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二拜年，铁打的讲究，不知始作俑者谁？不知终结者谁？任你齐天大圣上天入地，也翻不过这个佛手。 习俗的惯性，千年也难撼动。就是在疫情最吃紧的时节，还是有人夜行晓匿，过山渡河，鸟兽一般地归巢，回家过年。 你说是陋习？皮胀了，想挨骂，找打了。你改改试试？陋习还在哪里，你作为问题早被整改了。我是没有那个胆略，从被抱着拜年，到走着拜年，套着车、骑着车、开着车、坐着车拜年……五十年了，年年如此，岁岁如此，没有想过要改变，也许压根就不想改变。 不管你在天涯海角，月尽回家，回家过年，习惯成自然，自然成习俗，行云流水，严丝合缝，自然而然。 “拜年了，起床了！” 我霍地一下起身睁眼，挠挠痒痒的耳朵，巡视一圈偌大的窑洞、土炕。 曦儿笑嘻嘻看着我，不慌不忙整理着自己的秀发，痒痒地要打喷嚏又打不出来，懒懒地又要躺下去，哪里还能够哩，曦儿拽着耳朵、揉戳着眼睛鼻子，“懒虫起床，懒虫起床……” 这是叫我吗？分明是当年的闹铃，扶起懒洋洋的曦儿，给她穿上衣服，漱口、洗脸、刷牙，直到坐到茶几前眼睛还朦胧闭着，温牛奶咕嘟咕嘟地喝下，鸡蛋一小块一小块地吞下，手拉着手下楼，抱上自行车的竹座椅，唱着熊猫咪咪的曲儿，风一样地上学…… “快点，曦曦叫你爸！看奶奶的勺把子来了。” 我完全清醒了，痒痒的耳朵唤醒了疼痛的记忆。一分钟完成了穿衣刷牙洗脸，抓了几个饺子，端起沉重的大箱子，一步一挪地走向车子…… 发车，出发，舅舅家！ 妻子坐在副驾驶，一一密报掌握的情况。妈妈昨晚就准备好拜年的礼物了，悄悄吩咐，两个大红包，一个是舅舅的，一个是妗子的。两个小红包，一个楠楠的，一个眸娃的。三条好猫烟、三瓶西凤酒、三提炒青、三箱蒙牛纯奶，一份一个塑料袋装着，打包装在大纸箱里，说是舅舅妗子好安排，不用再分装了。一年没见，和舅舅妗子好好说说话，只有一个舅舅，难肠呀…… “分开了？舅舅、妗子一人一个红包？” “妈是这样吩咐的，我也没好多问。红包是妈妈封好的，说是有福的是给舅舅、妗子的，有喜的是给楠楠、眸娃的。” “好像老二媳妇年底了才从妈家叫回来，养得一圈猪都瘟死了！” 哎，舅舅的日子平常，妗子病恹恹的，两个孩子不争气，走丈人的年礼也是拿了我们的。先前舅妈初二八点了就打电话，还以为想外甥了，谁知道是这个事，怕去迟了楠楠眸娃她外公怪怨…… 哎，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不到十点就坐到了舅舅家的窑洞里，给外爷上了香磕了头，絮叨一番外爷经历的潼关保卫战，羡慕外爷的刚强勇敢，感慨外爷的无疾而终，吃着妗子黄亮亮的茶果，眼看着两份礼转眼间没了。大表弟骑着摩托车走了，二表弟骑着电摩车走了，只剩下拜年的我们，看着落寞的舅舅，强撑着的妗子，妻子去厨房做饭了…… 张晞哲，喜爱文字，涂鸦度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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