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辭"之一(劉向)：屈原《離騷》

離騷

屈原

帝高陽之苗裔兮（1），朕皇考曰伯庸（2）。	我是古帝高陽氏的子孫，我已去世的父親字伯庸。
攝提貞於孟陬兮（3），惟庚寅吾以降（4）。	歲星在寅那年的孟春月，正當庚寅日那天我降生。
皇覽揆余初度兮（5），肇錫餘以嘉名（6）。	父親仔細揣測我的生辰，於是賜給我相應的美名：
名餘曰正則兮（7），字餘曰靈均（8）。	父親把我的名取為正則，同時把我的字叫作靈均。
紛吾既有此內美兮（9），又重之以脩能（10）。	天賦給我很多良好素質，我不斷加強自己的修養。
扈江離與辟芷兮（11），紉秌蘭以為佩（12）。	我把江離芷艸披在肩上，把秌蘭結成索佩掛身旁。
汩餘若將不及兮（13），恐年歲之不吾與（14）。	光陰似箭我好像跟不上，歲月不等待人令我心慌。
朝搴阰之木蘭兮（15），夕攬洲之宿莽（16）。	早晨我在大坡採集木蘭，傍晚在小洲中摘取宿莽。
日月忽其不淹兮（17），春與秌其代序（18）。	時光迅速逝去不能久畱，四季更相代謝變化有常。
惟艸木之零落兮（19），恐美人之遲暮（20）。	我想到艸木已由盛到衰，恐怕自己身體逐漸衰老。
不撫壯而棄穢兮（21），何不改乎此度（22）？	何不利用盛時揚棄穢政，為何還不改變這些法度？
乘騏驥以馳騁兮（23），來吾道夫先路（24）！	乘上千里馬縱橫馳騁吧，來呀我在前面引導開路！
昔三後之純粹兮（25），固衆芳之所在（26）。	從前三後公正德行完美，所以羣賢都在那裡聚會。
雜申椒與菌桂兮（27），豈維紉夫蕙茝（28）！	雜聚申椒菌桂似的人物，豈止聯繫優秀的茝和蕙。
彼堯舜之耿介兮（29），既遵道而得路（30）。	唐堯虞舜多麼光明正直，他們沿著正道登上坦途。
何桀紂之猖披兮（31），夫唯捷徑以窘步（32）。	夏桀殷紂多麼狂妄邪惡，貪圖捷徑必然走投無路。
惟夫党人之偷樂兮（33），路幽昧以險隘（34）。	結黨營私的人苟安享樂，他們的前途黑暗而險阻。
豈餘身之憚殃兮（35），恐皇輿之敗績（36）！	難道我害怕招災惹禍嗎，我只擔心祖國為此覆沒。
忽奔走以先後兮（37），及前王之踵武（38）。	前前後後我奔走照料啊，希望君王趕上先王腳步。
荃不察餘之中情兮（39），反信讒而齌怒（40）。	你不深入瞭解我的忠心，反而聽信讒言對我發怒。
餘固知謇謇之為患兮（41），忍而不能舍也（42）。	我早知道忠言直諫有禍，原想忍耐卻又控制不住。
指九天以為正兮（43），夫唯靈脩之故也（44）。	上指蒼天請它給我作證，一切都為了君王的緣故。
曰黃昏以為期兮，羌中道而改路（45）。	當初已約定黃昏時迎親，不知為何途中忽然改路。
初既與余成言兮（46），後悔遁而有他（47）。	你以前既然和我有成約，現另有打算又追悔當初。
餘既不難夫離別兮（48），傷靈脩之數化（49）。	我並不難於與你別離啊，只是傷心你的反反復複。
余既滋蘭之九畹兮（50），又樹蕙之百畝（51）。	我已經栽培了很多春蘭，又種植香艸秌蕙一大片。
畦畱夷與揭車兮（52），雜杜衡與芳芷（53）。	分壟培植了畱夷和揭車，還把杜衡芳芷套種其間。
冀枝葉之峻茂兮（54），願俟時乎吾將刈（55）。	我希望它們都枝繁葉茂，等待著我收割的那一天。
雖萎絕其亦何傷兮（56），哀衆芳之蕪穢（57）。	它們枯萎死絕有何傷害，使我痛心的是它們質變。
衆皆競進以貪婪兮（58），憑不猒乎求索（59）。	大家都拼命爭著向上爬，利慾薰心而又貪得無厭。
羌內恕己以量人兮（60），各興心而嫉妒（61）。	他們猜疑別人寬恕自己，他們勾心鬥角相互妒忌。
忽馳騖以追逐兮（62），非餘心之所急（63）。	急於奔走鑽營爭權奪利，這些不是我追求的東西。
老冉冉其將至兮（64），恐脩名之不立。	只覺得老年在漸漸來臨，擔心美好名聲不能樹立。
朝飲木蘭之墜露兮（65），夕䬸秌菊之落英（66）。	早晨我飲木蘭上的露滴，晚上我用菊花殘瓣充饑。
苟餘情其信姱以練要兮（67），長顑頷亦何傷（68）。	只要我的情感堅貞不易，形銷骨立又有什麼關係。
掔木根以結茞兮（69），貫薜荔之落蕊（70）。	我用樹木的根編結茝艸，再把薜荔花蕊穿在一起。
矯菌桂以紉蕙兮（71），索胡繩之纚纚（72）。	我拿菌桂枝條聯結蕙艸，胡繩搓成繩索又長又好。
謇吾法夫前脩兮（73），非世俗之所服（74）。	我向古代的聖賢學習啊，不是世間俗人能夠做到。
雖不周於今之人兮（75），願依彭咸之遺則（76）。	我與現在的人雖不相容，我卻願依照彭咸的遺教。
長太息以掩涕兮（77），哀民生之多艱。	我揩著眼淚啊聲聲長歎，可憐人生道路多麼艱難。
餘雖好脩姱以鞿羈兮（78），謇朝誶而夕替（ 79）。	我雖愛好修潔嚴於責己，可早晨進諫晚上即遭貶。
既替餘以蕙纕兮（80），又申之以攬茝（81）。	他們彈劾我佩帶蕙艸啊，又因我采白芷加我罪名。
亦餘心之所善兮，雖九死其猶未悔（82）。	這是我心中追求的東西，就是多次死亡也不後悔。
怨靈脩之浩蕩兮（83），終不察夫民心（84）。	怨就怨楚王這樣糊塗啊，他始終不體察別人心情。
衆女嫉餘之蛾眉兮（85），謠諑謂餘以善淫（86）。	那些女人妒忌我的丰姿，造謠誣衊說我妖豔好淫。
固時俗之工巧兮（87），偭規矩而改錯（88）。	庸人本來善於投機取巧，背棄規矩而又改變政策。
背繩墨以追曲兮（89），競周容以為度（90）。	違背是非標準追求邪曲，爭著苟合取悅作為法則。
忳鬱邑餘侘傺兮（91），吾獨窮困乎此時也（92）。	憂愁煩悶啊我失意不安，現在孤獨窮困多麼艱難。
寧溘死以流亡兮（93），餘不忍為此態也（94）。	寧可馬上死去魂魄離散，媚俗取巧啊我堅決不幹。
鷙鳥之不羣兮（95），自前世而固然（96）。	雄鷹不與那些燕雀同羣，原本自古以來就是這般。
何方圜之能周兮（97），夫孰異道而相安？	方和圓怎能夠互相配合，志向不同何能彼此相安。
屈心而抑志兮（98），忍尤而攘詬（99）。	寧願委曲心志壓抑情感，寧把斥責咒駡統統承擔。
伏清白以死直兮（100），固前聖之所厚（101）。	保持清白節操死於直道，這本為古代聖賢所稱讚！
悔相道之不察兮（102），延佇乎吾將反（103）。	後悔當初不曾看清前途，遲疑了一陣我又將回頭。
回朕車以複路兮（104），及行迷之未遠（105）。	調轉我的車走回原路啊，趁著迷途未遠趕快甘休。
步余馬於蘭皋兮（106），馳椒丘且焉止息（107）。	我打馬在蘭艸水邊行走，跑上椒木小山暫且停畱。
進不入以離尤兮（108），退將複脩吾初服（109）。	既然進取不成反而獲罪，那就回來把我舊服重修。
制芰荷以為衣兮（110），集芙蓉以為裳（111）。	我要把菱葉裁剪成上衣，我並用荷花把下裳織就。
不吾知其亦已兮（112），苟餘情其信芳（113）。	沒有人瞭解我也就罷了，只要內心真正馥鬱芳柔。
高餘冠之岌岌兮（114），長余佩之陸離（115）。	把我的帽子加得高高的，把我的佩帶增得長悠悠。
芳與澤其雜糅兮（115），唯昭質其猶未虧（117）。	雖然芳潔污垢混雜一起，只有純潔品質不會腐朽。
忽反顧以遊目兮（118），將往觀乎四荒（119）。	我忽然回頭啊縱目遠望，我將遊觀四面遙遠地方。
佩繽紛其繁飾兮（120），芳菲菲其彌章（121）。	佩著五彩繽紛華麗裝飾，散發出一陣陣濃鬱清香。
民生各有所樂兮（122），餘獨好脩以為常（123）。	人們各有自己的愛好啊，我獨愛好修飾習以為常。
雖體解吾猶未變兮（124），豈餘心之可懲（125）。	即使粉身碎骨也不改變，難道我能受警戒而彷徨？
女嬃之嬋媛兮（126），申申其詈予曰（127）：	姐姐對我遭遇十分關切，她曾經一再地向我告誡。
鮌婞直以亡身兮（128），終然殀乎羽之野（129）。	她說“鯀太剛直不顧性命，結果被殺死在羽山荒野。
汝何博謇而好脩兮（130），紛獨有此姱節（131）？	你何忠言無忌愛好修飾，還獨有很多美好的節操。
薋菉葹以盈室兮（132），判獨離而不服（133）。	滿屋堆著都是普通花艸，你卻與衆不同不肯佩服。
衆不可戶說兮（134），孰云察餘之中情（135）？	衆人無法挨家挨戶說明，誰會來詳察我們的本心。
世並舉而好朋兮（136），夫何煢獨而不予聽（137）？	世上的人都愛成羣結夥，為何對我的話總是不聽？”
依前聖以節中兮（138），喟憑心而曆茲（139）。	我以先聖行為節制性情，憤懣心情至今不能平靜。
濟沅湘以南征兮（140），就重華而敶詞（141）：	渡過沅水湘水向南走去，我要對虞舜把道理講清：
啟九辯與九歌兮（142），夏康娛以自縱（143）。	“夏啟偷得九辯和九歌啊，他尋歡作樂而放縱忘情。
不顧難以圖後兮（144），五子用失乎家衖（145）。	不考慮將來看不到危難，因此武觀得以釀成內亂。
羿淫遊以佚畋兮（146），又好射夫封狐（147）。	後羿愛好田獵溺於遊樂，對射殺大狐狸特別喜歡。
固亂流其鮮終兮（148），浞又貪夫厥家（149）。	本來淫亂之徒無好結果，寒浞殺羿把他妻子霸佔。
澆身被服強圉兮（150），縱欲而不忍（151）。	寒澆自恃有強大的力氣，放縱情欲不肯節制自己。
日康娛而自忘兮（152），厥首用夫顛隕（153）。	天天尋歡作樂忘掉自身，因此他的腦袋終於落地。
夏桀之常違兮（154），乃遂焉而逢殃（155）。	夏桀行為總是違背常理，結果災殃也就難以躲避。
後辛之菹醢兮（156），殷宗用而不長（157）。	紂王把忠良剁成肉醬啊，殷朝天下因此不能久長。
湯禹儼而祗敬兮（158），周論道而莫差（159）。	商湯夏禹態度嚴肅恭敬，正確講究道理還有文王。
舉賢而授能兮（160），循繩墨而不頗（161）。	他們都能選拔賢者能人，遵循一定準則不會走樣。
皇天無私阿兮（162），覽民德焉錯輔（163）。	上天對一切都公正無私，見有德的人就給予扶持。
夫維聖哲以茂行兮（164），苟得用此下土（165）。	只有古代聖王德行高尚，才能夠享有天下的土地。
瞻前而顧後兮（166），相觀民之計極（167）。	回顧過去啊把將來瞻望，看到了做人的根本道理。
夫孰非義而可用兮（168），孰非善而可服（169）？	哪有不義的事可以去幹，哪有不善的事應該擔當。
阽余身而危死兮（170），覽余初其猶未悔（171）。	我雖然面臨死亡的危險，毫不後悔自己當初志向。
不量鑿而正枘兮（172），固前脩以菹醢（173）。	不度量鑿眼就削正榫頭，前代的賢人正因此遭殃。”
曾歔欷余鬱邑兮（174），哀朕時之不當（175）。	我泣聲不絕啊煩惱悲傷，哀歎自己未逢美好時光。
攬茹蕙以掩涕兮（176），沾餘襟之浪浪（177）。	拿著柔軟蕙艸揩抹眼淚，熱淚滾滾沾濕我的衣裳。
跪敷衽以陳辭兮（178），耿吾既得此中正（179）。	鋪開衣襟跪著慢慢細講，我已獲得正道心裡亮堂。
駟玉虯以椉鷖兮（180），溘埃風餘上征（181）。	駕馭著玉虯啊乘著鳳車，在風塵掩翳中飛到天上。
朝發軔於蒼梧兮（182），夕餘至乎縣圃（183）。	早晨從南方的蒼梧出發，傍晚就到達了昆侖山上。
欲少畱此靈瑣兮（184），日忽忽其將暮。	我本想在靈瑣稍事逗畱，夕陽西下已經暮色蒼茫。
吾令羲和弭節兮（185），望崦嵫而勿迫（186）。	我命令羲和停鞭慢行啊，莫叫太陽迫近崦嵫山旁。
路曼曼其脩遠兮（187），吾將上下而求索。	前面的道路啊又遠又長，我將上上下下追求理想。
飲余馬於咸池兮（188），總餘轡乎扶桑（189）。	讓我的馬在咸池裡飲水，把馬韁繩拴在扶桑樹上。
折若木以拂日兮（190），聊逍遙以相羊（191）。	折下若木枝來擋住太陽，我可以暫且從容地徜徉。
前望舒使先驅兮（192），後飛廉使奔屬（193）。	叫前面的望舒作為先驅，讓後面的飛廉緊緊跟上。
鸞皇為餘先戒兮（194），雷師告餘以未具（195）。	鸞鳥鳳凰為我在前戒備，雷師卻說還沒安排停當。
吾令鳳鳥飛騰兮（196），繼之以日夜。	我命令鳳凰展翅飛騰啊，要日以繼夜地不停飛翔。
飄風屯其相離兮（197），帥雲霓而來禦）198）。	旋風結聚起來互相靠攏，它率領著雲霓向我迎上。
紛總總其離合兮（199），斑陸離其上下（200）。	雲霓越聚越多忽離忽合，五光十色上下飄浮蕩漾。
吾令帝閽開關兮（201），倚閶闔而望予（202）。	我叫天門守衛把門打開，他卻倚靠天門把我呆望。
時曖曖其將罷兮（203），結幽蘭而延佇（204）。	日色漸暗時間已經晚了，我紐結著幽蘭久久徜徉。
世溷濁而不分兮（205），好蔽美而嫉妒（206）。	這個世道混濁善惡不分，喜歡嫉妒別人抹煞所長。
朝吾將濟於白水兮（207），登閬風而緤馬（208）。	清晨我將要渡過白水河，登上閬風山把馬兒系著。
忽反顧以流涕兮（209），哀高丘之無女（210）。	忽然回頭眺望涕淚淋漓，哀歎高丘竟然沒有美女。
溘吾游此春宮兮（211），折瓊枝以繼佩（212）。	我飄忽地來到春宮一遊，折下玉樹枝條增添佩飾。
及榮華之未落兮（213），相下女之可詒（214）。	趁瓊枝上花朵還未凋零，把能受饋贈的美女找尋。
吾令豐隆椉雲兮（215），求宓妃之所在（216）。	我命令雲師把雲車駕起，我去尋找宓妃住在何處。
解佩纕以結言兮（217），吾令謇脩以為理（218）。	解下佩帶束好求婚書信，我請蹇脩前去給我做媒。
紛總總其離合兮，忽緯繣其難遷（219）。	雲霓紛紛簇集忽離忽合，很快知道事情乖戾難成。
夕歸次於窮石兮（220），朝濯發乎洧盤（221）。	晚上宓妃回到窮石住宿，清晨到洧盤把頭髮洗濯。
保厥美以驕傲兮（222），日康娛以淫遊（223）。	宓妃仗著貌美驕傲自大，成天放蕩不羈尋歡作樂。
雖信美而無禮兮，來違棄而改求（224）。	她雖然美麗但不守禮法，算了吧放棄她另外求索。
覽相觀於四極兮（225），周流乎天餘乃下（226）。	我在天上觀察四面八方，周遊一遍後我從天而降。
望瑤台之偃蹇兮（227），見有娀之佚女（228）。	遙望華麗巍峨的玉台啊，見有娀氏美女住在臺上。
吾令鴆為媒兮（229），鴆告餘以不好。	我請鴆鳥前去給我做媒，鴆鳥卻說那個美女不好。
雄鳩之鳴逝兮（230），餘猶惡其佻巧（231）。	雄鳩叫喚著飛去說媒啊，我又嫌它過分詭詐輕佻。
心猶豫而狐疑兮（232），欲自適而不可（233）。	我心中猶豫而疑惑不定，想自己去吧又覺得不妙。
鳳皇既受詒兮（234），恐高辛之先我。	鳳凰已接受託付的聘禮，恐怕高辛趕在我前面了。
欲遠集而無所止兮（235），聊浮游以逍遙（236）。	想到遠方去又無處安居，只好四處遊蕩流浪逍遙。
及少康之未家兮（237），畱有虞之二姚（238）。	趁少康還未結婚的時節，還畱著有虞國兩位阿嬌。
理弱而媒拙兮（239），恐導言之不固（240）。	媒人無能沒有靈牙利齒，恐怕能說合的希望很小。
世溷濁而嫉賢兮（241），好蔽美而稱惡（242）。	世間混亂污濁嫉賢妒能，愛障蔽美德把惡事稱道。
閨中既以邃遠兮（243），哲王又不寤（244）。	閨中美女既然難以接近，賢智君王始終又不醒覺。
懷朕情而不發兮（245），餘焉能忍與此終古（246）？	滿腔忠貞激情無處傾訴，我怎麼能永遠忍耐下去！
索藑茅以筳篿兮（247），命靈氛為餘占之（248）。	我找來了靈艸和細竹片，請求神巫靈氛為我占卜。
曰：兩美其必合兮，孰信脩而慕之（249）？	“聽說雙方美好必將結合，看誰真正好修必然愛慕。
思九州之博大兮（250），豈唯是其有女（251）？	想到天下多麼遼闊廣大，難道只在這裡才有嬌女？”
曰：勉遠逝而無狐疑兮（252），孰求美而釋女（253）？	“勸你遠走高飛不要遲疑，誰尋求美人會把你放棄？
何所獨無芳艸兮（254），爾何懷乎故宇（255）？	世間什麼地方沒有芳艸，你又何必苦苦懷戀故地？
世幽昧以昡曜兮（256），孰云察餘之善惡（257）？	世道黑暗使人眼光迷亂，誰又能夠瞭解我們底細？
民好惡其不同兮（258），惟此黨人其獨異（259）！	人們的好惡本來不相同，只是這邦小人更加怪異。
戶服艾以盈要兮（260），謂幽蘭其不可佩。	人人都把艾艸掛滿腰間，說幽蘭是不可佩的東西。
覽察艸木其猶未得兮（261），豈珵美之能當（262）？	對艸木好壞還分辨不清，怎麼能夠正確評價玉器？
蘇糞壤以充幃兮（263），謂申椒其不芳（264）。	用糞土塞滿自己的香袋，反說佩的申椒沒有香氣。”
欲從靈氛之吉占兮（265），心猶豫而狐疑。	想聽從靈氛占卜的好卦，心裡猶豫遲疑決定不下。
巫咸將夕降兮（266），懷椒糈而要之（267）。	聽說巫咸今晚將要降神，我帶著花椒精米去接他。
百神翳其備降兮（268），九疑繽其並迎（269）。	天上諸神遮天蔽日齊降，九疑山的衆神紛紛迎迓。
皇剡剡其揚靈兮（270），告余以吉故（271）。	他們靈光閃閃顯示神靈，巫咸又告訴我不少佳話。
曰：勉升降以上下兮，求榘矱之所同（272）。	他說“應該努力上天下地，去尋求意氣相投的同道。
湯禹嚴而求合兮（273），摯咎繇而能調（274）。	湯禹為人嚴正虛心求賢，得到伊尹皋陶君臣協調。
苟中情其好脩兮（275），又何必用夫行媒（276）？	只要內心善良愛好修潔，又何必一定要媒人介紹？
說操築於傅岩兮（277），武丁用而不疑（278）。	傅說拿禱杵在傅岩築牆，武丁毫不猶豫用他為相。
呂望之鼓刀兮（279），遭周文而得舉（280）。	姜太公曾經擺弄過屠刀，他被任用是遇到周文王。
甯戚之謳歌兮（281），齊桓聞以該輔（282）。	甯戚喂牛敲著牛角歌唱，齊桓公聽見後任為大夫。
及年歲之未晏兮（283），時亦猶其未央（284）。	趁現在年輕大有作為啊，施展才能還有大好時光。
恐鵜鴂之先鳴兮（285），使夫百艸為之不芳（286）。	只怕杜鵑它叫得太早啊，使得百艸因此不再芳香。”
何瓊佩之偃蹇兮（287），衆薆然而蔽之（288）。	為什麼這樣美好的瓊佩，人們卻要掩蓋它的光輝。
惟此黨人之不諒兮（289），恐嫉妒而折之（290）。	想到這邦小人不講信義，恐怕出於嫉妒把它摧毀。
時繽紛其變易兮（291），又何可以淹畱？	時世紛亂而變化無常啊，我怎麼可以在這裡久畱。
蘭芷變而不芳兮，荃蕙化而為茅（292）。	蘭艸和芷艸失掉了芬芳，荃艸和惠艸也變成茅莠。
何昔日之芳艸兮，今直為此蕭艾也（293）？	為什麼從前的這些香艸，今天全都成為荒蒿野艾。
豈其有他故兮（294），莫好脩之害也（295）！	難道還有什麼別的理由，不愛好修潔造成的禍害。
余以蘭為可恃兮（296），羌無實而容長（297）。	我還以為蘭艸最可依靠，誰知華而不實虛有其表。
委厥美以從俗兮（298），苟得列乎衆芳（299）。	蘭艸拋棄美質追隨世俗，勉強列入衆芳辱沒香艸。
椒專佞以慢慆兮（300），樧又欲充夫佩幃（301）。	花椒專橫諂媚十分傲慢，茱萸想進香袋冒充香艸。
既干進而務入兮（302），又何芳之能祗（303）？	它們既然這麼熱心鑽營，又有什麼香艸重吐芳馨。
固時俗之流從兮（304），又孰能無變化？	本來世態習俗隨波逐流，又還有誰能夠意志堅定？
覽椒蘭其若茲兮，又況揭車與江離（305）？	看到香椒蘭艸變成這樣，何況揭車江離能不變心。
惟茲佩之可貴兮（306），委厥美而曆茲（307）。	只有我的佩飾最可貴啊，保持它的美德直到如今。
芳菲菲而難虧兮（308），芬至今猶未沬（309）。	濃鬱的香氣難以消散啊，到今天還在散發出芳馨。
和調度以自娛兮（310），聊浮游而求女（311）。	我調度和諧地自我歡娛，姑且飄游四方尋求美女。
及余飾之方壯兮（312），周流觀乎上下（313）。	趁著我的佩飾還很盛美，我要周遊觀訪上天下地。
靈氛既告余以吉占兮（314），曆吉日乎吾將行（315）。	靈氛已告訴我占得吉卦，選個好日子我準備出發。
折瓊枝以為羞兮（316），精瓊爢以為粻（317）。	折下玉樹枝葉作為肉脯，我舀碎美玉把乾糧備下。
為餘駕飛龍兮，雜瑤象以為車（318）。	給我駕車啊用飛龍為馬，車上裝飾著美玉和象牙。
何離心之可同兮（319）？吾將遠逝以自疏（320）。	彼此不同心怎能配合啊，我將要遠去主動離開他。
邅吾道夫昆侖兮（321），路脩遠以周流。	我把行程轉向昆侖山下，路途遙遠繼續周遊觀察。
揚雲霓之晻藹兮（322），鳴玉鸞之啾啾（323）。	雲霞虹霓飛揚遮住陽光，車上玉鈴丁當響聲錯雜。
朝發軔於天津兮（324），夕餘至乎西極（325）。	清晨從天河的渡口出發，最遠的西邊我傍晚到達。
鳳皇翼其承旗兮（326），高翱翔之翼翼（327）。	鳳凰展翅承托著旌旗啊，長空翱翔有節奏地上下。
忽吾行此流沙兮（328），遵赤水而容與（329）。	忽然我來到這流沙地段，只得沿著赤水行進緩緩。
麾蛟龍使梁津兮（330），詔西皇使涉予（331）。	指揮蛟龍在渡口上架橋，命令西皇將我渡到對岸。
路脩遠以多艱兮，騰衆車使徑待（332）。	路途多麼遙遠又多艱險，我傳令衆車在路旁等待。
路不周以左轉兮（333），指西海以為期（334）。	經過不周山向左轉去啊，我的目的地已指定西海。
屯余車其千乘兮（335），齊玉軑而並馳（336）。	我再把成千輛車子聚集，把玉輪對齊了並駕齊驅。
駕八龍之婉婉兮（337），載雲旗之委蛇（338）。	駕車的八龍蜿蜒地前進，載著雲霓旗幟隨風捲曲。
抑志而弭節兮（339），神高馳之邈邈（340）。	定下心來啊慢慢地前行，難控制飛得遠遠的思緒。
奏九歌而舞韶兮（341），聊假日以媮樂（342）。	演奏著九歌跳起韶舞啊，且借大好時光尋求歡娛。
陟升皇之赫戲兮（343），忽臨睨夫舊鄉（344）。	太陽東升照得一片明亮，忽然看見我思念的故鄉。
僕夫悲余馬懷兮（345），蜷局顧而不行（346）。	我的僕從悲傷馬也感懷，退縮回頭不肯走向前方。
亂曰（347）：已矣哉（348）！	尾聲：“算了吧！
國無人莫我知兮（349），又何懷乎故都！	國內既然沒有人瞭解我，我又何必懷念故國舊居。
既莫足與為美政兮（350），吾將從彭咸之所居（351）！	既然不能實現理想政治，我將追隨彭咸安排自己。”

註釋：

離騷：離憂。王逸《楚辭章句·離騷序》：“離，別也；騷，愁也。”班固《漢書·離騷贊序》：“離，猶遭也。騷，憂也。明已遭憂作也。”離騷，遭憂。錢澄之《屈詁》：“離為遭，騷為擾動。擾者，屈原以忠被讒，志不忘君，心煩意亂，去住不寧，故曰騷也。”《離騷》即楚古曲名《勞商》，游國恩《離騷纂義》：“第考本書《大招》有云：伏羲《駕辯》，楚《勞商》只。王逸注，《駕辯》《勞商》皆曲名也。按《勞商》與《離騷》本雙聲字，古音宵，歌、陽、幽並以旁紐通轉。疑《勞商》即《離騷》之轉音，一事而異名者耳。”林庚《中國歷代詩歌選》：離騷，等於說“牢騷”，“離”“牢”是雙聲字。

（1）高陽：楚之遠祖顓頊之號。一說即祝融吳回。苗裔（yì）：喻指子孫後代。裔，衣服的末邊。

（2）朕：我。皇考：已故父親的尊稱。一說指太祖或曾祖。皇，美，即光明，偉大。

（3）攝提：太歲在寅時為攝提格。此指寅年。貞：正當。孟陬（zōu）：夏曆正月。

（4）庚寅：指庚寅日。降：降生，出生。

（5）皇：皇考。揆（kuí）：揣測。

（6）肇（zhào）：開始。錫：賜。

（7）名：命名。

（8）字：起個表字。

（19）紛：盛多貌，修飾“內美”。內美：先天具有的美好品質。

（10）重（chóng）：再，加上。脩（xiū）：同“修”，美好。

（11）扈（hù）：披。江離：香艸名。辟：同“僻”，幽僻。芷：白芷，香艸名。

（12）紉（rèn）：艸有莖葉可做繩索。秌蘭：香艸名。即澤蘭，秌季開花。

（13）汩（yù）：水流急貌。此用以形容時光飛逝。

（14）不吾與：即“不與吾”。與，等待。

（15）搴（qiān）：摘。阰（pí）：山坡。

（16）攬：采。宿莽：艸名，經冬不死。

（17）忽：迅速貌。淹：停畱。

（18）代序：不斷更迭。

（29）惟：想到。

（20）遲暮：衰老。

（21）撫：趁，憑。

（22）此度：指現行的政治法度。

（23）騏（qí）驥（jì）：駿馬。

（24）道（dǎo）：通“導”，引導。

（25）三後：或指楚先君熊繹、若敖、蚡冒三王。後，君。

（26）固：本來。衆芳：即指下文的椒、桂、蕙、茝等香艸，比喻羣賢。

（27）申椒：申地的椒。椒，花椒，是一種香料。菌桂：肉桂，桂樹的一種，是一種香料。

（28）維：通“唯”，只。紉：結成繩索。夫：彼。蕙（huì）茝（chǎi）：均為香艸名。

（39）耿介：光明正大。

（30）遵道：遵循正道。道，正確的道理。路：比喻治國的正確途徑。

（31）何：何等。猖披：倡狂。

（32）捷徑：邪道。

（33）黨人：指當時結黨營私的腐朽集團。偷樂：苟安享樂。

（34）幽昧（mèi）：昏暗不明。

（35）憚殃（yāng）：害怕災禍。

（36）敗績：此指君國顛覆。

（37）忽：急，猶言“匆忙地”。

（38）及：趕上。踵武：足跡。

（49）荃（quán）：香艸名，喻楚懷王。中情：內心。

（40）齌（jì）怒：暴怒。

（41）謇（jiǎn）謇：忠貞直言貌。

（42）舍：停止。此指停止進諫。

（43）九天：古人認為天有九重。正：通“證”。

（44）夫唯：因為。靈脩：楚人對君王的美稱。

（45）“曰黃昏”二句：有些版本無此二句，疑為《九章·抽思》篇中的相似文句所竄入。羌，楚方言發語詞。

（46）成言：約定。

（47）遁：隱，隱遁其情。有他：另外的打算。

（48）既：本來。難：憚，畏懼。

（59）數（shuò）化：多次變化。

（50）滋：栽種。畹（wǎn）：三十畝為畹。

（51）樹：種植。

（52）畦：五十畝為畦。畱夷：即芍藥。揭車：香艸名，花白，味辛。

（53）杜衡：俗名馬蹄香，似葵而香。芳芷：香艸名。

（54）冀：希望。峻茂：高大茂盛。

（55）竢（sì）：通“俟”，等待。刈（yì）：收穫。

（56）萎絕：枯萎凋落。

（57）蕪穢：長滿荒艸，喻人才變質。

（58）競進：爭先恐後往上爬。

（69）憑：滿。猒（yàn）：同“饜”，滿足。

（60）內恕己：對自己寬容。

（61）興：生，起意。

（62）馳騖（wù）：亂跑。

（63）所急：急迫的事。

（64）冉冉：漸漸。

（65）墜露：欲墜之露。

（66）落英：零落的花。一說初生的花。

（67）苟：只要。信：果真。姱（kuā）：美好。練要：精誠專一。

（68）顑（kǎn）頷（hàn）：因饑餓而面黃肌瘦的樣子。

（79）掔（qiān）：持取。

（70）貫：串連。

（71）矯：舉，拿。

（72）索：搓繩。纚（xǐ）纚：繩索美好貌。

（73）法：效法。

（74）服：做，從事。

（75）周：相容，合。

（76）彭咸：殷大夫，諫其君，不聽，投江而死。遺則：畱下的榜樣。

（77）太息：歎氣。掩涕：拭淚。

（78）脩姱：潔淨而美好。鞿（jī）羈：自我約束。

（89）誶（suì）：進諫。替：廢。

（80）纕（xiāng）：佩帶。

（81）申：重複。

（82）悔：怨恨。

（83）浩蕩：放蕩自恣，不深思熟慮的樣子。

（84）民心：人心。一說指屈原的用心。

（85）衆女：喻羣臣。

（86）謠：詆毀。諑（zhuó）：誹謗。

（87）工巧：善於取巧。

（88）偭（miǎn）：面對著，違背。錯：通“措”，措施，指先聖之法。

（99）繩墨：正曲直之具。曲：斜曲。

（90）周容：苟合取容，指以求容媚為常法。

（91）侘（chà）傺（chì）：不得志貌。

（92）窮困：走投無路。

（93）溘（kè）：忽然。流亡：隨水漂流而去。

（94）此態：苟合取容之態。

（95）鷙（zhì）鳥：摯鳥，即雎鳩。不羣：指不與衆鳥同羣。

（96）前世：古代。

（97）圜（yuán）：同“圓”。周：合，相合。

（98）屈心：委曲心志。

（109）尤：過錯。攘：取，指不推辭，忍受。詬（gòu）：咒駡，恥辱。

（100）伏：同“服”，保持，堅守。死直：為忠直而死。

（101）厚：看重，嘉許。

（102）相：觀看。道：道路。

（103）延佇：久立，久畱。延，長久。反：同“返”。

（104）回：調轉。複路：走回頭路。

（105）行迷：指迷途。

（106）步：慢慢走。皋（gāo）：水邊高地。

（107）焉：於此。止息：休息一下。

（108）離尤：獲罪。離，通“罹”，遭到。

（119）脩吾初服：指修身潔行。初服，未仕前的服飾，喻指初衷。

（110）制：裁制。芰（jì）：菱葉。

（111）芙蓉：荷花。

（112）不吾知：即“不知吾”。

（113）苟：如果。

（114）岌岌：高聳貌。

（115）陸離：修長美好貌。

（116）芳：指芬芳之物。

（117）昭質：光明純潔的品質。

（118）遊目：縱目瞭望。

（129）往觀：前去觀望。

（120）繽紛：盛多貌。

（121）章：同“彰”，明顯。

（122）民生：人生。一說人性。

（123）常：恒常之法。

（124）猶：尚且。

（125）懲：懼怕。

（126）女嬃（xū）：屈原姐姐。嬋（chán）媛（yuán）：通“嘽咺”，喘息，此指呼吸急促。一說牽掛。

（127）申申：重重地，狠狠地。一說反反復複。詈（lì）：責駡。

（128）鮌（gǔn）：即鯀，禹之父。婞（xìng）直：剛正。

（139）殀（yāo）：同“夭”。羽之野：羽山的郊野。

（130）謇：直言，秉性忠直。

（131）姱節：美好的節操。

（132）薋（cí）：積聚。菉（lù）葹（shī）：皆艸名。盈室：滿屋。

（133）判：區別。

（134）戶說（shuì）：挨家挨戶地說明己之心志。

（135）云：助詞，無實義。

（136）朋：朋黨。

（137）煢（qióng）：孤，苦。

（138）節中：節度中和。

（149）喟（kuì）：歎息。

（140）濟：渡過。

（141）就：靠近。重華：舜之號。敶（chén）：同“陳”。

（142）啟：禹之子。夏朝開國君主。九辯與九歌：相傳是啟從天上偷帶到人間的樂曲。

（143）夏：大。康娛：耽安逸，圖享樂。

（144）圖後：考慮將來。

（145）五子：指夏啟的五個兒子。用：因此。家衖（xiàng）：內訌。衖，同“巷”。

（146）羿（yì）：指後羿。畋（tián）：打獵。

（147）封狐：大狐。

（148）鮮（xiǎn）：少。

（159）浞（zhuó）：指寒浞，後羿的相。

（150）澆（ào）：寒浞之子。強圉（yǔ）：強壯多力。

（151）不忍：不能加以克制。

（152）日：天天。

（153）用夫：因此。

（154）夏桀（jié）：夏朝亡國之君。

（155）遂焉：終然，終於。

（156）辛：商紂王名。菹（zū）醢（hǎi）：古代酷刑，指剁成肉醬。

（157）用而：因而。

（158）儼（yǎn）：莊嚴。祗（zhī）敬：恭敬謹慎。

（169）莫差：沒有絲毫差錯。

（160）授：任用。

（161）頗：傾斜。

（162）私阿：偏私。

（163）錯：通“措”，措置。

（164）茂行：美好的德行。

（165）下土：天下。

（166）瞻前而顧後：觀察古往今來的成敗。

（167）相（xiàng）觀：觀察。

（168）非義：不行仁義。

（179）非善：不行善事。服：用，行。

（170）阽（diàn）：臨近危險之境。

（171）覽：觀。初：初志。

（172）鑿（zuò）：器物上的孔眼。枘（ruì）：榫頭。

（173）前脩：前賢。

（174）曾：一次次。一說通“增”，愈加。

（175）當：遇。

（176）茹蕙：柔軟的蕙艸。

（177）沾：浸濕。浪浪：淚流不止貌。

（178）敷：鋪開。衽（rèn）：衣的前襟。

（189）中正：中正之道。

（180）駟（sì）：駕車。椉（chéng）：同“乘”。鷖（yī）：鳳凰一類的鳥。

（181）上征：上天遠行。

（182）發軔（rèn）：出發。蒼梧：舜所葬之地。

（183）縣圃（xuánpǔ）：懸圃，神山，在昆侖山上。

（184）靈瑣：神人所居的宮門。

（185）羲和：神話中給太陽駕車的神人。弭（mǐ）節：按節徐步。

（186）崦嵫（yānzī）：神話中日所入之山。

（187）曼曼：即漫漫，遙遠貌。脩：長。

（188）咸池：神話中日浴處。

（199）扶桑：日出所拂之木。

（190）若木：日入之處之木。

（191）相羊：通“徜徉”，徘徊。

（192）望舒：神話中給月神駕車的神人。

（193）飛廉：神話中的風神。屬（zhǔ）：跟隨。

（194）皇：通“凰”。先戒：先行而戒備。

（195）雷師：雷神。

（196）鳳鳥：指鳳車。

（197）飄風：旋風。

（198）帥：通“率”。禦：迎接。

（209）離合：忽散忽聚。

（200）斑：文彩雜亂。

（201）帝閽（hūn）：為天帝守門的人。

（202）閶闔（chānghé）：天門。

（203）曖（ài）曖：昏暗貌。

（204）結：編結。

（205）溷（hùn）濁：混亂污濁。

（206）蔽：掩蓋。

（207）白水：神話中水名。

（208）緤（xiè）：拴，系。

（219）反顧：回頭望。

（210）女：神女。

（211）春宮：東方青帝之宮。

（212）瓊枝：玉樹的枝。

（213）榮華：花朵。

（214）詒（yí）：通“貽”，贈送。

（215）豐隆：雲神。

（216）宓（fú）妃：神女，伏羲氏之女。

（217）結言：訂約結誓。

（218）謇脩：人名。理：使者，媒人。

（229）緯繣（huà）：乖戾，彆扭。

（220）次：住宿。

（221）洧（wěi）盤：神話中水名。

（222）保：依仗。

（223）淫遊：過分遊樂。

（224）違棄：拋開。

（225）覽相觀：細細觀察。

（226）周流：周遊。

（227）瑤台：以玉砌成的台。偃（yǎn）蹇（jiǎn）：高貌。

（228）有娀（sōng）：國名。佚女：美女。

（239）鴆（zhèn）：鳥名。

（230）鳴逝：邊叫邊飛。

（231）佻（tiāo）：輕浮。

（232）猶豫：拿不定主意。

（233）適：往。

（234）受詒：受帝嚳的委託。詒，托。

（235）集：棲止。

（236）浮游：漫遊。

（237）及：趁著。

（238）有虞（yú）：國名，姚姓。

（249）理弱：指媒人軟弱。

（240）導言：媒人撮合的言辭。

（241）嫉賢：嫉妒賢能。

（242）稱惡：稱揚邪佞。

（243）邃（suì）遠：深遠，喻不可接近。

（244）哲王：賢智的君王。

（245）發：伸，抒泄。

（246）終古：永久。

（247）藑（qióng）茅：用來占卜的靈艸。筳篿（tíngzhuān）：用來占卜的竹片。

（248）靈氛：巫者名，傳說為古之善占卜者。

（259）信脩：誠然美好。

（250）九州：泛指天下。

（251）是：此，指楚國。女：美女。

（252）勉：勉力，勤力。

（253）釋：放，放過。女（rǔ）：通“汝”。

（254）何所：何處。

（255）故宇：舊居。

（256）昡曜（xuànyào）：本指陽光強烈令人眼花，引申為眼光迷亂的樣子。

（257）察：明辨。惡（wù）：厭惡，憎惡。

（258）民：指天下衆人。

（269）黨人：朋黨之人。

（260）戶：家家戶戶。服：佩用。要：通“腰”。

（261）覽察：察看。

（262）珵（chéng）：美玉。

（263）蘇：取。糞壤：糞土。幃：香囊。

（264）申椒：申地之椒。

（265）占：蔔兆。

（266）巫咸：古神巫。夕降：傍晚從天而降。

（267）懷：包藏。糈（xǔ）：精米。要：通“邀”，迎接祈求。

（268）百神：指天上的衆神。備降：一齊降臨。

（279）九疑：九疑山之神。繽：盛貌。

（270）皇：光彩貌。

（271）吉故：明君遇賢臣的吉祥故事。

（272）榘（jǔ）：同“矩”。矱（yuē）：法度，準則。

（273）嚴：一作“儼”，敬。合：志同道合的人。

（274）摯（zhì）：伊尹名。咎繇（yáo）：即皋陶。調：協調。

（275）中情：中心情實。

（276）用：憑藉。

（277）說（yuè）：指傅說，殷高宗的賢相。操：持，拿。

（278）武丁：殷高宗名。用：重用。

（289）呂望：指呂尚。

（280）周文：周文王。舉：舉用。

（281）甯戚：春秌時衛人，齊桓公舉用為卿。

（282）該輔：以備輔佐。該，備。

（283）晏：晚。

（284）央：盡。

（285）鵜鴂（tíjué）：鳥名，即杜鵑。一說伯勞。

（286）百艸：各種花艸。

（287）瓊佩：佩玉。偃蹇：盛多美麗貌。

（288）薆（ài）：遮蔽。

（299）諒：誠信。

（290）折：摧毀。

（291）繽紛：紛亂。變易：變化。

（292）茅：惡艸，喻已經蛻化變質的讒佞之人。

（293）直：變易太甚之意。

（294）他故：其他的理由。

（295）莫：不。害：弊端。

（296）蘭：隱喻賢才之變節者。

（297）無實：不結果實。容：外表。

（298）委：丟棄。

（309）苟得：苟且地得以。指自身的才德與所取得的地位不相稱。

（300）椒：花椒。喻賢才之變節者。佞：諂媚。慢慆（tāo）：傲慢無禮。

（301）樧（shā）：茱萸。一說亦指椒類。此句一本無“欲”字。

（302）幹（gān）進：求進。務入：鑽營。

（303）祗：散發。

（304）流從：隨波逐流。一作“從流”。

（305）揭車與江離：喻自己培育的一般人才。

（306）茲佩：此佩，喻自己的內美與追求。

（307）曆茲：至此。

（308）芳菲菲：指香氣濃鬱。虧：減少。

（319）沬（mèi）：通“昧”，暗淡，泯滅。

（310）和：使之和諧。調（diào）：身上玉佩發出的鏗鏘響聲。度：步伐整齊。自娛：自樂。

（311）聊：姑且。求女：尋求志同道合的人。

（312）方：正。

（313）上下：到處。

（314）吉占：吉卦。

（315）曆：選擇。

（316）羞：通“饈”，指美食。

（317）瓊爢（mí）：玉屑。粻（zhāng）：糧食。

（318）雜：兼用。瑤：玉石。象：象牙。

（329）離心：不同心。

（320）遠逝：遠去。

（321）邅（zhān）：楚方言，轉向。

（322）晻（ǎn）藹：旌旗蔽日貌。

（323）玉鸞：玉鈴。

（324）天津：天河渡口，在東極箕、鬥之間。

（325）西極：西方的盡頭。

（326）翼：張開翼翅。

（327）翼翼：從容自得貌。

（328）流沙：神話中沙漠地帶。

（339）赤水：神話中水名，源出昆侖山。容與：躊躇不前之意。

（330）麾（huī）：指揮。梁：架橋。

（331）西皇：西方之神，即帝少嗥。

（332）騰：告，傳令。

（333）不周：神話中山名，在昆侖西北。

（334）西海：神話中西方之海。

（335）屯：聚集。

（336）軑（dài）：車輪。

（337）婉婉：同“蜿蜿”，形容龍的形體擺動。

（338）委（wēi）蛇（yí）：形容雲旗飄動。

（349）志：通“幟”，旗幟。

（340）神：神思，思緒。邈（miǎo）邈：遙遠無際貌。

（341）韶：即《九韶》，傳說中虞舜時的樂舞。

（342）假（jiǎ）日：猶言借此時機。媮（yú）：通“愉”，樂。

（343）皇：天。赫戲：光明貌。

（344）睨（nì）：旁視。舊鄉：指楚國。

（345）僕：禦者。懷：思。

（346）蜷局：卷屈不行貌。

（347）亂：終篇的結語。

（348）已矣哉：算了吧。

（359）莫我知：即“莫知我”。

（350）足：足以。美政：行美德，施善政。

（351）彭咸之所居：指昆侖流沙一帶，彭咸遁跡歸隱之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