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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绝的战争小说 ——托马斯品钦《万有引力之虹》 内容简介 
《万有引力之虹》是后现代主义文学中的经典之作，在美国乃至世界20世纪文学史上有着独特的地位，在西方曾引起巨大争议，有人称它是当代文学的顶峰，也有人认为它是一部“预告世界末日”的呓语。 推荐语 《万有引力之虹》将古怪零乱的神秘主义、扑朔迷离的梦境、物理学数学火箭工程学以及变态性爱杂烩一炉。“上百万的官僚们在辛勤地谋划死亡”；“白色幽灵”为了源源不断的科研资金，制定了“斯罗索普计划”，因为他们发现，此兄寻欢作乐的时刻与德军火箭落点有着确定的对应关系。为了这个研究，一群顶级的精英科学家们充分地发挥着自己的“智慧”。他们拿各种动物及人做实验，并寻觅千奇百怪的特异功能者一并协助。在反纳粹的“光荣”旗帜下，他们为了战胜，为了维护赖以生存的科学理性的神圣，也干脆为了金钱利益，同样参与犯下各种罪行。 荒诞世界中的人物充满弱点，甚至有些疯狂。他们是受虐的也是嗜血的。没有值得被赞颂的品质，没有可以依赖景仰的英雄，同样，也没有理由让他们承担死亡。 纷繁复杂的人对战争各有看法，在它们的立场上都是合理和成立的。罗杰墨西哥非常青睐战争，他称战争为“妈妈”，因为对于他来说，和平时期乏味的生活以及战争后方纸张、火灾、卡其服、钢铁的生活更让他吃不消。与战争相依偎，适合他的本性；而在上校眼中，战争赋予一切生命，是岔道的集合，真正的战争是永远独立存在的。而对卡捷来说： “战争的真正目的就是做买卖，……战争中有大量死人，这个特点好处很多，可以制造场面，转移视线，掩盖战争的实质。可以提供载入史册的原材料，让孩子们学到的历史成为一系列暴力事件、一连串血战，为他们进入成人世界做好准备。最难能可贵的是，大规模的死亡会刺激那些有正义感的普通人、小人物，使他们也想趁这些人还没吞完那张大饼时也抢他一块。战争其实是市场的福地。……美元、英镑、德国马克在消了毒的大理石金库里不停地流动着，一本正经的样子，像跳古典芭蕾。可是在这里，在民间，却造就了一些更真实可感的货币。因此，香烟、性、黑人可以交易，犹太人也可以交易，身体的每一块都可以交易。犹太人也有罪，将来也可以搞敲诈，这个理由对专业人士当然是有利的。” 戏谑战争文学的作者不对他笔下的人物加以道德评判，因为他们既然有自成一体的观点，这种批判或规劝简直是自说自话。况且，我们似乎不得不接受一个事实，这些所谓的恶人狂人或是卑贱的人冷漠的人，从历史的角度看来，几乎是常态的凡人，我们并未能实现对人性的改良。用一种平静地叙述方式，反倒能让一切昭然若揭。 在《万有引力之虹》中，更有大量的畸形性爱描写。对卡婕、戈特弗里德与布雷瑟罗还是卡婕与普丁将军之间的性，都有惊世骇俗的描述。那表达着被理念统治过久的麻木的身体，需要更有力的重击才能找回知觉。那些触目惊心的变态性爱的场面或许能与疯狂的杀戮相映成趣吧。 那些疲惫的人们及其黑衣领袖极力伸展着手臂，从虔诚的衣衫里伸出来，伸到今年最远的距离。来吧，从战争中离开一会儿，不论这战争是纸张的还是钢铁的，是汽油的还是肉体的，进来吧，带着你的爱，带着你因害怕失去而产生的恐惧和由此恐惧而产生的疲惫。战争整天都缠着你、压你、哄你，迫使你不再有那么多虚幻的信仰。这就是你的真面目吗?身份证上这张约略有点像犯罪的脸？在断头闸般的快门按下时，它的灵魂已经被征服的照相机摄走了——或者也可能被丢弃了，和你的心一起留在后台入口的用餐处，他们就在那里点数当夜的战利品，那些服务员小姐，那些叫艾琳的小姐们，把那些有弹性的栗色器官，连带作修饰的黄色脂肪一起，存进冰箱的格子里……（《万有引力之虹》） 有学者认为，《万有引力之虹》是一部关于“追寻”的戏仿之作。“追寻”是最为古老和常见的文学叙事母题。传统的追寻母题需要表达的是，人类在追寻某个目标或者某种神圣之物的过程中，倾泻了人的欲望与渴求，展示了人的力量和勇气。《万有引力之虹》的追寻就没这么激动人心了。他的横跨欧亚的追寻之旅更像一场笑料百出的闹剧。
斯洛斯罗普不是英勇的骑士或智慧的英雄，他的追寻之旅常常是被逼无奈、迷迷糊糊、跌跌撞撞。他的追寻更像是逃亡，逃离那不可抗拒的冥冥命运。一开始，读者就将看到斯洛斯罗普匪夷所思的征程。作为美国军官的他，并没有在战场上大展身手，被盟军极度关注的原因是，德军火箭的轰炸与他的每个性爱地点竟然有对应关系。接着，他从一只章鱼口中救下双重女间谍，直到他的肉体消散分解。我们面前的这次追寻，充满着抱头鼠窜、性爱狂欢以及荒唐逸事，传统史诗般的追寻之美被摧毁，完成了一次戏谑文学的戏仿。 “荒唐的现象：微笑的刺激竟会引气强烈的反应……什么时候发生过？睡眠的早期阶段：今晚在区德国的路上，你并没有听到过蚊子和兰克斯忒飞机的轰鸣，引擎震荡天空，摇撼，直要撕裂它，足足个把钟头，几朵冬云飞扑，从钢铆机肚下的夜空漂流而逝，一个劲地抖动，恐怖，这么多的轰炸机出航。你自己的体形，从来不动，用口呼吸，在紧邻残破、缺少仪表、没挂地图的墙的窄窄吊床上，孤零零单个儿躺着：这么习以为常地，惘然、茫然……你的两只脚朝着房子的另一头，一个老高的细长窗口，星光，轰炸机出发前稳定的嗡鸣，冰冻的空气飘进房来。桌子上满堆着脊棱破了的书籍，乱涂胡写过的报纸栏上边放着《时代》，《刺激》，《分泌（30秒）》，《说话》，茶杯、杯盘、铅笔、钢笔。你已睡下，入梦：钢铁轰炸机从你脸上千万英尺高空飞过，一群一群。房子里，聚会的大好地方。集合了许多人。” 这一段的视角来回穿插在现实与梦境之间，从“睡眠的早期阶段”一直写到“入梦”；而在整个入睡状态上，作者的笔端在视觉、听觉以及触觉之间神秘游走。从“听到”飞机的轰鸣声，到“看到”房间里桌子上的杂物，以及“感觉到”冰冻的空气飘进房来，短短几百字，将丰富的内容既独特有趣，又真实合理地描述出来，像是战争对人的重压与解构的一个隐喻。 《万有引力之虹》还是一个“熵”的迷宫。熵是热力学和信息论中的重要概念，代表无效能量的总合，因此熵化是人从有序到无序，物质世界不可逆转的耗散衰亡。作为隐喻，品钦营造了一个人类社会种种机制、秩序和最终不可避免死亡的命运的熵化迷宫。 与《五号屠场》的元小说迷宫相比，“熵”的迷宫更为突出体现在它的象征意义上。这个象征是如此的奇异和新鲜，以至于让大部分读者望而却步。事实上，《万有引力之虹》以第二次世界大战即将结束的欧洲作为背景，在战争的摧毁下，一片混乱无序和崩溃瓦解，这正是熵化的显著特征。 熵化虽然足够让我们头大，而要说《万有引力之虹》仅仅是一个熵化迷宫仍旧不能让人满意。它简直就是一本令人目眩神迷的百科全书。它的内容从哲学、文学、心理学到军事学物理学和数学，纷繁庞杂，而它的叙述方式则从刑侦、歌谣到意识流、哲思等，变幻无穷。不可否认，它与戏谑小说的主题——不确定性和意义消解——是相辅相成的。 戏谑战争小说的先锋姿态和它的独特新颖是足够让人们眼前一亮的。它们的弊端倒也是显而易见。模糊经典与通俗的界限非常容易使得文本庸俗化。这使得小说的品味是否高级更为致命地依赖于作家的天分。这必然造成戏谑战争小说中不可避免的出现一大批粗制滥造之作。戏谑战争文学中，游戏式的语言品格，是差一毫厘而天上地下的。而这又恰恰是极度感性的东西，很难用具体的参照来进行衡量。 打破因果连绵的叙事，也很容易让小说变得庞杂晦涩。《万有引力之虹》，不仅被普利策奖否决过，而且时至今日，面对它的浩繁诡异，还是有人望而却步。幽邈不明变幻莫测的写法抵消了亲切的通俗立场，这种过分地要求读者的学识、品味与耐心的方式，也不会成为文学的正途。 对战争意义的厌恶和消解，使得小说的余韵无助地滑向虚无主义。我们不知道该如何，只知道这一切都不对。戏谑战争小说的确引发了无数的思考，打碎了陈词滥调，同时，它也带来了更为严厉的追问，云集了更为扰人的问号。对于战争这头怪兽，我们自然不可能真的一笑了之。我们知道这一切都不对，或许更期待到底该如何。人性迷茫漫长的追寻之路，依然要打起精神，继续前行。 戏谑顽皮地来到战争文学，它看似轻浮微小，却像一枚神妙的小药丸。它将纪实与虚构溶解在一起，将高雅和通俗溶解在一起，将音乐图画多媒体与文字溶解在一起，将悲剧与喜剧溶解在一起，将永恒和瞬间溶解在一起，将荣耀与罪恶溶解在一起，将美和丑善和恶泪和笑溶解在一起……戏谑真正将矛盾的世界和矛盾的我们嘲笑了个透。于是我们都在一起，不管我们是谁，我们承担着混浊世界的混浊感情，战争再不是哪个伟人的创举与功绩，历史罪人的桂冠也不用再落于某位狂人头顶。戏谑坚定地来到战争文学，用与之一同毁灭的勇气，拒绝给战争意义。如同批评家哈桑所说，这种玩笑的形式实质上带有一种虚无主义色彩。戏谑的本质是绝望而悲观的。它并非轻，反而重。它似乎正是芜杂生存的一个注释， 不可不说具有非凡的时代意义。 诗经里讲，“善戏谑兮,不为虐兮。”一个懂得幽默的男人，不用强求，一个玩笑获取芳心。真真聪明男人。提笔文章，面对暴力这头怪兽，见怪不怪，一个玩笑，瓦解虚伪，揭示善恶，又宽慰人心，也真真是聪明文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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