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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出昆仑——昆仑由“墟”变“山”背后的政治大棋

 渐华 2023-06-15 发布于江西

阅读提示:一直以来,汉语语境中昆仑“墟”“山”并存,被研究昆仑者视为理所当然,乃至熟视无睹。细究之下,其中竟然蕴含着解开昆仑起源与真实内涵的最好切入点。

昆仑由“墟”变“山”背后暗藏着一位雄才大略中华帝王开疆拓土的深谋远虑,其核心逻辑就是以本文明起源研究之河出昆仑系列关键词“河出昆仑”为转换枢纽和关键抓手,演绎出一盘极其精彩的瞒天过海政治大棋。

(图片来自中国国家地理)

一、昆仑本为“墟”

目前从文献以及口头传统来看,与昆仑相关的主要有四种说法:昆仑、昆仑墟、昆仑丘、昆仑山、昆仑城。首先,“昆仑”单独出现,并不能准确的表达指什么,要结合上下文。当理解单独出现的“昆仑”时,一定是后三者中之一的简写。要么是“昆仑山”,要么是“昆仑墟”或“昆仑丘”,昆仑本身并无意义。汉语中也有同类的词汇,比如崆峒,每一个字单独出现,没有意义,两个字一起出现,也一定是指崆峒山。晚近也偶有“昆仑城”的说法,基本是后世附会或想当然,不足证。

中国历史上曾出现过很多“墟”。除本文核心概念昆仑之墟(或昆仑之丘),还有五个重要的“墟”历史提及率最高。

少昊之墟。少昊是东夷族领袖的称呼,不是某一个人。《史记·周本纪》载:“少昊之墟,曲阜也,在鲁城”1。曲阜往北40公里,就是著名的大汶口遗址,再往北约100公里,就是著名的龙山文化城子崖遗址。三者南北一线,跨度不过200公里,构成中华文明东夷板块的核心轴线。

颛顼之墟。传世文献对颛顼多有记载:《左传》载“卫,颛顼之墟也,故为帝丘”2,杜预注:“卫,今濮阳县,昔颛顼居之3”。《山海经》说“东海之外大谷,少昊之国,少昊孺颛顼於此”4;《竹书纪年》载“颛顼居濮”5;《帝王世纪》称颛顼十年而佐少昊6”。相传颛顼为黄帝直系后裔,由东夷集团首领少昊抚养成人继位为华夏族部落联盟首领。炎帝后裔共工不服与之争权并发生大战,乃是华夏族上古重大事件,有“共工怒触不周山7”。《山海经》和《史记集解》均将颛顼归葬之地指向今河南濮阳境。

祝融之墟。史籍对祝融之墟也多有记载:《左传》昭公十七年说:“郑,祝融之墟也。8”《汉书·地理志》说:“今河南之新郑,本高辛氏之火正祝融之虚也9。唐·杜佑《通典·州郡七》:“新郑,汉旧县,春秋郑国,至韩哀侯灭郑,自平阳徙都之。有溱洧二水,祝融之墟,黄帝都于有熊,亦在此地,本郑国之地。10”相传祝融之墟是楚国先民起源地,在今河南新郑一带。祝融一族早在帝喾时代即在此建立祝融氏之国。

夏墟。夏墟是华夏王朝的起点,古史重建的基点,考古学术的热点。古史记载夏墟一般倾向于两地空间,一为晋南,河、汾之畔,称“夏墟”,源出《逸周书·度邑解》11。一为豫西,河洛之间,称“天有求线释,相我不难。自洛汭延于伊汭,居阳无固,其有夏之居。”源出《左传》晋祖“叔虞封唐”2。著名考古学家李济先生上世纪20年代发起夏墟调查计划与实践,首先就从晋南夏县开始,最终挖到了不是夏墟的西阴遗址。如果不坚持出土文字自证的一票否决论(曾为二里头考古队领队的许宏即持此论),把位于河洛之间的二里头遗址认定为夏代晚期都城之墟,当不为误。夏墟近年很有名的一次学术动向是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李旻副教授的文章《重返夏墟——社会记忆与经典的发生》,文中也并没有探讨并给出夏墟的精确位置12。

殷墟。在所有墟中,殷墟的知名度最高,影响力最大。不是因为它是商代后期的都城,不是因为它是占地30平方公里的庞大都邑,也不是因为它承载了商代令人惊悚的一些特殊而血腥的惯习,而是因为它出土了中国最早成熟文字体系——甲骨文。在殷墟被发现之前,经过三千年的气候反复与地貌变化,尤其是武庚叛乱被灭殷民迁走之后历史记忆淡忘,在其之上已经只是安阳市西北郊河南北两岸,以小屯村为核心的若干个小村子了,完全见不到持续273年,传承8世13王,曾经盛极一时的商王朝后期都邑的一点点影子。殷墟是华夏历史上第一个有传世文献可考、考古实物、出土文献——甲骨文三重证据共同实证的先秦都城遗址,实在是可以排在华夏古“墟”之首。殷墟是独一无二的,既是空前的,更是绝后的,殷墟之后再无“墟”。

从五个华夏早期著名“墟”地可以看出,所有的墟,均是曾经繁华后被遗弃的文明中心,更有夏商两代之都。每个墟都包含多重文化内涵——部族之聚,王者之居,文明之盛,没落之巨。所有的墟都绝非山高水远,寥无人烟之地。所有的墟,均非他称而非自称,且均是后世称呼。

“昆仑”一词从传世文献追根溯源,最早的记载都要归结到《山海经》。《山海经》共有20处提及昆仑,细看其次数分布:

昆仑+墟:9次。此种表述是所有表述中单种次数最高的。

昆仑+丘:2次。而细查看古汉语,丘与墟是高度近义词。这两处昆仑丘可以替换为昆仑墟。在《大荒西经》中“西海之南,流沙之滨,赤水之后,黑水之前,有大山,名曰昆仑之丘”13。尽管前面说的是“有大山”,但接下来接着说“名曰昆仑之丘”,还是以“丘”落脚,其本意昆仑指“丘”而非“山”,至多不过昆仑丘位居山上而非平地或者洼地。

昆仑+山:1次。只有一次是说昆仑直接与山联系在一起。《海内东经》中“西胡、白玉山在大夏东,苍梧在白玉山西南,皆在流沙西,昆仑虚东南。昆仑山在西胡西,皆在西北”14。看语境,此处的昆仑山,并不是要强调昆仑是一座庞大的山脉,反而可以理解为“昆仑所在的那座山”在西胡西。至于“西胡”所指何物,或所指何地,今天已经不得而知。

昆仑:8次。再看单独的“昆仑”,依其语境也可以理解为“昆仑墟”的简写。整部《山海经》总共20次涉及到昆仑的描写,累加起来19次是指昆仑墟(或者丘,丘墟同义;或者是省略了墟),昆仑山仅有1次。即使是这唯一的1次昆仑山表述,甚至也可以理解为昆仑“墟”所在的那座“山”,本质上还是昆仑与墟连用,而非与山连用。

由此基本可以笃定认为,《山海经》中的昆仑就是指昆仑之墟,在华夏族的早期语境中,是没有昆仑山的。即使偶尔用到昆仑山,也一定是指昆仑墟所在的那座山。在陕北高原严格来说只能称为峁、梁,或者塬型地貌。既然昆仑本为“墟”,墟在上古语境中俱指文明旧地,今天人烟稀渺的昆仑“山”从何而来?昆仑如何由“墟”变“山”?

二、人烟稀渺昆仑山

昆仑山是一座怎样的山?

昆仑山在中华民族文化史上有着“万山之祖”的显赫地位,是中国的第一神山。被尊为万山之宗、龙脉之祖、龙山、祖龙。中国上古流传下来的神话传说很多都与昆仑山有关,被认为是炎黄子孙华夏族发源地。如果把文明不是定义为有人活动,而是一定规模族群建立的相对高度的生产生活水平,则现实中的昆仑山脉在很长时间内,都没有人类文明的存在,而只有星星点点的个体或家庭式游牧渔猎活动。

远观规模庞大。昆仑山脉位于青藏高原北缘,横贯中国西部亚洲中部。西起帕米尔高原东部,东到柴达木河上游谷地,全长2500余千米。南北最宽处在东经90°,达350千米,最窄处在东经81°附近,也有150千米。有东、西两段说,也有东、中、西三段说。总面积达50多万平方公里。

近察人烟稀渺。尽管昆仑山脉极其庞大,它所跨越的地理空间却是人类生存的艰难之域。主要山地自西而东有塔什库祖克、喀拉塔格、乌斯腾塔格、九个山达坂、祁曼塔格、阿尔格山、可可西里山、博卡雷克塔格、布尔汗布达山、巴颜喀拉山、阿尼玛卿山等。50多万平方公里内人口极度稀薄,估计平均人口密度不到0.1人/平方公里。

冷则冰天雪地。平均海拔5500-6000米,主要山峰有公格尔山、玉珠峰、玉虚峰、香炉峰等。最高峰为公格尔山,海拔7649米。计有冰川7612条,共12259.55平方千米,冰储量12857.07亿立方米,雪线范围4500—6080米。

热则旱漠千里。昆仑山脉主体位于中国境内,在塔里木盆地与柴达木盆地之南。北部与两大盆地的高差3500—4500米,基本是干旱的沙漠与戈壁。南部与青藏高原的高差500—1500米,基本是荒凉的草地与荒原。

如前所述,凡有墟地均为某个时代相对于同时代的其他地区文明相对发达繁盛的结果。无论昆仑山脉多么宏伟雄壮,即便是科技高度发达的现代也依旧是冰天雪地人迹罕至的世界,更别说在遥远的四千多年前人类生产力还极度低下的新石器时代晚期。昆仑山脉不会是华夏族的祖山和发源地当可以作为定论。那么,《山海经》中白纸黑字的昆仑之墟如何变成现实中遥远西域人烟稀渺的昆仑山脉,期间经历了怎样的变化和周折?

三、“墟”“山”迭换的历史疑云

今日之昆仑山脉当初由何得名?

就在民间传说乃至文献持续传承记载着昆仑历史与神话时,昆仑指代的地理空间却在一个特殊的时间节点,发生了重大的改变,今天的昆仑山脉赫然出现在华夏文明史中。随着时间的推移,绝大多数相关或无关者已经不愿意或者懒得在利害无涉时,深究事情真相和本来面目。与昆仑墟来自真假难辨的上古文献《山海经》记载和云里雾里的一代代民间传说不同,昆仑山(脉)的得名有清楚的正史记录、由头缘起、准确的时间节点与人物叙事。

《史记·大宛传》载:“汉使穷河源,其山多玉石采来天子案古图书,名河所出山,曰昆仑云”15。昆仑早在《山海经》等先秦时期的地理著作中就有记载和描述,普遍的认知是,到汉朝时期昆仑究竟在何处上至皇帝王公,下至贩夫走卒,都已经不太清楚。一直以来相传的认识是黄河源出昆仑山——也即“河出昆仑16”。但是这个来自远古祖先神话传说中流传下来的人文地理认识并没有详细交代,哪儿是黄河的源头。而现实生活中,千百年来黄河的源头随着中国西北地区气候、环境、地理、水土的沧桑巨变,在不断地发生着相对彼时人类认识水平和文字记载能力难以尽述的改换。

随着汉朝军事政治经济的发展进步,在先有汉武帝派张骞出使西域联络大月氏无意间凿空,后有霍去病军事攻略并伴随经济开发新疆,得以实定。于是汉武帝根据张骞的见闻、描述和记录以及上古地图和文字记载,命名西域于阗出玉的山为“昆仑”。把位于西域于阗出玉的和田河源头山脉命名昆仑山。这是中国历史上唯一一次由官方勘定昆仑山的地理位置,且由皇帝钦定山名的国家行为。历史真实的“河出昆仑”本文明起源研究系列在《河出昆仑——石峁就是昆仑墟》一文中揭示,四千多年前河套地区还是一个巨大的湖泊,一直往西延伸到吉兰泰,称为“吉兰泰-河套大湖”,水域面积达3万多平方公里,而非后世以“天下黄河富宁夏”闻名的河套平原加黄河中部干流。黄河就是从大湖的最东头流出,以“其色白16”为特征进入晋陕大峡谷。作为真正昆仑墟的石峁古城就位于大湖的东南侧陕北高原上,这种大湖、河源、昆仑墟地理位置组合恰应了“河出昆仑”的传世文献记载。

在汉武帝命名昆仑山脉的时候。真不知道昆仑不是指他命名的那条大山脉吗?真的不知道昆仑在什么地方吗?且看分析:

1、传世至今的《山海经》,无论何种版本都明确记载昆仑墟,而非昆仑山。大汉帝国最高统治者旗下无数文化精英,在古汉语惜字如金的时代,不可能马马虎虎地就把“墟”“山”混用而不细查深究。

2、按照巫鸿先生的考证与解释17,墟字的深刻文化内涵是在东周时开始出现和使用的。东周距离武帝时期只有几百年历史,也许正是墟字内涵使用最鼎盛时期。武帝时史家们一定知道墟字所指何意,绝非冰天雪地人迹罕至之地。

3、《穆天子传》记载18,周穆王亲自驾车西巡到过昆仑墟。昆仑墟的具体位置以及离周朝都城宗周丰镐多少距离都知道的清清楚楚。周穆王离汉武帝时期也才1000年不到,昆仑墟具体在何地整个华夏族群就已经忘记的一干二净,令人难以想象。关于昆仑的民间传说以讹传讹,昆仑的具体位置早已被混淆。

4、直到20世纪末期的1999年,仅仅是《山海经》的一个业余研究者(此处并非贬义,业余是说不以此为生),出身于中国科技大学长期从事技术工作和科学技术管理工作的王红旗先生凭借认真细致严谨的一己之力,都能研究并断定河套地区有一座上古大城,声称只要给他一定经费就可以找到。离东周只有几百年的汉朝,会简简单单潦潦草草放过?难以令人信服!

故而本研究认为,汉武帝并非不知道昆仑在陕北地界。(即便他真的不知道昆仑的具体位置)既然汉武帝知道昆仑墟不是昆仑山,而且也应该知道昆仑墟在陕北,为什么他还要把遥远在青藏高原北部,一直延伸到西域中亚的那座大山脉命名为昆仑山呢?其中有何隐情?

四、一盘政治大棋

汉武帝时期一个极其重要的历史背景——西域肇兴。

在本文明起源系列研究之《灾变乾坤——BC1900大叠灾促成从多元到一体》一文已经揭示,在BC2200-BC1900年间,发生了延续约300年的全球性天象异变与灾害叠加,对处在蓬勃期的全球各个文明都产生了巨大打击,有些甚至是毁灭性的。中国大地因文明高度发达也未能幸免。其后天气整体变冷、变干,原先的北亚草原大通道逐步式微,后来名噪一时的丝绸之路也还没有繁荣并全线贯通,东西方文明之间的交流逐步变得愈加艰难甚至中断。直至汉朝张骞凿空西域之前,也许民间商贸文化往来始终不断,但是官方记载对西域乃至更远的中亚、西亚的认知几乎已是一片空白。其时,匈奴武兴,汉武帝为了与大月氏联合抗匈,派张骞出使联络,无意间凿空西域,发现了一片广阔的天地。经营西域,对汉唐时期的早期中原大帝国有巨大好处:

西域在手,就能保持对以河套地域为核心的早期游牧民族强大的军事威慑力和包围态势。也避免西域一带各分散少数族群为某一大游牧势力裹挟攻击中原。西域丢失,中原王朝基本就处于被动挨打之势。

西域在手,丝绸之路东中段的关键环节就尽在掌控之中,确保了该商道上庞大的税收利益和贸易主动权,对驱动中原大帝国经济发展起到至关重要的引擎作用。

西域在手,确保了海上丝绸之路繁荣之前,中国大陆与人类高度发达的地中海文明圈唯一交流通道畅通,使得万国来朝的东方朝贡体系有了繁荣的表象,而不至于停留在安南、缅甸这种撮尔小国的级别。

除了从实体、经济、军事上控制西域,从舆论和精神上占领西域,也同等重要。为了从形而上层面加强对西域的控制力,汉武帝抓住了一个非常不起眼的历史传说,把它放大为国家战略,下了一盘极大的棋。这盘政治大棋就是“命名昆仑山脉”。汉武帝经营西域用了很多手法,都被详细记录和反复赞颂。但是命名昆仑山这一以形而下促形而上的高超手法,一直被史家忽略。本文史海钩沉,把这一高超手法和伟大功绩呈现出来,成为汉武帝又一无可置疑的历史性成就。

这盘大棋下毕,即形成两个最重要的直接效应:

第一,使得华夏族祖庭圣境“昆仑墟”得以在空间地理上继续另一种实体性存在——可想可望而不可及。

作为世界农耕文明最大的一块版图,并无一神崇拜的传统,除了松散、多变、甚至混乱的多神崇拜外,联系族群精神世界最重要的纽带是先祖崇拜。当陕北因为干冷而变得黄沙千里、面目全非时,曾经的先祖生息之地已不足以承载后世的神圣诉求。无论是有记录的先祖,还是因岁月久长而事迹模糊不清的先祖,神圣化都是每个族群的共同取向。所谓“乃武乃文,乃圣乃神”。事迹可追溯,形象清晰的先祖倒还好说,直接描述其形迹并适当加以拔高即可。对于那些事迹模糊的先祖,无限拔高乃至造神,既成本低廉,又效果极佳,何乐而不为。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神圣来自模糊,就不能让其看得见摸得着。华夏族后世的领袖们,如果把自己的远古先祖,放在如今干冷的陕北高原、沙漠中,距离中原地区也就三五百公里,可望而且可及,就会极大地损失先祖的神圣形象。真实的河出昆仑,显然不符合后世华夏族领袖精英们先祖造神的要求。所有的神圣都是人为建构出来的。汉初道教始盛,如果把计划中的道教祖庭昆仑山放在黄沙千里干旱少雨的陕北高原上,显然很煞风景。恰在此时,文明的拓展、地域的扩张,让河源已经延伸到很遥远得西域大山。冰天雪地、渺无人迹,既不可望、更不可及,真是最好的昆仑神圣化之所。如此,河出昆仑就有了新的解释,昆仑再也不能是墟了,而必须是山,一条极其庞大又无法为人所全面认知的山脉,华夏族的先祖崇拜,就此一劳永逸地固化下来。承担起类似犹太族圣殿山的荣光使命。

第二,对西域诸族以及图谋西域的各种势力在地域政治角力中形成“自古以来”的强大舆论和精神势能。

一直以来国家之间的领土之争,除了现实的占领外,对领土申诉主权的一方往往强调“自古以来”。而“自古以来”往往也的确是一种异常有效的政治工具。著名的英阿马岛之争,双方都各自强调自己的居民更早居住在此岛上,从而获得对该岛领土主权合法性的来源。没有了自古以来的公认原则,往往就沦落成强权即是公理的强盗逻辑。西域,因为生存环境相对平原地区恶劣得多,可供人居住的往往是绿洲与小块盆地,每个地理单元可以养活的人口有限,不同地理单元之间因为交通阻隔联系有限,很难有强大的向心力。整个西域不容易形成强大并持久的军事力量和帝国。西域广大而开阔的领土往往是无主之地或者主权归属不断变换与动荡。在这种人文地理大背景下,把西域最大的山脉命名为昆仑山,意指昆仑所在即中国天下所至。宣传并强化它是华夏族起源之地、祖庭之所,形成一种自古以来西域即为我华夏领土的主权舆论势能,对大汉王朝经营西域稳定西域引导西域人心所向,不啻是一根定海神针似的政治工具。命名昆仑山脉是西域历史上极其重大的事件,关乎极为深远的国家主权政治意义与极其长远的华夏族群广域文化影响。

毛泽东在《沁园春 ● 雪》中历数华夏历史杰出帝王,把秦皇、汉武、唐宗、宋祖、天骄成汗并列,强盛如大汉王朝其代表不是高祖刘邦而是武帝刘彻。汉武之雄才大略,仅从昆仑由“墟”变“山”一番深谋远虑泽被千秋的操作看,当得起千古一帝的称颂与荣耀。

(文明博大精深,笔者疏陋浅闻,欢迎批评指正)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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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山海经笺疏[M]. 《海内东经》上海古籍出版社 , 郝懿行, 2019

[15]史记[M].《大宛传》.中华书局,(汉)司马迁, 2013

[16]尔雅注疏[M]. (晋)郭璞注;李传书整理.北京大学出版社.1999

[17]废墟的故事:中国美术和视觉文化中的“在场”与“缺席”[M]. 上海人民出版社 , [美] 巫鸿, 2017

[18]穆天子传汇校集释[M]. 郭璞.中华书局.2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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