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丰六年十月十二日夜,解衣欲睡,月色入户,欣然起行。念无与为乐者,遂至承天寺寻张怀民。怀民亦未寝,相与步于中庭。庭下如积水空明,水中藻、荇(xìng)交横,盖竹柏影也。何夜无月?何处无竹柏?但少闲人如吾两人者耳。在高中阶段,初读此文,并不觉得其有多惊艳。令自己惊喜的反而是因为篇幅的短小,我可以在最短的时间极快地背下,之后就有更多的时间去做其他的事情了。从那之后,我再也没有温习过这篇文章,反而是其最近在网上疯传的一些相关作品,比如配音、解说、网友自制小动漫,我这才又注意到此文。幸而它并未在我的脑子里悄然消失,所以现在我才能够细细回味。  文章开头,元丰六年十月十二日夜,交代了时间,也就是苏轼因乌台诗案被贬后的第四年。他当然郁闷,自己在京城过得好好的,却被御史李定等人摘出自己有关变法的诗句,并以此来诽谤。使自己被陷害入狱,甚至差点遭遇身首分离之祸事。但是他却无能为力,因为这关乎政党之争,并不是自身所能左右的,新党得势当然会打压旧党,最后还是与自己意见相左的王安石救了自己一条小命。但自己也因此被外放到了黄州担当团练使,说白了就是被贬出京师,参与不了朝政。自己肚里有泼天的怨言,但不能说,也不敢说。好在苏轼是个天性豁达的人,不再发牢骚,而是安安静静地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就这么孤孤寂寂地过了四年,直到一个人的到来,苏轼终于找到了一个同病相怜的人,他就是张怀民。张怀民,字梦德,与苏轼有着同样的遭遇。二人一见如故,惺惺相惜,很快就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就这样,在元丰六年十月的十二日夜里,苏轼脱下衣服准备就寝时,突然一缕月光透过半开的窗户直直地照了进来,照在了地上,映得满室生辉,这令他十分欣喜。也许是心有所感,想要分享这份喜悦,又或是见到月光,睹物思旧,他想起了自己在京城时的种种过往。苏轼便从床上坐起来,重新穿好衣服,前往张怀民下榻的承天寺。张怀民刚好也没睡,于是两个人便在承天寺的院子里散步。至于对方为什么这么晚了都还没睡,两个人都默契地没有开口,就这么静静的走着,偶尔有一两句闲聊。当时,还没有彻夜灯火通明的霓虹灯,就连一根小小的蜡烛都是非常稀有的,人们大多数早早就睡了,所以偌大的寺院,此刻安安静静,能传来的,估计也只有风吹竹林悉悉索索的声音了。 夜晚的寺院显得非常空旷且静谧,月光透过竹柏叶间的空隙,散落在地面,竟显得柔和而又圣洁至极,俨然如《小石潭记》中描写的的那般:“日光下澈,影布石上”。而被月光照出来的竹柏影子,活脱脱就是水中的藻类植物,交错纵横。文章最后,苏轼自问自答:何夜无月,何处无竹柏?但少闲人如吾两人者耳。是啊,哪个夜晚没有月光?哪个地方没有竹柏之类的树木呢?只是缺少像我们两个这样的闲人罢了。话虽如此,又不得不令人思考,两人真的是闲人吗?他们是真的喜欢这黄州的月亮吗?当我以这种想法回味这篇文章,却又不难发现苏轼豁达的背后还留存着自己的“牢骚”。 这篇散文,作为必备篇目之一,我当时对其并没有感觉,甚至有点对被逼着读书的厌恶。那时的我常常在想,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吗?都是死记硬背,没有一点理解,甚至背完第二天就能全部忘掉。现在看来真是庆幸当时能完整将其背下来,并且记忆至今。不过我和苏子相反,我大概是当时有着“些许牢骚”,随着岁月年轮流转至今,恰恰对其有了些许微不足道的理解,于是写下此文聊以慰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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