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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年来，我一直在试图理解父亲的行为，尤其是喝酒。于是，我也跟着学喝酒。从开始的好奇，到后来的“醉酒”行为观赏，再到如今的酒徒。曾经父亲曾亲口吐露，喝酒是因为心烦。而真正的原因是家庭不和睦。我深知这一点，我却丝毫没有想要改变谁的意愿和想法。大概是身份的缘故吧？父母，子女。恰恰这也是最不可思议的地方。我历来是不注重关系的，或者说我的思想观念里压根没有尊卑老幼之分，“一视同仁”。一视同仁放在“伦理道德”那是“没大没小”，是没教养，是不懂礼貌，不懂事。我就是这样。所以，真实原因是什么呢？是我曾经努力过，但说一次改一次，然后反反复复，后来依旧如常。我是说，我累了。或者说，我早就知道，改变别人是不切实际。就像改变自己尚且如此艰难，何以要求别人呢？尚且就算自己能够做到，也并不意味着人人都能够做到。索性，就这样吧，只好这样。只是，还是没放弃过想要深入父亲、深入酒的倾向。大概是父亲曾经是我的光，光耀过，如今却光而不耀。自然，我深受其影响。甚至，很多时候，我都会想，父亲的醉酒是否和我一样呢？一半清醒一半醉意。有时自己也分不清到底是醒着呢还是梦着呢，又或只是醉着。我是可怜父亲的，不只是因为那是我的父亲，更因为我亲近的缘故。我是说，从某种程度上我像极了自己的父亲。用父老乡亲的话说就是“一个模子”出来的。所以，与其说我可怜我的父亲倒不如说我在自怜，与其说我在深入父亲倒不如说我在深入自己。我需要参照物，我需要把自己摘出来，才好看清“自己”。我深知这一点，所以，我可以成为任何人却又始终都是我自己。那么，在深入的过程中，我发现了什么呢？是的，常年的思索总会有所收获的。尽管这可能并不确实或真切。但，那又如何呢？我是说：如果是假的，终会被真实取代。如果是真的，终会被落实。坦白说，我一遍遍反复审视，我依旧无法确定这是否只是我一厢情愿。是的，我仔细审视自身，我追问喝酒的意义，我猜测父亲话里的真实和欲言又止又或言不由衷的可能性，然后我问自己。我在逃避吗？很明显父亲是这样的。最起码，用他自己的话说，很明显的逃避意味。或者说，更像是某种自暴自弃的冲动行为。把一切的过错怪罪于自己，又或把一切的源头指向他人，实质并无区别。如果自己真有那么大能耐，周遭的一切算什么呢？如果真是某个人的全部责任，那为何自己会受影响？如果这是客观的，那么，世界算什么？周围的人或事，难不成全是个人臆想？想象？假象？幻想？……如果真是这样，自己就什么都不能做吗？……以前，我总是强调这一点，我是在告诉自己，总有什么是我可以做到的。只要去做，就会有所改变，只要有所改变就都会跟着变化的，不是吗？事实也确实如此。当我这样去做的时候，确实情况大不相同了。我渐渐沉默了，我渐渐回归了自身，我渐渐找回了自己的节奏，我渐渐地好像又有了希望和动力，好像我又做回了正常人、平凡人。父母是指望不上的，或者说，不敢指望。而且，越是了解身边人，越是深入“人”，我逐渐理解了作为“人”的身不由己和难处。于是，我就更没有退路了。从另一个角度讲，我成为不了任何其他人。尽管我曾无数次想过“我不是我”，可每当我这么去想的时候，想到我了解到的部分，想到我的理解，想到我自身，我就又原谅了自己，同时也不知道该原谅自己什么。我是说，谁就真的错了吗？大家难道希望是错的吗？大家会不知道正确答案是什么吗？大家会看不见自己的错误和自己想奔赴的方向吗？可，为什么好像大家都有错，或多或少大家都错了，且，这种错无论大小却不知道该如何去承受。就像借钱。大家都缺钱，且总是不够的。如果开了口借不到，如果明知道借不到还开口。身边的人各有各的难，别人呢？也许我还可以劝慰自己，自己都活不下去了，还想那么多干嘛？问题是，如果想是对的，做不过是验证自己的“对”，且这种“对”对于解决问题并不起作用。也许，有人可能会说，为什么要负债呢？不负债不就什么事儿都没有了吗？或者说，为什么不找份工资更高的工作呢？钱多了，钱还是问题吗？对于正深陷其中的人而言，我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或者说，我能怎么说呢？——难道我不知道吗？可知道要是真那么管用，何以那么多人，那么些年过去，却还没有活成自己理想的样子呢？就像如果遗忘能够解决问题，酒就是良药。那也就不至于一次次借酒消愁了。如果知道能够解决问题，借酒消愁愁更愁，这个总会知道的，为什么还一次次喝酒呢？而如果这都不是真正的根源问题呢？想想这些年的遭遇，每次的绝处逢生何其不是疯狂和狂热（所致），何其不是偏执和倔强（所致）。为什么这样？为什么这么拼，为什么这么极端，为什么要这样折腾、折磨自己、逼自己，难道是因为“享受”吗？难道不知道这样也不解决问题？意思是，如果我还有别的办法，我还能想到别的办法；如果能够既不麻烦别人还能够不苦了自己；如果我能够自给自足、自强不息；如果能够站着，而不是弯着腰，屈身，谁愿意这样活着呢？我是说，如果真的有得选，真的可以选择，难道真的有人愿意去这样活，去过这样没有生活的所谓“生活”？诚然，看似一切都还有得选，无论是时间，青春，年轻，健康，又或态度，观点，知识，学识，一切人可以改变的似乎都意味着可以改变。但前提是什么呢？多少人从来不是主动、自愿、想改变，而是身不由己，是逼不得已，是不得不改变啊！穷，非没钱的“穷”，而是穷尽一切办法之后知道依靠自己是没有办法的。但穷过。穷过了，自然就知道了。深刻不是别的，而是亲历过。所以，不是我深刻或朋友就肤浅，或谁就想肤浅，又或想深刻，不是的，而是本来如此。只好这样。就像很多人轻巧地说：“穷是因为懒”、“被骗是因为贪心”……你压根不知道雪上加霜的冷和火上浇油的热。如果勤劳能致富那当下的结构就该倒过来；如果不贪心就不被骗那世界早就太平无事……你以为谁想勤劳吗？你以为谁都贪心吗？难道你相信天道酬勤，然后勤劳，结果富裕了。然后就是因为天道酬勤的道理让你富，继而就可以推导出穷是因为懒？难道你以为只要不贪心，骗子就会放过你？或者就奈何不了你？威逼利诱，有的是办法。真以为自己多智慧还是多聪明的话，何以你不是最富裕，何以你不是最高明的人，何以你不能带领大家脱离“困境”……如果只是因为你成功继而你觉得自己是高尚的，那么，你的高尚也并非是源于你本来高尚而是因为成功。但，比你成功的何其多呢？都高尚吗？或者说，你这样说或这样认为时，有多高尚吗？因为你都知道。因为你不能只顾自己，因为你需要替别人考虑，因为你不能指望说人人都能做到“力所能及，能帮就帮”，你还得知道“尽力而为”实属大善，即使不能、不想、不愿，那也是理所应当。关系不是拿来利用的，感情不是拿来要挟的，道德不是强加的，你的困境也不仅仅是“自食苦果”……世界要是如此简单，那也不至于人会如此复杂。或者说，人类如何能存活至今？又有多少不该死的死去了，多少“理想”的人被早夭。如果你不是理想主义就嘲笑理想主义，如果你因为不需要退路就认定没有退路是虚假，如果你身处光明便否定黑暗，那么，我大可以告诉你，那些都不是你的。不过是：“缘”定此生，非我生而有之的区别。只好这样。就像我成为酒徒，并非我真的嗜酒，或我不知道酒对身体的伤害，我没什么好逃避，我也没有什么好烦恼，不过是需要睡眠，大梦一场才能重新拥抱这残酷而严峻的现实，我才能说，我喜欢公平，现实是公平的。意思是，我不想放弃，我还在，我还爱。我还想拥抱希望，即使它是假的。不然，你叫我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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