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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雍《观物篇》原文

 实地826 2023-05-03 发布于山东

  邵雍先生《观物内外篇》,《内篇》先生所自著,《外篇》门弟子所记述。《内篇》注释,先生子伯温也。


       《观物内篇》


  物之大者,无若天地,然而亦有所尽也。天之大,阴阳尽之矣。地之大,刚柔尽之矣。阴阳尽而四时成焉,刚柔尽而四维成焉。夫四时、四维者,天地至大之谓也。凡言大者,无得而过之也,亦未始以大为自得,故能成其大,岂不谓至伟者与!天生于动者也,地生于静者也,一动一静交而天地之道尽之矣。动之始则阳生焉,动之极则阴生焉,一阴一阳交而天之用尽之矣。静之始则柔生焉,静之极则刚生焉,一刚一柔交而地之用尽之矣。动之大者谓之太阳,动之小者谓之少阳,静之大者谓之太阴,静之小者谓之少阴。太阳为日,太阴为月,少阳为星,少阴为辰,(辰者天之土,不见而属阴。)日月星辰交而天之体尽之矣。太柔为水,太刚为火,少柔为土,少刚为石,水火土石交而地之体尽之矣。



  或曰:《皇极经世》舍金木水火土,而用水火土石,何也?曰:日月星辰,天之四象也。水火土石,地之四体也。金木水火土者,五行也。四象、四体,先天也;五行,后天也。先天,后天之所自出也。水火土石,五行之所自出也。水火土石,本体也;金木水火土,致用也。以其致用,故谓之五行,行乎天之间者也。水火土石,盖五行在其间矣,金出于石而木生于土。有石而后有金,有土而后有木。金者从革而后成,木者植物之一类也。是岂舍五行而不用哉﹖五行在其间者,此之谓也。《皇极经》世用水火土石,以其本体也;《洪范》用金木水火土,以其致用也。皆有所主,其归则一。



  混成一体,谓之太极。太既既判,初有仪形,谓之两仪。两仪又判而为阴、阳、刚、柔,谓之四象。四象又判而为太阳、少阳、太阴、少阴、太刚、少刚、太柔、少柔,而成八封。太阳、少阳、太阴、少阴成象于天而为日月星辰,太刚、少刚、太柔、少柔成形于地而为水火土石,八者具备,然后天地之体备矣。天地之体备,而后变化生成万物也。所谓八者,亦本四而已。在天成象,日也;在地成形,火也。阳燧取于日而得火,火与日本乎一体也。在天成象,月也;在地成形,水也。方诸取于月而得水,水与月本乎一体也。在天成象,星 也;在地成形,石也。星陨而为石,石与星本乎一体也。在天成象,辰也;在地成形,土也。自日月星之外高而苍苍者皆辰也,自水火石之外广而厚者皆土也,辰与土本乎一体也。天地之间,犹形影,声响之相应,象见乎上,体必应乎下,皆自然之理也。盖日月星辰犹人之有耳目口鼻,水火土石犹人之有血气骨肉,故谓之天地之体。阴阳刚柔,则犹人之精神而所以主耳目口鼻、血气骨肉者也,故谓之天地之用。



  日为暑,月为寒,星为昼,辰为夜,寒暑昼夜交而天之变尽之矣。水为雨,(水气所化)。火为风,(火气所化)。土为露,(土气所化)。石为雷,(石气所化。四者又交相化焉,故雨有水雨,有火雨,有土雨,有石雨。水雨则为霈之雨,火雨则为苦暴之雨,土雨则为霢霂之雨,石雨则为雹冻之雨。所感之气如此,皆可以类推也。)雨风露雷交而地之化尽之矣。



  暑变物之性,寒变物之情,昼变物之形,夜变物之体,性情形体交而动植之感尽之矣。雨化物之走,风化物之飞,露化物之草,雷化物之木,走飞草木交而动植之应尽之矣。



  人之所以灵于万物者,谓其目能收万物之色,耳能收万物之声,鼻能收万物之气,口能收万物之味。声色气味者,万物之体也;耳目鼻口者,万人之用也。体无定用,惟变是用;用无定体,惟化是体。体用交而人物之道于是乎备矣。然则人亦物也,圣亦人也。有一物之物,有十物之物,有百物之物,有千物之物,有万物之物,有亿物之物,有兆物之物。生一物之物当兆物之物者,岂非人乎?有一人之人,有十人之人,有百人之人,有千人之人,有万人之人,有亿人之人,有兆人之人。生一人之人当兆人之人者,岂非圣乎?是知人也者,物之至者也;圣也者,人之至者也。人之至者,谓其能以一心观万心,一身观万身,一世观万世者焉。其能以心代天意,口代天言,手代天工,身代天事者焉。其能以上识天时,下尽地理,中尽物情,通照人事者焉。其能以弥纶天地,出入造化,进退古今,表里人物者焉。



  《易》曰:穷理尽性,以至于命。所以谓之理者,物之理也。所以谓之性者,天之性也,所以谓之命者,处理性者也。所以能处理性者,非道而何?是知道为天地之本,天地为万物之本。以天地观万物,则万物为物,以道观天地,则天地亦为万物。道之道尽于天矣,天之道尽于地矣,天地之道尽于物矣,天地万物之道尽于人矣。人能知天地万物之道所以尽于人者,然后能尽民也。天之能尽物,则谓之昊天;人之能尽民,则谓之圣人。



  夫昊天之尽物,圣人之尽民,皆有四府焉。昊天之四府者,春、夏、秋、冬之谓也,阴阳升降于其间矣。圣人之四府者,《易》、《书》、《诗》、《春秋》之谓也,礼乐污隆于其间矣。



  孔子赞《易》,自羲、轩而下;序《书》,自尧、舜而下;删《诗》,自文、武而下;修《春秋》,自桓、文而下。自羲、轩而下,祖三皇也;自尧、舜而下,宗五帝也;自文、武而下,子三王也;自桓、文而下,孙五霸也。



  夫古今者,在天地之间犹旦暮也。以今观今,则谓之今矣;以后观今,则今亦谓之古矣。以今观古,则谓之古矣;以古自观,则古亦谓之今矣。是知古亦未必为古,今亦未必为今,皆自我而观之也。安知千古之前,万古之后,其人不自我而观之也﹖



  人皆知仲尼之为仲尼,不知仲尼之所以为仲尼,则舍天地将奚之焉﹖人皆知天地之为天地,不知天地之所以为天地,则舍动静将奚之焉?夫一动一静者,天地之至妙者与!夫一动一静之间者,天地人之至妙至妙者与!是故知仲尼之所以能尽三才之道者,谓其行无辙马也。故有曰:予欲无言。又曰:天何言哉!四时行焉,百物生焉。其斯之谓与!



  夫好生者,生之徒也;好杀者,死之徒也。周之好生也以义,汉之好生也亦以义。秦之好杀也以利,楚之好杀也亦以利。周之好生也以义,而汉且不及;秦之好杀也以利,而楚又过之。天之道,人之情,又奚择于周、秦、汉、楚哉?择乎善恶而已!是知善也者,无敌于天下,而天下共善之;恶也者,亦无敌于天下,,而天下共恶之。天之道,人之情,又奚择于周、秦、汉、楚哉?择乎善恶而已矣!天与人相为表里,天有阴阳,人有邪正。邪正之由,击乎上之所好也。上好德,则民用正;上好佞,则民用邪。邪正之由,有自来矣。虽圣君在上,不能无小人,是难其为小人。虽庸君在上,有能无君子,是难其为君子。自古圣君之盛,未有如唐尧之世,君子何其多邪!时非无小人也,是难其为小人,故君子多也。所以虽有四凶,不能肆其恶。自古庸君之盛,未有如商纣之世,小人何其多邪!时非无君子也,是难其为君子,故小人多也。所以虽有三仁,不能遂其善。是知君择臣、臣择君者,是系乎人也;君得臣、臣得君者,是非系乎人也,系乎天也。



  夫天下将治,则人必尚行也;天下将乱,则人必尚言也。尚行,则笃实之风行焉。尚言,则诡谲之风行焉。天下将治,则人必尚义也;天下将乱,则人必尚利也。尚义,则谦让之风行焉。尚利,则攘夺之风行焉。三王,尚行者也;五霸,尚言者也。尚行必入于义也,尚言必入于利也。义利之相去,一何远之如是邪!是知言之于口,不若行之说于身;行之于身,不若尽之于心。言之于口,人得而闻之;行之于身,人得而见之,尽之于心,神得而知之。人之聪明犹不可欺,况神之聪明乎!是知无愧于口,不若无愧于身;无愧于身,不若无愧于心。无口过易,无身过难;无身过易,无心过难。既无心过,何难之有!吁!安得无心过之人而与之语心哉!是知圣人所以能立无过之地者,谓其善事于心者也。



  天由道而生,地由道而成,人物由道而行。天、地、人物则异也,其于由道则一也。夫道也者,道也。道无形,行之则见之于事矣。如道路之道坦然,使千亿万年行之,人知其归者也。



  夫所以谓之观物者,非以目观之也。非观之以目,而观之以心也。非观之以心,而观之以理也。圣人之所以能一万物之情者,谓其能反观也。所以谓之反观者,不以我观物也。不以我观物者,以物观物之谓也。既能以物观物,又安有我于其间哉!



  日经天之元,月经天之会,星经天之运,辰经天之世。以日经日,则元之元可知矣。以日经月,则元之会可知矣;以日经星,则元之运可知矣;以日经辰,则元之世可知矣。以月经日,则会之元可知矣;以月经月,则会之会可知矣;以月经星,则会之运可知矣;以月经辰,则会之世可知矣。以星经日,则运之元可知矣;以星经月,则运之会可知矣;以星经星,则运之运可知矣;以星经辰,则运之世可知矣。以辰经日,则世之元可知矣;以辰经月,则世之会可知矣;以辰经星,则世之运可知矣;以辰经辰,则世之世可知矣。元之元一,元之会十二,元之运三百六十,元之世四千三百二十。会之元十二,会之会一百四十四,会之运四千三百二十,会之世五万一千八百四十。运之元三百六十,运之会四千三百二十,运之运一十二万九千六百,运之世一百五十五万五千二百。世之元四千三百二十,世之会五万一千八百四十,世之运一百五十五万五千二百,世之世一千八百六十六万二千四百。



  以日经日为元之元,其数一,日之数一故也。以日经月为元之会,其数十二,月之数十二故也。以日经星为元之运,其数三百六十,星之数三百六十故也。以日经辰为元之世,其数四千三百二十,辰之数四千三百二十故也。则是日为元,月为会,星为运,辰为世,此《皇极经世》一元之数也。一元象一年,十二会象十二月,三百六十运象三百六十日,四千三百二十世象四千三百二十时也。盖一年有十二月,三百六十日,四千三百二十时故也。《经世》一元,十二会,三百六十运,四千三百二十世。一世三十年,是为一十二万九千六百年。是为《皇极经世》一元之数。一元在大化之间,犹一年也。自元之元更相变而至于辰之元,自元之辰更相变而至于辰之辰,而后数穷矣。穷则变,变则生,生而不穷也。《皇极经世》但着一元之数,使人伸而引之,可至于终而复始也。其法皆以十二、三十相乘。十二、三十,日月之数也。其消息盈虚之说,不着于书,使人得而求之,盖藏诸用也。此《易》所谓天地之数也。



  太阳之体数十,太阴之体数十二;少阳之体数十,少阴之体数十二;少刚之体数十,少柔之体数十二;太刚之体数十,太柔之体数十二。进太阳少阳太刚少刚之体数,退太阴少阴太柔少柔之体数,是谓太阳少阳太刚少刚之用数。进太阴少阴太柔少柔之体数,退太阳少阳太刚少刚之体数,是谓太阴少阴太柔少柔之用数。太阳少阳太刚少刚之体数一百六十,太阴少阴太柔少柔体数一百九十二,太阳少阳太刚少刚之用数一百一十二,太阴少阴太柔少柔之用数一百五十二。以太阳少阳太刚少刚之用数,倡太阴少阴太柔少柔之用数,是谓日月星辰之变量。以太阴少阴太柔少柔之用数,和太阳少阳太刚少刚之用数,是谓水火土石之化数。日月星 辰之变量一万七千二十四,谓之动数。水火土石之化数一万七千二十四,谓之植数。再倡和日月星辰、水火土石之变化,通数二万八千九百八十一万六千五百七十六,谓之动植通数。



  日为太阳,其数十;月为太阴,其数十二;星为少阳,其数十;辰为少阴,其数十二;石为少刚,其数十;土为少柔,其数十二;火为太刚,其数十;水为太柔,其数十二。太阳少阳太刚少刚之本数四十,太阴少阴太柔少柔之本数四十有八。以四因四十,得一百六十;以四因四十八,得一百九十二;是谓太阳少阳太阴少阴太刚少刚太柔少柔之体数。一百六十数之内退四十八,得一百一十二;一百九十二数内退四十,得一百五十二;是谓太阳少阳太阴少阴太刚少刚太柔少柔之用数也。阴阳刚柔,互相进退,去其体数,而所存者谓之用数。阴阳刚柔所以相进退者,阳中有阴,阴中有阳,刚中有柔,柔中有刚,天地交际之道也。以一百一十二因一百五十二,得一万七千二十四,谓之水火土石之化数。以一百五十二因一百一十二,得一万七千二十四,谓之日月星辰之变量。变量谓之动数,化数谓之植数。以一万七千二十四因一万七千二十四,得二万八千九百八十一万六千五百七十六,是谓动植之通数。此《易》所谓「万物之数」也。或曰:「《经世》之数,与大衍之数不同,何也﹖」曰:《易》用九、六,《经世》用十、十二。用十、十二,用极数也。十去其一,则九矣;十二分而为二,则六矣。故日,阳也,止于十;月,阴也,止于十二。此之谓极数。大衍、《经世》,皆本于四。四者,四象之数也。故大衍四,四因九,得三十六,是谓《干》一爻之策数;四因六,得二十四,是谓《坤》一爻之策数。六因三十六,得二百一十有六,是谓《干》一卦之策数;六因二十四,得一百四十有四,是谓《坤》一卦之策数。《干》、《坤》之策,凡三百六十也。三十二因二百一十六,得六千九百一十有二,是谓三十二阳卦之策数;三十二因一百四十有四,得四千六百有八,是谓三十二阴卦之策数。合二篇之策,凡万有一千五百二十也。如《太玄》之数,则用三数。圣贤立法不同,其所以为数则一也。



  日月星辰者,变乎暑寒昼夜者也;水火土石者,化乎雨风露雷者也。暑寒昼夜者,变乎性情形体者也;雨风露雷者,化乎走飞草木者也。性情形体者,本乎天者也;走飞草木者,本乎地者也。本乎天者,分阴分阳之谓也;本乎地者,分柔分刚之谓也。夫分阴分阳、分柔分刚者,天地万物之谓也。备天地万物者,人之谓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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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观物外篇》原文

  性非体不成,体非性不生。阳以阴为体,阴以阳为性。动者性也,静者体也。在天则阳动而阴静,在地则阳静而阴动。



     性得体而静,体随性而动,是以阳舒而阴疾也。阳不能独立,必得阴而后立,故阳以阴为基。阴不能自见,必待阳而后见,故阴以阳为倡。阳知其始而享其成,阴效其法而终其劳,阳能知而阴不能知,阳能见而阴不能见也。



     能知能见者为有,故阳性有而阴性无也。阳有所不在,而阴无所不有也;阳有去,而阴常居也。无不而常居者为实,故阳体虚而阴体实也。自下而上谓之升,自上而下谓之降,升者生也,降者消也,故阳生于下而阴生于上,是以万物皆反。阴生阳,阳生阴,阴复生阳,阳复生阴,是以循环而无穷也。



  天地之本,其起于中乎!是以乾坤交变而不离乎中,人居天地之中,心居人之中,日中则盛,月中则盈,故君子贵中也。



  本一气也,生则为阳,消则为阴,故二者一而已矣,四者二而已矣,六者三而已矣,八者四而已矣。是以言天而不言地,言君而不言臣,言父而不言子,言夫而不言妇也。然天得地而万物生,君得臣而万物化行,父得子、夫得妇而家道成,故有一则有二,有二则有四,有三则有六,有四则有八。



  气则养性,性则乘气,故气存则性存,性动则气动也。尧之前,先天也;尧之后,后天也。后天乃效法耳。



  气一而已,主之者神也。神亦一而已,乘气而变化,能出入于有无死生之间,无方而不测者也。



  时然后言,乃应变而言,言不在我也。气者,神之宅也。体者,气之宅也。



  陆中之物,水中必具者,犹影象也。陆多走,水多飞者,交也。是故巨于陆者必细于水,巨于水者必细于陆也。虎豹之毛,犹草也;鹰鹯之羽,犹木也。人之骨巨而体繁,木之干巨而叶繁,应天地之数也。动者体横,植者体纵,人宜横而反纵也。动物谓鸟兽,体皆横生,横者为纬,故动。植物谓草木,体皆纵生,纵者为经,故静。非惟鸟兽草木,上而列宿,下而山川,莫不皆然。至于人,亦动物,体宜横而反纵,此所以异于万物,为最贵也。



  天有四时,地有四方,人有四支,是以指节可以观天,掌文可以察地。天地之理具乎指掌矣,可不贵之哉!天圆而地方。天南高而北下,是以望之如倚盖焉。地东南下西北高,是以东南多水,西北多山。日行阳度则盈,行阴度则缩,宾主之道也。月去日则明生而迟,近日则魄生而疾,君臣之义也。阳消则生阴,故日下而月西出也。阴盛则敌阳,故日望而月东出也。天为父,日为子,故天左旋,日右行。日为夫,月为妇,故日东出,月西出也。



  月本无光,借日光以为光。及其盛也,遂与阳敌。为人君者可不慎哉!



  阳得阴而为雨,阴得阳而为风,刚得柔而为云,柔得刚而为雷。无阴则不能为雨、无阳则不能为雷。雨,柔也;而属阴;阴不能独立,故待阳而后兴。雷,刚也,而属体,体不能自用,必待阳而后发也。云有水火土石之异,他类亦然。



  张曰:水火土石,地之体也。凡物皆具地之体。先生曰:水雨霖,火雨暴,土雨蒙,石雨雹;水风凉,火风热,土风和,石风烈;水云黑,火云赤,土云黄,石云白;水雷,火雷虩,土雷连,石雷霹。故一物必通四象。



  象起于形,数起于质,名起于言,意起于用。天下之数出于理,违乎理则入于术。世人以数而入术,故失于理也。天下之事皆以道致之,则休戚不能至矣。



  天之神栖于日,人之神发于目。人之神寤则栖心,寐则栖肾,所以象天也,昼夜之道也。



  夫卦各有性体,然皆不离《干》、《坤》之门,如万物受性于天,而各为其性也。在人则为人之性,在禽兽则为禽兽之性,在草木则为草木之性。天以气为主,体为次;地以体为主,气为次。在天在地者亦如之。



  天之象数则可得而推,如其神用,则不可得而测也。自然而然者,天也,惟圣人能索之。效法者,人也,若时行时止,虽人也亦天。神者,人之主,将寐在脾,熟寐在肾,将寤在肝,正寤在心。



  将寐在脾,犹时之秋也。熟寐在肾,犹时之冬也。将寤在肝,犹时之春也。正寤在心,犹时之夏也。以物观物,性也;以我观物,情也。性公而明,情偏而暗。



  天地之大寤在夏,人之神则存于心。



  鲍时曰:午则日随天在南,子则日随天在北,一日之寤寐也。夏则日正在午,冬则日正在子,一年之寤寐也。日者,天之神也。人之神昼在心,夏也;夜在肾,冬也。



  火无体,因物以为体。金石之火烈于草木之火者,因物而然也。



  历不能无差。今之学者历但知历法,不知历理。能布算者,洛下闳也。能推步者,甘公、石公也。洛下闳但知历法;杨雄知历法,又知历理。



  百家谨案:细观《太玄》,子云便未即知历理。学不至于乐,不可谓之学。


  汉儒以反经合道为权,得一端者也。权所以平物之轻重。圣人行权,酌其轻重 而行之,合其宜而已。故执中无权者。犹为偏也。



  夫《易》者,圣人长君子、消小人之具也。及其长也,辟之于未然;及其消也,阖之于未然。一消一长,一阖一辟,浑浑然无马。非天下之至神,其孰能与于此!



  知《易》者不必引用讲解,是为知《易》。孟子之言未尝及《易》,其间《易》道存焉,但人见之鲜耳。人能用《易》是为知《易》。如孟子,所谓善用《易》者也。



  月者,日之影也。情者,性之影也。心性而胆情,性神而情鬼。


  心为太极。又曰:道为太极。形可分,神不可分。


  木结实而种之,又成是木而结是实。木非旧木也,此木之神不二也。此实生生之理也。



  以物喜物,以物悲物,此发而中节者也。不我物,则能物物。



  任我则情,情则蔽,蔽则昏矣。因物则性,性则神,神则明矣。潜天潜地,不行而至,不为阴阳所摄者,神也。先天之学,心也。后天之学,迹也。出入有无死生者,道也。神无所在,无所不在。至人与他心通者,以其本于一也。道与一,神之强名也。以神为神者,至言也。阴对阳为二,然阳来则生,阳去则死,天地万物生死主于阳,则归之于一也。神无方而性有质。



  凡人之善恶,形于言,发于行,人始得而知之。但萌诸心,发乎虑,鬼神已得而知之矣,此君子所以慎独也。人之类,备乎万物之性。



  人之神则天地之神 。人之自欺,所以欺天地,可不慎哉!


  物理之学,或有所不通,有可以强通。强通则有我,有我则失理而入于术矣。


  心一而不分,则能应万变。此君子所以虚心而不动也。



  君子之学,以润身为本。其治人应物,皆余事也。


  兑,说也。其它说皆有所害,惟朋友讲习,无说于此,故言其极者也。


  能循天理动者,造化在我也。学不际天人,不足以谓之学。


  人必内重,内重则外轻。苟内轻,必外重,好利好名,无所不至。


  天下言读书者不少,能读书者少。若得天理真乐,何书不可读,何坚不可破,何理不可精!


  所行之路不可不宽,宽则少碍。


  天主用,地主体。圣人主用,百姓主体,故日用而不知。


  天使我有是之谓命,命之在我之谓性,性之在物之谓理。


  刘绚问无为,对曰:时然后言,人不厌其言。乐然后笑,人不厌其笑。义然后取,人不厌其取。此所谓无为也。金须百炼然后精,人亦如此。多闻,择其善者而从之,虽多闻,必择善而从之。多见而识之,识,别也。虽多见,必有以别之。



  鬼神者,无形而有用,其情状可得而知也,于用则可见之矣。若人之耳目鼻口手足,草木之枝叶华实颜色,皆鬼神之所为也。福善祸淫,主之者谁邪﹖聪明正直,有之者谁邪﹖不疾而速,不行而至,任之者谁邪﹖皆鬼神之情状也。太羹可和,玄酒可漓,则是造化亦可和可漓也。



  易地而处,则无我也。思虑一萌,鬼神得而知之矣。故君子不可不慎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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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邵雍《观物内篇》

元会运世之数的价值意涵


作者:陈睿超,北京大学哲学博士,

     “元会运世”是邵雍先天易学的一组核心概念。前辈学者普遍认为,“元会运世”是四种大的纪年单 位,邵雍以此构建了一个宏大的历史年表来描述人类历史乃至整个宇宙历史的演进过程。然而,邵雍这 一思想的某些细部似乎并未引起学界的足够重视。《观物内篇》的第十篇中,有一段关于元会运世之数 的表述:



元之元一,元之会十二,元之运三百六十,元之世四千三百二十。



会之元十二,会之会一百四十四,会之运四千三百二十,会之世五万一千八百四十。



运之元三百六十,运之会四千三百二十,运之运一十二万九千六百,运之世一百五十五万五千二百。



世之元四千三百二十,世之会五万一千八百四十,世之运一百五十五万五千二百,世之世一千 八百六十六万二千四百。



对此段材料,有两个问题需要澄清:首先,这里提到的“元会运世”四者相互交错而成的“元之元”到 “世之世”这十六种新纪年单位间的演算关系究竟是怎样的?其次,邵雍特别计算这种演算关系的用意何在?究竟是仅出于历史纪年功能的考虑,还是在其背后蕴藏了某种与历史评判有关的价值意味?下面我们就结合前辈学者的观点以及《观物内篇》的相关文本对上述问题加以探讨。



一、元会运世之数的演算关系


    对于上引《观物内篇》元会运世之数的诠释,较为全面而且清楚明白的当属朱伯崑先生在《易学哲学 史》中的相关论述。朱先生首先阐明了元会运世四个基本单位交错产生新计时单位的含义所在:


    计算时间的方法有元会运世。以元为单位计算,一元之中有元会运世;以会为单位,一会之中亦有元会运世;以世为单位,一世之中也有元会运世。


    这就是说,元、会、运、世四个基本单位每一个都细分为更小的一组元、会、运、世,因此对元(即“元之 元”)来说,它下面的小单位表示为“元之会”到“元之世”;对会来说,是将会看作一元(“会之元”)来划分,其小单位则是“会之会”到“会之世”,以此类推。元、会、运、世是从年、月、日、时之间的换算关系推演出去的,其换算关系是1元=12会,1会=30运,1运=12世,1世=30年,连起来便是:



1元=12会=360运=4320世=129600年
    这意味着会运世分别是元这一大单位的1/12、1/360、1/4320。因此,按照元会运世之间的比例划分更小的单位,其换算因数之比应该都是1:12:360:4320。不难发现,上引材料每一行之内的数字均满足这一比例,即

1元之元=12元之会=360元之运=4320元之世;

1会之元=12会之会=360会之运=4320会之世;

1运之元=12运之会=360运之运=4320运之世;

1世之元=12世之会=360世之运=4320世之世。

这就证实了朱先生的说法。
     既然每一行四个单位的换算关系已经清楚了,那么余下的问题便是行与行各单位间的关系。就“会之元”一行,朱先生论述说:

   以会为单位计算,会之元为十二,会之会即十二乘十二为一百四十四(12×12=144),会之运即 十二乘三百六十为四千三百二十(12×360=4320),会之世即十二乘四千三百二十为五万一千八百四十(12×4320=51840)。按年数计算,此一会所统率的时间为一百五十五万五千二百年(1555200)。
    虽然朱先生没有明确指出“会之元”一行与其他行的关系,但是从其对一会统帅总时间的计算来看,1会之元=1555200年=12×129600年=12元之元,朱先生实际是认为第二行的“会之元”是比“元之 元”(即一元)更大的一个单位,而“会之会”到“会之世”则是在这一更大单位下按会、运、世的比例划分出的小单位。相似的,第三行1运之元=360元之元,第四行1世之元=4320元之元=559872000年,这 就是朱先生所说“到世之世,其年数为五亿五千九百八十七万二千年”。(《易学哲学史》
    按朱先生自己的说明,上述算法出自邵伯温对《观物内篇》这段话的解读:
    一元在大化之间犹一年也,自元之元更相变至辰之元,自元之辰更相变至辰之辰,而后数穷 矣。
    这段话见于《性理大全》本《皇极经世》。而同载于《性理大全》的蔡元定《纂图指要》中即结合邵伯温的这一算法与先天六十四卦方图做出了一个《天地始终之数图》,演算出一系列天文数字。朱先生为之做过很详尽的解说,这里不再赘述。但是,且不论邵伯温的说 法是否得邵雍本意,朱先生对此算法的解读本身就极有问题。如果按邵伯温所说,大化中一元之相当于一年,需要在元之上推演出更大的单位,那么这个过程也应该仿效从年月日时推演元会运世的步骤,首 先出现的更大单位理应是1大世=30元(仿效1世=30年),然后是1大运=12大世=360元,然后才 是1大会=30大运=4320元。直接出现一个更大的会等于十二元的情况,不仅在邵雍的传世著作中找不到有力根据,在纪年应用方面也是不够合理的。
   抛开这点不谈,仅就上引材料所涉数字自身的含义看,朱先生的解释也有龃龉之处。由我们前面的论证可知,每一行中的数字表示的都是纪年单位的换算因数,这个因数越大意味着单位本身越小。那么 会之元后面的数字“十二”如果也是一个换算因数的话,就必定意味着它是比“元之元一”更小的一个计 时单位而非相反。反之,如果真如朱先生所言会之元是相当于元之元12倍的大单位,那么第二行就该 写成:“元之元十二,会之元一,会之会十二,会之运三百六十,会之世四千三百二十”,这样才符合此段材 料中各数字作为换算因数的统一含义。
    总之,朱先生对《观物内篇》第十篇这段文本中行与行之间单位的换算关系的解释是很值得商榷的。朱先生似乎没有注意到另一位邵雍先天学的解释者张行成在《皇极经世索隐》中对此段文字的解说。张氏的解说尽管极为繁琐,难以卒读,但对于前引文本各行之间的数量换算关系倒是有很明确的说明:
   十二万九千六百者,一元运行之年数也,此元之会运世。三位之变数也,实分为会运世之元。会有十二元,以十二万九千六百月为一元。……运有三百六十元,以十二万九千六百日为一元。……世有四千三百二十元,以十二万九千六百辰为一元。
   这里“元之会运世”是就第一行说,以元为大单位分成元会运世四个单位;而“实分为会运世之元”应当指后三行每行都是将会、运、世当作一元,再细分出小的会、运、世:这些都与朱先生的讲法相同。而不同处则在于张氏后面计算的会运世之元的长度。“会有十二元”讲的是第二行会之元这个单位,其“会有十二元”的表述虽有些费解,不过从“以十二万九千六百月为一元”推演可得:

 1会之元=129600月=129600×1/12年=1/12×129600年=1/12元之元
    可见,张氏所谓“会有十二元”的意思是,当把会做一元的时候,十二个这样的元(会之元)才相当于原来的一个元(元之元),也就是:


1元之元=12会之元


    前已知1元之元=12元之会,我们不无惊讶的发现,依张氏的解释,“会之元”与“元之会”的长度是完全相等的,这就意味着第二行被细分为小的会、运、世的“会”这一单位不是别的,而就是第一行从“元 之元”中分出的那个“会”。于是“会之元”的确是比“元之元”小的一个单位,且12是其换算因数,这就排除了朱先生解读中出现的困难。按张氏的算法还可类似推出:

1元之元=360运之元=4320世之元

    就是说第三四行划分的“运”和“世”就是从“元之元”分出的“元之运”和“元之世”,这样行与行之间 的换算关系便得出来了。再结合我们前面已经得出的各行内部的换算关系,第十篇这段文字所述十六 种单位的换算关系就可以表示为如下的连等式:


1元之元=12元之会=360元之运=4320元之世

=12会之元=144会之会=4320会之运=51840会之世

=360运之元=4320运之会=129600运之运=1555200运之世

=4320世之元=51840世之会=1555200世之运=18662400世之世

   不难看出,在这种解释下元会运世交错形成的十六个单位来自两步划分:首先将一元分为会、运、世,然后将会、运、世分别当作一个小的“元”再分出会、运、世。所有十六个单位表示的都是一“元之元”这一同样的时间长度,所有数字均是不同大小的计时单位相对“元之元”的换算因数,因此“元之元”是最大的单位,其换算因数最小,“世之世”则是最小的单位,其换算因数最大。相比于朱先生的解释,张氏的这一解读显然更为合理,更接近邵雍的本意。
    现在我们根据张行成的算法揭示出了《观物内篇》第十篇这段材料中元会运世之数的换算关系,但 是这一换算关系的意义所在却仍然隐而未彰。单纯从历史纪年方面考虑,将会、运、世分成更小的会、运、世,就好比今天把“月”这么一个单位当一年按年、月、日、时的比例划分出一个相当于1/12月的“月之月”或者1/365月的“月之日”,似乎并没有什么实际应用价值。那么,邵雍在《观物内篇》对“元之元”到“世之世”这些数字的计算,究竟有怎样的思想意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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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元会运世之数的价值意涵

    前面已经说过,如果我们认为元会运世仅仅具有纪年单位的意义,就将无法解释邵雍把这四个单位 交错细分成十六个单位这一在纪历方面并无用处的做法。在此,我们恐怕需要转换思路,尝试探究元会运世之数的价值意涵。之所以提出价值意涵的问题,是着眼于《观物内篇》的整体思想结构来考虑的。
    表面上看,邵雍在《内篇》中通过“天之四象”与“地之四象” 推演出一系列以四为基数的物象组作为天地间事物的基本类别,再通过物象之间四四交错为十六的方式展现物类的复杂性与多样性,似乎仅是搞出了一套类似分类学的东西。但细细品读便会发现,邵雍对物类的划分始终蕴含着某种价值等次或价值秩序。与元会运世相关的最明显的证据是,前引《内篇》第十篇元会运世交错之数后面紧接着便有“元之元以春行春之时也;元之会以春行夏之时也;元之运以春行秋之时也;元之世以春行冬之时也……”及“皇之皇以道行道之事也;皇之帝以道行德之事也;皇之王以道行功之事也;皇之伯以道行力之 事也……”两段,从文字的相应关系看,显然是以元会运世分别对应春夏秋冬四时以及皇帝王霸四种政治形态。春夏秋冬构成了万物从生长到消亡的次序,而皇帝王霸依先秦以来 的观念则是从上古理想政治开始逐次下降的次序,其价值意涵都是不言而喻的。
    但是,与春夏秋冬、皇帝王霸对应着的作为纪年单位的元会运世,在何种意义上具有类似的价值意涵,确实是很令人费解的一件事情。不过仍然有学者注意到了这个问题并尝试做了解说。比如,冯友兰 先生在《中国哲学史新编》中讨论邵雍的时候就认为,邵雍的元会运世吸收了佛教以成住坏空描述事物 终始过程的思想元素,他进一步解释说:
    任何事物都是有始有终的,它的始终就是它的一元之数。它的这一元也可以分为“会”、“运”、“世”等阶段。比如说,一个人的一生,便是一个一元之数。在这一个一元之中,有少年期、中年期和老年期等阶段。这些阶段就是他一元之中的“会”、“运”、“世”。
    冯先生大概是有见于元会运世与春夏秋冬间的对应,因此做出邵雍取法佛教成住坏空之说的猜测。此说的确指出了元会运世可能蕴含价值含义,即事物产生消亡过程的不同阶段之义,但这一思路本身存 在一个巨大的困难。如前所述,元会运世之间是大小计时单位的换算关系,即元包含着会、运、世,元就 是由会、运、世这些小单位组成的。而无论中土所言春夏秋冬还是佛家所言成住坏空,都是事物发展过 程中顺次接续出现、互不包含的不同阶段,这两者是不能简单比附的。如果真如冯先生所言,一元可分为会、运、世就如同人的一生可分为少年期、中年期和老年期一样,那岂不是说,一人的一生可以由12个少年期或者360个中年期或者4320个老年期构成吗?这在逻辑上显然是荒谬的。看来,要解决这个难 题,我们尚须另辟蹊径,在《观物内篇》的其他相关文本中找寻线索和思路。
    细检《内篇》文字,其言“四象相交成十六事”并且赋予了数量关系的段落除去第十篇元会运世之 数外还有两组,均出现在第十二篇。先将其中涉及“地之四象”中“飞走木草”的一组具引如下:

飞飞之物一之一,飞走之物一之十,飞木之物一之百,飞草之物一之千。

走飞之物十之一,走走之物十之十,走木之物十之百,走草之物十之千。

木飞之物百之一,木走之物百之十,木木之物百之百,木草之物百之千。

草飞之物千之一,草走之物千之十,草木之物千之百,草草之物千之千。

一一之飞当兆物,一十之飞当亿物,一百之飞当万物,一千之飞当千物。

十一之走当亿物,十十之走当万物,十百之走当千物,十千之走当百物。

百一之木当万物,百十之木当千物,百百之木当百物,百千之木当十物。

千一之草当千物,千十之草当百物,千百之草当十物,千千之草当一物。《邵雍集》

    从“飞飞”到“草草”十六种物类的命名看,邵雍这里其实是将飞、走、木、草四大类中每一种各自分出飞、走、木、草四小类。结合两段的数字来看,就第一行说,飞飞之物一之一而当兆物,飞走之物一之十而当亿物,飞木之物一之百而当万物,飞草之物一之千而当千物,其数字间显然有如下关系:

1兆=10亿=100万=1000千

可知上面一段的一、十、百、千实际上是表示抵当事物之多少的换算因数,即:

1飞飞物=10飞走物=100飞木物=1000飞草物

意思是1个飞飞物当10个飞走物,当100个飞木物,当1000个飞草物。其余类推,每一行内部均 遵循以1:10:100:1000为比例的换算关系。类似的考察每一行之首的物类间的抵当换算因数,可得行 与行间的换算关系如下:

1飞飞物=10走飞物=100木飞物=1000草飞物

把上面两个等式结合起来就能写出在这一组十六种物类间抵当换算关系的连等式: 

1飞飞物=10飞走物=100飞木物=1000飞草物

=10走飞物=100走走物=1000走木物=10000走草物

=100木飞物=1000木走物=10000木木物=100000木草物

=1000草飞物=10000草走物=1000000草木物=1000000草草物

我们会发现这一等式与我们在第一部分写出的表示第十篇元会运世之数的换算连等式模式完全一致,只不过是基本的换算比例由1:12:360:4320变成了1:10:100:1000而已。第十二篇的另一组材料,“士农工商”交错为十六类人所涉及的数字关系与此全同。《邵雍集》相似的数字模式背后很可能意味着相似的价值意蕴。现在的问题是,这一系列表示抵当事物多少的换算关系其意义究竟是什么?
   实际上,这一意义邵雍自己已经很明确的说出了,第十二篇紧承上述数字之后说:
   为一一之物能当兆物者,非巨物而何?为一一之民能当兆民者,非巨民而何?为千千之物能分一物者,非细物而何?为千千之民能分一民者,非细民而何?固知物有大小,民有贤愚。《邵雍集》
    这意味着抵当数目的多少正代表事物本身价值的高低。一个顶一万个的事物一定比一万个才顶一个的事物高贵,一人顶万人的人一定比万人才顶一人的人贤能。此观点在《观物内篇》的前文中有更简明的表述:
   有一物之物,有十物之物,有百物之物,有千物之物,有万物之物,有亿物之物,有兆物之物。为兆物之物岂非人乎?
    有一人之人,有十人之人,有百人之人,有千人之人,有万人之人,有亿人之人,有兆人之人。为兆人之人岂非圣乎?《邵雍集》

    此段文字见于《内篇》第二篇,第十二篇可以看作是利用物类细分和数字换算关系对其文意的具体 阐发。应该说,以抵当数目表示人或事物的价值高下并非邵雍的发明,而是古已有之的观念。如《鹖冠子·能天》篇云:“德万人者谓之俊,德千人者谓之豪,德百人者谓之英。”《白虎通·圣人》篇引《礼别名记》云:

“五人曰茂,十人曰选,百人曰俊,千人曰英,倍英曰贤,万人曰杰,万杰曰圣。”
   

   这些表达的共性在于:高贵的人或物其个体价值很高,以一敌万,同时个体数量必定寡少、万里挑一;低贱的人或物个体 价值很小,同时数量必定众多。所以一人顶一人的平凡之人是最常见的,而一人顶百万人的圣人则是不世出的。当然,邵雍在继承这一古老观念的基础上仍有自己的创新,那就是利用基本物类的交错细分揭示了这种价值抵当关系的复杂性———高贵的物类中也有低贱者,如飞之类中的飞草物;低贱的物类中也有高 贵者,如草之类中的草飞物;十六种细分物类间的数字换算关系展示出了一个更为丰富的价值等级图景。
    那么,上述蕴含着价值等次意义的“一十百千”之数对于尚待探寻的元会运世之数的价值内涵会有什么提示吗?有趣的是,张行成在《皇极经世索隐》中注释前引第二篇“有一物之物”一段时正提点出了两组数字间的关联。其注“有一物之物”云“当世之世之数”;注“有十物之物”云“当运之世、世之运之 数”;……注“有兆物之物”云:“当元之元之数”。在这段话的注释最后又总结说:

人与物各有元会运世之数,而大小之用不同。

    需要注意,这里“一物之物”相当于第十二篇所言“草草之物千之千”当一物,而兆物之物相当于“飞 飞之物一之一”当兆物,所以“世之世”之数18662400对应“千之千”(即兆或百万),而元之元之数1对应“一之一”,也就是说张行成所说的数量对应是两组等式换算因数上的相应。简单计算就会发现,其具体 的相应关系是:元之数1对应1,会之数12对应10,运之数360对应100,世之数4320对应1000。对比元会运世本来的1:12:360:4320的换算因数,我们会发现1:10:100:1000这组换算因数正好与前者在数量级上一一相合,这一定程度上证实了张行成的说法,即表示人与物价值等次的“一十百千”之数其实是由元会运世之数简化而来的,这也证明了元会运世之数本来就有表征事物价值高下的功能。
    但是,元会运世之数表征事物价值的作用应如何落实到第十篇的那段话中呢?按照元会运世与皇帝王霸的对应关系,“元之元”对应着“皇之皇”这样最高等级的政治形态,“世之世”则对应“伯之伯”这一最低等级的形态,如果第十篇的数字关系也看作是一种抵当关系,就意味着一个“皇之皇”抵18662400个“伯之伯”,这又是什么意思呢?《观物内篇》中的另一段文字给出了提示:

   革而革者,一世之事业也;革而因者,十世之事业也;因而革者,百世之事业也;因而因者,千世之事业也。可以因则因,可以革则革者,万世之事业也。一世之事业者,非五伯之道而何?十世之 事业者,非三王之道而何?百世之事业者,非五帝之道而何?千世之事业者,非三皇之道而何?万世之事业者,非仲尼之道而何?《邵雍集》

    按照上面指出的一十百千之数与元会运世之数的对应关系,不难发现,五霸之道能持续一世,三王之道能持续十世即12世为一运,五帝之道能持续百世即360世为一会,三皇之道能持续千世即4320世为一元。原来元会运世之数作为纪年单位,可以用来表示不同政治形态或治理之道可持续时间的长短,而于持续时间长短之中自然可以蕴含价值等次的区分。治理之道当然是以持久为优,短暂为劣,作为理想政治形态的三皇之道可持续时间4320倍于霸道的可延续时间,其间的价值等次高下立判。而皇帝王霸之道每一种又可以再细分出皇帝王霸,演为16种治理之道,其可持续时间正对应着“元之元”到“世之 世”十六数,展现了人世治道之丰富复杂的样态。

    但这里需要注意的是,邵雍所言皆为皇帝王霸“之道”而非三皇、五帝、三王、五霸的现实统治,即元 会运世之数代表的并非实际历史中各王朝的延续时间,而是其采取的统治方式的可延续性。现实中即便是三皇五帝的统治也没能真的延续一元、一会这么长的时间。那么这里就产生了一个问题:为什么最理想的三皇之道在现实历史中无法持续?邵雍对此问题也是有解答的。《内篇》第九篇云:“人由道而行”,“道无形,行之则见于事矣。”即是说,道是需要人来践行的,具体到治道上说,皇帝王霸之道都是需要统治者来践行的。而现实的情况正如《内篇》第十篇所说,是“时无百年之世,世无百年之人”,单个统治者的生命终归有限,因此一种治道若要超越人的生命时限而延续,就有待于“有命世之人继世而兴”,即需要后继君主的传承发扬。而依上段引文,邵雍将三皇之道阐释为“因而因”,意味着皇道的延续需要继之而起的君主完全继承前代的治理方式,这无疑要求后继者必须具备三皇一样 的圣德。但是,邵雍又无奈地指出,“比其有代,则贤之与不肖,何止于相半也?”(《邵雍集》,第39页)联 系前面分析过的用数字抵当关系象征人物价值等次的内容,天地之间有极高才德的人总是极少数,不会经常出现,因此三皇的后继者中有不及三皇之人存在几乎是必然的,这样本来能持续千世的三皇之道自 然无法长久施行了。对比来看,最下的五霸之道是“革而革”,即后代君主完全变革前代的治理方法,这 样的治道其本身的可持续性就不会超过统治者自身的生命时限,对后继者也就没有什么才德上的要求,那么历史上频繁出现的庸君甚至暴君当然更倾向采用霸道。所以皇帝王霸之道,对后继君主德行的要求 由高到低,符合其要求的君主数量相应由寡而多,最终导致现实历史进程中长久的皇帝之道罕见,而短暂的王霸之道多行,这种多寡关系与前面讨论的数字抵当关系所表征的人物价值等次之特征是一致的。
    

    在此基础上我们才能真正理解元会运世与春夏秋冬之间的对应关系。如前所述,影响治道延续的关键因素是后继君主的素质,但是后代会产生什么样的君主却不决于人,而定于天。因此可推知,元、会对应的春、夏之时,天地间阳气兴盛,圣贤辈出,此时继世之君多具圣德,故能行皇、帝之道;而运、世对应的秋、冬之时,阳衰阴长,多出庸主,不具备圣贤的品质,所以皇帝之道衰而王霸之道起。邵雍在《内篇》反复强调“时有消长,事有因革”(《邵雍集》,第38页),正是此意。

结束语


    以上我们主要依靠《观物内篇》的内证,初步揭示出了邵雍元会运世之数除用作纪年单位的意义之 外所蕴藏的价值意涵。从我们上面得出的结论也能一窥古今思维方式间的差异。今天很难想象有人会因为一世纪等于一百年而说“世纪”表征着一种高于“年”的价值层次。究其原因,我们现今普遍接受了现代物理学划定的绝对时空观,认为时间是一种独立于发生于其中的事件的、纯粹客观的量度,因此表 征时间的各种单位也不可能具有任何价值意义。但是中国的古人是绝无可能具有这种绝对时间的观念的,时间在他们眼中永远是活生生的历史事件的不息的更替,伴随着历史长流的向来是王朝的兴衰成败,制度的损益因革,不可能没有人的价值评判寓于其中,这正是邵雍赋予元会运世以价值内涵的思想基础。因此,在解读古代思想的过程中格外需要注意的一点是,很多时候我们需要超越现代思维方式的束缚重新去体贴古人的思想世界,如是才有希望接近古人所要表达的真意,庶几无愧于古人。(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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