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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评|《给萨福》:“棋局”之美与女性意象

 王栩丶 2023-05-08 发布于重庆

文/王沐雨

(作品:《给萨福》,作者:海子,创作于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中期)

原文:

美丽如同花园的女诗人们

相互热爱,坐在谷仓中

用一只嘴唇摘取另一只嘴唇

我听见青年中时时传言道:萨福

一只失群的

钥匙下的绿鹅

一样的名字。盖住

我的杯子

托斯卡尔的美丽的女儿

草药和黎明的女儿

执杯者的女儿

你野花

的名字

就像蓝色冰块上

淡蓝色的清水溢出

萨福萨福

红色的云缠在头上

嘴唇染红了每一片飞过的鸟儿

你散着身体香味的

鞋带被风吹断

在泥土里

谷仓中的嘤嘤之声

萨福萨福

亲我一下

你装饰额角的诗歌何其甘美

你凋零的棺木像一盘美丽的

棋局


“萨福萨福/亲我一下”。作为一首献诗,海子用写给恋人的诗句赠出一份尊贵的深情,这是女性凭藉诗歌而获得的最高礼赞。萨福,一个导师,亦是母亲、姊妹、或者情人。拥有野花的名字,一个如水的称谓,“女儿”,伴着“淡蓝色水清的溢出”,诗力在诗人笔下沸腾。

沸点来自于女诗人萨福的传说。“男有荷马、女有萨福”,欧洲文学史上的双子星座,作为一个示范,萨福,或者女性,在诗歌的王国与男性不分轩轾。

于是,萨福,在海子的诗句里复活。尽管其人所著的诗稿大多散佚,却把谜一样的自己交由后世的追慕者完成神性的赞颂。

追慕者的赞颂秉承了千年前哲人对女性的讴歌,第十位缪斯,出自柏拉图的赞誉让奥林匹斯山上司文艺的九个美丽的女神欣然地接纳了来自人间的妹妹。

这是希腊人的骄傲,也是青年们的骄傲。她们“相互热爱,坐在谷仓中”,受教于美丽的导师,习礼、知书、学习妆容和仪态,在诗情的熏染下,“用一只嘴唇摘取另一只嘴唇”。诗性让她们升华出高贵的情感,这些无邪的女诗人们,令后世的追慕者为之神往,诞生了一连串缤纷、璀璨的关于“女儿”的意象。

“托斯卡尔的美丽的女儿/草药和黎明的女儿/执杯者的女儿”,海子一气呵成的书写对精神导师的追思,以一个狂放的姿态铸就女性的丰碑。丰碑象征着不朽,而不朽是海子诗歌里一个隐性的主题。海子带着对不朽的渴慕,牵着从远方走来的影子,这个影子从大地上升起,带着泥土的清香。她引领着诗人不顾一切的前行,一路上留下大海、草原、麦地、村庄,有瘦哥哥梵高,还有“嘴唇染红了每一片飞过的鸟儿”。

可爱的诗人在用诗句布下一盘美丽的棋局,可敬的诗人用甘美的诗歌为恋人装饰布满想象的额角。想象是诗歌的源泉,藉由想象的助力,升腾的诗力让诗人狂喜地高歌,“萨福萨福!”

狂喜让《给萨福》一诗洋溢着内在的骄傲,在柔雅、秀媚的语词表象下,诗人把女性塑造成理想的歌咏对象,通过献诗抒写一个永恒的主题,爱的高贵与理想之爱。萨福所置身的时代,女性已然解放了自身的天性,有了追求自由、崇尚自我的觉醒。觉醒在青年们对萨福的传颂中成为超越时代的精神指向,在它的指引下,成为物质的短暂情人的诗人难以割舍对远方的忠诚,亦即对诗歌理想的忠诚。

忠诚在谷仓的私语里受到质疑。诗人无惧,他在诗中满怀热诚的回望,回望千年前一个浪漫的时刻,“萨福萨福/亲我一下”,对缪斯的召唤让诗歌得以不朽。

寄身于女性的“萨福”,让诗人回归本真,那些受孕于精神母体的诗句温暖的流淌,汇成一道最终的盛宴。海子用凋零的棺木总结棋局的完结,总结一个辉煌的胜利。这是诗歌的胜利,在女性所给予的关爱下,诗人用女性的化身——萨福——给古典式的膜拜烙上了诗的印记。

(全文完。作于2021年2月16日)


作者简介:王沐雨,本名王栩。笔名除王沐雨外,还有许沐雨、许沐雨的藏书柜、王栩326,现定居重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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