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三秦文学】刘新焕:【过日子】(散文)

 三秦文学 2023-06-01 发布于山东

试一试新的

分享键

本期编辑:张兴军
过日子
文/刘新焕

关中人过日子, 喜欢“老婆、孩子、热炕头”。讲究院里有楼房,包里有余粮,屋里有个能干的乖媳妇,炕上有个心疼的肉蛋蛋。屋里情况好,吃喝不用愁,家事都合心,一切都欠活。有时既是大锅稀粥小锅面,一天三顿家常饭,吃的粗,喝的淡,没菜没肉光咥面,但人心里没有啥愁事,身上没有啥病爬,也能过得去。白天地里抡起镢头能干,回到家里端起老碗能咥,黑了躺在炕上,呼噜噜、呼噜噜能睡。天天有个好心情,事事就觉好着哩。“世上人儿不一样,有人生来吃好饭,有人生来咥搅团。吃好饭的不觉得谄,心有疙瘩常犯难。咥搅团的却感觉香,打着饱嗝吼秦腔。”关中人这样说。关中人认为:人一辈子过日子,就像穿鞋,新鞋子好鞋子并不重要,只要是合脚就行。有时新鞋好鞋不见得就好,可能会夹脚,也可能会磨破脚,穿着让人受罪,扔了让人可惜。有时旧鞋子也不见得就差,虽然鞋面可能发黄,鞋里可能陈旧,鞋底可能磨损,鞋型可能走样,但穿着合脚,蹬着舒服,一路走来,逢沟逢坎,都能迈过;见风见雨,都能挺过。除非鞋破了坏了,不能穿了,或者有了更合脚的新鞋好鞋在等着,否则在通常情况下,人们是不愿去穿夹脚或不合适的新鞋的。过日子也一样,图的是个舒坦,图的是个实在,如果活得开心快乐,就会感觉这日子嫽着咧。

在实际生活中,关中人过日子,首先看重的是家庭婚姻的完美。老话说:“人生三事记心底,娶亲、送终、养儿女。”其中娶媳妇、养娃娃,在过日子中显得尤为重要。一个家庭能否兴旺,能否富裕,除过老先人留下的外,更重要的是需要男人像个耙耙,能闯能奋斗,能挣钱,能兴家;女人像个匣匣,能干能吃苦,能守钱,能持家。如果家里面都顺当,大人小娃没灾没难,大事小事没啥挡挂,人活得自在心安,就说这日子过好了。反之,如果家里缺这缺那,辈辈住的是格杈房,睡的是光土炕;天天吃的是粗粮饭,喝的是清菜汤;年年穿的是破衣裳,守的是病婆娘,这日子过得就苦就艰难。尤其是家里头没婆娘没娃,男人是个光杆杆,啥也不啥,这家就空空的,不成个家,这日子自然也就过得不欠活,过不下去。

关中北塬上,有个董家堡,村头二婶家有个独苗苖儿子,快三十的人了,迟迟寻不下个媳妇。主要是儿子长得有点对不住观众。除过个子有点矮,还有就是其脑瓜子后脑勺像刀切下的一样平,而头顶上却不长毛,像谁在上面划了一个禁飞区。问阴阳,说是夜里出去尿尿,撞上鬼了,被鬼在头上搲了一下,把头发抓走了,这叫“鬼剃头”,才成这模样。在一块干活的伙计,开玩笑给人介绍是“刚从毛稀工厂出来的几根发同志。”特别是其脑门子,发奋地向前突飞猛进,一下子凸着高高的,人们都叫“贲颅娃”。村上娃娃见了,爱跟在后面老远喊:“贲颅贲颅,下雨不愁。人家有伞,我有贲颅苫脸。”特别是家里较穷,主要是二婶老伴活着时,在省里县里大的小的医院里没茬数的看病,花了不少钱。老伴三周年都过了,欠的账还没有还完,使儿子的婚事被耽搁。年龄越大,找个媳妇就越难。周围没找下,当儿子的整天抱个手机在网上找,也找了几个,还打赏了一些钱,到头来竹篮打水都是空。有人知道后,说这是鬼挑弱者上身,笑话二婶的儿子是抱着菩萨亲嘴,一头热乎。还有人挖苦,说是“春娃敲门,蠢(春)到家了,想媳妇想疯了。”村上一块光屁股长大的伙伴,一个个早早娶了媳妇,生的娃娃在门上过来过去跑的腾腾,二婶的儿子还是没个媳妇的影影。后来好不容易给寻个对象。双方遇面前,乡邻中见过世面的,先领二婶儿子去县城里给做了个假发,再卖点衣服,把人给收拾武装了一下,才领去相见。说的那女的个头还高,长得也秀气,留两根黑黑的毛絯,额头上有一块小红黡躲在刘海下。一问才知,这女的是结过婚的,男人刚刚得病殁了。好点是结婚多年还没个娃娃。初见,人家女的没啥意见,二婶的儿子却犯迷糊,发闷呆,觉是二婚,不太美气,拿不定主意。做媒的是乡邻,看见后把二婶的儿子叫到旁边没人处劝道:“老话说:'做人如草,踏实就好。’这女的身板好,眼睛亮,心底善,人实在。如果娶进家来,风来吹不倒,雨来淋不跑,就像娶个宝。”二婶也撵过来,对儿子说:“你在这发啥苶咧?我相端一阵,说了半天话,感觉这女的人本分,说话实在,尻子大,能生娃娃,一看就是个会过日子的人。人家啥也不图,我满喜欢。你马里仓仓答应下来,再嫑发愣磨蹭了。”这婚事后来成了。谁想,新婚晚上,这女的却哭得嗨嗨呆呆,惹得左右邻居都听见。二婶慌了,赶紧过去问究竟。媳妇哭着说:“想寻女婿比人强,以为只是贲颅长。帽子一抹心发酸,没想又秃还尿床。心里难受放声哭,老天不怜命真苦。”二婶听后,好说歹说劝了半天,才消了媳妇的怨气。过了一年,有了娃娃,儿子媳妇也不弹嫌了,一心过日子。媳妇能擀面,能做饭,能拾掇屋子,能喂猪扫院,把家里安顿得好好的。还上地里,与男人一起拉车驾辕,扛锨翻地,挥锄除地,样样能干。尤其是婆媳关系特好,小事提醒,大事商量,从来没红过脸。这样过了几年,扑腾扑腾,媳妇又给二婶生下两个孙子,家里一下添了三个“光葫芦”娃。后来村上征地发了一笔拆迁补偿款,家里日子好多了。谁想女婿这时口袋里有了钱,却慢慢变得懒散不说,还常常在外喝酒打牌,经常不顾家。一天傍晚,村上人打电话给二婶媳妇,说其男人钻到村前街上的歌舞厅玩,让快去叫回。媳妇赶紧过去寻找,刚上二层楼,就听见男人的声音从一间包厢里传出:“我曾经爱过一百多个女人,她们都说我是最不要脸的男人……”,扒在门缝瞧,瞅见屋里有不少男人女人,女婿拿着话筒,与一个女的站在电视屏幕前,正在大声吼着唱着。媳妇气不打一处来,冲进房子,先是重重打了男人一个耳光,再是重重唾了男人一口唾沫,然后用眼睛狠狠剜了男人一眼,气呼呼骂着,转身摔门离去。回到家,就收拾包袱。二婶把娃娃刚哄睡着,走出屋来,看见媳妇那架势,吓得啪啪啪,正想来劝,见儿子脸色难看,慌里慌张也从外面回来,心里明白是儿子与媳妇吵架了,就冲儿子训呱开。媳妇一见女婿,气更大了,声更高了,直接破口大骂,骂着骂着,就放声大哭起来。邻居大妈听见过来,好心相劝,先是对二婶儿子劝说了一阵,再是对媳妇安慰了半天,好话能说一箩筐。二婶儿子见媳妇生这么大的气,知道自己把天捅了个窟窿,赶紧脱光上衣,亮着精身子“扑哧”一声跪在脚底,顺手拿起墙角的笤帚让媳妇来打:“我真瓜,我真傻,我是街头的混蛋蛋,整天胡转跑个欢。有家不顾当逛三,有福不享没眉眼。日巴歘,胡球挏,惹得家里不得安。媳妇有气你就打,我不埋怨不说啥,不敢呲牙来瞪眼,不敢放点屁渣渣。从今儿,往后看,我不改就是个王八蛋。为家流汗下苦干,过好日子多表现。有你有了这个家,没你我是光棍汉。”二婶儿子头磕地,发着誓,连声说绝不再犯臭毛病,会对媳妇好,会把家里日子侍弄好,这场风波才平息。如今,二婶家门前承包了鱼塘,村后种上了果树,家里不仅盖了楼、买了车,而且还把三个娃娃分别送到了县上和镇上上学。儿子开着货车,经常在外面拉货跑车,儿媳妇人勤快,一个人里里外外忙着,不让二婶多干。村上人都说:“二婶家的媳妇娶好咧,日子过美咧。”

关中人常说:“要有一个好过活,得有一个好遇合。”关中人还讲:“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了各自飞。”家里再殷实,经不起大折腾,如果遇到过不去的坎,出现避不过的难,要过日子就艰难。这就看家里有没有人扛,有没有人闯,看你遇见怎样的人。

关中西部北塬上有三个村子,分别是高家崖、杨家湾、刘家滩,呈品字型摆开,相距不远,其中刘家滩村子里不仅出美女,也出孝女。当地有一句民谣说道:“高家崖、杨家湾,好女出在刘家滩。刘家滩,女子蛮,一个一个赛貂蝉。”高家崖的高黑娃的婆娘就是刘家滩的。在一次贩猪时,黑娃开的三轮奔奔车与一辆大卡车相撞,连人带车翻到沟里,车摔成件件。黑娃掉到崖下,被拉到医院时已断气了,家里有两个蕞娃,一个是男娃,已上幼儿园,一个是女娃,刚学会走路。另外,黑娃的母亲有六十多岁,患病多年,天天吃饭不离药,人瘦得像干柴棍棍,很是枵薄,风一吹能刮走。有人说:“黑娃走了,这个家也就没指望了,会散的,因为黑娃婆娘年轻轻的,正是活人的时候,再呆这个家没啥盼头,会熬不住、守不了的,离开这个家是板板钉钉子,迟早的事。” 时间不长,还真有人来打听,给提亲来,劝黑娃的婆娘改嫁。黑娃的母亲听后心里急了,生怕儿媳妇走时把两个宝贝孙子带走,给媳妇撂出话:“要走你走,两个娃娃要留下。谁想带走我两个孙子娃,我会拼上我这条老命。”每天黑明到晚,脸色阴着,眼泪淌着,心里慌着愁着,没多的话,守着两个孙子娃,像防贼一样盯着,哪达也不去。黑娃的婆娘也难受,心里寻思,是走呀,还是守呀,要走有娃娃,要守图个啥?心里很矛盾。乡邻见了,先来劝黑娃的婆娘,讲再婚后带两个娃娃的艰难和婆婆的可怜。再去劝黑娃的母亲,世上的事要想得开,不能让娃娃没了父亲,再没有母亲照顾。最后做通婆婆和媳妇的思想,招来一个上门女婿。在过后的日子里,这一家人快乐和睦,家庭幸福,媳妇与女婿勤快,不仅把婆婆养老送终,还把两个娃娃抚养到大,女子上了大学,儿子在城里打工。如今儿娶咧,女嫁咧,孙子外孙都有咧,家里光景好多咧,光剩下享福咧。这些都是遇了个好媳妇,有了个好遇合,才有了这好过活。

关中人过日子,说男人是一家之主,实际上女人多是家里的王。女人过日子细发,注重节俭,注重细水长流。特别在钱财上抠得紧,一分钱在手里能攥出水来,也舍不得花。不愿乱花钱,也不愿乱用钱,更不愿发眼红,巴结富汉,为撑面子,日鬼弄棒槌,去使钱。

关中东府一个叫黑牛的男人,有个伙计承包了一大块地,先后种过蔬菜,建过苗圃,培育过药材。折腾了几年后,一样都没成。“干枝枝奓叶叶,什么利都没获,倒落了一屁股债。”人们这样说。近来又想搞大棚种植蘑菇和栽培花树,说来的钱快,但手头紧张,找到黑牛来借,并说给高利息,赚了钱还会分成。黑牛碍于面子,不好拒绝,又觉有利可图,就答应了。领着伙计回家取钱时,黑牛婆娘听了,一百个不愿意,藏起钱匣匣不给,对黑牛的伙计说:“穿好的好看,吃好的好咽。我们手头也不松泛,马瘦毛长尻渠深,日子过得太尫羸,也没攒下几个钱。现如今,儿子在县城上学,想买尻子蛋蛋大点学区房都难。你一个做大生意的,哪儿缺这点小钱,嫑跑这穷家来梏人。只要你不懒,财神爷会把你喊,到时会搂稠的,咥干的,让你吃得白白胖胖的,财发得像面酵,起得鼓堆堆,挣很多钱。只是一个烟囱要烧到黑,嫑今日栽,明日拔,后日又弄成个说不来,老汉嚼冰豆,尽做来回活,到时又从头再来。”折腾半天,婆娘说啥也没给拿钱。黑牛的伙计见状,拾起身来,气得手里的烟头往地上一摔,用脚上去狠狠一踩,扭头就往外走,边走边冲着黑牛说:“你能歘,连个婆娘都搲抓不住。不借了,不借了!真是闲得屁淌哩,跑来撒欢哩。男人家都立着尿,一口唾沫一口钉,谁像你,被婆娘拴在裤腰带带上,立不起,站不端,只能蹲下尿,围着婆娘打转儿。像你这种男人,亏了先人咧,当不了家,传出去让人不笑掉牙才怪咧。如果男人都像你怕婆娘,没主见,说出的话连放个屁都不如,还有啥面子立人前。”婆娘一听,立马从屋里追出来,冲到黑牛伙计面前,发起火来:“尻子缝绳绳,绊啥屁咧?扯啥蛋咧?我家男人是不是男人,让你来说?让你来管?三间瓦房挂棒槌,由你来摆?吃菜吃心,听话听声,你这么一说,好像今日我男人不借给你钱,还落个不是人了?尽放嗤喽屁!前年你从别人手里借钱,人家催过多次,你嘟嘟囔囔到现在也没见还上,一街两邻谁不知道?这样做事,谁还敢再给你借钱?”黑牛的伙计听完,再不言传,慌忙逃走。在旁边的黑牛紧追出门去,随后又折回来,两只眼睛圆睁,两只脚直跺,气不打一处来,来回在院里胡莂腾着,觉得把自己的脸面丢了,握着拳头冲着婆娘高高举起,见婆娘瞪着的目光,迟疑了一下,又缓缓放下,一脸的火气很是难看,把婆娘瞅了瞅,转身“呼”的一声,一把掀起门帘,扭头钻进屋里,仰面把身子重重摔在炕上,长长“唉―”了一声,吐口长气。这时婆娘更来气,紧跟进屋,冲着黑牛也没个好脸色,大声喊道:“瞎哼哼啥咧,我以为猪圈里的猪跑出来了。怎么踩到尾巴上了?还疼着咧?看把你能得日塌咧,还没骂你外瓜怂货、洋来样,倒是先吱哇叫唤开咧。你裤裆里开缝,冲什么大白脸哩?一天尽胡殃,光尻子跑麦茬地里拉屎,尽寻挨戳的事。以后做事可别胡歘弄,少给人添堵,嫑揽那没盐没醋的烂皮事。你不想过日子早些言传,世上两条腿的蛤蟆没有,两条腿的男人多的是。有这功夫现在跟我上地里把那点草除去,别哼哼唧唧像个娘们一样。”最后黑牛还是被婆娘降服。村上人知道后说:“婆娘当家不舍财,家里必兴,风水必好,日子必过得嫽瓜瓜。”

关中人在过日子中,最看重的是行孝。“儿女不孝爹娘,不如养只白狼。”关中人这样说。关中渭河北边有个薛家庄,村里有一个薛老汉,生有三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原先娶个媳妇给另个灶,因为女儿最小,薛老汉与老伴最后与女儿过着。后来,大儿子批了新庄基,搬下塬,另两个儿子和女儿在外面打工做生意,买了房,都把家安在城里。猛一看,儿女都有出息,过得好着哩,家里没啥负担,日子光堂哩,老两口很有福,但谁知这只是表面幸福,内心多是无奈。老屋只剩老两口,村上人说“就剩两个棺材瓤子”。前些年,薛老汉与老伴也去外面儿女家,薛老汉住不惯,有时也看不惯儿女的生活习惯,住不了多长时间,就早早打道回府。倒是老伴常去给哄娃,给做饭,这却苦了薛老汉,孤单单一人守在老屋。后来年龄大了,腿脚不灵便了,加上孙子外孙都长大了,老伴也不再到儿女那边去,老两口只是时常想着儿女和孙子外孙子时,打打电话。起初,不少乡邻劝薛老汉与老伴搬塬下大儿子那里住,生活上也有个照应。大儿也说了几次,但每次薛老汉与老伴直摇头,直摆手。原来大儿与婆娘虽然对父母也都好,没事常上塬来,到老屋看看,给端点喝的,拿点吃的。但大儿子性子烈,大媳妇嘴厉害,俩人鼻子里都进不得一点烟气,话说不好就会吵,这让一辈子担惊怕事的老两口有点惧怕。在外的儿女平时说忙,很少回家。有一年过年,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聚在一起,走时老两口把家里准备的鸡呀,油呀,面呀,塞满每个后备箱,这让老大见了很不高兴,跑到车前,把车上的东西全给卸下,还躁哄哄发起火来:“就知道拿拿拿,把啥功劳干咧,跑回来打却来咧,我叫你拿不成!”把弟妹说得发愣。薛老汉看见,先是急了,上前把搬下的东西又想提放车上,大儿子硬是夺下,说道:“一个个在外不回来,回来走时大包小包,想把父母掏空呀,我就看不惯。今日我把话撂这,要拉这些东西走,没门儿!”经这一闹,过后儿女回来更少了,有时打电话叫都不回来,这让薛老汉与老伴见了大儿子心里就着气,更不愿搬到大儿子那里。倒是大儿媳妇经常过来,端点肉,提点醋,时不时帮老两口洗洗被褥烧烧炕。农忙时帮收收麦、收收秋、种种地。今年刚开春,薛老汉突然殁了。刚安置完后事,乡里有人当着儿子女子媳妇和女婿面,拿出一张有12万元的欠条,说是过去老两口长年看病借的。儿女们听了都感到差异。问母亲,母亲光是抹泪。涉及到还钱,都往后躲,这个说有房贷、有车贷,那个言生意不好,要租房、要看病、娃娃正上学要交各种费,摆出不少困难。开车离开时都比兔子跑得快,没有人说还账的事。大儿子拿过欠条,看到那歪歪扭扭的签名,认出是父亲写的没错,把弟妹轮着骂了一遍。回到家,把家里这些年辛苦攒的六万元拿出,对自己的婆娘说:“父债子还,父去世了,欠的账不能不还,咱来替还,不要让妈为难,愁出病来。”拉着婆娘从银行提出钱,就去还账,并说先还一部分,剩下的往后再还。谁想,村上拿欠条的那人哈哈大笑,不仅没要钱,还拿出一张有16万元的支票,说是薛老汉留的。原来,薛老汉生前养猪养牛,与老伴省吃俭用攒下这点钱,本想平分给儿女,被乡邻挡住,说这样撒胡椒面,落不下啥好处,反而还以为你有更多钱藏着掖着,没往出拿,反生怨气。到底儿女中谁最孝顺,就想了这办法,谁愿意还欠账,必是孝子,约定把这个钱就给谁。并说这事薛老汉老伴知道,村上书记也知道。大儿子有点不信,回去问母亲,才知是真的。“你爹是为我来,你这样能做,这钱你就放心拿去用。”后来,薛老汉老伴被大儿子接到塬下来,说年龄大了怕有啥闪失,在一起过活好经管、好照顾。儿子怕母亲在家心慌,把家里电视换了,给母亲房里装上空调,并买来电动轮椅车和按摩椅。每天上地里时,先背着腿脚不灵便的母亲到门上晒暖暖、拉家常,到时让婆娘接回。媳妇经常开小灶,给婆婆打鸡蛋、下挂面,炒点婆婆爱吃的菜。天气炎热,常常晚上睡前,烧点热水,给婆婆搓搓身子。天气变冷,又早早给婆婆换上棉衣棉裤,并天天烧好炕,让婆婆睡好觉。如今老大和婆娘说话都还是那个刀刀嘴,与人还是那个奘脾气,知道的人都说:“曹操诸葛亮,脾气不一样。就那么个两口子,脾气有点怪,而心都好着哩。没看把薛老婆侍候得多好,真真是麦子皮做醋呢,尽是福(麸)。”

桃花花儿红,杏花花儿白,门前大杨树一排排,牵着毛驴河岸上走,攒劲的秦腔吼起来。过日子就是过光景、过自己、过心情。“儿子转乡收破烂,老汉街头卖新蒜。女儿县城开着店,孙子省城把书念。媳妇烧水擀长面,老婆哄娃收鸡蛋。新楼新房住上咧,大车小车买下咧,电器燃气用上咧,看把日子过成咧。” 天有情,地有情,不如自家有个好心情。关中人过日子,过的是顺当,图的是开心。只有心情好,生活有滋有味,吃啥都香,干啥都好,感觉顺心,这日子就过得谄和,过得快乐,过得幸福。

本文图片来于网络,如有侵权,请联系删除

作者简介

刘新焕,笔名:刘新。党员,大学本科,学士学位,正高级政工师。为陕西省总工会工运理论特约研究员、陕西省企业报新闻协会会员、宝鸡市作协会员。与别人合著《此情谁知晓》。在全国、省、市各种征文中有多篇论文、小说、散文、杂文获奖。作品散见于《中华散文》《中国作家》《延河》《中国青年》《首都文学》《大河文学》《西北作家》《齐鲁文学》《中国乡村》《当代文学家》《乡土作家》《三秦文学》《西北 大秦文学》《陕西文谭》《秦岭文学》《陕西日报》等报刊杂志和微信公众号。





往期推荐


【三秦文学】刘新焕:【工厂诗二首】(诗歌)

【三秦文学】刘新焕:【关中人说笑话】

【三秦文学】刘新焕:【六一献歌】(散文诗)

【三秦文学】刘新焕:【 关中人逛会】





原创作品授权发布

涉及版权问题,请与本公众号联系

稿

三秦文学团队
三秦宗旨:营造一片文学爱好者的乐土,共创文学梦想的家园!

文学总顾问:鹏 鸣

平台总顾问:边士刚

法律顾问:李木子

顾问:白忠德  邓汉章  罗旭初  孙德科 

   朿宝荣  史  波   昆  仑   杨  强

策划:李书忠

宣传推广:鼎文

平台主播:梦锁清秋   英子   王迎旭   慧质

总编:鱼儿姐姐   徐萱波

主编: 谢亚红   处 寒   谭文群

编委:

 刘旭平    唐桂英   吴远红   梦而诗

 润    隆   米兰花   刘马陵   水云天

 刘军英   王宝群   张晓强    孙传志

       喝   茶   南友锋   马永清    徵   蔚 

       张兴军   凤尾竹   吴风平

 秦岭人家     秋日私语

    转藏 分享 献花(0

    0条评论

    发表

    请遵守用户 评论公约

    类似文章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