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蛋娃(三)

 新用户3134eDv6 2023-04-16 发布于陕西

      蛋娃真正在村子里形象崩塌,是因为他翻盖老家房子的事情。

      在刚刚退休的时候,蛋娃也跟很多在外面上班的人一样,打算把老家父亲早些年给他们申请留下的那块儿地方拾掇一下,盖成一个舒适的民宿一样的房子,他们老两口在院子里侍弄个菜养个花养个鱼的,过一下清清静静的乡下养老生活。

      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他的西隔壁是个本家侄子,这个侄子的房子是前五六年盖的。侄子当时盖房的时候,还问了他这个在位子上的本家爸,说自己要盖房了,看他爸要不要回村里去看看,因为他们两家宅基地相邻,怕有什么不必要的麻烦。蛋娃那个时候就没有这个心思,给侄子说叫他随便盖他的,他自己的地方就先放那里不管着。

      等到蛋娃自己要盖房子的时候,他去宅基地上一看,认为侄子房子的山墙一半占了自己地方。侄子一再解释说,自己盖房子的时候,就怕有什么问题,还专门叫村上负责人搭了尺子丈量了的。可是,蛋娃不认这个丈量结果,他就咬住说这个结果有问题。侄子是个老实人,常年在外打工。盖个房,也是把自己盖得人都瘦得走了形。那些天为了宅基地的这点问题,他不得不从工地请假回来,跟本家爸协商看如何解决。他说现在既然本家爸这么说了,那要不就自己给赔点儿钱吧。但是,蛋娃又不说钱数,只一个劲儿地不答应,也不要村里调解,还坚决要走诉讼程序。搞得村里人都大睁眼:在村儿里,即便是两个没有一点儿关系的邻家,也不至于闹到这个程度的啊!

      一个打工的侄子跟一个县领导的本家爸打官司,官司还没打大家就已经知道输赢了。最终,侄子给赔了一万二千元,而且那堵山墙要两家共用。

      这件事情让蛋娃虽然赢得了官司,但是彻底丢失了人气儿。村里人一下子给看透了他:“这狗的,像是个恶嘴子啊。跟自家侄子都能闹上法庭的人,这谁还敢跟他打交道啊呢?”

      蛋娃家盖房子的时候,轰轰烈烈的动静很大,他是请的外头的施工队,设备都比较先进。但是,跟村里其他人家盖房不同的是,村里人没有人去他们家跟前看热闹。除了他们家的亲弟兄姊妹几个去搭个手,村里人该忙啥还各自忙啥。

      有钱人盖房跟没钱人盖房还是有区别的。不要看人家的木质材料多,那可都是好东西。单单前头院子里那个凉亭,就花了近两万;还有那个鱼池,里头有个活石头,光拿装载机运回来就花了一万元运费。至于那些花了草了,那可不是普通的花草,名贵着呢。

      房子盖好后蛋娃老两口带着儿女孙子孙女回来入住的时候,院子里大摆宴席,听说厨师和菜品都是县饭店提供的一条龙服务。一般人家给娃结婚,都没有这么排场的阵势。

      自此,每到周末,他们家的院子里就是他们一大家子人的聚餐热闹。村里人呢,还是依旧在村头桥上扎堆儿聊天,没有人提说人家的热闹。

      这蛋娃老两口子跟村里的人很少来往,他们就成天守在自家的院落里过着悠哉游哉的幸福日子。村里像这样退休后住回老家的,也有好些个。有的是教师,有的是工人,有的也是干部,不过是些普通干部,都没有蛋娃那样高级别的。他们一住回村里,立马就跟村里人打成一片:儿女给带的好吃的,就拿到桥头来叫每人尝一点儿。在这里聊天的时候,他们也会学村里人,“噗嗒”往台阶上一坐,跟大家扎成一堆儿。时间长了,村里谁家院子的菜长得旺势,就叫他们去随便挖菜。可以这么说,那些住回村里的人,现在都很少自己买菜了,而且还能顿顿吃上最新鲜的绿菜。

      乡村的日子过得悠悠然。山坡上的草绿了,又枯了;河畔上的花开了,又谢了。日子就这么悄没声息地一天天过去,小孩子长大了几岁,老人们也老了许多。

      去年疫情刚刚解封的时候,蛋娃八十五岁的老父亲不幸感染,没有扛过小年。村子里的习惯,凡红白喜事,外面忙活的都要回来,全村人齐上手帮忙。因为我们村子太小,这样的事情不集体上就没办法过这么大的事情。大概是蛋娃的为做凉透了大家的心,他们弟兄披麻戴孝地去沿门请乡党们帮忙的时候,没有人搭理。也没有人愿意叫自己在外头忙活的子女回来。事情当时弄得很僵,可是村干部出头都没办法。

      村里人的意思很明确:“帮忙这事情,该帮的一定要帮,不该帮的坚决不帮。像这样的白眼狼,鬼才愿意去帮呢?”

      最后,实在没办法了,他们家就又去请了丧葬服务队,让人家给弄了个一条龙服务。

      现在,这么多年的时间了,蛋娃一家在我们村里就是一个孤独的存在。他们一家过着自己洒脱的日子,村里人还是照旧忙活的时候各自忙,闲下来的时候就聚集在桥头聊天。

      我们村子虽然很小,但是多一户人家少一户人家,还是不怎么影响大家的生活兴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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