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详看金瓶梅|第九十五回:败落一齐来和凤冠霞帔的女人|凤冠霞帔|春梅|玳安|西门庆|金瓶梅|银子

 城北十五里666 2023-05-26 发布于江苏

公众号ID:hlmyj001

投稿:hlmyj001@16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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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笙歌拂衣

一部《金瓶梅》,先是写西门庆兴家,妾们和附势攀缘的亲朋好友们如何聚拢在西门宅,真是各有各的来法。再写树倒猢狲散,西门庆死后吴月娘败家的全过程,也是各有各的去法。

西门庆一死,热结的十兄弟草草一祭,便和西门家没了关系,以前还有应伯爵常来察听消息,但只是想将他的美妾和能干的仆人们推荐给清河县的新贵们。后来便都没有了踪影。

而妾们,死的死,为娼的为娼,女婿流落,女儿被家暴后自缢。下人们更是各自早寻各自门。大家人来昭死了,他妻子一丈青带儿子嫁人走了。吴月娘没留下母子,还不是因为不想养两张嘴。没有了笙歌盈耳的家宴,没有官员打秋风,没了陪笑的帮闲名妓,维护大宅院的繁荣兴盛干嘛。

西门庆走了,这个宅院的情色却更浓郁。孝哥的奶子如意儿和来兴好上了。吴月娘成全了他们。紧接着,是玳安和小玉。吴月娘生日,连声唤人,小玉这个贴身婢女怎么也没出现。细想从前,下人们一呼百应,而今吴月娘亲自要到上房来找。却见玳安和小玉两个正干得好,吴月娘并没有喝斥惩罚,只是装聋作哑:

“臭肉儿,不在后边看茶,且在这里做甚么哩。”

等生日结束,寥寥的几个亲友散去,吴月娘便置办了些衣服首饰,将小玉配给了玳安。都说女生外向,当奴才的也不例外,如意和小玉都利用职务之便,好东西都刮上给自己的男人。吴月娘只装不知道。只有几个下人了,她能怎么样?打骂后卖掉换新吗?新买的下人用起来不顺手不说,说不定还手脚很不干净。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成全了两对人,吴月娘似乎在积德。但作为一家子的主母,却不患寡而患不均,“羊酒不均,驷马奔镇”,“处家不正,奴婢抱怨”。平安儿比玳安还大两岁,看着玳安吃好的穿好的,娶了吴月娘最信任的婢女,不满和贪婪便日渐滋生。没了西门庆的镇压,奴才的劣根性便露了出来。趁傅伙计不备,在当铺偷了一副金头面,去私窠子那胡吃海喝。穿得像下人,却挥金如土,其中必有猫腻,平安儿很快被怀疑揪到官府。

平安儿认得新升的巡简,正是热结十兄弟中的老八吴典恩,心下舒了口气,“定见我就放的”。吴典恩却夹棍侍候,吓得平安儿赶紧交待了:因为吴月娘给玳安配老婆,却不给他,所以怀恨在心,行窃报复。按说动机过程都对得上了,叫当铺的傅伙计和吴月娘来对质一下,罚罚平安儿,物归原主,官司也就结了,但这样吴典恩就白审了个案子。吴典恩谐音无点恩,如今现出小人面目,诱导到:

“想必是这玳安儿小厮与吴氏有奸,才先把丫头与他配了。你只实说,没你的事,我便饶了你。”

又要动刑,平安儿吓得顺着吴典恩的意思道“俺大娘与玳安儿有奸”。

吴月娘闻知,顿时“分开八块顶梁骨,倾下半桶冰雪来”,慌的手脚麻木。吴大舅说,他这是要贿赂呢。月娘不禁伤心了:

“他当初这官,还是咱家照顾他的,还借咱家一百两银子,文书俺爹也没收他的,今日反恩将仇报起来。”吴大舅说:“姐姐,说不的那话了。从来忘恩背义,才一个儿也怎的?”

鲜花着锦的时候,人人趋奉,家道中落才见真章。当初,西门庆结的都是酒肉朋友,只以财势论大小,他一旦去了,谁还记得他。西门庆若在,吴典恩自然会将功劳都算在西门庆身上。如今,他死了,他留下的寡妇撑不起家业,解释权自然归吴典恩所有。他来解释,西门庆能有啥功劳?他的官,并不是西门庆专为了他向蔡太师求的。是他有钻营、冒险精神,当机立断,大胆冒充吴大舅争来的。后来上任借银子作启动资金,是托应伯爵来说情才成的。西门庆给的是应伯爵脸面。说到底,是他运气来了,要感谢的是自己会抓住机会,找对了应伯爵。

极看重贞名声的吴月娘可受不了与下人有奸的传闻,决定舍钱打点,叫哥哥吴大舅道:

“累及哥哥,上紧寻个路儿,宁可送他几十两银子罢。领出头面来还了人家,省得合口费舌。”

于是送吴大舅出去,却碰上了路过门口的薛嫂。

同是媒婆,薛嫂儿比王婆高出N个档次。她骗了孟玉楼,但孟玉楼一直隐忍善待她,这是孟玉楼会做人,也说明薛嫂儿有让人“把气憋回去”的内在强大。她正提着花箱,带着小丫头,匆匆赶路。吴月娘正缺个倾诉对象,便拉着薛嫂聊天。薛嫂忙说咱家的小奶奶找我找得急呢。一问,吴月娘听到了难以置信的内容:

“自从生了哥儿,大奶奶死了,守备老爷就把他扶了正房,做了封赠娘子。”

薛嫂又说春梅在家不是怂货,完全当家作主:

“手下买了两个奶子,四个丫头扶侍。又是两个房里得宠学唱的姐儿,都是老爷收用过的。要打时就打,老爷敢做主儿?自恁还恐怕气了他。”

从丫头到宠妾到正妻,这由贱而贵的速度,已是奇迹。关键是,人家春梅的丈夫畏妇,只怕气着了她。不像她吴月娘,嫁给西门庆后不知受了多少暗气,为了讨好老公,要将大度贤良装到底,任他五房六房的娶,饶是如此,还养外室,到处沾腥,动不动就和她生气。

然而,吴月娘没闲心计醋海翻波了。

薛嫂描画春梅:

“今日我还睡哩,又使牢子叫了我两遍,教我快往宅里去,问我要两副大翠重云子钿儿,又要一副九凤钿儿。先与了我五两银子。银子不知使的那里去了,还没送与他生活去哩。这一见了我,还不知怎生骂我哩。”

薛嫂像是在抱怨春梅,其实是凡尔赛她新抱的大腿有多厉害。

周守备是清河县多重要的人物,他家新诞麟儿,新晋夫人,吴月娘竟毫不知情,西门家人前冷落鞍马稀可见一般。吴月娘忙将薛嫂让到屋里,看那两副大翠重云子钿儿,一副九凤钿,只见“金翠掩映,背面贴金。那个钿儿,每个凤口内衔着一挂宝珠牌儿,十分奇巧”。李瓶儿初嫁西门庆,二人和好后,李瓶儿开箱拿出九两重的金丝鬏髻,要西门庆重打做头面:

“你替我拿到银匠家毁了,打一件金九凤垫根儿,每个凤嘴衔一溜珠儿,剩下的再替我打一件,照依他大娘正面戴的金镶玉观音满池娇分心。”

春梅在西门庆家开过多少眼界,一旦做起夫人来,哪样会输给李瓶儿、潘金莲。有娃了,求子的观音满池娇分心不必要了,九凤钿可不能少。

自己打发走的贱婢好运连连,喜上梅梢,不知吴月娘心中有何感恨。玳安又来报告金头面的事。薛嫂问是咋回事,月娘长吁了一口气,告诉了她,又怨妇般道“死了汉子,败落一齐来,就这等被人欺负,好苦也”,眼泪纷落。吴月娘齐不了家,自家的姐妹女儿女婿,既无心胸容忍,又无本事管束。如今凋零到就她和孟玉楼,不欺负你欺负谁呢。

薛嫂和应伯爵一样,最会揽事获利,出主意道,她去找春梅求情。还吹牛道“莫说一副头面,就十副头面也讨去了”。因为,“如今周爷,朝廷新与他的敕书,好不管的事情宽广。地方河道,军马钱粮,都在他手里打卯递手本。又河东水西,捉拿强盗贼情,正在他手里”。武将权力坐大,已是兵荒马乱即将开始。

月娘忙许下事成给薛嫂五两银子,叫她“多上覆庞大姐说声”,庞大姐,真好甜。多讽刺的改口。春梅的阔大和光芒,月娘从不曾GET到,也难怪她齐不了家,也怪不得书名没有她的名字。和金莲、瓶儿、春梅比,她实在平庸不堪。

有事要求人,月娘便想起叫小玉上茶上点心了,薛嫂也懒得计较,吃了点心,带着帖儿走了。

春梅的每次出场都不一般,这次也不例外,“春梅还在暖床上睡着没起来哩”,这是被宠爱闲得无聊的贵妇才有的慵懒。听见来人,便开了窗寮,太阳照在纱窗上,明亮亮的,正如她的新生活,和月娘的败落不在同一个世界。

薛嫂恭敬的磕头,交了翠云子和九凤钿儿。月娘看来十分奇巧,春梅只是不满意。薛嫂给周守备的妾孙二娘买的丫头,乡下的,便宜,只四两银子,春梅也嫌弃不伶便,要个城里的,贵些但好使。月娘何曾这样大气面对过西门庆的妾们。

春梅的大方再次显露,叫丫头月桂:

“大壶内有金华酒,筛来与薛嫂儿烫寒。”

金华酒是上等好酒,西门庆在时,李瓶儿拿银子买,他都不乐意,嫌废钱。如今,春梅随便就让薛嫂喝了。薛嫂道出吴典恩的事情:

“那吴巡简旧日是咱那里伙计,有爹在日,照顾他的官。今日一旦反面无恩,夹打小厮,攀扯人,又不容这里领赃”。春梅听了,问道:“有个贴儿没有?……等我对你爷说。”薛嫂儿道:“他有说贴儿在此。”向袖中取出。春梅看了,顺手就放在窗户台上。

春梅这般痛快,决非为了吴月娘,而是春梅自己为人,人敬她一尺,她还一丈,对仇她也是你不仁我必不义。哪容得了吴典恩这种货色。“有爹在日,照顾他的官”,只这一句,她管定了。

春梅又叫丫头月桂和海棠,好生招待薛嫂吃喝,两丫头殷勤陪笑相劝,临走,又将顶皮酥玫瑰饼儿、火薰肉,腌腊鹅包了,叫“稍与你家老王八吃”。教人想着凤姐待贾琏的奶妈来。难怪薛嫂一日只在周府侍候,凡事只看春梅眼色,也能主动包揽事情,她和春梅一说,吴典恩那的金头面必要得回。

周守备晚上归家,见了春梅和儿子,心中无限欢喜,二人饮酒闲话,一如当年有官哥后,西门庆回家便钻入李瓶儿房中。

春梅说了吴典恩的事,又取过薛嫂拿来的帖儿,守备道:

“吴巡简那厮这等可恶!我明日出牌,连他都提来发落。”又说:“我闻得吴巡简是他门下伙计,只因往东京与蔡太题进礼,带挈他做了这个官,如何倒要诬害他家!”春梅道:“正是这等说。你替他明日处处罢。”

小人只能更有权力的人才能治他。吴典恩信心满满的等吴月娘拿银子来求情,却是守御府的张胜李安带着批文来提人。吴典恩吓得忙打点每人二两银子,到了衙门中被周守备教训:

“你这狗官可恶!多大官职?这等欺玩法度,抗违上司!”“你如何拿了这件,不行申解,妄用刑杖拷打犯人,诬攀无辜?显有情弊!”

吴巡简摘去冠帽,在阶前只顾磕头。

守备便判道:“本当参治你这狗官,且饶你这遭,下次再若有犯,定行参究。”打了平安三十大棍,放了。将赃物封贮,叫了吴二舅,差了张胜拿贴儿同送到西门庆家。

吴月娘打发张胜酒饭,又与了一两银子。接过头面,还给典当人。

西门庆死时托付的人,只有当铺的傅伙计一直忠诚老实,如今一折腾,得了伤寒,七日便死了。月娘只得收了当铺,收入又少了一项大来源,西门家的败落更加快速。

吴月娘到底是小气人,许薛嫂五两银子,只给了三两。月娘又备了四盘下饭、一口鲜猪、一坛南酒、一匹纻丝尺头,叫玳安拿着,薛嫂带路,去了周守备府。只见春梅戴着金梁冠儿,上穿绣袄,下着锦裙,左右丫鬟养娘侍奉。从前,玳安和春梅,都是西门庆最重用的下人,如今,一个已贵为奶奶,一个仍然趴到地下磕头。

春梅当初被打发走,多亏小玉才勉强保住颜面。如今,春梅自然关心小玉的婚事。而西门家如今咋样了更重要。当年,吴神仙说她会凤冠霞帔,吴月娘非常不屑地说不可能,觉得她天生就是丫头命。如今,正该她回去看看了,一来怀旧惦念,她青春少女时期所有的第一次,都是在那里发生的;二来衣锦还乡,用她的鲜花着锦衬吴月娘的败落颓废。

当年的主母,如今须她赶走的婢女解救,这种被求和施恩的感觉,很爽,很解气,而衣锦还乡日,更是扬眉吐气时。

那就期待不久后的正月,她荣归西门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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