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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读《儒林外史》五十五:超人赴长安,布衣死他乡(中)

 蔡毛1893 2023-06-14 发布于广东
我们很难揣测听到老婆死了的消息之后的匡超人是真喜还是假悲,但是至少他是掉了几滴眼泪。
他先是安排了老婆的后事,拿钱给大哥去给弟媳修一个稳固豪华的坟墓;再请个画师给她画一幅遗像,逢时过节,供在家里;去年给老母亲做的衣服,让老母亲穿上,显得与众不同;匡大哥在家的时候,要别人称呼他老爷。匡超人的这些安排,可谓是将门面功夫安排得妥妥当当,可是自己呢,完全逃离于整个事件之外。
但是,匡大哥却被弟弟的一同天花乱坠说得眼花缭乱,浑身都酥了,全都听弟弟的话。其实这话,也是说给娘家的两位老人听的,隐含意思是:你们的女婿我现在已经是京城的官老爷了,你们的女儿是诰命夫人,你们自然也不同于常人了。果然,丈人丈母也被他一席话说晕,不再埋怨他了。
第二天,匡超人给了哥哥十几两银子,把哥哥打发回乡下老家,自己则继续住在杭州娘家里。老婆的后事,自己并不曾出现,所以说他掉下的几滴眼泪,到底有几成真诚,读者想必也心里有数了。
住了几天,景兰江带着他那个同在司法部工作的朋友来找匡超人,相约去茶室喝茶聊天。以前的匡超人可是相当随和的,在路边摆算命摊,在家里杀猪卖肉,但是现在可不同了,听到要去茶室,觉得不配自己如今的身份,虽然不明说,却也不肯去。景兰江大概是看出来了,换了个更加冠冕的酒楼,匡超人这才去了。
到了酒楼,景兰江开始拍匡超人马屁:“先生,你这教习的官,可是就有得选的么?”匡超人心里觉得这个人还挺上道的,得意地说:“象我们这正途出身,考的是内廷教习,每日教的多是勋戚人家子弟……我们在里面也和衙门一般:公座、硃墨、笔、砚,摆的停当。我早上进去,升了公座,那学生们送书上来,我只把那日子用硃笔一点,他就下去了。学生都是荫袭的三品以上的大人,出来就是督、抚、提、镇,都在我跟前磕头。像这国子监的祭酒,是我的老师,他就是现任中堂的儿子,中堂是太老师。前日太老师有病,满朝问安的官都不见,单只请我进去,坐在床沿上,谈了一会出来。

匡超人高兴长安道 牛布衣客死芜湖关

先不管匡超人是不是正途出身,毕竟也是通过走李老师这个后门的,什么教的学生都是三品大员的子嗣,还有什么太老师生病只请他一个人去谈话,这些事尽管在书中没有写明真伪,但是吹嘘的成分是在过高。我们眼看着当初老老实实的一个乡下孩子,变成如今虚荣的人,这期间到底是何在作祟?
把匡超人哄得兴高采烈,景兰江二人才把此行的目的说了出来。原来这几个月,虽然潘三爷被关在牢里,但是对外面的消息还是挺关心的。他在里面听说曾经的小弟如今发达了,希望自己的小弟可以拉自己一把。
对此,匡超人是怎么回应的呢?刚刚的吹水把自己吹得牛逼哄哄,但是不想帮忙也不能直接说没那个能力,于是他站在一个职业公务员的角度进行了回复:“潘三哥是个豪杰,他不曾遇事时,会着我们,到酒店里坐坐,鸭子是一定两只,还有许多羊肉、猪肉、鸡、鱼,像这店里钱数一卖的菜,他都是不吃的。可惜而今受了累。本该竟到监里去看他一看,只是小弟而今比不得做诸生的时候,既替朝廷办事,就要照依着朝廷的赏罚,若到这样地方去看人,便是赏罚不明了。
这种冠冕堂皇的话,让来求事的人都听不下去了,想当初和潘三爷一起干那些坏事的时候,可是恭恭敬敬,如今求你办事就变成道德卫士了,于是怼了回去:“这本城的官并不是你先生做着,你只算去看看朋友,有甚么赏罚不明?”匡超人认定了不会帮,就是不会帮了:“二位先生,这话我不该说,因是知己面前不妨。潘三哥所做的这些事,便是我做地方官,我也是要访拿他的。如今倒反走进监去看他,难道说朝廷处分的他不是?这就不是做臣子的道理了。况且我在这里取结,院里、司里都知道的,如今设若走一走,传的上边知道,就是小弟一生官场之玷。这个如何行得!可好费你蒋先生的心,多拜上潘三哥,凡事心照。若小弟侥幸,这回去就得个肥美地方,到任一年半载,那时带几百银子来帮衬他,倒不值甚么。
两人见他如此不讲情义,吃完酒,就各自散了。
由此我们不难看出,匡超人的骨子里是一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老师有难需要帮助时,他二话不说桃之夭夭;当有人诋毁他的恩人马二爷的时候,他装聋作哑;如今前老板有困难需要帮助,他也是冠冕堂皇地拒绝。说他无情,在老父亲生病的时候他却能贴身照顾,说他有义,却又能对曾经有恩于他的人如此冷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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