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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下眼中的陈诚:(8)“围剿”红军

 兰州家长 2023-05-28 发布于甘肃

樊崧甫口述:

陈诚在蒋介石的亲信之中,是后起来的人物,要跑到那些亲信人物先头,只有靠打仗才能达到目的。

当赣东红军撤退时,陈诚即认定他自己的羽翼已丰满,歼灭红军的任务可由他帮办下来,便秘密商定了方案,于1932年12月中旬,电请赴南京谒蒋,蒋允可,他就把部务交给我代理,自行赴南京了。

红军情报极其灵通,陈诚和蒋介石商定的第四次“围剿”计划完全为他们侦知,遂趁陈之部队未集中的时机,先发制人,大举进攻抚州。陈到南京谒蒋时,把孙连仲也拉了同去,赣东的守御担子就落到了我身上。

1933年元旦夜,我打电话给第14师师长周至柔拜年,偶然问及有无新发现之敌情,周说,万年桥以东有敌军活动,有小部窜拢万年桥东村内,交了火退去。

我大吃一惊,当问周:“你看是什么企图?”周答:“不很明白。”

我对周说:“据我看,是敌主力绕过南城袭攻黄狮渡第5师周士达旅。周旅只有3个团的兵力,且离各部队较远,地形又很复杂,很适合红军胃口。

红军侧敌行是冒险的,可惜只你一个师,23师胶守南城不肯动,否则给他一个侧击倒是好机会,但是你要准备在敌后挺进,威胁敌军,支援周旅。”

我估计,红军元旦夜前进,2日夜展开,3日拂晓,可能攻击黄狮渡,因就近无兵可调往增援,遂命周士达旅向浒湾撤退,与第27师池峰城旅并力据守,命第27师驻龙骨渡之冯安邦旅接守宜黄,第90师回驻浒湾待命,并将处置情况电报行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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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昌行营参谋长贺国光 图片来自网络

谁知,行营参谋长贺国光不同意放弃黄狮渡阵地,以致金溪失陷,当时,行政专员周钟岳为金溪人,极力反对撤退。

周浑元用电话与我商议求不撤,周士达与我通电说能固守,最后,行营径自电令周旅固守。

3日,红军大举围攻,我令李云杰率一部守南城,周至柔第14师归李指挥,进攻红军侧后,支援周旅。

4日2时,黄狮渡失守,周士达率一部由南突围出来,被周至柔师收容了800余人;周士达被俘,其大部被歼灭;金溪同时落入红军手中。

行营令速反攻收复金溪,我电调罗卓英率第11师开抚州,不应,只得以现有兵力反攻,令吴奇伟率第90师及第27师主力经琅琚前往左坊营,周至柔率第14师经黄狮渡向金溪攻击,归吴奇伟统一指挥。

战斗结果是:吴奇伟所部左翼被红军一、三军团击败,周至柔所部右翼军攻黄狮渡之红军第五军团取得胜利,浒湾不能守,退保抚州。

贺国光欲率第14师再攻击前进,我不听,命周至柔师撤回万年桥,李云杰师掩护周师撤退后,即撤回南城。

红军占领浒湾,一部进至抚州城郊,主力北攻贵溪周浑元部,抚州空虚,我改装第27师炮兵团作步兵守城,急撤回第27师冯安邦旅,并由行营增派白天民独立36旅增援抚州。

我命冯安邦统一指挥两旅,向城郊出击,红军退回浒湾,临川局势安定下来。

1月下旬,陈诚由南京回临川,孙连仲亦同回,接着,罗卓英率第11师亦到达。

在陈外出期间,关于战况及重要措施,由于我随时电报他,一切他都很明白,回来也不再加查问,但陈诚授意罗卓英要我将作战命令及报告等文件交阅。

因为是责任问题,我早准备好了,一要就交出,罗细查了两天,发现有两个命令稿经人更改,语意笔迹均非我手,交我阅查,我断定系作战科长武君平所为,并发现武在深夜假参谋长名义,擅自打电话给吴奇伟,催促进攻。

武因系陈所赏识的同期同学,故未被深究,仅调充为谍报科科长了事。

战败的责任问题,陈诚以嫡系部队周至柔第14师战绩良好,未受损失,不予追究,吴奇伟引咎自责,我亦自请处分,要求引退。

陈对我说:“你又来了,第27师、第90师两师将领心中不安,你不要再凑热闹了。千怪万怪,怪我不该去南京,要处分先处分我。”

孙连仲也说:“怪我不该也到南京去,要处分就处分我。”

几个将领争请处分,结果谁都未受处分,周至柔部的旅、团长还得了5枚奖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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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卓英旧照 图片来自网络

陈对我说:“你太自负了,想把红军一口吞下去,你不晓得第4军不是从前的第4军,战斗力极为薄弱;第27师也徒有其表,一师不能作一师用,你这点没有考虑到。我在上海接到你的电报,说糟了,一定要打败仗了,好在吃亏不很大,得一个教训也好。”

我说:“倒不是我想大功由我而成,行营的命令我不敢违抗,有些部队我调不动,这次有些决定,如命周士达旅撤退、周至柔师撤退,已把我搞苦了,总指挥这次到南京是不是去秘商进剿策略?”

陈说:“是的。”

我说:“是不是分3个进剿纵队,第一纵队指挥官罗卓英辖第11、52、59师3个师,集中宜黄;第二纵队指挥官吴奇伟辖第14、27、90师3个师,集中南丰;第三纵队指挥官赵观涛辖第5、6、79师3个师,集中南城?”

陈说:“是这样。”我又说:“你们为什么先把计划通知敌人,而对自己的参谋长却保守秘密?”

陈急忙说:“我们怎会把计划先通知敌人,你这话有什么根据?”

我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红军办的《红星报》来请陈看,并告诉他说:

“这是周至柔在黄狮渡作战时,冲进红军第五军团部后找到的,上面登载着你们秘密商定的计划,红军怎会知道得如此详细具体呢?”

陈看了,默不作声,我说:“我看这仗是凶多吉少,想你们当然不会通知敌人,但你们左右显然有人通敌,并且不是平常人,这仗打得很危险,以后用兵要千万谨慎!”

陈诚个性很强,不肯认错,我也就不再讲下去。

1933年农历除夕,陈诚派罗卓英率第11、14、90各师出击,于春节拂晓,袭击浒湾,红军不备,前哨被歼,主力不战而退,绕道资溪入建宁,赣东解围。

陈诚仍积极准备第四次“围剿”红军,陈召集将领及幕僚长,举行作战检查会议,检讨过去,策定将来。

陈命我起了一个草稿,经他自己核改,其中他添了两句话,我觉得不通顺,但由于是陈诚自己之作,亦不敢改动。

陈诚在去南昌谒蒋时,命我印成小册子,然后寄4本到南昌,好让他面呈蒋介石,我交参谋处去印,科长武君平向我提出,这小册子中有两句话词义不明。

我和武说,这是总指挥自己之作!不料,武私自把它改了,印好后又急忙寄出,陈诚从南昌回来时大发雷霆,问我:“我对委员长说有两句很好的话,委员长看了,问我说的两句好话怎么看不到呢?是谁改的?”

我说:“我照原稿交参谋处印,我没有改过,你问武君平吧,可能是他改的。”

陈诚后来了解,果然是武君平改的,为此,他对武大为不满。

陈诚凡事喜欢躬亲,当他的参谋长很不容易,伴食吧,嫌你无能,负责呢,怕你擅权。

我是和他定好条件才干的:政治秘密和家庭事务,参谋长不过问;军事上重要问题要和参谋长商量,日常事务由参谋长负责。

陈对此很不习惯,有时把电文批行了,又对我说,我太空了,没有事做。但是,他很健忘,遇到一个顺他口风的人,侃侃而谈,夜以继日,把正事常耽搁下来,这就有赖于幕僚替他补救。

1933年2月初,蒋介石再次到南昌,发动对中央苏区第四次“围剿”,陈诚嘱拟“进剿”计划,计划中有关战斗序列和集中地点等,都确如红军《红星报》所载,只少一个行动方案。

陈诚趁此机会把18军扩编为第5、第18两个军,以罗卓英为第5军军长,肖乾为第11师师长,陈自兼第18军军长,以周至柔为副军长,升霍揆彰为第14师师长。陈诚改称中路军总指挥,国民党军队在江西部队悉归他统率,行营等于他的后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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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揆彰旧照 图片来自网络

不久,陈诚和我密谈扩编人事安排及部队使用问题,陈欲让我任14师师长,我辞谢云:“14师很安定,不须我去改弦更张,使人失望。肖乾已升第11师师长,第14师应保霍揆彰升任,我师长瘾早过去了,愿以朋友关系从旁佐助。

叫我当师长,我与第14师没有历史关系,人心未必悦服。对你呢?会怀疑你偏厚保定同学,于我无利,于你有损,切不可行。”

陈说:“那么你任总指挥部参谋长兼第18军参谋长吧。”

我答曰:“一个参谋长的事就够多了,何必兼两个。悔吾(郭忏)兄昨日来电说做行政专员不顺手,请调回,还是调他来做第18军参谋长吧!”

陈同意,但后来,却调郭为罗卓英第5军的参谋长,而留广东人郭思演任18军参谋长。在谈及部队的使用问题时,陈诚问我:“使用第52、59两师,你看有问题否?”

我答:“疏不间亲,新不间旧。我是新到第18军的,向对人的短长,不敢多言。今临作战,不能不就我所知谈一谈。

第52师别的没什么,只是李明师长在发饷时,点名点过又点,老把钱放在师部迟延发给,官兵有意见,这一点应注意;

第59师陈时骥干得很起劲,任职半年,自己尚未领过薪水,但是他新到第18军,旅长、团长未必悦服,加之他急功好胜,打起仗来顾前不顾后,如不虚心,必遭挫败。”

陈说:“你所说是对的,李对傅仲芳团,就曾因经济上的问题发生过纠纷。我到南昌去,准备到两师去讲一次话,以资补救。”

我敦促他,必须亲自去训话,以防万一。

2月初,蒋介石到南昌改组了行营,以熊式辉兼参谋长,贺国光为第一厅长,杨永泰为秘书长兼第二厅长。

这几个幕僚巨头,对陈诚的得宠极端嫉妒,以一睹陈部败绩为快,陈诚奉召赴南昌磋商“进剿”机宜,孙连仲以整编张印相、吉鸿昌部队亦奉调离开抚州。

抚州方面部务,陈诚则交我代理。

我以反对赵观涛克饷自肥、军纪败坏而离开第8军。此时,赵军归陈指挥,而我为幕僚长,赵虑对己不利。

陈令赵率部离开,而留第79师主力陕籍部队去上饶,赵疑系我所摆布。

恰第79师师长王懋德反赵事泄被免职,赵调虎离山,关进樊笼策略对付我,电蒋保我继任,并嘱参谋长宋澄私电通知我,以示善意。

其实,王部留下,是行营贺国光所为,我并无报复之意,我接来电后,即复电辞绝。

蒋接赵电亦惊异,问陈诚:“你部何人堪以升任师长?”陈列举数人,以我居首。

蒋从衣袋中取赵电给陈看,陈问:“第79师情况怎样?”蒋说:“这是一个不可靠的烂队伍。”陈力言我善收拾乱局。

蒋说,让他去整理吧,整得好更好,整得不好算了,陈电告我,给我道贺,我问何事可贺?

陈对我说:“赵观涛兄保你任第79师师长。”我说:“虹波(宋澄)已电告我,我正复电谢绝,这是叫我上圈子,我不干。”

陈问:“这师情况如何?”我说:“该师由第6师一旅和旧79师合编而成,离心离德,八个营长勾结在一起,想搞叛变。第6师编成的一旅,我知道一些情况,其他的没渊源。

第6师与第79师两师部队一样多,但军饷却不一样,6师每月军费17万多元,79师却只9万多元,你说我怎么干!我不带无饷之兵,派那爱带兵的去带吧!”

陈说:“既然情况不好,就要整理。委员长要你去整理,你就干吧。”

我说:“硬要我干,我要求3个条件。第一,经费由委员长负责,一兵要一饷;第二,人事暂由我负责,中央派人只能是候差的,让我选择补实,待军事局面安定后,再交还中央统一任免;第三,官佐能力不明,稍后,再行调用作战。”

陈问:“还有什么?”我说:“答应我这3个条件,我即可对部队负责。”

陈诚当面报蒋承允我的要求,回复我说:“人事问题,希望慢慢变动不可操切,此外俱允可,你准备接任。”

(我在4月末被正式任命为第79师师长。)这样一来,陈的兵力实际上又增加了一个师。

2月19日,陈诚回到抚州,我把拟定的计划交给他。我问陈:“总指挥去第52、59师讲过话没有?”

陈说:“没有去。”

我问:“何故不去?”

陈说:“永丰公路已修通,我想坐汽车去,但接连下了十多天大雨,土坯路泥泞难行,早知如此,乘船去早回来了。想乘船去时,委员长以进攻期迫,又催我回来了。”

我沉吟不语,陈问我:“这两师我带了相当长时间,想不会出事吧?”

我说:“可能不会出事。但因目前部队尚未集中,尤青(罗卓英)兄未就职,特需注意。这两师调赴宜黄集中,所走道路由永丰经乐安到宜黄是捷路,但侧敌行,易受侧击,应调到抚州来,正面向宜黄前进较为安全,集中后有尤青兄掌握,危机就减少了,请你要坚持。”

关于作战计划,我只拟了第一阶段的,并向陈诚建议说,近来南丰方面红军游击队活跃,而宜黄、乐安沉寂无声,我判断,南丰方面是虚张声势,而宜、乐间是封锁消息,埋伏大军。

我军应使南城第三纵队赵观涛部先下广昌,红军必然回攻,南丰第二纵队吴奇伟及时南进夹击,宜黄罗卓英第一纵队乘势尾追,万不可罗卓英部先动,致中敌埋伏之计,陈诚均表示同意。

赵观涛不同意第79师外调集训,电告陈诚要我赴金溪就职,以免兵心惶惑,陈劝我赴金溪接事,由郭思演接替参谋长。

2月22日,我赴金溪,临行前,陈诚让郭思演勿变更作战计划,第52、59两师须正面进攻宜黄,陈、郭叫我放心,说决不变更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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