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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去来兮，田园将芜胡不归？ 既自以心为形役，奚惆怅而独悲？ 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 实迷途其未远，觉今是而昨非。 ——《归去来兮辞》陶渊明 如果你对周围的任何事物都感到不舒服，那是你的感受造成的，并非事物本身如此。 ——奥瑞·利欧斯 那天，师傅当着众人将我扫地出门，不留一丝情面。 临走出发之际，师兄叩门进来，与我道了几句耳语，说完便借着夜色匆匆出了门。 从那之后，这座山中便多了一个衣衫褴褛的人，栉风沐雨，将山林落叶收集。 我没有一天不恨他，偶尔呆呆望着那云中孤寺盘腿而坐，在心里念着他的歹。 小师弟每天送饭给我，每次我都问他那秃驴气消了没有，可小师弟总是一边捡着树叶，一边摇头。 他说每次师兄旁敲侧击问他你的事，师傅总是反问他，问你把山上的落叶捡完了没有。 看着小师弟不停帮我捡落叶，又想起他们每晚等师傅睡着之后悄悄起床捡寺庙周遭的落叶，每次饭吃到一半我便难以为继。 时间过去得很快，也很慢。 渐渐每一片叶子在我眼中都有了师傅的影子，呕不过气时我便拿起树枝将它们一个个戳穿，可这依旧解不了气。 初雪降临前晚，我终于将山上所有的落叶都清理干净了，我奔向山顶，在接近院门的那一刻倏尔回头，我才发现山脚小溪，已是一片萧瑟枯黄。 那全都是我的成果，也全都是拜师傅所赐。 那天我装作知错的样子跪在他面前，他没有表扬我，更没有收留我。我有生以来第一次顶撞了他，将这数月来的心酸全部泼给了他。 我说他不讲情面，不讲信用，根本就不配做师傅。 结果当然是和以往一样，他轻描淡写说了句，什么时候把方圆十里的落叶都清扫干净，我就可以回来。 我笑了，笑他太笨。 “方圆十里，十里之后又十里，你知道我这几个月怎么过的吗？” 那天我像条被赶出家门的狗，挑着行李一步步走下山头。 只是这一次，我一片树叶也没有捡，我终日坐在山脚，看太阳升了又落。 小师弟怕我出问题，和师兄连续几天跪在师傅门外求情，可师傅依旧没有同意。 “师傅，师弟他知错了，他只是耍性子，这满山的落叶，师弟尚且回得来，这方圆十里，师弟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啊？” 只是这些都是后来我才知道的。 我只记得有一天我看了一天的风景，第二天一早便叩响了寺门。师兄师弟见了我都惊讶，可我跟他们一一打过招呼之后便径直去拜访了师傅。 “你为何回来？落叶扫净了吗？” “师傅，这满山的落叶，弟子可以扫净，方圆十里的落叶，弟子也可以扫净，可是二十里呢？三十里呢？” “弟子终其一生都扫不完尘世间的落叶，弟子索性放下落叶，去看人间的风景，才意识到师傅你真正要教弟子的东西。” “弟子不执于尘埃落叶，才窥见光经纬天地。弟子真正该扫的，是心中方圆几寸的落叶啊。” 你问我后来啊？ 后来和以往没有任何区别。 短短一生，落叶太多，你不如扫一扫自己心中的落叶。 世间鱼龙混杂，我们往往一叶障目，而不曾见过泰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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