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医科普 | 散偏汤

阳光djhnfpmjzz 2023-04-27 发布于湖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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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6年，去九寨沟还很艰难，我们是后半夜下了火车，转乘敞篷大解放，三、四十人和一堆鸡鸭鱼肉菜蛋挤在一起，一日颠簸，晚至南屏镇（甘肃省临洮县），却被告知前方公路被大雨冲断，通车还得看天气，等通知。只得宿在镇上。闲逛到新华书店，见有《本草新编》，便买来躺在旅店里翻看，作者是清朝的陈士铎。刚看到第一页就不对了，一个清朝人竟拉来张仲景、岐伯来给他书写序。只觉得时空颠倒，语涉“怪、力、神”的，都有点儿“扯”。故其书亦“弁髦置之”。

近些年，陈士铎的著作出的多了，如《辨证录》、《辨证玉函》、《石室秘录》，《脉学阐微》，《外经微言》等，方知陈是明清之际为数不多的，有创见的中医学者。他之所以假借古人，乃有“不得已”的苦衷。

散偏汤即出自《辨证录》，主治“人有患半边头风者，或痛在右，或痛在左，大约痛于左者为多，百药治之罔效，人不知其故。……其病有时重有时轻，大约遇顺境则痛轻，遇逆境则痛重，遇拂抑之事而更加之风寒之天，则大痛而不能出户。痛至岁久，则眼必缩小，十年之后，必至坏目，而不可救药矣。”从陈氏描述的病症与预后来看，当与现代的“偏头痛”差近。他认为“此病得之郁气不宣，又加风邪袭之于少阳之经，遂致半边头痛也。”方由“川芎30g、白芷0.5g、白芍15g、白芥子9g、香附6g；柴胡、郁李仁、甘草各3g”八味药组成。从药味上讲，这就是柴胡疏肝散的加减，减去枳实、陈皮，加白芷、郁李仁和白芥子。

柴胡疏肝散主治肝郁不舒导致的胁痛，由陈皮、柴胡各6g，川芎、香附、枳壳、芍药各4.5g，炙甘草1.5g组成（《医学统旨》）。《景岳全书》云：“柴胡、芍药以和肝解郁为主；香附、枳壳、陈皮以理气滞；川芎以活其血；甘草以和中缓痛。”柴胡是主药，川芎为佐辅。

而散偏汤所主病症，其病机不仅有肝郁气滞，还兼风邪袭于少阳经络，症状表现为偏侧头痛。于是主药便换作了“川芎”。川芎辛温，入肝、胆经。行气开郁，活血止痛。张元素称“上行头目，下行血海，能散肝经之风，治少阳厥阴经头痛及血虚头痛之圣药也。”陈氏亦言川芎“治头痛有神”，《辨证录·头痛门》共六段条文，列出了11方，其中用川芎的有10方，重用川芎至15g以上的有8方。

散偏汤方义：“夫川芎止头痛者也，然而川芎不单止头痛，同白芍用之，尤能平肝之气，以生肝之血。肝之血生，而胆汁亦生，无干燥之苦，而后郁李仁、白芷用之，自能上助川芎，以散头风矣。况又益之柴胡、香附以开郁，白芥子以消痰，甘草以调和其滞气，则肝胆尽舒而风于何藏?故头痛顿除也。”（《辨证录·头痛门》）

方中白芷散风止痛，亦是一味治头痛的要药，与川芎相使。

不好理解的，是郁李仁和白芥子这两味药。在经典的本草学中，郁李仁：“辛苦甘，平。入脾、大小肠经。润燥，滑肠，下气，利水。治大肠气滞，燥涩不通，小便不利，大腹水肿，四肢浮肿，脚气”。白芥子：“辛，温。入肺、胃经。利气豁痰，温中散寒，通络止痛。治痰饮咳喘，胸胁胀满疼痛，反胃呕吐，中风不语，肢体痹痛麻木，脚气，阴疽，肿毒，跌打肿痛。”都与头痛无关。

要想理解一个人的思想，最好去看他的著作。翻出尘封已久的《本草新编》。见书中写道：“郁李仁，入肝、胆二经，去头风之痛。又入肺，止鼻渊之流涕。……郁李仁善入肝，以调逆气，故能达上下，不可不备也。”第一功效竟是“去头风之痛”。

陈氏用白芥子来代替几乎所有化痰药。他说：“白芥子，味辛，气温，无毒。入肝、脾、肺、胃、心与胞络之经。能去冷气，安五脏，逐膜膈之痰，辟鬼祟之气，消癖化疟，降息定喘，利窍明目，逐瘀止疼，俱能奏效。能消能降，能补能升，助诸补药，尤善收功。”又云：“白芥子善化痰涎，皮里膜外之痰无不消去，实胜于半夏、南星。……独白芥子消化痰涎，又不耗损肺、胃、肝、心之气，入于气分而实宜，即用于血分而亦当者也。”

近年，笔者以散偏汤为治疗各种头痛的核心方，辨证加减合方，颇获捷效。如肝热盛合龙胆泻肝丸；血虚合四物汤；眩晕合半夏白术天麻汤等……。

一月前，一女性，45岁，来诉左半边头疼，串及同侧牙龈一周，她几年前犯过一次，症状相同。这次是因为虽然时在酷暑季节，但工作环境必须保持恒温在18℃，一周前月经适来，头痛遂作。戴帽子或揉按能稍缓解，但最好的解除方法是，痛到不行就跑到露天停车场，在烈日骄阳下晒一会儿。舌淡苔腻，脉沉涩。余遂书散偏汤合麻黄附子细辛汤，一剂痛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