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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崇禧必须遵循与传达中央的命令，可以说他并无实权，只是代表中央。但他负有对广西省政的指导责任吗？是的，一般认为桂林行营是在指导而非指挥军队。但是由于白的背景（军委会副总参谋长）与地位，他能够指挥夏威的第十六集团军。 我的政治权力有多大？我有权指挥两广的省政府与省党部，可是我的权力范围是不固定的。事实上我对地方上的党政事务不大过问，由四战区政治部同党政部门维持联络。 广东省政府设在韶关，李汉魂兼任广东省党部主委，CC系的余森文任省党部执委会委员兼书记长，CC系掌控了广东省党部。省党部的执行委员中有哪些是CC系分子？高信（高信，一九○五～一九九三，广东新会人，留学德国柏林大学与佛莱堡大学，专攻土地经济学。一九三六年由陈果夫引荐出任广东省政府地政局长，后历任省府秘书长、广州市党部主委、阎锡山内阁内政部次长。 赴台后历任教育部次长、侨委会委员长、国民党中央委员、中央评议委员、总统府国策顾问、资政等，着有《华侨革命史》、《八十自选集》等），孙甄陶可能也是。其他执委的政治背景如何？丘誉和邹洪是陈诚的人，黄麟书是陈济深的人，伍智梅是孙科的人（据张发奎日记一九三九年四月一日以后记载，省党部执委会由李汉魂兼主任，其他执委有：余汉谋、姚伯龙、缪培其）。 我不介意CC系控制省党部。我的困扰是余汉谋掌握军权、不听我的话。我同CC系驻粤首领的关系如何？我同他们关系良好，因为我同陈氏兄弟相处融洽。每次我去首都，都拜访果夫、立夫兄弟。 CC系对广东省政府的影响有多大？李汉魂应付得很巧妙，他起用不同派系推荐的人，也包括CC系。省府委员是中央委派的，但也咨询李汉魂的意见。李汉魂推荐CC系的重要成员曾养甫担任省府委员。广州失守前曾担任广州市长。他做广东省府委员只是挂名的，那时他住在重庆，在行政院任职（滇缅公路督办、交通部部长等）。我和曾是好朋友，他是东江地区的客家人。 顾翊群是省府委员兼财政厅厅长，他是中央的人。吴飞是薛岳的人，其余省府委员都是李汉魂的人（其余省府委员是：胡铭藻，兼任省府秘书长；何彤，兼任民政厅厅长；朱晖日以及林友松。省主席李汉魂兼任建设厅厅长）。 谁在地方政府中的影响力最大？吴铁城任广东省主席时，他尊重军人。于是余汉谋的人马被任命为县长与专员。李汉魂接掌省政后，撤换了许多县长，每个省府委员都可以推荐县长人选，然而，省府委员认可的都需要加委，通常李汉魂推荐的人选都会被接纳。至于专员是由中央委任的，李汉魂可以作出推荐。他上任后对专员职位变更不多。不少事情他会同我商量，我常常向他坦诚表达己见。 李汉魂委任我的三弟嘉斌出任汕头警察局局长。后来汕头沦陷，嘉斌失业，李汉魂任命他为罗定县县长。在这段时间，嘉斌同法籍妻子离婚。我妻子收养了他们的孩子——男孩名威立，女孩名丽芳。 一九三九年五月成立的广东省临时省议会对省政府具有影响力吗？临时省议会只是装点门面，有名无实。省政府仅在不重要事项上倾听省议会的意见。陈济棠的「文胆」林翼中担任议长（林翼中奉中央命，出任广东省临时参议会第二届议长是一九四三年七月的事）。 在战区架构之下，广东绥靖主任有何职能？余汉谋一九三六年七月就任此职兼第四路军总司令，抗战爆发后改兼十二集团军总司令、第四战区副司令长官。他任省绥靖主任，负责地方安全重任，故其权势甚于省政府主席。事实上，这个职务是不必要设置的。在中国人的政治中，人事考量起了决定性的作用。 广西省政府设在桂林，省主席黄旭初兼任省党部主委。谁掌控广西的国民党机关？肯定不是CC系。没人能渗透广西省，广西人充塞了国民党机关。 李任仁（李任仁，一八八六～一九六八，广西临桂人，一九一一年加入同盟会。一九三一年任广西教育厅长。中共建政后，历任政务院政治委员会委员、华侨事务委员会副主任、中央军政委员会委员、广西壮族自治区副主席等。一九六八年八月十八日死于南宁洪灾）是广西省参议会议长，前所述的广东省临时参议会的情形也适用于广西省参议会。 李宗仁兼任广西全省绥靖主任，白崇禧任副主任。战前的广西闹独立，反对中央，它保留原有的行政系统，不许外界干涉，即便中央，既不能也不会太多过问广西的事，遑论一个战区司令长官！ 一九三九年六月三日，谁组建了四战区特别党部？是四战区司令长官部与政治部联合组建的，它直属于中央党部组织部的军队党务处，省党部与地方党部不能干预。 我做为特别党部的特派员，担负何种责任？特派员是中央党部指定的，这一职位高于省党部主委。政治部负责特别党部的工作吗？是的，政治部工作人员兼任特别党部的职位，特别党部的负责人来自政治部。我们军人事实上只挂个名字。 林翼中 特别党部成立时，司令长官部及其直属单位的军官只有五分之一以下是国民党党员吗？是的，特别党部成立后，部队中，从司令官到伙伕兵，包括外党党员，都必须加入国民党。这就是国民党的特色。好一个笑话！譬如，人们都知道有些人很明显是共产党员，但是即使他只是军内的一个低职司书，他也隶属于国民党。 国民党的组织太松弛，这是不合理的。毕竟它没有必要让全体官兵加入。其唯一后果是造成混乱。例如，孙宝刚（孙宝刚，一九○九～一九九○，江苏金山人，东吴大学物理系、日本陆军士官学校毕业。曾任冯庸大学物理教员，一九三三年任陈济棠主办之广东军校少校战术教官，一九三七年后任一五四师九二二团团长、一八六师参谋处长、五十四军高参、军令部第二厅办公室主任参谋、四战区长官部高参、广州行辕副官处长。 一九四九年流亡香港，五十年代热衷于反共反蒋之「第三势力」，由美方资助印行《民主与自由》周刊。参与筹组「民主反共建国同盟」。一九五六年由张发奎资助旅费赴印度出席亚洲各国社会党代表会议。晚年在香港精武体育会传授八卦掌。著有《民主社会主义与中国》等）本是国家社会党党员，我任命他为高参。现在他必须加入国民党，所以事实上他跨越两个党。 扪心自问，要求军内人人都加入国民党是谬误的。这样做也是无效的，因为士兵们毕竟对三民主义一无所知。了解三民主义的真谛应该是加入国民党的先决条件。我怀疑有没有五分之一人能解释三民主义，甚至有些团长也是「蒙喳喳」。然而，共产党的组织完全不同。申请加入中共者，需要经历一段候补期，或者先加入共产主义青年团。 同样的是，所有的政府机关都要配置国民党党员，想进政府任职就必须加入国民党。例如，张嘉璈被任命为（行政院铁道部）部长，先要加入国民党。 在国民党的体制下，省政府主席的夫人便自动出任省妇联的主席，即使她是个文盲也不例外。在这种情形下，她甚至不必视事，自有人为她代劳，代拆代行。 我的太太在社会活动中积极带头吗？不，我不让她抛头露面，我认为妇女必须照顾家庭。 一九三九年六月廿日，陈诚与朱家骅委任我同李汉魂一起担任三民主义青年团广东分团部共同主任，我负多大责任？我只是挂一个名。政治部成员负责三青团的训练与组织工作。我记得蔡劲军是三青团广东分团部筹备办公室主任。当然，蒋先生是三民主义青年团的总团长。广西分团也成立了吗？是的。 我明白，成立三青团是为了刺激与迫使国民党去抵消CC系的势力。黄埔毕业生有多少加入了三青团？担任政工的黄埔毕业生通常需要加入三青团。表面上，三青团支持（总干事）陈诚，实际上，三青团不是陈诚的势力范围。有些三青团负责人并不支持陈诚。毕竟三青团里许多人不是黄埔生。 三青团在军中做许多事吗？不，其目的是在军队中树立一面旗帜，显示三青团关注军队。三青团的重点在学校。我对此有何看法？我认为这是错误的——许多学生感到他们必须加入三青团，因国民党掌权。 在第四战区，谁为中统局工作？我不清楚，因为战区内的中统负责人不需要向我报告。中统特务的职责是考察党员的忠诚与否。我知道哪些人是中统特务吗？不知道。 我约莫知道军统特务是哪些人，因为每当他们派人负责战区内的活动时，他们都会通知我。这个人常常告诉我，戴笠派他来同我合作，他很有礼貌地说「敬请指导我」，但事实又非如此。每当遇到特别案件时，我会同他商谈。军统特务在军队内部工作，他们的主要职责是考察部队对领袖是否忠诚，考察部队长对领袖是否忠诚。 湖南人李崇诗（李崇诗，一九○四～一九九六，黄埔六期步科，湖南平江人。抗战后历任军统局香港站副站长、滇缅国防公路警务处处长、财政部广东缉私处处长、中美合作所参谋长、广州警备司令部少将参谋长。一九四六年起任军统局上海站站长、国防部二厅办公室主任。一九四九年初任广州警备司令部稽查处少将处长。 赴台后任第五、六次国大主席团主席、国家安全局顾问。一九八0年退休。令人惊诧的是，这位军统要员的儿子李厚维竟是纽约华侨中的左王。据老报人李勇报导，李厚维任美洲世界日报社长后，背叛其岳父王愓吾的遗志，半遮半掩投入中共怀抱。其妻王友兰（王愓吾次女）去世后，中共驻联合国代表团副团长沈国放是唯一上台致悼词的吊客。 世界日报言论方向由蓝变成粉红，以至于美国人、华盛顿邮报驻北京分社社长潘文坦言：「世界日报已被中共收买了。」）在韶关负责军统工作。我不知道有多少人归他指挥。我不能问，他也不告诉我。戴笠的人并不属于我管，而是有他们自己的组织系统。当他们发现军内有人不可靠，他们会报告我，于是我们会下令逮捕，疑犯会转解到军统局。如果他们想逮捕一个在四战区范围内的平民，又怎么办呢？有时他们报告我和地方政府有关部门。由谁执行逮捕？由当地政府扣押，然后将疑犯解送军统局，这类处置我们不可置喙。 中共党员会被捕吗？我从未抓过中共党员。军统特务们待我很好。当他们想逮捕从香港去重庆探望道社社员孔祥熙而途经韶关的杨德昭时，他们同我商量。李崇诗告诉我杨德昭与日寇勾结，汉奸温宗尧（一九三八年三月出任梁鸿志的南京维新政府立法院院长）派一个日本人去香港送信给杨德昭。 军统特务已见到这封信。我说：「我们要小心。我自己也不能保证汪精卫永远不会写信给我。我和他终究是老朋友了。如果你发现一封汪精卫写给我的信——假定汪曾经寄过这么封信——那么我也要被怀疑了。」我不让军统人员逮捕杨德昭。我说，倘若军统想抓他，可以在重庆抓他。李崇诗打电话给戴笠，戴说我是正确的。你看，戴笠还敬重我。可是，戴笠要求我敦促杨德昭把温宗尧的信函交出来。我说那没问题。 戴笠又要求我催促缪培南与邓龙光从香港回来。邓龙光在南京突围后，去武汉呈交了一份报告，然后去了香港。至于缪培南，自广州陷落后一直滞留香港。戴笠知道他俩常常在杨德昭家里打麻将。 我必须转述戴笠的要求，杨德昭交出了温宗尧的信。到重庆后，他被任命为行政院参事。我必须承认，我钦佩军统局的本事，他们竟然有办法暗中窥见了那封信。 有时候，军统抓了人才告诉我，有时他们自始至终不告诉我。我想起一件关于李新俊率领的视察组的事件，他们是黄旭初派到韶关来的，李新俊与他的哥哥在战前就已加入军统局。为了某些原因，军统杀了李新俊的哥哥。 李新俊勃然大怒，去了广西。白崇禧对他十分器重。好，当李新俊访问韶关后，返回广西途中，在湖南被逮捕了。广西当局自然要向我查问。我发觉是军统抓了他但不承认此事。我告诉戴笠，李新俊若在广西出什么事，我绝不介怀，但他来韶关视察的旅途中出了事，我就要负责。如果他不获自由，我将直接向蒋先生申诉。戴笠立即释放了李。这就是我敬重戴笠的原因，他是个讲道理的人。 李新俊是梅县客家人。在军统局服务的粤籍人士，不是梅县客家人就是海南岛人。例如军统重要负责人郑介民就是海南人。 我知道，军统局贵州息烽训练班的毕业生都加入军统。它很重视中央军校的毕业生，每一期毕业生都有一批被送去息烽训练班。 他们都是优秀学生吗？也未必，因为些人不肯去做这类工作。当特务是自愿的。息烽的毕业生可以晋升上尉，然而军校毕业生只能叙少尉衔，至多是个中尉。这就是为什么当李崇诗给我上尉衔的军校毕业生时我就知道他们都是军统特务。但是，我们不能问他们。在四战区，息烽毕业生还成不了气候。 我可不可以拒绝接收他们？不可，因为他们是奉中央的命令来四战区的。我通常安排他们当副官或参谋，尤其是到参谋部情报处任参谋，我不让他们指挥军队。一位师长要求我委派他的儿子到特种部队当连长。我说：「不，你的儿子已经受过特务训练了。」 有时，息烽训练班的毕业生协助我的司令长官部情报训练班培训各级军官。他们在情报工作中的职位高于我们的情报官吗？当然，他们受过特种训练。 息烽毕业生也在集团军、军、师的各级司令部充任参谋，尤其是情报参谋。 除了息烽训练的军官，我不能辨认哪些军官是军统局派来渗入我们的机关的。每当我询问李崇诗，某人是否特务时，他有时也会回答是或否。 我同军统特务的关系如何？我同他们相处和睦，因为我同戴笠私交甚笃。他们视我为前辈，对我极为敬重。他们会将活动通知我，当然，他们不告诉我详细情况。我有否感觉他们在监视我？不。 我同军统打交道有否遇到困难？没有。没有发生意见上的分歧吗？哦，当我认为某些事情不太妥当时，我会向他们直言。例如，有一次在韶关抓到三辆走私鸦片的卡车，我拒绝服从中央。 李汉魂当然是服从中央的，他允许鸦片运至韶关，还命令县长们在各该辖区予以保护。戴笠想以我们的私人关系来劝说我放行鸦片，我拒绝了，李崇诗来找我，我态度坚定不移。 军统局操纵鸦片买卖吗？是的，戴笠说这是政府的财源。【最终，蒋先生亲自打电报给我，叫我放行这批鸦片。我不能无视蒋先生的命令。】我将这批鸦片密封后运到汕头，再转运到四战区境外地区。 军统局主要是由军人供职吗？军人多于文职。相反，在中统局，文官多于军人。我知道，来自中统与军统的人员，在司令长官部不同的机关任职。 鉴于所有官兵都被要求加入——许多人已经加入——国民党，军统局与中统局又怎样划分他们的管辖范围呢？很难划分，那就是产生磨擦的原因，双方都捞过界。我不管这些事。军统指控某些人左倾，而中统却指控这些人右倾，发生了许多这类琐事。没发生过严重案件吗？曾有人因叛逆案被捕，但不关我们的事。 军统与中统哪一方权力更大？当然是军统。蒋先生对它极为重视，戴笠拥有庞大的权力，它的组织比陈氏兄弟的中统更严格、更秘密，它较少受制于私人关系的影响。 如果一名党员被认为对领袖不忠，军统局会立即逮捕他；中统局则强调忠于陈氏兄弟，他俩的态度可以总结如下：「我俩是忠于蒋先生的，蒋先生不必操心我们的追随者，只要他们忠于我俩。」中统区在我的战区抓人吗？他们直接抓人亦或请示省政府后再抓人，我并不清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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