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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书笔记-2022-7

 初丹德月 2023-04-22 发布于四川

《悲剧的诞生》

无论是俄狄浦斯之破解自然的斯芬克斯之谜,还是普罗米修斯之盗火,都意味着试图摆脱个体化的界限而成为世界生灵本身,因而就必须亲身经受原始冲突的苦难。

我们就必须把梦看作外观的外观,从而看作对外观的原始欲望的一种更高满足。

因为我们认为,主观艺术家不过是坏艺术家,在每个艺术种类和高度上,首先要求克服主观,摆脱“自我”,让个人的一切意愿和欲望保持缄默。没有客观性,没有纯粹超然的静观,就不能想象有哪怕最起码的真正的艺术创作。

在一种反射作用中,主观的情绪和意志的激动给所观照的景物染上自己的色彩,反过来自己也染上景物的色彩。真正的抒情诗就是这整个既混合又分离的心境的印迹。

在这个意义上,酒神的人与哈姆雷特相像:两者都一度洞悉事物的本质,他们彻悟了,他们厌弃行动;由于他们的行动丝毫改变不了事物的永恒本质,他们就觉得,指望他们来重整分崩离析的世界,乃是可笑或可耻的。知识扼杀了行动,行动离不开幻想的蒙蔽——这才是哈姆雷特的教训,而绝不是梦想家的那种廉价智慧,后者由于优柔寡断,不妨说由于可能性的过剩,才不能走向行动。不是优柔寡断,不!——是真知灼见,是对可怕真理的洞察,战胜了每一个驱使行动的动机,无论在哈姆雷特还是在酒神的人身上均是如此。

审美现象归根结底是单纯的。谁只要有本事持续地观看一种生动的游戏,时常在幽灵们的围绕下生活,谁就是诗人。谁只要感觉到自我变化的冲动,渴望从别的肉体和灵魂向外说话,谁就是戏剧家。

凡是现在和未来的界限,僵硬的个体化法则以及一般来说自然的固有的魔力被预言的神奇力量制服的地方,必定已有一种非常的反自然现象——譬如这里所说的乱伦——作为原始事件先行发生。因为,若不是成功反抗自然,也就是依靠非自然的手段,又如何能迫使自然暴露其秘密呢?

在上述观点中,我们已经具备一种深沉悲观的世界观的一切要素,以及悲剧的秘仪学说,即认识到万物根本上浑然一体,个体化是灾祸是始因,艺术是可喜的希望,由个体化魅惑的破除而预感到统一将得以重建。

公众是一种仅仅靠数量显示其强大的力量,艺术家不应该去迎合。

理论家与艺术家的区别,理论乐观主义相信万物的本性皆可穷究,思想循着因果律的线索可以直达存在的深渊,甚至能够修正存在。苏格拉底的影响笼罩着后直至今天,人们崇拜逻辑和知识。但是,科学不断走向自己的极限,必定突变为艺术。

苏格拉底是理论乐观主义者的原型,他相信万物的本性皆可穷究,认为知识和认识拥有包治百病的力量,而错误本身即是灾祸。深入事物的根本,辨别真知灼见与假象错误,在苏格拉底式的人看来乃是人类最高的甚至唯一的真正使命。

在我看来,日神是美化个体化原理的守护神,唯有通过它才能真正在外观中获得解脱;相反,在酒神神秘的欢呼下,个体化的魅力烟消云散,通向存在之母,万物核心的道路敞开了。这种巨大的对立,像一条鸿沟分割作为日神艺术的造型艺术与作为酒神艺术的音乐,在伟大思想家中只有一人对之了如指掌,以致他无需希腊神话的指导,就看出音乐与其他一切艺术有着不同的性质和起源,因为其他一切艺术是现象的摹本,而音乐却是意志本身的直接写照,所以它体现的不是世界的任何物理性质,而是其形而上性质,不是任何现象而是自在之物。

造型艺术有完全不同的目的:在这里,美战胜了生命固有的苦恼,在某种意义上痛苦已从自然的面容上消失。在酒神艺术及其悲剧象征中,同一个自然却以真诚坦率的声音向我们喊道:像我一样吧,在万象变幻中,做永远创造,永远生气勃勃,永远热爱现象之变化的始母。

酒神艺术也要使我们相信生存的永恒乐趣,不过我们不应在现象之中,而应在现象背后,寻找这种乐趣。我们应当认识到,存在的一切必须准备着异常痛苦的衰亡,我们被迫正视个体生存的恐怖——但是终究用不着吓瘫,一种形而上的慰藉使我们暂时逃脱世态变迁的纷扰。

这是一种永恒的现象:贪婪的意志总是能找到一种手段,凭借笼罩万物的幻象,把它的造物拘留在人生中,迫使他们生存下去。一种人被苏格拉底式的求知欲束缚住,妄想知识可以治愈生存的永恒创伤;另一种人被眼前飘展的诱人的艺术美之幻影包围住;第三种人求助于形而上的慰藉,相信永恒生命在现象的漩涡下川流不息,他们借此对意志随时准备好的更普遍甚至更有力的幻象保持沉默。一般来说,幻象的这三个等级只属于天赋较高的人,他们怀着深深的厌恶感觉到生存的重负,于是挑选一种兴奋剂来使自己忘掉这厌恶。我们所谓文化的一切,就是由这些兴奋剂组成的。

一种以科学原则为基础的文化,一旦它开始变成非逻辑的,也就是说,一旦它逃避自己的结论,必将如何走向毁灭。

因为神所钟爱者早死,这一点适用于一切事物,而同样确凿的是,它们因此而与神一起永生。

音乐是世界的真正理念,戏剧只是这一理念的反光,是它的个别化的影

一个民族(以及一个人)的价值,仅仅取决于它能在多大程度上给自己的经历打上永恒的印记,因为借此它才仿佛超凡脱俗,显示了它对时间的相对性,对生命的真正意义即形而上意义的无意识的内在信念。

艺术不只是最自然现实的模仿,而且是对自然现实的一种形而上补充,是作为对自然现实的征服而置于其旁的。

意志越是腐败,整体就越是分裂成个别;个体越是自私任性地发展,它所服务的机体就越是衰弱。

在希腊人身上,意志要通过把自己神化为艺术品而直观自身。它的造物为了颂扬自己,就必须首先觉得自己配受颂扬,他们必须在一个更高境界中再度观照自己,仿佛被提升到了理想之中,这个完美的静观世界不是作为命令或谴责发生作用。这就是美的境界,他们在其中看到了自己的镜中映像——奥林匹斯众神。希腊人的意志用这一武器对抗那种与趋向痛苦和痛苦的智慧的艺术相关联的才能。从这场斗争中,作为它获胜的纪念碑,悲剧诞生了。

虔诚,生命冲动的最奇特面具!献身于一个完美的梦中世界,高尚品性的最顶级智慧!逃避真理,为了能从远处隔着云层向它膜拜!与现实和解,因为它是一个迷!拒绝猜测,因为我们不是神!充满喜悦地倒在尘土中,在不幸中感到幸福安宁!在人的最高表现中达于人的最高自弃!把生命的恐怖可怕手段神化和美化,成为超度生存的拯救手段!在蔑视生命中享受生命的欢乐!在否定意志中庆祝意志的凯旋。

欣赏的快乐在于理解了符号,而无视其外观。

何以名之?作为语言学家和精通词义的人,我为之命名,不无几分大胆——因为谁知道反基督徒的合适称谓呢?——采用一位希腊神灵的名字,我名之为酒神精神。

卡拉瓦乔酒神巴克斯

这本书看完快一个月,一直拖拖拉拉没有写读书笔记,倒不是忙到没空坐下来写东西,只是内心在抗拒,正如这本书的复杂性吸引我去阅读它,我也在本能的抗拒评价它的复杂性。当然,再复杂的东西,如果主观削掉很多复杂的东西,也就变简单了,剩下的东西,大概就是最打动和刺激我思考的东西了。

《悲剧的诞生》倒不是真的在研究和分析悲剧在人类史上诞生的缘由,尼采认真的讨论了,不过最终也没有给出一个所谓正确的答案,大概目的也不在于此。这本书主要讲的就是以日神和酒神为代表的人类审美讨论,日神代表着秩序,道德,宗教,表象美等等人类后天通过思考和训练出来的一些主客观的行为和文明,而酒神,代表着人类最原始最本真的原始欲望,抛掉秩序,文明等后天驯化出来的所有枷锁,展露最纯粹,本真的原始样貌和行为,看似糊涂,实则最清晰的状态。

我没有特别研究过希腊或罗马神话故事,对日神和酒神的故事并不熟悉,但工作室卫生间一直挂着一幅卡拉瓦乔(Caravaggio)的画《酒神巴克斯》,每次不管站着洗手,还是蹲着上厕所,我都会无意识的观察这幅画,长年累月不同角度多次观察后,发现他总有一种神奇的魔力,眼睛像佛祖一样微睁着,嘴角带着一丝微笑,一只手撑在柔软的毯子上,一只手举着葡萄酒杯,不屑又慈悲的看着观看者,你甚至都分不清是男是女,他有着健硕的臂膀,但又有着女性般柔美的五官。面对这一整个既和谐又不和谐的组合,一种平静的魔力会慢慢铺开整个身体,仿佛对与错,是与非都不重要的。

卡拉瓦乔这幅酒神的画结合尼采在《悲剧的诞生》里对酒神的描写,似乎迸发出酒神精神真正的精髓所在,一种超越所有后天世俗教条标准的坦诚,不分男女,无非善恶,也没有悲喜,只是一个像一汪清澈又平静的湖水一样的人,他用没有任何后天驯化的纯粹之眼注视着眼前的一切,用最(本能)纯粹的心作出反应,而这,大概就是尼采在书里所阐述的酒神精神吧。

这几天看一些名人采访,听到一个年长智者对年轻人的一个迷惑之处,她说新一代的年轻人一边高喊着要“做自己”,一边又在用各种修图软件把自己修面目全非。听到这里我笑了,作为修图师,我的职责之一就是帮客人把他们自己修成所谓的“像自己”的模样,自我看来,年轻一代高举的“做自己”只是用来逃避责任和现实的盾牌,他们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哪来的“做自己”呢。这些只用精修后的照片面世的年轻人,就像尼采在书中所谓的日神精神一样,讲究精致和表象美,追捧矫揉造作的美,而放弃真正能直击心灵的美。

当一种精致的主流审美占据整个人类社会时,大部分人或许会感叹和感激这个时代发展的迅速和美好,但或许这也是人类沉沦的一种现象,我们放弃了纯粹和真实的感受,用无边无际扩张的虚无欲望代替了真实的感觉,我们放弃做人,重新变成了动物,变成了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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