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 | 从结构，到风格

长沙7喜 2023-04-25 发布于湖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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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结构，到风格

有人提出一个很有意思的问题：猫老师讲阅读和写作，不管是散文还是小说、戏剧等等，常常从结构入手。难道文学的尽头是逻辑吗？

这个问题其实细分开来，又包含2个小问题，我们分别来说：

先说逻辑。其实要反过来这样理解：逻辑是文学的基础（之一）。也就是说，文学必然要有逻辑作为支撑。

只不过文学不像数学、物理等等，把逻辑直接展示出来，而是要在它的外面再包裹一层（或多层）。

这就是为什么我在做阅读分析的时候，常常把结构拎出来讲。其实就是拨开外面的层层包裹，去探究内部的逻辑。

如果我们只看到外部，往往对这个作品会有一种“如坠云雾中”的感觉，或许能说出一些模糊的感受，或许能抓住一些印象深刻的碎片，但往往缺乏整体性的、以及层层深入的清晰把握。

同样的，我们创作一个作品（哪怕只是写一篇小文章），也要把逻辑（也就是通常所说的思路）梳理清楚，然后再落笔。不能踩西瓜皮，滑到哪里算哪里。

这也是为什么在讲写作的时候，我也常常强调结构。

不过这里我要再做个细分：逻辑不完全等同于结构。

一方面，逻辑不仅体现在结构中，还体现在其他层面。比如在一部小说中，叙述结构之外，还有人物个性——也得符合逻辑吧？人物从头到尾得有同一性，不能一会儿这样一会儿那样，就混乱了。

还有人物关系，小说世界的运行方式等等，都包含着逻辑。——这就是为什么我前面说，逻辑是文学的基础（之一），离开了逻辑，情节、人物、世界就容易出现各种漏洞，那作品就不成立了。

非虚构类作品就更是如此了。

另一方面，一篇文章、一本书的结构，不一定顺着最基本的逻辑走。比如在小说中，最基本的逻辑是故事发生发展的时间线，但小说常常会有插叙、倒叙以及更花哨的做法，这是结构设计。

同样的情况在非虚构类作品中其实也常常能看到。为了达到更好的叙述效果，作者也会设计出种种结构，使作品呈现出非常特殊的面貌。

这就像建筑物。在满足基本功能的大前提下，设计师有时也会做一些特殊的结构设计，让它变得更有趣，或者呈现出一些新的可能性。

或者，借此完成一些风格上的表达。

这里我们就要说到，结构其实不仅仅是逻辑，当然它肯定包含着逻辑，但与此同时，它本身也是具备美感的，是可以呈现风格的。

同一个题目、同一批素材，由不同的人来写，就有可能采取不同的结构方式。这其中当然包含着作者的思考、设计与选择。

或许当大家说到“风格”的时候，更多想到的是语言层面，是吧？这可以归于我前面说的“包裹”在逻辑之外的层次，而且是最外面的那一层，也就是直接接触到读者、或者说被读者直接感知的那一层。

但风格的形成其实是多种元素综合的结果。

包括刚刚说到的，结构的设计。一个平铺直叙的作品（自有其力量）跟一个曲折往复的作品（这种精巧也很吸引人），会呈现出截然不同的风格。卡尔维诺哪怕是在文学讲座中，结构也是轻盈的、流动的。——可以去看看他的《新千年文学备忘录》。

此外还有比如节奏的把握，有的作品叙述速度很快，有的很慢，不过大多数会选择快与慢的交替，并在复杂的交替中实现某种特殊的节奏感。这在诗歌中特别容易被注意到，其实其他类型的作品也都如此。

而节奏，说到底也与结构有着某种关联。比如在采取回旋结构的作品中，节奏也往往是回旋往复的，彼此配合。——因此，对结构的把握也正是分析文学作品的基础（之一），对吧？

这就是为什么我在谈阅读、或者写作的时候，常常强调结构呀。因为从结构入手，既能让我们对逻辑有所把握，又有助于我们探入风格的层面（并且对它产生更深的、更多元的理解）。

比如说到散文的“形散而神不散”，我就讲过：

所谓“形散”可以理解为内容的多样化，以及这多样化的内容的组织方式是自由的、流动的——这就是结构层面的事儿了，对吧？比如在分析汪曾祺的散文时，我所选的篇目在结构上就各有特色。

而所谓“神不散”则是指这多样化的内容、这自由的结构方式，底层却总是有一条逻辑线在牵引着（并不是随便乱排），并让它们都指向（而不会偏离于）文章的核心。

你看，文学从某种角度上说，其实并没有那么神秘，很多东西都是可以说得清的。——当然，作为一个创作者，我也要说，在创作过程中的确有略带神秘主义的成分。是什么？我们未来再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