今见他对香玉用情深远，悲痛难已，过来陪陪他，聊解相思之苦。 黄生欲与之狎，绛雪劝说，自己和妹妹香玉不同，情感没有香玉炙热，和黄生交往以情不以淫，如果昼夜狎昵，自己做不到，说完就要走。 黄生悲恸，向绛雪哭诉，香玉已经走了，我的心伤透了，眼泪也快要流干，日夜难眠，茶饭不思，几乎成了一个废人，如今你又要走，难道我真的要悲伤而死，追随香玉到九泉。 绛雪性格冷淡，心智却善良，一番话被戳中心底柔软处，复转身，天明方归。 既知香玉是花仙，黄生明白绛雪也绝非普通邻家女子，苦于不知道她的本体是哪一株，时常牵着绛雪的手在树丛、花间嬉戏，指着一株一株牡丹说“这是你吗？这是你吗？”绛雪掩口笑而不答。 原来黄生知道香玉是白牡丹，想当然以为绛雪也是牡丹花仙，专门挑着牡丹向绛雪求证。 绛雪不似香玉热情，往往数日不和黄生相见，黄生相思之苦无法排解，读书也只是相面，半点读不进去，找出以前写的诗，和着韵律诵咏几首，纾解心困。  耐冬花 每逢雨夜，相思更甚，黄生望雨凄厉，听风愁苦，悲吟:中庭夜复雨，独坐思远长。昨日人难见，山院欲断肠。 话未落地，屋门轻启，绛雪飘然而入，信口唱和:合卺姝难在，孤影对短墙。空山人一个，举箸泪成双。 黄生喜不自禁，愁云消，豪情长，寻欢绛雪。 绛雪幽然，劝阻黄生:相见之欢，何必在此，品茗论诗，谈天说地，不一样慰藉相思之苦？ 黄生感叹:香玉，爱妻也；绛雪，真良友！ 自此，绛雪常来黄生处，多是聊天谈心，有时不过夜就走。 年至，黄生回胶州老家看望妻儿，与亲朋相聚，忽一夜梦中见绛雪仓皇而至，呼号黄生救命，迟归恐再难一见。 黄生惊醒，连夜备马，昼夜急行，回到下清宫，原来道观欲起新屋，两丈余耐冬碍事，正要砍伐。 黄生救下耐冬，是夜绛雪来谢，黄生说以前问你还不说，现在我知道了吧，如果再不经常来陪我，我就用艾灸烫你的身子，看你来不来！ 绛雪说知道你喜欢这样才没告诉你，今天让你知道了，也没有办法，只是你要有所收敛，做事知道分寸才行。 自此，黄生和绛雪更加亲密。 有时黄生思念迫切，绛雪不来，他就用火捻子点着艾草凑在耐冬枝干处虚张声势，绛雪无奈现身，与黄生欢聚。 虽然有绛雪相伴，黄生还是思念香玉，经常和绛雪临穴凭吊，泪如泉涌，情意真切。 一夜，绛雪欣然雀跃，告诉黄生，花神被他痴情感动，要放香玉重回下清宫。 黄生忙问何时，绛雪说那倒不知道。 一日，黄生抱着绛雪正欲亲昵，香玉推门而入，笑容满面，神采奕奕。 黄生喜极而涕，握着香玉的手互诉衷肠，觉得手中无物，惊问香玉何故。 香玉说以前我是修炼之身，仙也好妖也罢，形神具备，和平常人没有区别；如今我为gui，形体不存，魂魄尚在，不能像往日与君共赴巫山。 绛雪说你小两口久别重逢，相思日久，一定有多少知心话要说，妹子，你终于回来了，我快要被你家男人纠缠死了。说完绛雪转身远去。 黄生和香玉相拥，空若无物，形神聚散，一如天人两隔，虽然一笑一颦都是从前样子，手触不及，就像梦中情景，难称黄生心中意。 所以，黄生闷闷不乐，唉声叹气，与香玉对坐相顾无语。 香玉也心生落寞，嘱托黄生用还阳药水每日浇灌以前白牡丹穴中新芽，一年后可遂黄生意。 还阳药水，白蔹屑，掺少许硫磺，水溶即成。 黄生情急难耐，空房难守，埋怨绛雪也不来。  香玉牡丹 香玉说我倒是有办法把绛雪找来，用草棍做了个尺子，和黄生来到耐冬前，自地上根部量到四尺六寸处让黄生双手抓挠，绛雪忍不住，笑着现身嗔怪香玉，破落女子，真是助纣为虐，伤害自己的好姐妹。 香玉说姐姐勿怪，烦请姐姐陪侍黄生一年，到时不再烦扰。 自那以后，三人就是这样相处。 院中牡丹日渐粗壮，已经二尺有余，黄生每日浇一杯还阳水，眼看着牡丹逐渐茂盛。 黄生和香玉商量，要把牡丹移栽回胶州老家，好生看护，免得再受伤害。 香玉说生命各有定数，况且新苗体弱，不服他乡水土，还是在原地最好。 黄生只好细心守护，围了栅栏，盼着牡丹花开。 又是新年，黄生再次归省，拿出钱财给观中道士，叮嘱他们好生照顾牡丹。 年后四月，黄生回，见牡丹亭亭，花苞肥硕，怒放在即。驻足良久，盘桓不回，见花枝乱颤，花苞摇摆，俄而花开，硕大如盆，异香扑鼻，花蕊处有一小巧美人，活灵活现，正是香玉，体长不足四指。 转瞬，香玉跌落，已长大成人，体貌如前款。黄生喜出望外，二人热情相拥，已经形神具备了。 香玉俯在黄生怀中嗔怨，妾忍风雨以待君，君来何迟也！ 绛雪拍手祝贺，妹妹重生，前缘再续，妾意郎情，真是花好月圆、比翼双飞好事，这一年我“日日代人作妇，今幸退而为友”。 三人携手进屋，谈笑到半夜，绛雪离开，香玉黄生同寝，款恰一如从前。 黄生高兴，即兴赋诗:争得四季又还魂，也是仙身也是人。情至深处还如昨，才知枕边梦更沉。 一日，黄生携两姝院中赏景，指着已经手臂粗的白牡丹说，他日我百年后，一定埋在这里，和你们生生死死长相厮守。 香玉和绛雪异口同声说，希望你不要忘了自己的誓言。 数年后，黄生老家妻子过世，黄生干脆不再回家，常住在下清宫，与香玉厮守。 又十数年，黄生阳寿将尽，他老家儿子来道观看他，悲恸不已。 黄生说儿子，不用难过，我这不是死了，而是重生了。又对观中相熟的老道士说，我死之后，白牡丹旁会有一枝红色新芽冒出，开枝就是五片叶，那就是我。 黄生殁，他的儿子运灵柩回胶州老家。 第二年，白牡丹旁果然长出红色新芽，正是五片叶，老道士惊诧，细心照料新芽，很快长大，郁郁葱葱，几尺有余，径粗一大掐，只是不开花。 又几年，老道士神迁，下清宫其他人不知道五叶株来历，见它只长叶子不开花，就提把斧子给砍了。不久，白牡丹和耐冬，相继枯萎。 这个故事原载《聊斋志异》，因为流传甚广，成为牡丹文化的一部分，其中说到的香玉牡丹，四月底开花，香气浓郁，花色初开淡粉，盛时洁白，高洁无暇，正是人们心目中纯真爱情的样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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