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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爸，您在天堂应该过得快乐吧，因为天堂没有疾病，可以好好享福的。时间过得真快呀，转眼间寒冷的冬天过去了，春天也接近尾声。在这春暖花开的日子里，我开着车行驶在旅行的路上，这是您生前我们约定的旅行路线，往事历历在目，思绪回到40年前我高中毕业的时候…… 那是1983年6月，我刚从721矿古城学校高中普通班毕业。那时我们高中年级分普通班和重点班，只有重点班的学生是有资格参加高考的，而普通班的学生比重点班的学生早一个月毕业回家自谋职业。家里面有本事有关系的找工作不用愁——参军、顶替（父母退休接班）等都在等着他们；而家里面没有路子的只有自己想办法，考技工学校或者自己做生意，或者成为待业青年，而我选择了考技工学校。 721矿属于核工业系统（当时核工业系统的名称是第二机械工业部，简称二机部），直属中央，地方级别很高，有自己办的技工学校，为矿山培养技术人才，而且只招矿山子弟。我就参加了1983年的江西上饶矿冶技工学校的招生考试，考五门（数学、语文、物理、化学、政治）。由于我平时根本不学习，整天忙于钓鱼摸虾、调皮捣蛋，结果考试成绩只有299分，距离江西上饶矿冶技工学校录取分数线330分差了30多分。很遗憾，我落榜了！ 在家待业的那2-3个月的日子里，我不是去钓鱼、摸虾，就是在社会上混日子。记得有次我跟着社会上的几个朋友坐车去矿部莲塘学校门口，站在一起围观助威打群架，回到古城的家里时已经很晚了，老爸差点打我。这样的日子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一天老爸跟我说：“你这么大的人了，也要学会自己谋生。要不你去学习做豆腐、卖豆腐吧。”并且让我先去买个石磨子。我在古城找遍了也没有找到石磨子，老爸便让我坐火车去崇仁县买。我想石磨子有几十斤重，我怎么拿回来？我为难地看着老爸。老爸却说让我自己想办法用根扁担篓筐挑回来。 于是第二天早上天不亮，我就一个人一路走到江边村火车站，坐上早上6点钟左右由江边村开往南昌的588次绿皮火车。到了崇仁县后，我在崇仁大街上的崇仁百货大楼（靠崇仁河边）找到了卖石磨子的地方。营业员是个老师傅，他耐心地给我详细介绍了如何使用手工石磨：石磨分为下扇和上扇二部分，两扇磨的接触面有一个空膛，叫磨膛，接触面上凿有排列整齐的磨齿，用以磨碎黄豆。上扇有一个磨眼，供漏下黄豆用。买好石磨，我就挑着石磨子走了2-3公里的路程到了崇仁火车站，坐上了晚上6点多钟开回江边村的绿皮火车。 记得那天晚上繁星高照，天空一轮明月照在大地上，我一路琢磨着怎么尽快回到家。为了节省时间，我决定不走公路走小路——小路要穿过一片竹林、几段很长的稻田地、还要过两条河、过两个小桥、还要走一段山间小路…… 半小时后我才来到了王陂河，望着静静流淌的河水、对岸的竹林，我不知不觉地停下来，因为水壶的水早已经喝完了。我趴在河边，双手捧起清澈的河水，喝着，味道特别甜。不远处竹林中有鸟叫，田埂旁还有蛙鸣，空中还有跳舞的萤火虫，仿佛大自然夜晚的一场华丽表演。可是，一身衣服早已经湿透了的我早已无心欣赏，想着自己未来就要靠磨豆腐、卖豆腐为生，心里多有不甘，悔恨的眼泪哗哗地流。但没有办法，我匆忙卷起裤脚，挑着石磨子，淌过河流，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在回家的路上。 后来我才知道老爸、老妈实在看不下去我在家里浑浑噩噩的样子，想用激将法让我知道：没有文化、没有技术就只能干苦活求生。他们并不是真的想让我去卖豆腐。我买回来的那个石磨子不久就原价卖给了山南分矿的老乡了。 其实老爸、老妈早就到处打听是否有机会参加古城学校每年的高考补习班。后来我才知道每年都有技工学校招生考试，一般是在高考之后，相比高考少两门，考试简单，所以每年有不少人参加。但是技工学校考试竞争也非常激烈，而且录取人数不会超过30人左右。老爸、老妈还打听到，古城学校一般每年会在9月份学校开学之际开办高考补习班，而且高考补习班也会有部分学生在高考无望时去参加技工学校的考试。他们想让我上这个补习班，重回学校补习。我自从经历了买石磨子的事情后，不知怎么回事，我特别想回古城学校重新上学，而且发誓一定要好好学习。 那段时间老爸、老妈为这事伤透了脑筋，斗大的字不识几个的老妈也到处找人、求人，当然也碰了一鼻子灰。可是他们不气馁，因为他们坚信自己的儿子现在有这个学习上进的信心了。终于，他们打听到管这方面的是学校一位姓汪的校长。我还记得在那年8月的某天晚上，是老爸、老妈带着我去了古城大商店旁的一栋楼房，我依稀记得汪校长家是住在靠路边的一楼，厨房门口台阶高，外面有块垫脚石。老爸站在上面敲门，借着从房间透出的微弱灯光下，我看见开门的是一位脸色蜡黄、干瘦，戴着一副深度近视眼镜的中年男子，大约40-50岁左右，说话露出一口白牙，同我老爸年龄相当。他一脸严肃，一头乌黑茂密的头发增添了一种文化知识气息，给人一种沉着、冷静、稳重的感觉。 进到房间里，我看到房屋中间从顶上一根电线吊着一盏白炽灯灯泡照着家里面，不是很亮堂。靠墙有张沙发、一些桌椅，室内布置十分简陋。我不敢想象这就是古城学校的校长家！在昏暗的白炽灯灯光下，只见一缕缕青烟从他身旁袅袅升起，原来是他的左手食指与中指间夹着一根吸了半截的《大前门》香烟在冒烟。他喜欢抽《大前门》香烟，可是我们什么也没有带，那时我们家里也确实拿不出什么东西送人。 当老爸、老妈对汪校长说明了来意后，汪校长耐心地解释说我这个情况比较特殊，需要校领导班子开会研究决定。我们千恩万谢地离开了汪校长家。但当时我隐隐约约地感觉我可能会有书读，我从汪校长的眼中看到了希望，也许是我想好好读书的强烈愿望感染了他。 我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一直在等待中，心里也朦朦胧胧地感知汪校长会给我这个突然开窍想读书的年轻人机会！临近古城学校9月份开学之际的几天里，我经常有事没事地在学校门口转悠，有一天我看到古城学校大门口旁的墙壁上贴有高中补习班开学的通知及学生名单等事项，我迫不及待地上面找寻我的名字，终于在名单目录最后一个找到了我的名字。我以百米赛跑速度冲回家里，泪流满面地把这个消息告诉了老爸、老妈，苍天保佑，我有书读了！虽然补习班需要交90元的学费，而那个时候我们全家就是靠老爸每月70-80元的工资生活，老爸、老妈还是决定省吃减用全力支持我去上补习班。我的心情格外激动，我带着父母的期望和对汪校长无限的感激，走进了补习班，我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好好学习。 我在古城学校高中补习班复读的这一年里，我遇到了我一生最好的物理饶腊生老师、语文王维德老师，他们使我开窍爱上了读书，努力学习文化知识，也使我慢慢懂得了看待社会上的一些人和事情，彻底改变了懵懂蒙昧无知的我，使我认识到：只有自我的感动是没有用的，没有思考的努力，就是没有方向的奔跑。 经过这一年的努力学习，我参加了1984年7月份的江西上饶矿冶技工学校的招生考试，并在这一年以383.5分考上了江西上饶矿冶技工学校，专业是电器维修（俗称电工）二年学习，从此开启了我人生的新路程。 虽然这段经历已经过去四十年了，我依然记得古城学校的汪校长，没有他就没有今天的我。唯伯乐识千里马，汪云庆校长就是伯乐！感谢我的父母，在饭都吃不饱的年代愿意在我身上花重金送我上补习班，我才有机会学习基础文化知识技能，练好本领，走出721矿，在中国经济发展最好的深圳工作生活。 @原文刊载于第360期《游子》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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