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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厂区流传着一个瘆人的事情，就是那个食堂的老舅活着，其实他早就死了，很多住在厂区的年轻人，弄得晚上都不敢出门。  老舅是谁？ 其实这人已经在牛关街机械厂干了很多年临时工，只要是在这厂里吃过食堂的人，没有不知道他的。 提到二十多年前，生产挖掘机的机械厂准备给在职员工建房。 正好把老舅家的一亩二分地给征占了，老舅很高兴，因为之前的村里人，很多都被占了土地进厂上班。 可是老舅家只被占了那么一丁点，离当上机械厂正式员工还差得远。 老舅只能感叹这运气“好得”不要不要的！ 在老舅再三的央求下，厂长终于同意他进厂上班，当然——只是临时工。 老舅年轻的时候高鼻梁、小嘴巴、瓜子脸，村里好几个女人都喜欢他，老舅从中挑了一个自己喜欢的，直到两人准备谈彩礼的事情。 还记得那天是一个星期四，老舅应朋友的邀请去吃马肉，回到家连续一个星期拉肚子。  他差点就去了，左腿浮肿，小腿肚子胀得像个南瓜。 经医院抢救他没死，后来左小腿消肿后血色死黑，而且干瘪。 他的全身毛发掉完了，以至于后来重新长起来那眉毛都只剩了两三根。 整个人瘦得脱相，有人笑他是孙猴子进村。 那未婚妻也很快与他拜拜了。 老舅原名郭刚强，进厂后他什么都干，洗排风扇上的油渍、打捞化粪池里的硬块儿。 承包食堂的是一个女人，她叫李正秀。 时间长了郭刚强和李正秀就认了亲戚，郭刚强经常把最累最脏的活儿揽下来，周围人都知道，这正是李正秀的对他的极力照顾。  一开始郭刚强还可以领加班费，后来泼辣的李正秀让孩子认郭刚强为舅舅，她一天一天老舅叫得亲热，这老舅哪儿还好意思再要加班费。 炉膛填耐火泥、刮锅底这些活儿老舅是自己抢着干，周围天天见到的同事觉得老舅犯贱，别人就没把他当人，因为在咱们这小地方，谁都知道，“舅子”这个词就是骂人的。 老舅在厂里上班，不来食堂的人根本不会猜想到，食堂里还有这么一个人，你只要进了食堂操作间，就会看到有一个“黑衣服”蹲在角落里。 其实他是坐在一根小马扎上，由于身体实在太瘦弱，好像是蹲着。 老舅抽着旱烟，有时直坐到半夜。 食堂的一个女工名叫万妹花，一天她半夜去操作间准备拿点竹荪，眼前一个火星，她觉得好奇怪，“什么东西”？ 忽然火星动了动，一个人影放下了跷着的二郎腿，万妹花大叫一声：“妈呀”——。 惊动了保卫，保卫跑过来，两人都说没事，保卫笑着说：“这么晚了还加班呀”！ 保卫科一传十十传百，这事就传了出去，万妹花遇人还辩解道：“在食堂上班的谁没拿过吃的”？  人们这才知道，前几次晚上食堂发出尖叫，原来是这档子事儿。 有人认为老舅这人可能精神不太正常，要不然老婆孩子在家，干嘛常常不回家去？ 老舅自己心里苦，孩子？孩子是野种！ 老舅自从吃马肉重病一场，根本生不了孩子，也做不成男人应该做的事情。 老婆常常一句口头禅：“我们是凑活过日子，你想分手就直接说，根本不用闹腾”！ 老舅知道对方是有恃无恐，自己离了婚去哪里找？于是，一天天地过去，老舅见到自己的老婆跟别人不轨，也不敢声张。 老婆在床上硬生生地说：“你也别有想法，你这贱命一条，能白捡一个两个孩子算是赚了，别叽叽歪歪”！ 老舅也想过分手，大不了上庙上帮忙做点事，和那些老头老太太一样，戴发的尼姑和尚也行。 可是他怕损了面子，村里人的口水能把自己淹死。 倘若真离了，有些长舌妇就会背地里骂自己是寡公，应该比现在还惨。 老舅现在绿帽子是众人皆知了，可是有亲戚能说心里话的也说过：“你家那位长得还不错，有些事装装糊涂也能过，你再去找哪个女人能要你，估计得带个残疾，忍忍吧哥”！ 老舅很多时候明知道老婆在别人家，可是抽起旱烟还假装笑，李正秀这时候都会给递一个火机，或者端一碗肉汤：“老舅，啥事情这么开心呢”？  “没啥小，小事情”！ “你还流眼泪了”？ “今天这烟丝崴货，看把我眼睛熏的”！ 李正秀也会抽烟，只是他很怕老公，老公是厂里的副厂长，没人的时候李正秀偷偷抽上一两根。 老舅在他面前根本不是人，也许只是一个魂魄罢了。 她递给老舅一根烟卷：“老舅啊，旱烟太麻烦，来——抽这个”！ 这时就会看到老舅世间稀罕地抽上盒装的卷烟，一边抽一边流泪。 有时其他人下班了，食堂大姐大的李正秀环顾四周，就剩下老舅和自己，那灭蚊灯噼噼啪啪时不时来这么一下刺耳的声音，再看看老舅没有眉毛的灵魂漂浮脸，一个寒颤全身渗透了每一块肉。 李正秀最懂，她最懂老舅的心，一张狰狞的面孔之下是一颗憨直、善良的心。 老舅也知道，李正秀最懂自己，所以要不要加班费都是次要，别人都不把自己当人，当然李正秀也没把自己当人，只是表面的把自己当亲哥。 更多的是李正秀利用自己干那些别人收费都不愿意干的脏活累活。  老舅实在是太弱了，也太缺了，就这一点点表面温暖对他来说已经绰绰有余！ 上前年我随父母调动离开厂区，到了另外一个城市生活，没多久有人传言，那个人称老舅的人死了。 周围的人说：“都死了啊”！没有人过多的追问怎么死的，这个老舅对于别人真是太无足挂齿了。 一两年中陆陆续续有人告诉我们一家，老舅这个人死了。 一天，我坐朋友的车来到原来居住的城市，吃完饭车往一个村落里走，路非常堵，等进到村里前面的路已经塞死了。 我的眼睛往外一瞟，一个熟悉的面孔呆呆地出现在我们面前。 那不是老舅吗？ 我喊了一声：“老舅”！他呆呆地看着我，然后咧开嘴笑了。 我说：“你是老舅，机械厂的老舅”？ 对方憨直的来到我面前挠挠头说：“我哪敢是你舅啊，我是郭刚强，老郭”！ 也许我相比他太年轻了，他这才自称老郭。 我拍拍邻座的朋友，他父母也是原厂职工，不可能没见过老舅这个人。  他惊奇地回答：“老舅？他不是病死在家里，难道是鬼”？“别乱说，那不是老舅是谁”？ 车渐渐远离，车上几个人惊异得目瞪口呆。 我觉得好奇赶紧跳下车去，这时我四处张望，老舅连个鬼影也没有。 又过了两个月，我又来到原厂找发小玩，提及此事他竟然不知道。 我感到死无对证，偏偏要找一找我爸的好朋友，那个副厂长的老李。 我问了李伯伯，他说老舅早就死了，我说：“就是李正秀的老舅，死了”？ “你问这个干嘛，就是死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我又说我在哪里哪里看见这个人，伯伯说：“这个世界大了，巧合的事情多了，人和人长得像，也正常”！ 我心里想：“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这是撞邪了？ 后来老妈得知此事，赶紧跑去后山上给老祖宗烧了纸钱，这才安心下来。 这事就在一起调到红山分厂的几家人之间传开，当时可不是我一个人亲眼见过，一直到去年都是一个迷。 发小他妈不许我们再提此事，晦气！ 今年开春，李正秀找上门来，说是找我爸爸帮忙，出面证明她在厂里分的宿舍房，她是第一个住户，这样她就可以全额拿到房开商的拆迁房。 确实，我爸还是单身的时候曾经和李正秀是隔壁邻居。 进家我给泡了茶，李正秀拿出一张写好的纸张请求我爸在几个名字后面签上自己的大名。 我顺便问了：“李阿姨，老舅那人是死了吗”？ 李正秀正儿八经地问了：“死了怎么了”？我又重新问了一遍：“你们食堂工作的那个老舅，死了”？ “嗨——我以为你说我舅，那个老舅啊，是我同事，现在年龄大了已经回家，没干了”！ 原来这是个误会啊，我直接喷笑了，此老舅非彼老舅！ 这几年一个瘆人的传言，吓死人了，原来是这么回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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