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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路大理 之 弥沙井(前传)

 春友社xufan 2023-05-07 发布于云南

寻路大理 之 弥沙井
——前传:茶马古道另类简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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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way off – 14.5

【普洱市镇沅县振太镇镇沅二中

【普洱市景谷县景谷镇】

【普洱景谷勐卧佛寺】

【景谷县城】

【西双版纳景洪市大渡岗乡】

【西双版纳勐腊县象明乡】

【曼松寨】

【曼松王子山的日与夜】

一 
普洱茶的迷思
对于西北游牧民族,茶是生活必需品。畜牧产生的生牛乳,除了提炼高级乳酪:酥油,主要的食用方式是放入茶叶和糖一起煮沸制成甜奶茶,既消食解腻,减少浓茶对肠胃的直接刺激,同时煮沸生牛乳又能杀菌消毒,是一种健康卫生的饮食习惯。
西藏的牦牛产奶不如蒙古草原上的奶牛,于是青藏高原上多是先煮好浓茶汤,再放入事先从生牛乳中提炼的酥油,以及盐,用力搅拌混合均匀,习惯上称打油茶,同样是一种奶和茶的混合食品。我将大理邓川的乳扇,寄给藏北的朋友。物流千里迢迢要从青海西宁中转,经青藏线入藏,说明滇藏线至今都不是便捷的运输通道。朗嘎次仁在藏历新年发来家人吃乳扇的照片,竟是放进茶汤里扮成酥油茶。
清朝满族,源自建州女真,作为渔猎民族,本没有喝茶的传统,但在同蒙古八旗深度合作统一中原的过程中,逐渐养成草原民族喝奶茶的习惯,虽没有直接证据表明,但紫禁城中满清皇族喝云南普洱府进贡的茶,十之八九还是以奶茶的形式喝掉的,剩下的十分之一则是用来漱口,几乎不会清饮。
稳固皇权之后的雍正帝,首先在雍正四年确立改土归流的国策,将云南边地土司的自治权逐渐划归中央,雍正七年,设置普洱府,首先修驿站官道,在普洱府建立实施行政管理的交通体系。今天易武老街上最古老的青石板路面,便始自雍正七年正式铺设。这是云南茶叶进贡京城的开始和由来。其实侧面证明了至少在雍正七年(1729)以前,云南普洱茶并没有进入中原内陆市场的官方渠道。
雍正初设普洱府时,令其接管了明朝车里宣慰使司的土司属地,辖澜沧江(湄公河)东侧即江内六个版纳的土地,至乾隆元年,增领江外六个版纳的土地,加在一起一共十二个版纳的土地,即西双版纳地。今天西双版纳傣族自治州首府景洪市,旧称即是车里。从而解开了今天普洱市虽不是普洱茶主产区,却可以冠名云南茶叶的迷思。因为清朝普洱府的辖区,包含了今天西双版纳州的勐腊县和勐海县,而它俩是传统普洱茶最精华的产区。

【勐腊县象明乡倚邦老街】

【曼赛老寨】

【勐罕镇橄榄坝】

【澜沧江尽头是湄公河的开始】

【勐海县南糯山半坡寨】

【勐海县勐混镇贺开村】

【勐海县布朗山乡】

唐朝茶叶边贸
茶马古道在西南地区闻名遐迩,但茶叶边境贸易在云南真正兴起不过是清朝三百年带来的一阵旋风。汉唐宋三朝,今天中国大陆西南地区和吐蕃诸部皆是独立王国,同中原王朝之间不存在隶属关系,自然不存在用别国的茶叶(云南茶)去交易别国的马匹。
自唐朝中叶以后,茶叶开始成为中原人士的生活必需品,西北游牧民族形成喝茶习惯则更晚。唐朝茶叶的对外贸易,主要同北方草原上的回纥政权进行。此时游牧民族上层刚刚接触茶饮,需求方兴未艾,出口数量极少。而吐蕃上层爱上喝茶的程度,并不在唐朝情报系统的掌握之中。《唐史国补-卷下》(倒数第三段,倒数第二段就是吐蕃输出女性入滇北为妻的官方指导意见)讲了一则有趣的故事,唐德宗建中(780—783)年间,朝廷遣使至吐蕃:常魯公使西蕃,烹茶帳中,贊普問曰:「此為何物?」魯公曰:「滌煩療渴,所謂茶也。」贊普曰:「我此亦有。」遂命出之,以指曰:「此壽州者,此舒州者,此顧渚者,此蘄門者,此昌明(绵阳江油)者,此邕湖(湖南岳阳)者。」
这条史料说明,最初流入吐蕃的茶叶,首先不是通过唐朝官方贡赐,而是经由民间私下流通,第二吐蕃赞普搞到的多是长江中下游的细茶,还有四川的蜀茶。但是并未提及南诏国的“滇茶”,从以茶会友的心理角度来说,若有“滇茶”肯定不会漏说,反而是大概率说明了此时吐蕃和南诏之间的商贸路线上缺乏茶叶贸易。

【景迈山惠民镇】

【澜沧县臭豆腐煮鱼】

【双江县勐库镇冰岛老寨

【临沧市临翔区南美乡南华村】

【临沧市区】

【凤庆县文庙街】

【凤庆茶厂老办公室】

宋代茶马互市
中国古代的茶叶边境贸易,主要方向是西部青藏高原和北方蒙古草原,大致往西经四川康藏至拉萨,往西北经甘陇(今天甘肃陕西两省)河西走廊至西域,往北出黄河河套经张家口、归化(今呼和浩特)至库伦(今蒙古首都乌兰巴托)。
作为大一统的中原王朝,通常不会缺马,茶马互市获得马匹的迫切性低,例如盛唐、元、清,幅员辽阔时良马自产自销,毋须赘言。真正需要进口马匹维持国防的中原王朝,实际仅宋一朝。
北宋在四川、甘肃的官方榷场进口良马,茶马互市尚且成立。北宋产茶州众多,不胜枚举,但产地多不意味着产量多,宋初全国三分之二的茶叶产量集中在四川和陕西南部,“巴陕之茶”和“秦蜀之茶”并称,两省紧邻西北边境,正是跟游牧民族茶马互市的大头。
南宋时秦岭淮河以北领土尽失,经济重心随之南移,虽然淮南各州全部产茶,但是此时获取吐蕃、回纥、党项诸部良马的渠道受阻,形势愈发严峻,主要依赖四川和大理国出产的体型短小的西南马种,非良健战马,仅适合驮运,此外宋人需用绢和大理国交换马匹,价格腾贵,茶马互市遂解体。

【临沧市云县老漫湾】

【普洱市景东县大朝山】

【临沧市临翔区邦东乡昔归村】

【普洱市景谷县民乐镇秧塔村

【景谷白茶】

【普洱市澜沧县糯福乡祙块山】

【老达保寨】

【勐根大寨】

明朝边茶贸易
作为继承蒙古大元的一项重要政治遗产,明朝政府在元朝宣政院直属辖区分设朵甘都指挥使司和乌斯藏都指挥使司,分别管辖康藏、安多和卫、藏地区,这是中原汉族王朝第一次对整个西藏实现了名义上的统御。此外,明朝军队通过艰苦作战,继续持有云南行省。
这样明朝茶马贸易面临两个新情况,第一个,产茶区和产马区均已纳入帝国疆域,茶马互市的迫切性下降,但是明朝在青藏边地设立茶马司,实施用马换茶制度,严控茶叶流通,借市茶笼络西番,巩固边疆。
明朝边茶贸易分两大方向。将四川的雅、灌、名、邛、洪五县之茶,输出碉门(天全县禁门关)进松潘、康藏。《明太祖实录》251卷:“秦蜀之茶,自碉门、黎雅抵朵甘、乌思藏,五千余里皆用之”,这是边茶贸易的西南方向。同时,将陕西南部汉中和安康(紫阳)的茶,输出甘陇,出河州(今甘肃临夏)与西番易马,则是明朝边茶贸易的西北方面。
第二个,新帝国将重新审视云南省的茶叶贸易。茶作为大宗商品,从经济角度,千里迢迢由滇南运至青藏高原,产地距离消费市场的路程遥远且艰辛,运输成本显著增加,竞争不过四川和陕西的茶,不如就近销往两广和南洋。虽然明朝实行严格的海禁,但是官方会定期组织民营企业家从广州出海下南洋进行贸易。大约云南茶叶的出口贸易,最初便是从这里开始的。

【景迈山糯干古寨】

【景糯茶林

【翁洼寨】

【哎冷山芒景村】

清朝云南茶马古道始兴
明末清初,四川全境陷入无休止的战乱,从明朝崇祯初年一直持续到清朝顺治十六年,三十年残酷战争,四川人口从三百多万,降至一万八千零九十,路上老虎比人多,经济民生破坏殆尽。
西藏喇嘛奏请从云南买茶,顺治十八年(1661年),清廷遂在云南北胜州(今丽江永胜县)开茶马互市,随后不断增设中甸、丽江、鹤庆茶马互市。自此滇茶成为滇藏线上的硬通货,西南茶马古道名副其实登上了历史舞台。
新帝国花费数十年时间得以建立大一统的稳定局面,至雍正十三年(1735),帝国内部茶马都不缺,国营企业的弊端日益显露,遂取消边茶官营的制度,开放西北边地茶马自由贸易。
此时,石屏的汉族商人经过褴褛筚路艰苦创业,已是云南最大的茶叶商帮,由他们移民建立的城镇易武,成为云南茶马古道的起点。易武背靠古六大茶山,石屏商帮经营的普洱茶由此出发,向北经普洱、云南驿(货运枢纽)、大理、鹤庆、北胜、丽江、中甸,源源不断进入藏地,这条贸易路线自此成为云南茶马古道的定式。
此同时,茶马古道另外二宗分别是:
西北青海的茶马贸易,由陕商实际运营,陕南同川北一衣带水,茶叶产区在清初受到重创,陕商逆境中实现产业升级,改从湖南安化采购毛茶运至西安泾阳二次加工,俗称茯茶泾阳砖,包装后统统运至兰州集中纳税,一路出兰州达于西宁河湟,一路出凉甘达于哈密,新疆“土人惟饮附茶(茯茶泾阳砖),此地水寒伤胃,惟附茶性暖能解之。……初煎之色如琥珀,煎稍久则黑如磐。”
北方蒙古的茶马贸易,由晋商实际运营,清初晋商从福建武夷山采购,以紧压的红茶和黑青茶为主,水路运至河南,陆路出雁门关,运至张家口和呼和浩特,纵横塞北蒙古,进入俄罗斯或北疆伊犁。太平天国战乱爆发之后,改在湖北羊楼峒(今咸宁赤壁)采购加工,并进口英国蒸汽机机械压制砖茶,兴盛了近百年。

【凤庆鲁史澜沧江大桥】

【鲁史古镇】

【老滇缅公路】

【大理州永平县万松庵】

【大理州漾濞县顺濞河上胜备桥】

【青山一发是中原】

【大理苍山雪顶】

盐马古道
云南境内,凡是具有百年左右历史的交通路线,皆称之茶马古道,历史上云南的茶马贸易兴起于清初,其主要方向趋于南北。与此相对的,蜀身毒道,则是具有两千年以上历史的国际交通路线,故常用“南方丝绸之路“代称,非常形象准确,其主要方向趋于东西,始自蜀地,辗转滇蜀,经永昌(保山)进入缅甸,它在中国境内的各段均有考证和遗迹,皆可以探寻。
大理点苍山南北延伸四十公里,东西宽度十到十五公里。点苍山西麓,有一条源自老君山的黑惠江(分时分段又叫漾濞江)几乎与澜沧江平行,南北跨度有两百五十公里,在临沧市凤庆县小湾镇汇入澜沧江。
有一次公共假期,为了躲避盛大人群的节日氛围,我跑到黑惠江上的一个村庄里孤独清净。在山里的时候,想起这些今天笼统称为茶马古道的古代商贸路线上,真正出现商品茶的时代其实很晚,而在云南茶叶贸易兴起前的数千年,这些路线上最典型的交换商品,原本是盐和马。
接下来,我们一起走进弥沙井。

【剑川县弥沙乡弥井村】


(本文34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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