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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回忆(9):手艺(下)

 湖畔黄昏 2023-04-21 发布于湖北

小家伙在一起的时候,比如下班后,看小家伙在楼房之间的空地上,和小伙伴们无忧无虑地玩着,天黑才肯回家,那个时候,在小家伙他们身上,我看见了三十多年前自己的影子——那时的我,肯定和小家伙他们现在一样。

于是想起一些旧事,拉拉杂杂写来,便成了《童年回忆》系列,写到这儿,居然是第9篇了,始料未及。

因为故乡的语言不属于北方语系,有些土言俗语找不到合适的书面语言来表达;此外,有些细节我已淡忘了;还有一个原因,就是笔力不逮。因此,写的过程,不都是很顺畅。

但我还是努力去写,写出来了,就有了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1.榨菜油

这几年的春天,武汉人很流行去江西婺源看油菜花。婺源离我老家不远,小的时候,家乡的田野里,也是一大片一大片黄灿灿的油菜花。油菜结籽了,收割,晒干,打下菜籽,挑到35里路外的邻村畈上,畈上村有一家油榨坊,主人是我父亲的远房表兄。

我不记得油榨坊的具体细节了,只记得是用吊着的榨杆,又长又粗,去撞击前方的大木楔,类似撞钟。

榨出来的油,便是农家的食用油。农村除了过年杀猪的时候能有点猪油,一年到头,绝大部分时间,炒菜都是用这些自榨的菜籽油。

2.做豆豉

做豆豉的大概步骤是,先将豆子洗净蒸熟,摊在竹席上,洒上曲粉,用厚厚的稻秸覆盖。

过了几天,稻秸下的豆子长出了细细的绿毛,将长满绿毛的豆子装进陶坛,放点水,摘几片南瓜叶子,塞住坛口,再用纱布蒙住坛口,用绳子系紧。

将封好坛口的陶坛,放在夏天的烈日下暴晒。六月六,晒得鸡蛋熟。不一会儿,坛口就冒出黑油油的汁液,越冒越多,这时候,就把坛子倒放在一只大碗里,坛口朝下。

等不再冒汁液了,打开坛口,将里面的豆子倒出来,晾晒干,就成了黑乎乎的豆豉了。

炒菜的时候,放几粒豆豉,即便是素菜,也格外的香,比如豆豉爆辣椒。辣椒爆肉那就更不用说了,肥而不腻。

我回老家的次数不多,每次回去,妈妈都会塞一袋自制的豆豉让我带回武汉。

3.酿酒

我只见过一次酿酒。有一年的冬天,放寒假了,外村来了几个酿酒师傅,租用了村小学教室酿酒。村小学和我家挨着,因此我常去那儿看热闹。

酿酒师傅在教室中央挖了一个大坑,大坑里烧着火;大坑上面,竖起了酿酒的工具,类似蒸笼,蒸笼上有一个铝制的漏斗状东东,很大,还有一根长长的竹管。酿酒师傅忙碌了几天,有一天,竹管里就流出了清冽的白酒。

正月农村嫁女娶媳妇,酒席上摆的就是这自家酿的白酒,我没有喝过,只见过大人把这白酒倒在桌面上,划根火柴,桌面上就有一汪淡蓝色的火焰。

后来读过一句诗:“莫笑农家腊酒浑,……”,心想:我见到的农家腊酒很清冽,并不浑呀!

4.熬糖

腊月里,家家户户都在准备着年货,熬糖是其中很重要的一项。

记得小时候腊月的晚上,祖母和妈妈在厨房忙乎着,蒸出一桶一桶的糯米饭,间杂着小麦、粟米,芳香四溢——此谓之“蒸酿”。

将糯米饭、小麦饭摊凉,拌上曲粉,然后又放回到大灶的铁锅里,盖上饭盆,任其发酵——此谓之“发酿”。

我不记得需要经过几天,到了起“酿”的时候了,妈妈将“酿”装在水桶里,送到隔壁的小外公家,小外公家有一套榨糖的工具,和榨油坊榨油的工具差不多,长长的、粗粗的木头架子、大木柱,需要好几个壮男丁才能操纵。那架势,颇为壮观,我小时候特爱凑在一旁看榨糖。

榨糖的叔伯们一番忙碌,把酿榨出淡黄色的糖汁,妈妈就把糖汁挑回家,倒进铁锅,祖母烧着火,开始“熬糖”了,灶膛里烈火熊熊,映红了祖母慈祥的面庞。

铁锅里糖汁翻滚着,冒着蒸汽,渐渐,糖汁越来越稠,颜色也由淡黄变成了暗红——糖,熬好了!

熬制出来的糖饴,最主要的用途是做糖糕。

5.踩糖糕

厨房里熬好了糖饴,厅堂里也早已搭好了做糖糕的台子,还有一箩一箩的爆米花(祖母、妈妈自己炒好了的),少许芝麻、花生等等。请来帮忙踩糖糕的叔伯就开始忙乎了,把糖饴倒进爆米花、芝麻、花生里,搅拌着。这个时候,我们小孩子就央求他们用糖饴和着爆米花做一个大公鸡之类的,给我们玩。

搅拌好的爆米花放进一个木制的长方形的模子里(长3尺宽2尺许),盖上塑料纸,再盖上一张麻布袋,隔壁的火顺哥就站了上去,背着手,用力踩着,踩好了正面,再翻面。

两面都踩严实了,脱模,几个人用非常锋利的特制刀子,将整块的糖糕分条,再切成1寸宽3寸长的薄块——即所谓的“糖糕”。糖糕是正月里待客必不可少的糕点。寒假结束,开学了,我们也会带几袋去学校,当零食。

6.做糟

大学毕业,被分配到九江,在九江等待二次分配的时候,有一天早晨,和大头在幽雅的甘棠湖边吃着酒糟鸡蛋,当时就觉得能在九江呆一辈子,也很不错。

妈妈到现在还记得我小时候很喜欢吃酒糟,2006年我带着小家伙回老家过年,返程时,除了几大袋腊鱼之类的家乡特产,妈妈还特意给我装了一罐酒糟、一小袋豆豉。

酒糟的做法,大概和上文所记熬糖的“酿”差不多,也是用糯米饭间杂小麦、粟米,用曲粉拌好,发酵,估计只是发酵的程度不一样。

腊月里,家家户户都会做几坛酒糟,正月里来了客人,会用酒糟煮鸡蛋待客,当然,自家人饭后,也会煮点酒糟,喝了暖身子。

酒糟也可以不煮,就那么吃干的。小时候,即便不饿,我也喜欢去陶坛里盛一陶瓷缸的酒糟,坐在大门边的暖桶上,望着屋外,一勺一勺的舀着吃,不远处鄱阳湖畔的大坝上,稀稀落落的行人,来来往往。

……

童年的记忆里,还有祖母纺纱、绩麻的身影,还有去鄱阳湖畔草地上挖可以吃的野草根,夏天晾晒黄花菜等等。

就说到这儿,以后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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