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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事儿丨祝会敏:父亲的“套路”

 长河副刊的书架 2023-06-12 发布于山东

别人的父亲有喜欢抽烟的、有喜欢喝酒的,而我的父亲最爱的却是缝纫。

每次他缝制棉衣棉被,都非要我在旁边帮忙。

在我几岁的时候,他就要求我在旁边帮着纫针、递送剪刀什么的。

我长大了以后,他最喜欢的就是看着我忙活儿,他和母亲在一边笑呵呵的。

我曾一度对于做女红有意见:

这都啥年月了,自己喜欢干就干呗,还非要拉上我。

这还不算,父亲自己看不懂那一本《零基础,学裁剪》,非要拉上我和他一起学,看着同伴们满大街疯跑、打扑克,再看看我干的这些活儿,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结果我猛踩了几下缝纫机,终于给弄坏了。唉,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还要陪着父亲去修理缝纫机。

就这样,父亲对裁剪一知半解,我却在上五年级的时候已经穿上了自己做的花裙子了。

在大家的啧啧称赞中,我第一次尝到了劳动带来的快乐。

这并不是父亲第一次套路我。

话说我上一年级的时候,父亲就承接了为我梳小辫的“重任”,说是让我妈“一边站”,结果在早饭后他还磨磨蹭蹭,一看快要迟到了,我一气之下学会了自己梳头。

上初二那年,班里好几个女生都辍学去了镇上服装厂打工,我也要去,气得母亲大骂我。

这时候父亲却站在我这一边,父亲说:“只要是劳动都光荣,咱家闺女本身又会蹬缝纫机,早早挣钱也不错。”

然后给我送过来几块布,说什么爷爷的裤子帮忙做了,还有二姑家嫂子的上衣、伯伯的呢子外套。

我亲爱的父亲说:“闺女以后早晚是个好裁缝,又会裁又会做的,这不比上学强呀!”

当我含着泪做好一条裤子的时候,看到父亲煞有介事地对着衣服指指点点,我的泪水喷涌而出:“爸,我可不当裁缝,我要去上学,我才不一辈子干这个呢……”

从此,我安下心来好好学习,因为我觉得,一个个扣眼位置要计算好、一个个毛边要缝好,整整齐齐不外漏,真不如背英语单词或者算几道几何题来得幸福。

长大后才知道这是父亲的套路,为的是让我下定决心好好上学。

父亲的套路不只是用在我身上,也用在了奶奶身上。

父亲每年都要“重用”奶奶两次:

到了麦收时节、到了秋收时节,都会找出家里所有的化肥袋子请奶奶缝缝补补。

好几年我都很诧异,父亲不是挺爱干针线活儿的吗?为什么要烦劳年近八十岁的奶奶呢?

终于有一次我看到奶奶认真打理那几十个蛇皮袋的时候,我对着父亲发飙了,问他为什么这么好意思麻烦奶奶。

结果父亲悄悄告诉我:“你奶奶每年最惦记几亩地的粮食,她自己收拾一番,对于庄稼的丰收就有了一种参与感,这叫参与感懂不懂?”

知母莫若子,奶奶笑呵呵地忙活着,把每个要装粮食的袋子摩挲着,有破口的地方缝补好,平平展展叠好了。

我发现奶奶缝蛇皮袋的针脚都是细密整齐的,跟我缝纫机上的针脚不相上下。

我不禁感慨,我父亲做针线活儿是得了奶奶的真传。谁知道奶奶语重心长地说:“你爸是娶了你妈以后才学的针线活儿,你没看你妈轻易不露出右手来吗?她右手受过伤,你爸说绝不能让你们穿得破衣烂衫的,让你妈伤心,也让外人笑话。”

至此,我才知道了父亲的全部“套路”,也明白了父亲对我们这个家每个人都爱得深沉。

(已载6月13日《德州晚报》)

■作者:祝会敏  ■编辑:王晓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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