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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话”韩炳哲:当“废物”很正确 | 你身边的政治学Siri

 左莫 2023-05-31 发布于海南



导语

本次推文为大家介绍新生代思想家韩炳哲的两部作品——《倦怠社会》《精神政治学》——的主要观点,并以此管窥其对当今社会的深刻思考。

内容提要

“做自己的主人”是应该被逃脱的话术,他们就想让你做自己的“雇主”。新自由主义的套路,无非是利用“自由”让你过上“肯定性”过量的生活,在主仆合一、自我剥削的过程中彻底沦为资本主义权力的奴隶。他们试图清除的“废物”恰恰是接近生命本真之物。

学者介绍

韩炳哲(Byung-Chul Han),德国新生代思想家。生于韩国首尔,早年在韩学习冶金学,而后负笈海外学习哲学、德国文学何天主教神学。韩炳哲先后在弗莱堡何慕尼黑求学,并于1994年以研究海德格尔的论文获得博士学位。2000年起任教于瑞士巴塞尔大学,2010年后任教于卡尔斯鲁厄建筑与艺术大学,2012年起就职于德国柏林艺术大学。主要研究领域为18-20世纪伦理学、社会哲学、现象学、文化哲学、美学、宗教及媒体理论等。韩炳哲被西班牙《国家报》誉为“德国哲学界的一颗新星”。韩炳哲的著作文笔清新,深入浅出,观点犀利,国内对其作品的译介也很流畅易懂。

对话

(一)自由的危机

“正能量”太多,否定性的社会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洋溢着积极性的社会。然而这种生存范式的转变是否可称为进步?韩炳哲的答案是否定的。韩炳哲对新自由主义的批判的切入点便在此处。我们坚信,自由意味着摆脱,是一种对抗强迫的神圣力量,但令人沮丧的是,如今的社会让自由本身产生了强迫,带来新的屈从

韩炳哲认为,只有在和谐幸福的共同关系中才能感知自由,自由意味着彼此成就,是和谐共同体的同义词。但新自由主义的主体作为自身行为主体不能与其他似乎无目的性的行为主体建立关系,功绩主体因此具有很强的分散性,无法形成这种共同体。另一方面,基于“个体自由”的竞争仅仅是资本的表述,资本利用自由实现自我增值或转型,自由也就此沦为资本的子宫。泛滥的个体自由无异于过剩的资本,但“超生”后实行“计划”又会被指责为对自由的钳制。一旦落入这般困境,向左向右都无法回归真正的自由,人类的一举一动都是对自由的辜负。马克思认为个体自由是对资本诡诈本性的掩饰和伪装,韩炳哲的论述与其有异曲同工之妙。新自由主义确实没有“自由”。

(二)福柯已被拍死在沙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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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源:网络

范式转型源于何处?我们如何被剥夺自由而不自知?生产最大化的渴望依然存在于集体无意识之中,但禁令的规训法则边际效用递减,为了进一步扩大生产,功绩范式以“能够”的肯定性模式继续进行剥削。福柯的规训社会由医院、疯人院、监狱、营房和工厂构成,已经不再适用于描述当今社会。当今的社会形态已不是规训社会,而是功绩社会,我们也不再是“驯化的主体”,而是功绩主体。规训社会是一个否定性的社会,充满管制和“不允许”,而功绩社会取消了否定性,提倡“能够”“可以办到”,主体自发地行动,并在成就“自身”的过程中精疲力竭。

福柯没有意识到新自由主义的权力技术采用了微妙的模式。它并不直接掌握个体,它致力于让个体从自身出发,自己去影响自己,让环境威力法自发形成,“自我”是新自由主义为了实现对它的完全利用而去倍加呵护的一种美丽的假象。我们没有真实的“自我”,也失去了“自由”,但我们沉迷于幻想,接受新自由主义的询唤,对将自由和剥削合二为一的权力技术毫无抵抗,无限制地自我剥削。

(三)谁还不是个“抖M”?

在这种新型的“监狱”中,个体和社会都没有任何进步的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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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源:《破事精英》第4集(爱奇艺)

(1)治愈即杀害

新自由主义精神政治创造了越来越精明的剥削形式。对绩效的极致追求迫使个体不断通过自我优化和效率提升来让整个体系无差错运转。为了使个体心甘情愿地自我剥削,新自由主义蛊惑个体将痛苦合理化,宣传那是人生所需。因为只有这样,痛苦才会被接受。韩炳哲认为这种优化是具有毁灭性的,最终可导致精神崩溃。确证的暴力和否定的暴力一样具有破坏性。新自由主义精神政治以其意识工业摧毁人的灵魂,使之成为主动运转的机器。你以为你在进步,你在实现自我提升,事实上你只是在为老板的功成名就而奋斗,老板提供给你机会,最终都是为了拥有更结实的螺丝钉。如果你稍作懈怠,你就是需要被清理的“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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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源:《破事精英》第9集(爱奇艺)

(2)倦怠社会

过渡的积极性还可以呈现为过度的刺激、信息和资讯,它从根本上改变了注意力的结构和运作方式,我们的感知也因此碎片化。日益增长的工作和对绩效的痴迷需要我们能够多线作战,训练出超强的时间管理能力以同时应付多项任务。然而,当一个人变成“许多”人,那人就是机器,罔论沉思和创新。我们有时间挣钱,却没时间花钱;我们总是在奔跑,却只是重复或加速业已存在的事物。不能允许“亲近世界的倦怠”,最终将导致“分裂的倦怠”。兴奋剂带不来可持续发展,只是在透支未来的精力,看似高速运转的社会其实止步不前,内卷到极致是全社会的停滞。

(四)革命的消失

积极绝对化,导致现代社会出现焦虑和歇斯底里的病态,然而这种挣扎是内向的,以个体自我斗争的形式呈现。明明充满矛盾,却少见革命出现。这显然挑战了马克思的论断。

新自由主义作为资本主义的变种,实现了主仆合一。当个体同时是雇员和雇主,那作为他者的阶级敌人便消失了,由于缺少联合的理由,政治上能共同行动的“我们”无法建构,所有的阶级斗争都变成了个体内部的挣扎。失败的个体自行承担责任,并引以为耻,甚至意志消沉、无法振作。“我混的差是我不够努力!”新自由主义让大家忙起来,多数人没空“我陷思”,自然也少了很多“定体问”。

结语

哲学的批判总是激进的,左翼的思潮总是不合时宜的。或许韩炳哲的观点会让人有些不舒服,毕竟让人承认自己的“奋斗”无意义是一件抽筋扒皮的事。当新自由主义让我们把资本的需求错当成自己的需求,挟持“自由”以更高明的权力技术对我们进行奴役,争当资本眼中的“废物”也算是孤勇者吧!

参考文献

[1]韩炳哲.倦怠社会[M], 王一力, 北京: 中信出版社, 2019.
[2]韩炳哲.精神政治学[M], 关玉红, 北京: 中信出版社, 2019.

编辑 | 何叶倩

审核 | 孙浩宇

(图源网络/爱奇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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