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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物语 一一我的一个梦（4） 作者：邹连庆
送走了六个月不发工资的A经理，装饰公司又迎来了第三任经理，B经理。B经理不是“外人”，他是老木器厂生产科科长，我们的老同事。他来的时候，工作关系也转到了装饰公司，大家又成了“新同事”。B经理是干装修的内行，木器厂和装饰公司，没有分家之前，做的第一个工程（贸易大厦装修工程），就是他带队施工的。分家以后，木器厂那边的装修施工，也都是他负责的。局领导选派他过来，对他寄予了厚望，希望这个内行经理，能抓好装修业务，带领公司走出现在的困境。人员精简了，行管人员从30人，减到了11个人（包括门岗1人）。材料商场停办了，四间门市房，三间租给了卖钢木家具的贺老板，一间租给了公司职工侯善信。两辆汽车没有了，轿车被法院执行走了，作价偿还了上任经理留下的一笔贷款。货车卖了。两个司机走了，小车司机停薪留职（正式工），货车司机辞职离开（临时工）。原来的施工队解散了，队长侯善信停薪留职，自己去开了门市，经销装饰材料，也承揽一些装修业务，队员中只有滕明利留了下来，其他人都离开了公司。新来的施工队（班组），有四个。其中三个队（班组）是做装修工程，每个队（班组）的人数4一6人，有多有少。还有一个工人，自成一队（班组），专做铝合金门窗。这四个队长（组长），以前都跟着B经理干过活。新工队的管理方式，也和以前不同。他们不专属于公司，自己也承接装修工程，说白了，就是小包工队，谁有活给谁干。1月到8月，累计完成装修业务35万元（约计），9月到12月，装修业务为零。1月份发了一次工资，10月份发了一次工资，欠发其余10个月的工资。工程上施工工人的工资，除了一部分预支款，其余应付工资也在拖欠着。来到8月份，已经是半年不发工资了，职工们虽然有抱怨，但是还能忍受，因为还有一线希望存在，公司6月份新建的橡胶车间，还在正常生产。橡胶车间，6月份开始建设，花了5万块钱，从河北清河，一个村子里的农户家中，拆运过来的旧制胶设备。又从那个村里请了两个师傅，一个小工，三个人的薪酬，一个月15500块钱。公司在一里庄租了一个院子，给师傅们住，领头的师傅带着媳妇和孩子，他们自己开火做饭。车间工人招了十几个，都是女工。7月份，车间投产，生产铝合金门窗用的密封胶条。工艺很原始，类似烙饼。车间北墙地上，盘了烧煤的自来风炉子，一个工人守着两个炉眼，制好的生胶片，裁剪成条，放进铁制模具里，在炭火上加热成型，一次成型的胶条长约20厘米，烙好一条，再烙下一条，连续下来，达到25米后断开。上一条和和下一条的接头处，是个技术关键点，必须达到光滑平整，粗细均匀一致，纹路不错位。8月份，生产的胶条存了半间屋子了，只卖出去十几把（一把25米）。卖不动的原因，一个是质量不够好，勉强能用。二是销售渠道，没有自销门店，也没有批发到经销商店。三是成本和价格，成本价基本上和市售价格持平，销出去赔钱，价格高了又销不出去。8月中旬，密封胶条停产了，转产另一种橡胶产品，时风三轮车车厢围挡上，用到的防震垫。这个产品没有技术含量，一个很小的圆柱形的橡胶疙瘩，“烙熟"就行。产品不值钱，一个一毛多，利润不到2分钱。往时风厂送了两三次货，就停下来了，一是没有得到新的供应计划（订单），二是送到时风的货，用的很慢，库存较多。防震垫，一辆车上用6个，当时时风三轮车的产量，每天两千五百辆左右，日需防震垫15000个。供货商有三家，理论上说，每家每天可获得5000个的销量，利润大约是80多块钱。这点利润，对十几个人的公司来说，指望它发工资，是不现实的。实际供货业务中，供货量并不是平均分配，每家供应商，拿到的供应计划，是一个弹性指标。另外，仓库保管，车间负责人，领料员，安装工人的倾向性，也会影响到产品的使用量，进而会影响到供应计划的安排。就像我们的货，用得慢，新的供应计划就没有。也就是说，每天八十多块钱的利润，只是一个理论数据，实际可能还达不到。密封条，防震垫，我们都做不赢，不是没有利润，就是利润很低，为什么呢？对比一下河北的产品模式就知道了。先说制胶，在河北它是独立和单一的业务，一家制胶的业户，对应着周边各村的数多个加工户。比方说，同一个师傅，在河北一天可以生产500斤生胶，在我们公司只能生产200斤（已经满足加工生产所需了），每斤生胶的人工成本，就不一样了。还有的业主自己就是师傅，那生产成本就更低了。制胶的原料成本有差距，我们用的全部是新原料，在河北会加入加工环节回收来的边角料，会加入相应比例的再生胶。再生胶，就是废旧橡胶品再加工而成的橡胶原料，在河北，再生胶，再生塑料颗粒，是一个很大的产业。产品加工环节，是分散到农户家中去做，家庭作坊，没有车间主任，技术员，质检员，保管员，管理成本是零。销售也有很大的不同，在河北，密封胶条的销售终端，几乎遍布全国各地，销售渠道成熟，加工户可以定点供货，也可以拿到集市上出售，有专人在集市上收购，然后贩运到各地。防震垫的河北供应商，一般不会只有这一种产品，都是同时供应着好几种橡胶，橡塑产品。他们的业务费用，可以分摊到几种产品上。我们的防震垫，那一点点利润，业务费用稍大一点，就没钱可挣了。一年前的情景又重现了，公司沒有一点点业务，上班也没有事情做，还都天天来上班，发工资的日子，遥遥无期。先是座谈，B经理负责组织，工作组和每一位职工（包括两个施工队队长），都谈了话，逐个询问对公司现况，以及B经理履职情况的看法。大家的意见，不谋而合地集中到了工资上面。上任经理欠下的六个月的工资，没有补发，现在又欠了十个月的工资。职工们对经理的意见，与个人关系的亲疏无关，B经理的努力，大家都看到了，他的难处，也都体谅。职工有意见也是应该的，每个人的工资，要用来养家糊口，一年之中，十个月不发工资，谁也受不了。然后核算了帐目，公司帐户余额是零，B经理任期内新增负债47万元。增加的资产，就是那套制胶设备，购买的时候花了5万块钱。工程上新产生应收帐款12万元。A经理任期内留下来的负债，到B经理任期中，除了用轿车抵偿的那一笔，其余的负债，都没有偿还。B经理新增负债，欠行管人员工资6万元，欠施工工人工资和材料款15万元，欠信用社贷款5万元，欠私人的钱：杜X才10万元，刘X杨3万元，王X生2万元，李X滨2万元。欠B经理个人的钱4万元。合计47万。最后的结局，不出人们的预料，B经理被下课了，1997年1月1日上任，1997年12月18日免职，任期还没有满一年。有小道消息说，第四任经理，还是外派过来，已经有了人选。一时间，公司里人心惶惶，议论纷纷。三年的时间，两任经理，都是从外单位调派而来，现在又到了换人的时刻了，职工们有些担心，也不知道又要派来一个什么样的经理，公司的境况会不会更坏。这一次，我们不想被动接受了，纷纷向领导提出意见。大家的心声是一致的，不要外派经理，在公司内部选出当家人。工业局领导同意了职工们的要求，召开职工大会，无记名投票，民意测试的结果，我得到的票数最多。随后，工业局正式下文，任命我担任装饰公司经理。
特邀作家简介：邹连庆，男，五十七岁，高唐人，现居上海。先是在卫生院工作，后又从事装饰工程行业。一个文字爱好者。淡味茶原创文艺微刊第188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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