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荔浦人铅笔读沿,与元同音,不是错音,而是传统古音遗存。

 夫子303 2023-04-18 发布于广西
      记得二十世纪九十年代以前,荔浦人讲铅笔,总是读作沿的,与元同音的,后来校园普通话一统天下后,加之学校有项体育项目叫铅球,荔浦以前没有这种东西,于是铅球一出现便读作千的音,而铅笔的铅,也慢慢地由沿音,统一成了千的音了。
      很多人误以为,荔浦老一辈人读铅笔的铅如沿,与元字同音,是不认得字,或有边读边,误跟沿字一样读了。其实还真不是这样,至少在民国以前,铅就是读作沿,与元同音的。
      据我国第一部字典,东汉许慎编的《说文解字·金部》截:铅,青金也。与专切。大徐本《说文》中的反切是依唐代孙恓《唐韵》标注的,反映的是中古时期的读音体系。反切按照中古汉语与现代普通话之间的对应规律,与专切切出来的读音当为yuán
   反切是我国古人在"直音"、"读若"注音法之后,创制的一种注音方法,又称"反"、"切"、"翻"、"反语"等。反切的基本规则用两个汉字相拼给一个字注音,切上字取声母,切字取韵母和声调
     如,《金篇》中铅字的反切是与专切,《玉篇》中铅字的反切是“役川切”,《广韵》沿用了《说文》的反切,《集韵》“余专切”,上面的上字与、役、余三字,依反切法,上字取声母,都是y;下字专、川取韵母和调,都是uán,依南宋末年平水人刘渊根据唐人写诗用韵情况编的《平水韵》,专、川均为下平声字。下平声,即阴平,故为第二声。三个反切相拼得出的读音都是yuán。古音与我们今天的声调稍有不同。

      依元代周德清创作《中原音韵》中“铅”与元、圆、员、袁等是一组同音字,这与我们荔浦人现在读音则完全一样。直到成书于康熙五十五年,即公元1716年《康熙字典》,总结了铅字的历代读音:“《唐韵》与专切,《集韵》、《韵会》余专切,并音沿。”历代主流字书韵书虽然反切上下字不尽相同,但代表的读音是一样的,它们采用的读音,自唐至清,相沿无改,都是“铅”与元、圆、员、袁同音。

      令很多学者一直冥思苦想不得其解的一个问题是,《康熙字典》中的两个反切对应的读音都是yuán,而直音却说“音沿”。他们不理解,为什么要读成两个音呢?他们认为反切音是yuán,而直音的沿字是音yán。其实他们不解的原因,只因他们没到到荔浦,如果到过荔浦,知道荔浦人读下沿江,下沿江的沿也是读作元的,知道还有荔浦话还保存着古音,这一切问题都不是问题了。可见,无论是铅,还是沿,我们荔浦人现今的读音,仍然是康熙以前的古音韵。

      据有关专家学者查证,直到民国时期,1920年出版的《学生字典》中对“铅”字的注音已经收纳了qiān音,原文为“铅,音沿,亦读如谦,并平声。”此处释音说明,铅在当时主流读音仍然是“沿”,读“谦”也不算错,谦音可与沿音并行不悖。而在1928年出版发行的《新式学生字典》,对“铅”的注音却发生了很大的改变,该字典直接在“铅”字右侧用标音符号标音为<"ㄢ,转化为相应的拼音就是qiān。仅仅在释义末尾加上一句“本读沿”。这种注释说明,此时铅字被社会认可的主流读音已经是qiān,这一读音被当作规范读音向全国的学生传布。如果是语言的自然变迁,短短八年间,gian这一读音断不可能突变为举国民众口吻中占绝对优势的主流读音:而1936年出版的《中华大字典》对“铅”字的注音仍为“余专切,音沿,先韵”,沿袭了古代字典的读音。这也说明1928年出版发行的《新式学生字典》“铅”读qiān,不是自然演变的结果,而是人为规定的结果。好在荔浦人受这本新式字典影响不大,直到二十世纪九十年代以前,还保留着纯正的古音,一直读作沿,与元、袁同音。

      随着普通话推行日广,特别是2000年前后的校园普通话一统天下,以及“铅”字在日常生活中频繁广泛的使用(每一个学龄孩子都要用铅笔,体育考试有铅球),铅之“qiān”音越来越深入地影响着荔浦人的读音,以致很多人都认为以前老人教我们读的铅读作沿的音是没文化人的误读,其实,没文化的人最不容易受潮流的影响。

      直到去年,江西上饶铅山县学生事件冲上热搜,人们才知道,原来铅还有个读音跟我们荔浦人的沿江的沿字是同音的。荔浦人终于在千里之外的江西,找了到知音,原来,“铅(qiān)”还有一个读音是“铅(yán)“,与沿同音,在古代是元、圆、员、袁的同音字,而只有荔浦人还保留得最为完好。

     假作真时真亦假,侧扶正后正即侧。“铅(qiān)”这一附庸读音,由一度不见经传,最终鸠占鹊巢,占据着今日通行字典释音的首席,让很多当初念了正确读音的荔浦人,反以为自己读错了音。幸赖江西铅山事件冲上热搜,荔浦人才知道,原来我们曾怀疑长辈教错了我们的读音,乃是中原古音在荔浦的遗存。

      荔浦话与古音一脉相承、不绝如缕。或许,在铅字的读音变迁史上,荔浦话中铅的读音,终将在我们这一代人口中,销声匿迹,但它毕竟存活到了新千年,延续了数千年的光辉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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