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朝宋画家宗炳早年行遍名山大川,饮溪栖谷,醉心于山水之间,所著《画山水序》对后世的画家影响颇深。其晚年病卧于江陵,将毕生所见之山水绘于居室之壁,并言“澄怀观道,卧以游之”,观画作以幻想自己徜徉于山水之间。宗炳主张“畅神”,意为观赏山水,引起无限情思。
明清两代常用草木花卉或园林景观装点瓷器,将田野之色带入宫宇之中,在殿阁内,即可“移步换景,卧游畅神”。更有诸多花器,或种时令花卉,或做珠玉盆景,现一室芬芳。
来源:
纽约拍卖会,2001年9月20日,Lot 392; 本品设色雅艳,布局得法,渲染勾勒功力俱见功力,有蒋廷锡、邹一桂名家风骨,饱满的桃实与浑圆瓶身形成呼应,桃树枝叶扶疏自成留白,可谓增一分则多,减一份则少,天然清丽而有华贵气象,前人称“乾隆之精品于极华缛之中饶有清空之处,不尽填满也,精者华腴富丽,恍见党太尉貂裘羊酒之风,夫亦足以自豪矣。”恰为本品之写照。天球瓶是宫廷陈设用器,而本品高逾半米,恢宏大气,更为难得,不仅为粉彩中之大器,更为宫廷之重器,属于瓷中之顶级作品。
国家博物馆藏品
更为重要的是,据《清宫瓷器档案·贡档进单》载“乾隆五十年(1785年)一月二日,(奴才)穆克登跪进......(交瀛台)洋彩蟠桃九熟天球尊成对”。此处所记“洋彩蟠桃九熟天球尊”即指本品之式样作品。检索公私收藏可知,中国国家博物馆、故宫博物院以及香港徐氏艺术馆等重要馆藏机构中各藏有一例同类粉彩作品,可资比较。
此式对称团蝶的纹饰布局,称之为“喜相逢”,是宋代出现的吉祥纹样,通常由蝴蝶、喜鹊、龙、鸾凤、鹦鹉、鸳鸯、鱼、莲花等吉祥物成对组合为旋转形式的团花图案,也是织绣中常见的装饰纹饰。清代宫廷造作讲究图必有意,意必吉祥,故也吸纳了许多民间吉祥纹样。此式双蝶喜相逢,究其源头,或是成化斗彩团蝶一式。
国家博物馆藏品 庄绍绥先生藏品
本品另一精彩之处是两侧装饰的象耳,刻画生动,栩栩如生。相传上古贤王舜帝德感上天,有“象耕鸟耘”之祥瑞。清宫《活计档》记载“乾隆十二年(1747年)十一月二十六日……将洋彩冬青地四团山水象耳海棠尊二件......留下, 其余俱送往圆明园交园内总管,钦此。”档案中提及“洋彩冬青地四团山水象耳海棠尊”,应为中国国家博物馆所藏清乾隆豆青釉地开光粉彩山水纹海棠式瓶,及香港庄绍绥先生所藏乾隆粉青釉地粉彩开光四季花卉象耳尊之类,其器型与本品相同,本品双蝶喜相逢之布局亦有开光之效,对读成趣。
此式梅瓶据《活计档》记载,为乾隆三年(1738)御窑厂奉旨而烧的仿宣窑青花之一。原文为“六月二十五日,七品首领萨木哈、催总白世秀来说,太监高玉交......宣窑青花梅瓶一件,宣窑青花三果梅瓶一件......传旨:交与烧造磁器处唐英照样烧造。”
其后数十年再无烧造青花梅瓶之记载,可见唐窑承命摹制宣窑梅瓶,深得上意,并未再提修改意见,是为乾隆青花瓷器中上佳之品。而通过对比故宫博物院藏“宣窑青花三果梅瓶”,可以发现乾隆作品肩部更加饱满,纹饰布局与宣窑基本一致,仅口沿加饰朵花,布局更加舒朗。
本品来源
本品之缠枝花卉与清代御窑经典制式玉堂春瓶如出一 辙,惯称其为缠枝莲纹,实则除莲花外另饰其他花卉,可谓有清一代御窑中最为经典的一式缠枝花卉,亦可参见本场第3269号。但如本品内外皆绘纹饰者,并不多见,绘画布局错落有致,极为精美,乃一罕见的佳品。
国家博物馆藏品
据清宫档案载,雍正十一年(1733年),“圆明园来帖内称太监焦进朝交青花白地磁缸一件,传旨著配糊纱缸盖一件,内安暖水抽各一件、缸架一件......于八月二十四日做得楠木缸架一件......”档案中所言“青花白地磁缸”或属本器同类。中国国家博物馆收藏与之几乎相同的清雍正青花缠枝花卉纹缸,可资比较。
中国嘉德,2004年5月17日,Lot 2011; 永乐拍卖会,2010年11月23日,Lot 615; 《天物馆藏瓷(第壹集)》,上海天物馆文化艺术品有限公司编,广陵书社,2011年,第122、123页; 《藏珍集粹—唐宋元明清瓷器精品汇展图录》,扬州博物馆、上海天物馆文化艺术投资管理有限公司编,文物出版社,2012年,第104、107页,图55; 《嘉德二十周年精品录—陶瓷卷》,中国嘉德国际拍卖有限公司编,故宫出版社,2014年,第72、73页,图29; 《保利拍卖十五周年精品集·古董珍玩卷(上)》,保利艺术研究院编,文物出版社,第113页,图135 《横空出世—唐宋元明清陶瓷极品展》,扬州博物馆,2012年,编号55; 《青花的故事—景德镇御窑遗址所出与海内外珍藏元明青花瓷器对比展》,景德镇御窑博物馆、保利艺术博物馆,2022年6月20日-7月9日 著录:《天物馆藏瓷(第壹集)》,上海天物馆文化艺术品有限公司编,广陵书社,2011年,第122、123页
著录:《藏珍集粹—唐宋元明清瓷器精品汇展图录》,扬州博物馆、上海天物馆文化艺术投资管理有限公司编,文物出版社,2012年,第104、107页,图55本品胎釉、修足青花发色等方面时代特征明显,所绘孩童姿态各异,神情生动,更为可贵之处在于其体量极硕大,目前所见同类器,罕有出其右者,且整器保存状态完好,甚为难得,堪称崇祯笔海扛鼎之作。更重要的是本品还收录于《嘉德二十年精品录·陶瓷卷》,其分量不言而喻,颇值众藏家珍视。
宋代流行描绘孩童嬉戏玩闹的婴戏图,并与文王百子传说结合,形成百子图题材,传世有苏汉臣《长春百子图》、佚名《百子戏春图》,明清时期更是成为从宫廷到民间备受青睐的吉祥图案,象征人丁兴旺、家族昌盛丰饶。
值得注意的是,本品描绘百子婴戏共八十八人,其中扮琴棋书画部分,加入了六名女童,且年纪略大于其他男童。女童形象出现在瓷器婴戏纹饰中不太常见的,但在宋画婴戏图中,偶可见女童形象,尤其此种百子婴戏图中,男女比例一般差距较大,且同样女童年纪偏大。由此可知,本品纹饰当受到宋画婴戏之影响,有别于普通的装饰性婴戏图,当有较为明确的母本,亦体现出本品制用不凡。
本品较之常见的康熙青花《圣主得贤臣颂》大笔筒不同之处有两点: 其一,书体不同,本品书体颇具个人特色,辨识度极高;其二,文末钤印多见釉里红为饰,若本品皆以一色青花装饰者少见。而此两处特点,其实都可以对应到著名的《万寿尊赋》大笔筒的书写者——攻玉子。
“攻玉子”在吕成龙先生《见微知著—由新发现的一小块瓷片谈康熙青花万寿尊》一文中,进行了详细梳理和介绍。故宫博物院藏有“戊辰(康熙二十七年,1688年)”、“攻玉子”款的“青花醉翁亭记大笔筒”。同时对比2012年中国嘉德的“青花万寿尊赋笔筒”和香港中文大学文物馆收藏的“万寿尊赋笔筒”的字体,推知当同为“攻玉 子”所书。且其作品所集中在康熙二十六年(1687年)至二十八年 (1689年)之间。
故宫博物院藏“攻玉子作青花万寿尊赋大笔筒”
根据其“万寿尊赋笔筒”烧造时间,推测万寿尊烧造时间再康熙二十五年,即刘源设计,臧应选督制。综上所述,本品当属康熙二十六年至二十八年间(1687-1689),由攻玉子所书,具有相类于《万寿尊赋》大笔筒贡御性质的熙朝长篇辞赋文房佳作。
戴润斋 (J.T. Tai)(1911-1992)旧藏; 清乾隆时期花盆种类丰富,见有青花、洋彩、粉彩、斗彩、单色釉品种,据《清宫造办处 活计清档》载,乾隆五年(1740年)十二月二十一日,“司库白世秀、七品首领萨木哈将唐英烧造得各种有连磁花盆二十四件、各种无连磁花盆四十二件持进,交太监高玉等呈览。奉旨:......其余各种磁花盆俱交圆明园园内总管王进忠......”。
南京博物院藏品
本品与南京博物院藏各式洋彩花盆相类,均饰以繁缛的吉祥纹样,当属同时期乾隆官窑烧 造的同类花盆,具有浓厚的宫廷装饰风格。本品纹饰线条流畅,所施彩料鲜妍绚丽,绘画精细严谨,充满富丽华贵气息,为乾隆御窑之洋彩佳作。且盆、托一套成对保存至今,更显难得。
百鹿图题材历史悠久,宋代即已流行。明代御窑瓷器中亦使用百鹿图样。因“鹿”与“禄”谐音,“百鹿图”又称“百禄图”,为祝颂加官进禄的吉祥图式,自古就有“千年为苍鹿,又五百年为白鹿,又五百年化为玄鹿”之说,故鹿又象征富贵长寿。本品上即绘有白色与玄色之鹿。
本品器型十分雅致,与本品器型一致者,可见有以青釉描金装饰螭龙纹者,可参见香港拍卖会,2010年4月7日,编号1803A,成交价3538万港元。与本品近似的百鹿图尊瓶故宫博物院及西藏博物馆亦有收藏。故宫博物院藏品为粉彩百鹿纹双耳尊,外壁百鹿图与本品如出一手,粉彩如意云头装饰亦同,唯器型取仿古尊式样,两侧耳为夔龙耳。
本品借用西洋装饰方法绘制中国传统吉祥纹样,可谓西为中用。其装饰华美高贵,寓意吉祥,颇为贴合乾隆宫廷“饰必有意,意必吉祥”的审美理念。洋彩,过去常被统归于“粉彩”类,在陶瓷分类上应属珐琅彩釉类,它与画珐琅虽在釉彩与纹饰均异中有同,有其重叠性与共通性,分辨不易,因又常归入“瓷胎画珐琅”器类中。
景德镇陶瓷馆藏品
依据近年研究可知,洋彩所用颜料与画珐琅相同,所独特之处在于其绘画装饰模仿自西洋。此式造型兽耳瓶,除洋彩作品外,亦见相同尺寸斗彩品种,藏于景德镇陶瓷馆,二者可作比较。
北京拍卖会,2008年5月31日,Lot 2546 《北京光华路五号艺术馆馆藏陶瓷·2009(第一集)》,卫平总编,中国友谊出版公司,2009年,第178、179页 著录:《北京光华路五号艺术馆馆藏陶瓷·2009(第一集)》,卫平总编,中国友谊出版公司,2009年,第178、179页本品体量硕大,胎体厚重,但几不变形,尤为难得。外加其构图疏朗而饱满,纹饰写实传 神,充分借鉴国画的笔墨意韵,得其法度,勾、勒、点、染诸法,运用皆宜。线条粗细并用,青料浓淡兼施,从而令画面富具苍翠欲滴的意趣,透出凝重雄浑之美,一如朱明盛世,威加四海之气势,颇值关注。
在明代永乐龙泉官窑中,亦见同类型作品传世。足见永乐宫廷对此式作品之偏爱。本品即为这一时期所 制御窑青花隽品,其造型端庄,纹饰布局严谨,青花发色深沉,颇具古雅静穆之感。同类型作品见国家博物馆及故宫博物院所藏,可资比较。
本品所绘图案吉祥,纹饰排列别致,极富装饰效果,釉彩搭配协调,令人赏心悦目,具有极强的艺术感染力。外加本品烧制工艺复杂,故而烧制数量极少。传世所见嘉靖作品更是屈指可数。检索公私收藏可知,如本品纹样、款识的黄地青花栀子花卉盘,在台北故宫博物院、原瑞士玫茵堂各藏有一例嘉靖作品,可资比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