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对乌克兰发动的“低技术”战争使其军事现代化叙事失去了可信度

俄罗斯对乌克兰发动的“低技术”战争使其军事现代化叙事失去了可信度

远望智库开源情报中心 忆竹 编译

加拿大《战略分析网络》近日发表了南丹麦大学(SDU)战争研究中心安娜·纳迪拜泽博士题为“俄罗斯对乌克兰发动的“低技术”战争使其军事现代化叙事失去了可信度”的文章。纳迪拜泽博士是欧洲研究委员会资助的AutoNorms（武器化的人工智能、规范和秩序）项目的研究员。主要内容如下：

1.背景

       

2023年1月29日，俄罗斯航天局前局长、现“沙皇之狼”军事顾问小组组长德米特里·罗戈津声称，俄罗斯武装部队正在准备在乌克兰战场上测试四个标记机器人地面系统。

此前，俄罗斯官方媒体将该标志描述为一种集成了俄罗斯“最先进”自动驾驶功能的车辆，使用基于人工智能（AI）的物体识别，并通过神经网络算法处理数据。据报道，该系统在“完全自主”的导航模式下以巡视东方航天器发射场方式进行了测试。现在，罗戈津声称，这种标记将在战斗中经受“火的洗礼”，一旦乌克兰从其盟友那里获得 “艾布拉姆斯”和“豹式”坦克，它将能够自动探测和瞄准这些坦克。

俄罗斯关于在军事人工智能和自主领域的能力的雄心勃勃的这种声明并不新鲜。俄罗斯领导层、政府、国家媒体和武器制造商已经投入了大量精力来构建和维护关于俄罗斯军事现代化的说法。作为这种叙事的一部分，机器人系统,特别是无人驾驶飞行器（UAV）或无人机，以及将人工智能和自主性集成到武装部队中被认为是关键的优先事项。

然而，俄罗斯全面入侵乌克兰暴露了莫斯科方面一直宣扬的说法与俄罗斯军事技术能力的现实之间的不匹配。这种差距，对于被描述为“世界第二军队”的人来说，可能是意想不到的，通过俄罗斯武装部队的“低技术”特征以及他们在武器系统中对机器人和人工智能的有限使用，这种差距尤为明显。

此外，随着俄罗斯的技术发展受到俄罗斯整体经济状况、制裁和信息技术（IT）专家“人才外流”等因素的阻碍，这一差距可能会日益扩大。尽管罗戈津等官员继续宣传俄罗斯的军事人工智能能力，但这些关于俄罗斯理应成熟和坚不可摧的军队的虚假信息和公关努力不再可信。

2. 人工智能和俄罗斯无人机的自主性

       

自2010年代以来，俄罗斯一直试图在证明，它能够在军事技术上赶上并超过对手，这是它在与美国和北约竞争中拥有强大实力的自我认知的一部分。无人机和人工智能（AI）一直是政治和军事领导层叙事的重要组成部分。它们不仅与战略优势联系在一起，还与现代军事的象征联系在一起。为了证明其军队已经为21世纪的战斗做好了准备，俄罗斯通过阅兵、战略演习和围绕莫斯科战役和行动的宣传等方式进行了表演性示威。正如国防部长谢尔盖·绍伊古在2021年承认的那样，所有最新的俄罗斯武器系统都在叙利亚进行了测试。俄罗斯国家媒体特别宣传了在叙利亚内战中使用机器人地面系统，如Uran-9和巡飞弹药。

俄罗斯官员的声明可能会让人们对俄罗斯在战场上展示越来越多的自主和基于人工智能的武器产生一些期望。2020年4月，高级研究基金会的主任，美国DARPA俄罗斯版的“标记”开发者表示，俄罗斯和其他国家一样，正在朝着使用更高效和精确的机器人系统取代士兵的方向发展。2021年5月，国防部长绍伊古声称俄罗斯开始了“能够自主作战的战斗机器人”的系列化生产。普京总统在2021年11月表示，俄罗斯有超过2000架无人机在服役，包括集成人工智能。

关于入侵乌克兰时使用的俄罗斯武器系统的现有信息显示，情况与2022年之前宣传的大不相同。到目前为止，俄罗斯使用的无人机的自主和集成水平有限。

例如，KUB无人机——一种由卡拉什尼科夫集团（Rostec 国有公司的子公司）旗下的ZALA Aero生产的巡飞弹药——经常被称为围绕“自主能力”武器系统的辩论的一部分。乌克兰使用KUB的照片证据出现在3月份，随后有几篇媒体和分析文章指出，俄罗斯可能使用了“杀手级无人机”或“杀手机器人”——自主武器系统的口头术语，能够选择和打击目标，即使用武力，而无需人工干预。然而，俄罗斯的消息来源并没有表明KUB在这些“关键”功能方面拥有自主权。更确切地说，它会自动导航到人类预先选定的目标。

同样，俄罗斯改装的伊朗Shahed-131和-136无人机（通常被称为“自杀式无人机”或“神风无人机”，因为它们在攻击目标时会自毁）似乎没有集成自动目标识别算法或拥有传感器。正如Dominika Kunertova（瑞士苏黎世ETH智库安全研究中心的高级研究员，译注），所指出的，这些系统“为俄罗斯提供了打击乌克兰领土纵深目标的能力，而且成本低廉”。虽然俄罗斯发动的许多无人机自杀式袭击已经达到目的，但这些系统被描述为“原始”和不成熟的“针对平民的大规模恐怖行为的武器”。

与此同时，同样由ZALA Aero制造并在乌克兰使用（之前曾在叙利亚使用）的Lancet（柳叶刀）-3巡飞弹受到了俄罗斯国防分析师的好评。他们认为这是最有效的俄罗斯无人机。最近几周，“柳叶刀”巡飞弹参与了一些有效的袭击，但目前仍不清楚俄罗斯能制造多少。

据报道，“柳叶刀”装备有一个摄像头和传感器系统，可以让它“在没有人类指导的情况下定位目标”。Rostec（俄技公司）官员一直在宣传“柳叶刀”巡飞弹是“高度自主的”，称该系统“携带一个光电系统，有助于独立找出并摧毁目标”。据说，如果没有发现目标，这些无人机也能够返回。

然而，正如扎卡里·卡伦博恩（Zachary Kallenborn，美国战略与国际研究中心的兼职研究员，Schar政策与政府学院的政策研究员）所指出的，外部观察者很难验证这些或任何系统是否在攻击中以完全自主的模式使用。例如，尽管联合国2021年发表的一份报告称，在利比亚内战中，Kargu-2巡飞弹被用于“攻击目标，而不需要操作者和弹药之间的数据连接”，但关于这一说法的含义仍存在争议。

也很难评估制造商关于系统在人工智能和自主性方面的能力的说法。“人工智能”一词的模糊性使这一问题变得更加复杂，人工智能通常用于指代各种领域，包括机器人技术、机器学习和不同类型的算法。然而，人工智能定义的模糊性也让俄罗斯官员将人工智能技术归因于他们的武器系统，作为他们正在进行的信息战的一部分。官方声明经常提到“人工智能”是一个整体和连贯的现象，但没有解释该术语的确切含义，其野心是将一个系统和整个军队描绘成超现代的。

尽管入侵乌克兰所揭示的俄罗斯叙事和能力之间存在明显的不匹配，但除了专家、国家媒体和其他行为者之外，领导层继续维持围绕无人机和人工智能的官方话语。这场信息战似乎有两个主要组成部分和目标。

3. AI在俄罗斯大国的自我写照

       

首先，部分叙事，最有可能是面向国内消费，试图通过声称拥有和使用最现代化的武器来维持俄罗斯自认为的大国地位。普京经常提到（2018年9月、2021年11月、2022年8月），俄罗斯拥有许多武器，包括“高精度和机器人”系统，这些系统“领先于外国同行”，“在世界范围内没有同类物”。其他官员一直在说，所有军事目标都将达到，或者否认俄罗斯在武器装备方面存在明显问题。Rostec的首席执行官谢尔盖·切梅佐夫（Sergey Chemezov）在10月份的一次采访中表示，该公司已准备好向国防部供应“所需数量的”KUB和“柳叶刀”巡航弹。

2022年7月，副总理丹尼斯·曼图罗夫强调，无人驾驶飞行器和“高精度和其他新型武器和技术”的生产仍然是政府的特别优先事项。在2022年12月21日的国防部会议上，普京呼吁在武装部队的“所有决策层”整合人工智能技术，并补充说，“正如经验所示，包括最近几个月的经验，最有效的武器系统是那些快速运行且几乎处于自动模式的系统”。他指出，“我们没有资金限制。这个国家，政府给予军队要求的一切”，以此表明俄罗斯的军事和经济能力没有受到入侵乌克兰及其后果的影响。与专家的观察形成对比的是，这两者都严重恶化了。

尚不清楚俄罗斯民众在多大程度上接受了这种说法。对于乌克兰和大多数外国听众来说，俄罗斯的说法已被有关其军队和国防工业状况的报道和观察所推翻，暴露了俄罗斯作为“波将金超级大国”的真实面目。乌克兰武装部队在获取和使用无人机等现代技术方面明显更加成功。

当谈到人工智能时，俄罗斯已经落后于自己的目标，因为缺乏投资，发表论文，与私营部门的合作，以及获得关键硬件如微芯片等问题。制裁、出口管制、企业和IT专家纷纷离开，以及其他影响俄罗斯技术能力的措施，都有可能加大官方声明与现实之间的差距。

4. AI在俄罗斯违反国际法

       

俄罗斯官员一再声称他们一直在使用具有人工智能和自主功能的武器系统来捍卫对乌克兰打击的合法性。无人机和人工智能技术通常与精度、效率和准确性联系在一起。世界各地的军队和政府正在证明他们对军事人工智能的投资是合理的，声称他们将允许更加“精确”和更合乎“道德”的战争。

俄罗斯官方话语一直在利用这种联系，将其攻击描述为高精度和尊重国际人道主义法（IHL），其中要求在战争中区分平民和战斗人员。作为正在进行的关于是否或如何使用军事人工智能来遵守IHL的全球辩论的一部分，这种简单化的论点受到了批评，因为它没有反映技术的现状和战争决策的复杂性。换句话说，算法不太可能满足法律责任战争对态势感知的要求。

绍伊古在2022年4月表示，由于使用了现代技术，包括“AI元素的集成”，“高精度导弹”Kalibr（口径）巡航导弹和Kinzhal（匕首）导弹的发射和目标指定系统变得更加高效。2022年7月，同样的Kalibr巡航导弹在Vinnytsia炸死了20多名平民。

2022年8月，俄罗斯国防部宣布成立一个新的人工智能技术开发部门。其新任命的负责人瓦西里·耶里斯特拉托夫（Vasily Yelistratov）宣称，人工智能“存在于所有武器中，尤其是高精度武器”，而未来的战争将是“机器的战争”。他还提出，人工智能使武器更加智能，“武器越智能，遭受的损失就越少”，并指出“最有价值的是人的生命”。这样的声明与俄罗斯对乌克兰人生命的漠视形成了鲜明对比。

同样在乌克兰使用的杀伤人员地雷POM-3或' Medalion '也有类似的说法。此前，官方媒体曾将其描述为一座“智能”地雷，拥有集成人工智能技术的“纳米大脑”。制造商的代表声称，这个“大脑”的基础完全是在俄罗斯制造的，这意味着潜在的敌人无法侵入它或了解它是如何工作的。他们还表示，该地雷将能够独立区分军事人员和平民。正如专家托比·沃尔什和劳伦·卡恩指出的那样，这在技术上是不可能的。

然而，俄罗斯官员继续在其声明中使用AI，试图将其行动描述为据称是受国际法驱动的——尽管它不是《禁雷条约》的缔约方。与他们的声明相矛盾的是，俄罗斯不断违反《特定常规武器公约》的核心宗旨和精神，即尽量减少平民和战斗人员不必要和不合理的痛苦。俄罗斯不分青红皂白地袭击购物中心和公寓楼，违背了俄罗斯外交官在联合国申明关心的国际法律原则的本质。

俄罗斯军方官员使用人工智能的概念及其固有的模糊性来描述他们的攻击是出于人道主义考虑，例如只攻击军事目标而不攻击平民。然而，俄罗斯武装部队的行动使这些声称用所谓精确的武器拯救生命的说法不可信。事实上，俄罗斯的袭击一直以民用物体为目标，导致平民死亡，学校、医院、商场、操场和其他非军事目标被毁。俄罗斯官员似乎很少关心受罢工影响的乌克兰平民，尽管他们要求宣传人员通过宣传活动为这些袭击辩护。

5. 军事人工智能和自主性研究的要点

       

俄罗斯的军事现代化叙事（无人机和人工智能是其中的关键元素）因其入侵乌克兰的“低技术”而遭到质疑。俄罗斯官员声称能够将人工智能融入军队或启动无人机的国内生产，这不太可能令人信服。他们关于人工智能被认为有助于实施“拯救生命的精确打击”的论点更不可信。

然而，除了俄罗斯之外，关于自主或基于人工智能的自主武器系统已经成为战场上不可或缺的一部分的论点应该谨慎对待。正如彼得·伯特所写的，我们对这种系统的理解“是模糊的，并且基于制造商几乎肯定被夸大了的声明”。围绕人工智能技术和自主性有很多“炒作”。与此同时，军事人工智能及其与武器系统的集成在全球层面上缺乏足够的监管。

在捍卫国家主权的过程中，乌克兰官员也表现出对提高武器系统自主性的兴趣。美联社2023年1月3日发表的一篇报道援引乌克兰数字转型部长米哈伊洛·费多罗夫（Mykhailo Kumar）的话说，乌克兰在“完全自主的杀手无人机”方面进行了“大量研发”。费多罗夫补充说，“我认为，在未来六个月内，这方面的潜力很大”。

世界各地的武装部队不断开发具有人工智能和自主性的武器系统，加上缺乏具体的国际监管，要求对这一领域的发展和国家实践进行更密切的审查。对这些趋势的辩论正在进行，应该继续下去。然而，正如对俄罗斯能力的观察和Margarita Konaev博士（美国乔治城大学安全和新兴技术中心(CSET)的副主任兼研究员）所认为的那样，应该更多地关注不同行为者在开发、测试和使用武器系统（包括无人机）方面的主张和实际做法的差异，这些武器系统集成了人工智能技术和自主功能。

编译自

Russia’s 'Low-Tech’ War on Ukraine Discredited Its Military Modernization Narrative - Network for Strategic Analysis (NSA) https:///russias-low-tech-war-on-ukrain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