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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同清江 寒柏麦城宝珍都是初中1962级同班同学，他们学习成绩都很优秀，全级会考就是他们三个轮流争前三名。寒柏麦城是英俊的美少年，而宝珍则是娉娉婷婷的小姑娘。他们仨从上小学到中学都在一个班，因为学习都好，所以他仨自然而然地成为真挚两小无猜的好朋友。他们都是住校生，麦城宝珍家同住距学校廿里地的五四大队，寒柏家住同一条路上的相距五里地的金星大队。每逢周六回家取干粮和菜蔬时，麦城和寒柏用自行车驮着宝珍来回，一出校门，他们好像是放飞樊笼的小鸟，一路上欢歌笑语，无拘无束的唱着歌，“我们走在大路上，意气风发斗志昂扬，向前进，向前进，朝着胜利的方向。”回校后，则把各自带的干粮和菜蔬集中在一起，由宝珍负责在学校大灶上蒸锱热，他们仨好像是一家子兄弟姐妹，吃喝不论，麦城寒柏小伙子饭量大，宝珍就故意每次多带一些馒头，家里人诧异小小姑娘饭量这样好，但也不好说什么。他们三人利用假期浏览了华山、华清池，观看了兵谏亭，感叹祖国壮大秀丽的河山，赞扬张杨二将军的爱国情怀和壮举，促成了国共合同，达到了全民抗战的目的，粉碎了日寇吞并祖国的狼子野心，又去西安登上了大雁塔，城墙，细品了碑林、书院门的文物，体会到人文西安历史之悠久和深厚璀璨的文化底蕴，一路上三人互相关心，互相照顾，在曲江池边照了一张宝珍站在中间的三人合影，结下了真挚的同学友谊。学校每年都要进行一次文艺演出和体育比赛，以调节枯燥的校园生活，在这表演竞赛的日子里，一扫学校肃穆严谨笃学的沉闷气氛，师生们都沉浸在欢乐的排练参于之中，寒柏的音乐天赋很高，被老师看中，让他担任大合唱的总指挥和饰演迷胡戏“梁秋燕”中春生一角色，其实他对几种民族乐器演奏也很出色，1960年5月份，学校决定利用一个周六和周日两天表演文艺节目的演出和体育比赛，文艺节目设计有大合唱、独唱、相声、小魔术、舞蹈、迷胡剧“梁秋燕选段”。周六那天，学校大门敞开，欢迎校外群众前来观赏，校内外贴满了“开展文艺活动，活跃校园生活”等红绿标语，中午11点在校小型乐队奏完国歌后，校长宣布演出开始，三百人的合唱团，宏大的场面，唱出时代前进的最强音，那催人奋进激昂的歌声激动着每个人的心房，独唱“我的祖国”，和谐了观众对热爱伟大祖国的共鸣心，相声表演逗的人人仰马翻，小魔术惊鄂得个个目瞪口呆，舞蹈队舞的观众如醉如痴 ，最后压轴戏迷胡剧“梁秋燕”选段，在特写欢快的乐曲中，饰演梁秋燕的宝珍闪亮登台，她那俊俏的扮相和优美的歌声立即笼罩了整个剧场，人人屏住了呼吸，待到剧中人春生亮相，他们俩真挚的表演和对唱，唱出了解放后新社会人民大众对追求美好生活憧憬的渴望，曲折光明正大缠绵的剧情冲破旧社会封建婚姻观念的斗志，撩拨得台下这些情窦初开少男少女心潮澎湃——啊，人生原来还应该有这一段美好的时光，待到落幕，雷鸣般的掌声经久不息，绕梁三日的歌声在人们的脑海中久久挥之不去，忘记了这是在演戏，直夸这两位同学真是天生的一对，在演出后的一段时间，他们俩成为同学们羡慕的人，他们俩也是陷入了了朦胧的爱慕之中，两颗年青的心被天真无邪的挚爱胶织在了一起。第二天又举行了体育比赛，校园换上了“发展体育运动，增强人民体质”等标语，竞赛设计有百m短跑、800m长跑、摔跤、鞍马、铅球五项科目。麦城是体育上的人材，因为只有一天时间，所以他只能参加三项比赛，在短跑和摔跤比赛中，麦城取得了第一名，待到最后长跑比赛，麦城又以绝对优势取得了第一名，场外观众加油声、欢呼声响成一片，五项冠军他一人拿了三项，在颁奖仪式上，他向体育老师行了一个礼，接过了奖状、纪念册和一支派克钢笔，作为礼仪小姐端着奖盘的宝珍向他表示祝贺，他激动地握住了宝珍伸过来的小手，场外又响起了掌声，他骄傲地左右转身挥手向观众致意，遗憾的是他没有时间，要不他要囊括五项冠军才会称心满意。在国家三年自然灾害之年，也是他们学业期满之时，他们响应国家号召毫不犹豫一同回到了各自的村庄，虽然学校校长用惋惜的眼光，并劝阻他们不要放弃中考，但他们还是义无反顾高兴的回家了。回家的路上，麦城向宝珍问起金星大队的那个姑娘，宝珍说好像是咱校下两级的同学，问：“寒柏今天怎么没有来。”麦城说：“以前咱们在学校，思想都很单纯，可惜寒柏的才干了，他没有资格当民兵，他家是地主成份，难道你不知道，枪杆子怎么能交给阶级敌人的儿子呢，”说的宝珍半晌沉默不语，后来宝珍向寒柏问起他们大队那个姑娘，知道她名月宫，是他们大队的团支部副书记，是个能文能武有主见的人，宝珍暗暗称奇，心想，以后一定要结识她。麦城他们的大队团支部经常召集全大队青年开会学习娱乐，而大多数青年都是普小或小学文化程度，突然增加了两个中学生，他俩的学识、言谈举止受到了大家的认同，在那个激情燃烧的年代，一次在讨论人生观的讨论会上，麦城发言：“我们新一代青年要做蓝天上翱翔的雄鹰，不做后院里粪堆上刨食的鸡，因此我们要不负韶华，干一番事来，在阶级社会里，我们要擦亮眼睛，谨防敌人糖衣炮弹的袭击，不要被他们拉下水，成为他们的俘虏，我们要永远跟党走，坚定地走社会主义道路。”他的讲话博得大家热烈的掌声，宝珍也佩服他的见识和口才。他们村成立有篮球队，麦城的回乡给球队增加了第一流的生力军，他超乎常人的体育天才搏得大家的赞誉，尤其是那三步跨篮动作，真像是雄鹰展翅，气压全场，投球命中率几乎是百分之百。于是自然以他为中心的五四篮球队，在他的带领下和周围十几个村的友谊比赛中所向披靡，他名气很大，周围各村的体育篮球爱好者都佩服他高超的球艺。在本村篮球比赛的时候，宝珍也和广大群众一样前来观看，麦城出色的表演激动得宝珍热烈的鼓掌，她向围观群众讲述着麦城在学校运动会上五项冠军他一人夺得了三项冠军的荣耀时光，看着他肩宽腰细矫健的男子汉体魄，想起如果在古代冷兵器时代，他一定会被骠骑将军霍去病看中，定能成为勇冠三军的战将。他邀请宝珍到他家去，原来他家是1938年蒋介石炸开花园口黄河大堤，遭遇水淹逃难到陕西落户的河南籍贯人，家中简朴得令人咋舌，简陋的三间草房，简单的生活用具，用半个葫芦做的舀水瓢，用麦秸秆拧的坐人的草墩，用碎布点缀成的门帘，看的宝珍稀奇惊讶，贫寒之家出栋梁，富贵之屋常有纨绔子弟。许多干大事的人都是出于贫贱之家，她坐在只有一张小床麦城的小房里，听他夸夸其谈，好像是小学生听老师政治讲课，只觉得他是悬崖上简易鸟巢的雄鹰，单纯地想象着他那翱翔蓝天有力的翅膀。农村真是个广阔的天地，每一个村就像一只小麻雀，肝胆俱全，党团组织，中雇贫农，地主反坏都生活在同一个天底下，但他们都要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干着各自的工作，他们就是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干着如原始般效率的社会主义农业劳动。光阴似流水，三年很快过去了，寒柏和麦城都成长英俊的小伙子，而宝珍也出落成一个婷婷玉立的大姑娘，宝珍的小闺房有着像磁铁一样的吸引力，吸引着寒柏和麦城经常光顾她的小屋，有时三个遇到一起，谈天论地也热闹一番。寒柏和麦城都暗暗地爱着宝珍，而宝珍也爱着他们俩，寒柏和麦城慢慢意识到争夺宝珍的战斗打响了，再好的朋友，再伟大的人，在爱情上都是自私的，这就看谁有本领最后赢得宝珍的芳心。于是他们不约而同的背着自己的情敌贬低对方，显摆自己的能力和条件，寒柏底气不足的议论麦城骄傲自大，你看他拿了长跑冠军那个目空一切的傲劲，摔跤比赛用违规动作摔倒了对方，也不遵照友谊第一比赛第二的宗旨，礼貌的拉对方一把，而是和裁判老师争执冠军的归属，而这些前好几年的事情宝珍也记起了这一幕，但麦城却用了置寒柏于死地的杀手锏，寒柏家是地主成份，他是广大贫下中农敌人的儿子，他的剥削阶级的烙印很深，我根正苗红，已是共青团员，预备党员，是大队书记法定的预定接班人，你要擦亮眼睛，不要自己往火坑里跳。一席话说的宝珍目瞪口呆，寒柏入不了党，参不了军，他只有当一辈子农民的命运，他就是一个爱写诗、爱好音乐的花花公子，没有什么前途可言。她忆起了他俩合演的迷胡剧“梁秋燕”，听着同学们调侃他们是小俩口，她脸上表示不高兴，但从不反驳，而在心里默默地接受了，她倒愿意那些调皮的同学用调皮的语言刺激她纯真爱的心灵。她忆起在第一学期期末全校总结大会上，全校本级六个班360同学，只有寒柏一人获得了“学成成绩优秀者”的奖状，还记得在支援生产队生产劳动中，他全力以赴，干活积极主动，被评为支农标兵，一跃成为全班同学学习的榜样既而被推选为班长，他善解人意，他像小妹妹一样关心她，她学骑自行车崴了脚，他心疼地背着她到医院医病，并垫了药费，她也知道偏听则暗，兼听则明的道理，寒柏品德优秀，性格温文尔雅，文才和音乐都那么优秀，经常受到老师夸奖，是全班同学视为偶像的人物，毕业后，虽然少了许多联系和交往，但他的魅力一直刻在脑子里不能忘怀，她决定瞒着家人到他家去看一看。她捡了一个晴朗的日子，按门牌号找到寒柏家，门虚掩着，农村不比城市，白天一般门都虚掩，并不关死的，从外面看，好气派的一幢小两层楼，她立刻想起了“手拿碟儿敲起来”歌中的歌词“高楼本是穷人修，寒冬腊月北风起，富人欢笑穷人愁”的唱段，她敲了几下门环，听到里面一女人的声音：“请进”。推门进去见一个脸庞白晳，乌黑的头发在脑后挽成一个发髻的中年妇女坐在圈椅上看书，见她进来，立即合上书，她瞥见她读的是红楼梦，只见妇女笑眯眯地说：“我想你就是宝珍姑娘，他到地里去了”。看了看墙边1.3m高的大摆钟，“他也快回来了”。这就是地主婆吗？她怎么也把狰狞二字和她联系不到一起，那里有一丝一毫可恶的影子呢，正说着，寒柏回来了，欣喜地说：“心有灵犀一点通，我看今天天气特别好，预感着你要来，走，到我房间里去吧。”她礼貌的朝妇人点点头，就跟他进了他的房间，开门时撞响了门帘上的吊铃，响起了悦耳的叮当声，房间很整洁，桌上放着一个比篮球大的地球仪，笔筒里插着几支毛笔，旁边石砚，狮头镇纸，用蝇头小楷抄写了郑思霄的一首古诗《寒菊》：花开不并百花丛，独立疏篱趣无穷，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她笑笑：“何必这样孤傲自负呢”。寒柏说平时练练字而已，墙上贴了一张腊梅画，还有世界、中国本省的地图，墙角放着一玻璃小鱼缸，里面几条金黄色、红色、黑色的金鱼悠闲的游着，旁边有一个高脚茶几，放着一盆君子兰，床头放着可能是装着乐器的几个盒子，窗下面小小橱柜塞满了书，好幽静的卧室啊，她说我来看看你，他说多谢了，你的头痛老毛病治愈了吗？我已经给你打听到一个能治顽疾的老中医，你的病中医是可以根治的。她调皮地学着寒柏的腔调：多谢了。俩人都笑起来，他说：我知道你来我家的意思，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嘛，在学校你知道我家是地主成份吗？她说好像知道，但那时咱们都是一班要好的同学，都是像水一般纯洁的友谊，那里知道到社会上这么复杂的说辞。他说这就是现实社会，咱们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你好自珍重，我和麦城之间你选择吧，我很尊重你，不会要挟你的，其实麦城也很优秀，但我不会言败，我会争取得到你的。说到此，她被寒柏的话惊得张大了嘴巴，世界上还有在自己恋人面前夸自己情敌的人，这个人善良得点过火了，这个人性格有点太软弱了。她恍惚间见麦城犀利的目光，突然间觉得自己是一个奔跑的野兔，被两只雄鹰同时盯上了，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头觉得晕乎乎的，好像是头疼病要犯的先兆，站起身说：“我要走了，你送送我吧。”他母亲闻声赶了出来说：“我已备好了糕点，你吃点再走吧。”她说谢谢伯母，我走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麦城很快就知道她去寒柏家的事，见面就说：“怎么样，驴倒了架子还没倒吧，你看他家完全是剥削阶级家的生活方式，这样家的子弟怎么能够成为革命者呢，我告诉你，上级已批准我是咱大队团支部书记，你要入团还不是我一句话，我肯定以后接了党支部书记的班，在村里说一句话算一句话，我在村东头跺跺脚，村西头的地皮都要颤动，你信不信。”他雄心勃勃眉色飞扬“说不定我还可以提拔到公社、县上，弄个县长当当，你看你是跟他好，还是跟我好，你思忖思忖吧。”两个同样优秀的青年，她想到南唐后主李煜，他文才横溢，风流倜傥，但他不是当皇上的料，寒柏可能就是这样一种人，文才出众，能拉会唱，会体贴人，但他有个致命的坏条件，改变不了他前途渺茫的命运。他也知道蜜蜂同样的卵住着宽大的蜂巢吃着蜂王浆，出巢就是蜂王，而住在狭小蜂巢吃着花粉的卵，长成发育不全，出巢就受一辈子苦的工蜂，条件是重要的，条件是人创造的，但反过来，条件也可以创造人，但这改变家庭成份是要在社会大变革时才能实现，寒柏你是没有这个能力和运气的，而麦城天生赶上了这个论家庭成份条件的时代，他聪明能干，他有这个有利条件，他可以干一番事业，他要是接了班，我还不是手里的一颗棋子，他愿意摆在那里就是那里。麦城出身贫寒，而贫寒正是人奋发图强的动力，有的人被贫穷压断了腰，穷则思变，要干要革命，而麦城正是居于后者，她想如果和麦城结了婚，如果麦城被提拔到公社或县上，她自己就有机会转为农转非户口，吃上商品粮，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当时是计划经济时代，人人都渴望有一个城市户口，吃上由国家分配的定量保证口粮——商品粮。麦城会想办法给她找一个舒适体面轻松的工作，例如公社唯一的供销社当售货员或小学教师、电话员等。她曾经羡慕商店里的女售货员被悟得白嫩的脸蛋，这样她将永远脱离风吹日晒霜打雨淋的农民，想到此，不由心中又忐忑不安，又酸又甜，我要实现我的人生价值，对不住了寒柏，我的理想只有在麦城的庇佑下才能得以实现，寒伯你理解原谅我吧，为了我的前途，我只有和麦城结合在一起了。就这样她和麦城结婚了，寒柏托人给他俩送一副画有翠竹的挂画以表示祝贺，麦城命令宝珍把它压在箱底，自己则买了一副百鸟朝凤的挂画挂在中屋墙中央，一年后，他们有了一个可爱的小女儿，他聪明能干，被调到县社教工作组去外地参加社教，社教完后又被留在当地当了副社长，他爱憎分明，对待四类分子毫不客气，对待他们的子女还稍微能宽容一些，于是又很快被提拔到县委当了一名主管农业的干部，离家远，工作忙，交通也不很方便，也就不常回家，他也曾想把宝珍也带出来，只是没有合适的机会，而他又是一个十分自傲的人，不愿意为个人私事讨好巴结人，所以这件事就一直拖了下去。那时还是大锅饭时代，他知道家中生活并不宽余，省吃俭用常寄钱回家，他一心扑在工作上、事业上正是蒸蒸而上、前途无量的时候。
作者简介：同清江，男，一九四五年生人，现年七十五岁。渭南市临渭区官路镇大同村二组人。农民，喜爱戏曲音乐及文学。电话19829330865。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