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部没有主角的小说是不完整的，西门庆是《金瓶梅》这本书的核心人物，他在第七十九回的时候就死了，可以说故事就此结束，可全书总共一百回，在西门庆死后还有二十一回。但是中国的古典小说讲求团圆，讲求闭环，每一个人物既要有来处，也要有归处。所以兰陵笑笑生为我们继续创作接下来的二十一回书，尽管没了主心骨，但是人物依旧鲜活，情节照样吸引人。此回书涉及到的人物繁多，情节交错，故不按原著中的顺序，而是将相似的、有交叉的人物与情节合并一处讲，方便理解。当年李瓶儿死的时候，西门庆为了表达对她的爱与思念，为李瓶儿置办了一场风风光光的葬礼。因为那时领袖还在，西门府还处于蒸蒸日上的阶段，李瓶儿的葬礼得以风风光光，大张旗鼓的方式进行。如今，西门府的顶梁柱倒了，西门家的天塌了一大半，新一任家主吴月娘还处于刚分娩坐月子的时候，根本就无暇操办什么风光的葬礼，西门庆的葬礼以仓促、简单的方式草草了之。正月二十一日，西门庆咽下最后一口气，由于事情来得太突然，事先并没有准备好棺木。最后由吴二舅和贲四，草草买了一副棺木。再请了阴阳先生写了讣告，发往各家报丧，西门府家人开始披麻戴孝，大院里搭棚设台。第三天大殓。画遗像。陈敬济继续被当孝子，“斩衰泣杖，灵前还礼”。吴月娘则由于坐月子出不了房门，万事均由其他众位妻妾打理。大殓之后，大家商议之下为西门庆题名旌，定为“诰封武略将军西门公”。古时人为官，死后都会为其起一个听起来威风霸气的名号，为的是后世子孙引以为豪。大家为西门庆题旌“武略将军”。其实就是西门庆生前官至五品，类别是武官，加一个将军大概是为了听起来更加霸气威风一点罢。 
接下来是首七。由报恩寺的十六位僧人做水陆道场。这个时候自然要开门迎接大大小小的宾客，吴月娘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却是开门揖盗。先是应伯爵带头，和还待在清河县的七位结拜弟兄，一人派了一钱银子，请水秀才写了一篇祭文，买了点薄礼前往西门庆家吊唁。这里需要说一下水秀才写的这篇祭文，水秀才平时就知道应伯爵一伙人，与西门庆的交情乃小人之朋，于是在祭文中暗含讥刺，文字甚是刻薄：维重和元年，岁戊戌，二月戊子期，越初三日庚寅，侍教生应伯爵、谢希大、花子繇、祝实念、孙天化、常峙节、白赉光，谨以清酌庶馐之仪，致祭于故锦衣西门大官人之灵曰：维灵生前梗直，秉性坚刚；软的不怕，硬的不降。常济人以点水，恒助人以精光。囊箧颇厚，气概轩昂。逢乐而举，遇阴伏降。锦裆队中居住，齐腰库里收藏。有八角而不用挠掴，逢虱虮而骚痒难当。受恩小子，常在胯下随帮。也曾在章台而宿柳，也曾在谢馆而猖狂。正宜撑头活脑，久战熬场，胡为罹一疾不起之殃？见今你便长伸着脚子去了，丢下小子辈，如班鸠跌脚，倚靠何方？难上他烟花之寨，难靠他八字红墙。再不得同席而儇软玉，再不得并马而傍温香。撇的人垂头落脚，闪的人牢温郎当。今特奠兹白浊，次献寸觞。灵其不昧，来格来歆。尚飨。
应伯爵等人粗鄙，并不能品出祭文中的深意，只顾把祭文在西门家照本宣科念完，心中还乐此不疲。我想，在场的陈敬济虽说不学无术，但至少也能听出文中的讥讽之意，只不过在如此庄重的场合，也不便表现出尴尬，只得佯装着回礼，请众人去卷棚内吃喝。再是李娇儿的院中家人们，听说西门庆死了，也举家前来吊唁。但这其实却是“铺谋定计”，教李娇儿“盗财归丽院”的幌子。李妈妈在那日备了一张祭桌，使李桂卿、李桂姐俩坐轿来上纸吊问。李家两姐妹来到西门府，悄悄向李娇儿交待李妈妈之意：“人已是死了，你我院中人守不了这贞节，自古千里长棚，也没个不散的筵席，不拘什么时候，少不的离他家门，如果手里能弄到东西，悄悄教李铭拿回家去防后。”李娇儿听了暗暗记在心中，于是就有了之后李娇儿盗银子回家的情节。王六儿知西门庆死去，那一天同样备了一张祭桌来，在灵前祭祀完毕，却半日不见一个主人出来陪侍。原因很简单，她被吴月娘认定为西门庆得病死亡的罪魁祸首，拒绝相见。最后还是吴大舅进屋劝解，孟玉楼才出来向王六儿还了礼，陪在灵前吃了一钟茶。王六儿碰了一脸灰，很不自在地回家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在上房的李桂卿、李桂姐、吴银儿听吴月娘大骂韩道国老婆不守贞节，“砍一株损百枝”，羞愧难当，都不自在，纷纷作辞。到二七时，请了玉皇庙道士做道场，何千户、周守备、荆都监、薛刘二太监等西门庆生前好同事前来拜祭，丧事喜办，有吃有喝，有弹有唱。这和李瓶儿的葬礼何其相像，只不过没了昔日的热闹，让人唏嘘。四七时，二月十二日破土，二月二十日发引，西门庆的棺木就葬在祖茔之中，回灵后安于上房明间正寝。到此葬礼就结束了，简简单单，无人真正伤心。相比于李瓶儿的葬礼，西门庆的葬礼显得冷清与肃穆，大家就像在完成任务一般，不知西门庆泉下有知，会不会伤心落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