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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落乡野 时光无涯 漫步于此，细叶打湿了鞋袜，一畦地皮菜映入我的眼帘，墨中透绿，蔬草相偎，一朵朵，一串串，蓬蓬丛丛，浩浩荡荡。我小心翼翼地弯腰捡拾，生怕惊落了蔬叶上的雨露。“黛黄莹玉片，香嫩软糯糍”，看着透薄的林间野蔬，我仿佛又回到了那个不谙世事，只喜春花夏草的孩童年代。幼时，我们称它为“地软”，这种野蔬在暮春浅夏的雨后葳蕤生长，野性十足地遍布荒坡杂草中。“地衣雨后暗潮生，簇簇团团隐树丛”，在农忙的落花时节，濛濛雨帘后，悄然苫坡盖野。它或许是想，给劳累的农人献上一丝喜悦和幽香。淅淅沥沥一宿，万物好似洗尽铅华般清朗和通透，小孩子们在午间放学后，手提篮子，嬉笑跑闹着结伴前往村庄的山坡野草地。远远看见一朵朵绿茵茵的地软铺在草木上，便一哄而上。泥巴溅到彼此身上，也顾不得在意，捡到的喜气洋洋，抢空的也不恼羞成怒，只有嬉打追逐时的简单快乐充溢心间，像永生花那样灿烂。回到家中，看着条绒布鞋满是泥土，听着饿肚子咕噜乱叫。想到晚上便能吃香喷喷热乎乎的地软豆腐包子，心中阴翳顿时四散，狼吞虎咽扒拉饭菜，而后匆匆赶去学校，下午的课堂必定是心不在焉的。母亲将捡拾的新鲜地皮菜泡进水里，草屑和杂叶漂浮在水面，泥沙和碎石沉淀在盆底。这样淘洗多次，直至水清凌凌、菜嫩生生的。母亲切碎地软，杵烂豆腐，拌入调料拌成馅儿，蒸发面包子。太阳西斜，放学铃声一响，我一溜烟奔跑回家中，在热腾腾的氤氲蒸气里等待包子熟的时光，是那样漫长与兴奋。等待让味蕾更显娇嫩，咬一口，满嘴留香，那滋味越久远越浓烈。《野菜谱》中曰：“地踏菜，生雨中，晴日一照郊原空。”雨后的地软，就像是土里钻出来的，肥润有弹性。在古代更是百姓代粮度荒的泽物，在我的童年，却是寡淡吃食中的稀罕物。时令过了芒种，天气渐渐炎热，地皮菜就像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消失了，但儿时的快乐是无休止的。夏天的雷阵雨过后，天空架起漂亮的彩虹，落日像红墨一样洇染在山脉上。蜻蜓从远处飞来，落在青青草地间、娇娇花瓣上，彩色的身躯、透明的翅膀，在夕阳中悠然飞翔，像一位姿态翩跹的舞者。当蜻蜓落下休息时，我蹑手蹑脚慢慢靠近，屏住呼吸，目不转睛，瞬间就捉住了，欢呼雀跃的笑脸永远定格在记忆中的夏天了。当夜幕弥漫时，连日来的闷热在阵雨后略感舒爽。蚊虫四面八方涌出，为躲避叮咬，在傍晚时分，孩子们争先恐后钻进河流浅滩处的蒲草林，折些像蜡烛一样的“蒲毛毛”，晒干后点燃产生的烟气可是驱蚊神器。当黑夜玩捉迷藏时，就可以看到黑黢黢的巷子里闪烁着微弱的星光，像萤火虫一样，时而聚集，时而分散。待到夜间，雨后的潮湿已无踪影，插在窗户边的蒲草棒子，散发出悠悠的清香气息，偷偷潜入孩童甜甜的睡梦中，久久不愿离去。当秋天第一场大雨过后，河滩边有零散小鱼搁浅，小伙伴们提着铁皮桶去捡，沿着岸边走几里路，才拾得几条。心满意足地在林荫道的树下，聚拢些柴草点火烤鱼，皮肉烧焦的气味在秋高气爽的乡野飘荡，无滋无味的鱼肉印记在无忧无虑的年纪徜徉。路边湿漉漉的树干上，几只觅食的啄木鸟，不停歇地发着“哆哆”的声音。北方漫长的冬天徐徐而来，大雪纷纷扬扬落下，像岁月缓缓流去，冻结了三季的雨水，也尘封了童年的印记。时光无涯间，忽得涌上心头，引起阵阵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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