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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访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122)——平遥惠济桥 | 静思斋

 静思斋历史文献 2023-04-19 发布于河北
寻访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系列游记第122篇:平遥惠济桥
本文系静思斋·于岳原创,转载请注明出处!谢谢!
寻访时间:2023年4月16日

沙子终于过去...天空恢复了晴好,阳春四月的气温让人极感舒适,这大概是华北最适合出游的时节。只是一个寻常的周末罢了,贵为“世界文化遗产”的平遥古城中已是人声鼎沸,即便是许多高门大院,也因挤满游人而显得异常局促。在平遥的第一个半天,没能感受到一丝休假的轻松,若说最好的印象,恐怕就是洪武记那一碗老陈醋焖牛肉了…
 
 图1:朝阳路

第二天我起了个大早独自出来漫步,去寻访一座古桥。清晨六点的古城行人极少,在难得的静谧中步出东门,旭日初升,晨风吹来,体感微凉,心中为之一爽,一时困意全无。沿下关东街前行不远,在环岛处折而向北,是为朝阳路。路侧有一家工厂,道边堆满了各种工程材料,环境脏乱,适逢一辆卡车驶过,扬起的土灰扑面而来,却是无从闪避。沿朝阳路北行约二百米,便至惠济桥。
 
 图2:惠济桥头

与我此前走访过的几座“标本式”古桥不同,惠济桥如今尚能发挥出沟通两岸的作用,虽然不让走汽车了,桥面也有些凹凸不平,但行人与其他车辆仍可畅行无阻。不过惠济桥下面的河已断流无水,可以看到裸露的水泥河床,这让我感到惊讶与怅然。因为将河床硬化,早已被证明弊大于利,我印象中前些年在大理曾有过类似的治理手段,还曾引起轩然大波,如此一搞,天然河流与人工沟渠何异?惠济桥还“活着”,但从生态的角度来看,下面这条河却已经“死了”,干涸的水泥河床衬托着“水深危险”的警示牌,看起来略显讽刺。
 
 图3:向西遥望古城城墙
 
 图4:“水深危险”

回来查考史料,这条河是汾河支流,古称婴侯水、中都河,大约在近代才改称为惠济河,但到底是河以桥名还是桥以河名,不得而知。郦道元的《水经注》有云:“漹水又会婴侯之水,山海经称谒戾之山,婴侯之水出于其阴,北流注于祀水。水出祀山,其水殊源共舍,注于婴侯之水,乱流径中都县南,俗又谓之中都水...”。谒戾山即今平遥东南之麓台山,据现代水利志书的记载,惠济河只是一条全长三四十公里的小河,但在断流之前,它还是很“生猛”的。
 
 图5:惠济桥与惠济河地图

惠济桥位于平遥往北行的官道之上(古代去省城、京城的必经之路),据说在清代以前只有一座简陋的木桥,山洪常常汹涌而来,根本难以抵挡,人们只能涉水而过,有桥而似无桥。有鉴于此,清初便有乡贤集资修建石桥,然不得其法,四度失败,石料尽废。直到康熙十年(1671年),才由“天选之子”刘泽民出面主持修桥,历时九年竣工,这其间,有刘演和、郭清宁两位负责人因积劳成疾而去世。石桥建成后不久,大名家傅山(傅青主)游经平遥,挥毫写下了《平遥惠济桥碑记》,生龙活现地记述了上面这段历史。此碑原本一直立于桥头,直到文X时期被砸毁,傅山的这幅珍贵墨宝就此佚失。
 
 图6:栏板与石雕,或已非原物

最初建成的惠济桥为五孔石桥,康熙三十六年(1697年)洪水冲毁河堤以致河道变宽,乃又以五年之功,扩为九孔,民间便有了“九眼桥”的俗称。至此,惠济桥全长达到76米(比著名的赵州桥还要长十几米),此段官道终成坦途。有道是“要想富,先修路”,我想平遥日后的富甲天下,当也有惠济桥的一份功劳在里面。

1977年8月,由于强降雨天气,平遥爆发了百年一遇的特大洪水,惠济河上游的尹回水库都溃坝了,周边钢混结构的铁路公路桥梁也多被冲垮,唯有凝结着前人智慧与心血的惠济古桥岿然不倒,成为了救灾时的“生命线”。当洪水退去,河床下的淤泥被冲走许多,人们惊讶地发现惠济桥的桥孔下面,还叠压着原先老桥的券座,它是一座桥上桥!这应该是源自同治至光绪年间的那次重修(也是古代最后一次重修),当时由于淤泥不断抬高河床,致使桥洞越来越小,于是向上加高,留下了这个痕迹,但如今整修后已不太能看出来了。
 
 图7:桥之上水面近代修缮迹象明显,亦已无甚旧貌

古时的惠济桥,两岸遍植槐柳,风光如画,“河桥野望”为平遥八景之一,颇受文人吟咏赞颂。可惜到了近代,由于城镇扩张与工业发展,污水排放、垃圾遍地让美景一度不再,环境大成问题。从上世纪八十年代直至2014年(惠济桥已在此前一年跻身国保),我看到许多篇文章,有良知的作者们都不曾讳言环境问题(甚至有一篇用的特写插图里,都能看到龙头旁边乱丢的卫生纸和烟头),并多有呼吁。现如今似乎有了长足改善(断流及硬化河床或许对此也有一些“正面影响”),两岸辟出了绿化带,看起来干净整洁。
 
 图8: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牌照(第七批)
 
 图9:惠济桥全景

我从桥上过到北岸,沿着绿化带东行约两百米,在一个类似观景平台的地方,拍摄了这张朝阳下的远景。如今这里已不再是往来必经的交通要道,与愈发热闹繁荣的古城相比,也曾熙熙攘攘的惠济桥无疑是走向落寞了,恐怕大部分游客并不会知道它的存在和它的传奇,或许这也是时代前行中难以避免的遗憾。而对我这个与当下“流量文化”格格不入的人来说,看着眼前孤独落寞的惠济桥,却忽生同道之感。这个短暂的清晨独游,可谓我在平遥的两个半日中最感惬意的时光。



                                 静思斋  于岳
                                 2023年4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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